張慧走後，蘇敏站在門口好奇的問，“這你表姐呀？”

仲宛回頭問她，“現在還有多少現金？”

蘇敏說，“不到十萬塊。正說晚會去存呢！黃金周呢，今天營業額都快三萬了。”又奇怪道：“我怎麽看你表姐狀態不對呢？她怎麽了？”

仲宛搖頭，“她問我借三十萬。”

蘇敏問，“要買房啊？”仲宛搖頭。

蘇敏不解，“那一個單身女人借三十萬幹嘛？又不養家，又沒孩子？難道是生病了？”仲宛拿著電話進了胡同。

仲宛給表哥打了電話，過了個把鐘頭，張沛文就過來她家。仲宛把張慧的情況都給他說了，張沛文問，“她拿走了多少錢？”

仲宛搖頭，“就一萬多塊錢，我沒弄清楚狀況，也沒敢給太多。”

張沛文道，“一萬多我轉給你，以後她再過來借錢，一個子都沒。” 隨即又叮囑，“你表姐的事，你就當不知道，你舅舅跟我姑姑也不要提。”仲宛點頭沒接話。

張沛文面色凝重道，“上個月她來我家吃飯，走後沒多久，我手機就收到銀行短信提醒，卡裏近十萬塊分筆被提走。我去櫃臺查，是你表姐取走的。”

仲宛瞪著眼問，“她取這麽多錢幹嘛？”

張沛文說，“監控裏還有朱強，他雖然包裹嚴實，但手背那個紋身是朱強的。他從拘留所出來了。你表姐知道我不會報警，她才敢去取。”

接著又說，“你表姐變了，她是跟著人渣混太久了。我也不知道她住哪，她把你表嫂我倆拉進黑名單，電話根本打不進。她取我卡裏的錢，你表嫂跟舅媽還不知情，我說這些讓你心裏有個數，知道下次怎麽應對。”仲宛慎重的點點頭。

張沛文走後，仲宛在院裏發了會呆。舅舅跟舅媽非常重男輕女，張慧在家裏地位遠遠及不上表哥一半。舅媽時常會忽略她感受，好吃的都先緊著表哥吃，表哥拿到總會分她一半，有時候她會接，有時候會拍掉。舅媽對她的期望很簡單，長大後不跟著丟人就行。本來高中畢業就讓她出去打工，還是爸爸跟媽媽過去勸說好幾次，拿出了一部分學費才去了上海讀書。婚後她也很少回來，一年不過兩次而已。

仲宛跟張慧相差八歲，從小跟張慧關系還不錯。仲宛在家的地位是眾星捧月，八九歲就愛跟在張慧屁股後頭跑，家裏有吃的也會先拿給張慧，張慧對仲宛感情很覆雜，既瞧不上又極度羨慕。主要看不上她屁股後頭的一群擁護者，還有她那股嬌氣勁。不過畢竟是自己表妹，血緣關系在那，仲宛性格又討喜，實在對她討厭不起來。

仲宛躺在搖椅昏昏欲睡，被蚊子一口叮醒，一巴掌下去，一肚子的血，這都十月了，看你還能活幾天。

國慶第三天，大學同學要來北京玩，自畢業後，仲婉這就成了外地同學的駐北京辦。班裏大半都是外地生，這幾年來的也並沒幾個。仲宛實在搞不懂，都在這上了四年大學特麽都沒呆膩？

他們統一回答，“當年上學時並不覺得美，現在倒時時懷念，常常後悔當初故宮，頤和園等等這些地，為什麽不多去瞅瞅。”

仲宛內心咆哮，“那也別擠到節假日來啊，你們知道多少人嘛！”

這次來的倆女孩還挺懂事，提前在景點附近訂了房，壓根沒打算叨擾仲宛，也沒讓她陪著逛，約好騰出一天逛故宮，晚上在北京的同學們聚一塊吃個飯。

仲宛陪她們逛了大半天故宮，直到清場才回來菜館。三個人坐那喝茶聊天，倆個女生對視一眼，小蕓開口問，“聽說閔成奚你倆一塊了？”

仲宛皺眉，“沒有啊？”

小蕓繼續問，“那你們什麽關系？”

仲宛心裏不舒服，感到很冒犯，就回道，“我有男朋友。”

小蕓也感到自己冒犯，吐吐舌尖道歉，碰碰旁邊的小盈，“小盈喜歡他四年了，到現在也沒忘，順道來看看有沒有機會。”小盈紅著臉扯小蕓的袖子。

”醉翁之意不在酒”

閔成奚推門進來時，三個人正笑鬧成一團，仲宛一副瞧熱鬧的架勢看他。閔成奚看看這倆女生，小盈擡頭看了他眼，那眼神讓他眼皮抽了抽。

……………

仲宛拍拍旁邊的椅子，“一點紳士風度都沒，讓三位美女等你？”

閔成奚坐下道，“抱歉，抱歉，自罰三杯茶，女朋友太鬧騰，好不容易才脫身。”

………………

小蕓驚訝道，“什麽時候交的女朋友？宛宛剛還說沒有呢。”

閔成奚挽著袖口，“她這大嘴巴要是知道，那整個群都知道了。剛穩定下來，之前一直在追，現在這女孩子太難追，給你設置道道障礙，我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小蕓點頭“哦”了聲。小盈低著頭看不出表情。

閔成奚問，“就我們四個？”

仲宛撇這大尾巴狼一眼，“黃金周呢，大家都出去了，留守的就咱倆！”

經過仲宛跟小蕓的打諢插科，氣氛還不錯。閔成奚也配合她們鬧了會，一直沈默的小盈放下筷子，喝了杯啤酒，看著閔成奚道，“閔成奚，我大一就喜歡你，一直到現在。我這次不是來旅游的，是特意來找你的，想看還有沒有機會，也算是給自己這些年一個交待。我每學期都會寫一封信，一共八封，都鎖在我抽屜裏，一封都沒送出去過。有一次夾在書裏故意經過你，可還是沒有勇氣。我常常在想如果遞出去結果會怎麽樣？你會不會註意到我，會不會喜歡我？你剛進門看我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哪怕我遞出去，你也不會看到我。”

仲宛有點心疼跟欣賞這姑娘，這番話是需要一定的勇氣。當初一封情書都不敢遞，現在卻當著人面表白，這得用盡多大力氣。大一到現在整整九年，人的一生有多少個九年去喜歡一個人。

仲宛扭頭看閔成奚，他低頭看桌上的菜，面無表情的沈默著。

小蕓擦著淚起身去衛生間，仲宛有點尷尬，打算起身就聽到閔成奚說，“我記得你，我也知道你喜歡我，我對你很抱歉，如果我喜歡女生我會試著跟你處處，我沒有女朋友，只有男朋友！”

小盈震驚的看著他，過了會追問，“如果你喜歡女孩會考慮我對麽？”閔成奚認真的點點頭。

小盈釋然的笑了下，“我接受你的歉意，我眼光果然還不錯，這些年你也對得起我的喜歡。來，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仰頭喝下，一行淚流了下來。

仲宛最見不得這場面，抽張紙巾遞過去，小盈接過擦了擦笑道，“我吃好了，非常感謝你的招待。”站起來拿著小蕓的包，指了指門口哽咽著，“我先跟小蕓回去，你們慢聊，再見。”

閔成奚接了個電話，“我在宛宛這，你過來吧。”

仲宛還沒從這件事回過神，心情有些抑郁，看了閔成奚一眼，閔成奚無聊的彈下她腦門。

仲宛問，“如果喜歡女生你真的會考慮她？”

閔成奚道，“不會，我會先考慮你。”

仲宛問，“我跟你說正經的？”

閔成奚道，“我也是正經的。”

仲宛不忿道，“那你不是在騙她？”

閔成奚喝口茶，“我這是給她留體面。”

仲宛撇嘴，“沒看出來，體面也是她自己給自己的，跟你沒關系。”

閔成奚看她，“看不出來呀，你還挺聖母。”仲宛不理他。

閔成奚說，“我騙她是為她好，她心裏會好受很多，她不會跟自己這些年較勁，用不了多久就會開始新生活，慢慢把我忘掉，這叫善意的謊言。”

仲宛道，“詭辯”。

閔成奚也不在意，懶得跟她杠，“這是生活的藝術，你也會需要這種藝術。”

門被推開，宋哲進來坐下。仲宛招呼門口的小姜進來，把小盈跟小蕓的餐具撤了，又點了兩個菜。仲宛給他倒杯茶，“怎麽過來不提前打聲招呼？”

宋哲問，“你們不是有同學聚會？”

閔成奚擺手道，“走了。”仲宛看不下閔成奚這德性，就把剛發生的事繪聲繪色的講了遍。

宋哲盯著閔成奚，“這都九年了，人姑娘還能找上門表白，這都沒能把你感動直？”閔成奚挑眉給他，我能不能直你不清楚？

噗的一聲，桌上的菜，宋哲身上濺得都是仲宛嘴裏的水。仲宛咳著站起來，示意小姜把所有菜給撤了，撫著胸口一臉捉摸不透的表情，看看老神在在的宋哲，看看氣定神閑的閔成奚。

……………

仲宛陰陽怪氣道：“我說剛跟誰打電話呢？你們對得起我麽？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閔成奚道，“窩裏草你都下得去嘴，為什麽窩邊我就不能吃？”

仲宛反駁，“那能一樣？那草是我從小灌溉，精心呵護的！你這草可是從我窩邊挖走的！”

宋哲打斷，“你又吃不了，我替你照顧。”

仲宛轉頭意味深長的看他，又看看閔成奚，“呃呃呃呃，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閔成奚跳腳，“你他媽明白什麽？他才是草，我是兔子！”

………

宋哲看著仲宛，“我們在一起一個禮拜了。提前跟你說聲。”

……………

“這他媽是提前？”

仲宛開車送仲瑛到高鐵站，仲瑛問，“欒江還在修理廠？沒考慮換個工作？如果他能在城裏，你們不是方便很多。”

仲宛不在乎道，“我不幹涉他工作上的事，他願意進城就進，想待鎮上我也支持。”看著前方車流道，“他更喜歡呆在鎮上，我也想讓他待在鎮上，我想回鎮上蓋處宅子。”仲宛考慮了下，把欒江心理創傷的事告訴了仲瑛跟溫頌之。

車裏靜默了片刻，溫頌之搖搖頭，“讓他待在舒適的環境吧，這病沒得根治，也沒有特效藥，很大程度上需要患者自愈，能克服的了就會走出來，克服不了慢慢就會抑郁。”

仲瑛聽的心裏難受，她理解這種痛苦，可她私心還是有顧慮。過了會半傾著身子問仲宛，“你們相處中，他有沒有什麽後遺癥之類的？”仲宛搖頭。

仲瑛有點不自然，“身體各個方面都沒問題吧？”仲宛明白過來，紅著臉不理她。

溫頌之知道她問什麽，打斷道，“別想太多，他精神狀態還不錯，整體看起來並不抑郁，比之前見過的兩次好很多。”

仲宛看著後視鏡裏的溫頌之，“真的嗎，姑父？”

溫頌之點頭，“初次在飯桌他狀態很不好，氣色差，黑眼圈也重，整個人很壓抑，上海那次也一樣。不要急陪著他慢慢來，現在他整個人有股生機，他一定是克服了障礙，找到了力量。”

仲宛彎著眉眼道，“姑姑，你聽到我姑父的話了吧！哼，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健健康康，順順利利的一輩子！”

…………

欒江這天六點就起床，拿著刮胡刀，刮著沒有胡渣的臉，也略微修剪了下短寸，臉上拍拍水塗塗乳。一路下樓走到欒爸爸面前，“爸，下午趁你車回趟城。”

欒爸爸看他，“今天有喜事？”欒江沒作聲。

欒媽問，“下午去城裏幹嘛？晚上又不好趕回來？”

欒江說，“有事，晚上睡我爸那。”欒爸爸回頭看他如何瞪著眼說瞎話，欒江摸著後腦勺轉身離開。

從欒媽媽臥室抽屜扒出戶口本，把燙過的白襯衣折好，身份證擦亮，又裝了幾套換洗衣物，一切準備就緒。自午飯過後就一會一看時間，從一點就問欒爸爸走不走？

欒爸爸懶得理他，轉頭繼續看諜戰劇。欒江也陪他坐那看，兩點一過，又問欒爸爸走不走？

欒爸爸煩的起身往臥室走，“我去這麽早幹嘛？晚上你又不陪我，打著我旗號把我往那一撂！平時我都六點才走，你五點半以後再叫我。”隨即躺床上歇息。

欒江就坐在床上看他睡，欒爸爸在床上來回翻了半小時，欒江就不聲不響的看著他，欒爸爸最終被他煩的不到四點就開車走。欒江拎著個大包上車，欒爸爸問，“你這是要住段日子？”

欒江摸摸鼻子，“不是，放幾套衣服在那備著。”

欒爸爸遞給他車鑰匙，“我都替你臊的慌，哪天被抓住打斷你腿我都不管。”

……………

“房子上個月就收回了，你閑著沒事去照看著裝修，以後來城裏也有個落腳的地。”隨即補充道，“你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嫌沒臉，欒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以後看見仲瑛我都心虛，連宛宛媽我都沒法直視。”

欒江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在後視鏡看了眼自己，扭頭問欒爸爸，“爸，我今天帥麽？”

欒爸爸哼他一聲，“你這精神頭是要去扯證？”

欒江抓著方向盤，瞪著眼看著他。欒爸爸趕緊指著前邊讓他看路，隨後捂上耳朵，“我不聽……，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清楚……，不要告訴我……，我什麽都不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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