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謝謝。”當瑪麗安在坎德拉的默許下湊近金發少女嬌嫩的臉龐，為她佩戴上那副耳墜時，阿利安娜第一次主動靠向了她，她說話時微弱的氣流和嘴唇震動帶來的溫熱感，讓瑪麗安想象到有一只剛出生的小鹿在輕觸她的耳朵。

她稍稍後退，目光移過阿利安娜眼中那片比兩個哥哥更靜默的藍海，片刻後，她註意到了邁入新的一歲的少女比往日更高貴成熟的模樣。

“親愛的，你真的美極了。”坎德拉擁吻了自己的女兒，也擁抱了一旁的瑪麗安，“讓我們一起嘗嘗我用藍莓醬烤制的派吧，也許我們可以在桌上裝飾上瑪麗安你帶來的花，真是令人驚艷的色彩……”

“我屋前還有一些，也許明天能有幸邀請你來看看它們還未被采摘的樣子？”瑪麗安彎下腰，微笑著輕聲詢問坐在木椅子上的阿利安娜，“你會來看看它們嗎？雖然它們不及眼前這位尊貴小姐的千分之一。”

阿利安娜發出少女們被逗樂的那種咯咯的笑聲，這讓她因為今天生日的盛裝導致的距離感瞬間消散了：“好呀！媽媽我們一起去呀。”她快樂地望向自己的母親。

坎德拉滿含憐惜的愛意回以微笑：“那我們明天就來打擾了，瑪麗安。”

瑪麗安望著眼前被陽光灑滿的溫馨一幕，也綻放了燦爛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瑪麗安從衣櫃中選出一條長裙，那是一條受到年長者們欣賞的保守款式，但在領口和袖口點綴著精致的同色蕾絲，稍矮一些的人可以清晰地看到胸口蕾絲圖案上點綴的黑色碎鉆。她將頭發的兩邊編起，這讓她看起來又比16歲顯得更活潑了一些。

門被輕輕敲響了，瑪麗安註意讓自己的步伐顯得不那麽急促，但當她打卡門時，發現站在外面的只有提著果籃的坎德拉。

“阿利安娜好像不太舒服。”她把籃子遞給她，“真是抱歉瑪麗安，我也得趕快回家去照顧她了，這些山楂很新鮮，請嘗一嘗吧。”

“我和您一塊兒去看看她。”

“不！”坎德拉急促地拒絕了，然後她露出有些尷尬和疲憊的微笑，“我是說，萬一是什麽有傳染性的毛病就不好了，阿利安娜沒什麽大問題，過幾天我們再來拜訪。”

瑪麗安看著她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鄉間小路上。

之後的一星期，瑪麗安只在集市上見到過一次買菜的坎德拉，但沒等到她上前交談，這位操心的母親又已經飛快地消失在人群中了。

她也嘗試過做一個無理的客人，直接去鄧布利多家拜訪，但那往日溫暖的庭院如今柵欄緊閉，門窗也不曾打開。瑪麗安數日在圍欄外徘徊等待，可直到午後的燦爛陽光逐漸西斜成微涼的殘陽，再到微醺的月亮慢吞吞爬到山谷上，她都沒有見到有人出來，只有微弱的燈光悄悄在窗格後亮起。

瑪麗安來到集市上賣山楂的攤子前挑了不少，詢問起阿利安娜的事情。

“可憐的坎德拉，她又擔心又不願意帶女兒去醫院，那個可憐的孩子太膽小了。但願像她自己說的只是因為季節變化帶來的不適吧。”

不去醫院，這可不是什麽好的選擇，瑪麗安心想。

夜晚的戈德裏克山谷很安靜，梭子落在木桌面的的聲音、金色剪刀剪斷天藍色絲線的輕顫、還有膠液滴落到戒托上的震動都在時針的嘀嗒中清晰。第二天，瑪麗安將做好的金邊藍色繡球花蕾絲戒指裝進絲絨盒子，她決定像一個去拯救公主的野蠻獵人一樣，翻過那庭院的籬笆，直接敲響鄧布利多家的大門。

出乎意料，在這個天色沈悶的午後，瑪麗安在庭院中見到了許久未出家門的阿利安娜。

她站在初遇的那棵樹下，亂飛的蜻蜓有時甚至貼著她的發絲穿行，但她毫無所覺。

“阿利安娜？”瑪麗安放柔聲音，像去靠近一只棲息在葉尖上的蝴蝶一般輕輕呼喊她的名字。

有一個世紀那麽長的凝滯後，少女楞楞地擡起頭，她的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像幾近墜落的飛蛾的翅膀。

這是很不對的狀態。無需任何專業知識瑪麗安就能做出迅速的判斷。

“阿利安娜！你在哪兒？”坎德拉焦急的喊叫從房間裏傳來。

阿利安娜的眼睛裏閃過亮光，她好像在瞬間恢覆了些許清明，但隨即她不受控制地晃動起自己的身體，嘴唇飛速顫抖像是想要說出什麽，但有一只無形的爪子扼住了她，她痙攣起來，就在瞬息之間情況發生了急轉直下的變化。

“阿利安娜！”坎德拉終於發現了走到庭院裏的女兒，她毫無防備地上前去想扶住她。

“快躲開！”

坎德拉最後的印象是手臂上重重的拉扯感，就在同一時間刺目的亮光伴隨驚雷般的巨響讓她的眼睛和耳朵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劇烈的爆炸沖飛了一切。

“瑪麗安好像還站在小路那邊，她是什麽時候沖過來的……”混亂的大腦無法再進行任何思考，深沈的黑暗籠罩一切。

透明的血滴就像晨曦中的露水，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註意。它飄飄然穿過爆炸後揚起的塵土，來到可憐女孩殘破的身軀邊，貼上她裂開的嘴唇，瑪麗安趴在不遠處的地面上，竭力睜大眼睛，在確認它與阿利安娜的血液交融，並且飛快地鉆回那孩子的血管中後，終於放任自己也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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