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娃兒互相看一眼，似乎已心領神會，齊生生道：“老祖，過年好……”

娃娃奶聲奶氣的發音，聽起來又萌又可愛，楊樹根馬上心底那些或多或少的郁結都煙消雲散。

褶皺的老臉上帶著慈祥的微笑，從桌子上拿三個蘋果遞給娃兒一人一個，嘴上連連誇讚，“真乖，真聽話，哎呀，這長相，這古靈精，虎頭虎腦的樣兒，放眼全村就沒哪家娃娃能比得過的，好，真好。”

又大又圓的蘋果，拿在手裏，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一歲的娃兒們牙齒已長了六到八顆，處於生理發育的高峰期，每時每刻都有很強的咬東西的欲望。

這會，香氣宜人的蘋果捧在手心，各個都抱著使勁兒啃，比較容易噎著。

張振國忙去奪走，小家夥們就委屈的撅起小嘴，嗚嗚的哭了，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振國啊，給他們吧，這蘋果是能吃的。”楊樹根一邊輕拍娃兒後背安撫，一邊對張振國勸，現在人日子過好了，開始講究了，想當年鬧大饑荒時，全村人上山上挖野菜，野果，別說蘋果了，就是樹皮都能拔下來煮湯喝。

張振國道：“爺，我曉得能吃，我是怕被噎著。”

完了，拿蘋果到廚屋洗幹凈，再用菜刀削皮，想著拿個勺一點一點刮著餵，轉念一想，給娃兒們鍛煉下咬力是有必要的，於是切成小塊再拿出來給娃兒們分。

娃兒們眼裏淚花不停的打著轉，小塊蘋果跟又大又圓蘋果肯定有區別的了，張大嘴巴剛打算暢快淋漓再哭一回，卻被親爹塞進嘴巴裏的蘋果滋味馬上制止，甜甜的滋味溢滿口中，會讓人忍不住再咬它一口。

這場景楊小娥就在旁邊看著，這難得的父子時光，她是不插手的。

院子裏，娃娃們啃食蘋果津津有味，張振國跟楊樹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中午飯麼，就由楊小娥來做。

雖說把爺接回來，但這段時間從沒給他一分錢，但廚屋裏，該有的豬肉和白菜這些，還是給買了備著，但分量很少，也沒動過。

楊小娥擱碗櫃裏翻了翻，就曉得年夜飯爺就吃白稀飯，不是他懶得下廚，而是擔心怕吃了肉，孩子們上門拜年了沒招待的吧？

記得爺喜歡吃白菜燉豬肉，再放點粉條，他一頓能吃四碗飯。

念及此，楊小娥洗手便開始忙碌起來，主食是白米粥，除了白菜燉豬肉，還有個素炒沙藥葉子，油炸羅松。

準備齊全解開腰上的圍裙，走出廚屋喊人吃飯時，聽到張振國說道：“爺，要不，你搬到那邊住吧，我大哥現在人也變好了，能照顧你。”

楊樹根微垂下眼眸，蓋住眼裏的哀傷，“罷了，不消了，我自己還能照顧自己。”

“那你自個看下，如果感覺不行，就跟小娥說聲，搬到那邊去住。”

“再看吧。”

楊小娥依靠著廚屋門，感激地看著老倌，爺做的那些惡心事，難得他能寬宏大量不計較。

戀戀不舍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一頓飯後已是中午，轉眼張振國就要回部隊了，沒能在家呆一兩天，咋說都是遺憾。

從楊家回來，張振國把軍大衣穿在身上，俯身在三娃兒臉蛋上親一口，板臉囑咐道：“擱家裏要聽媽媽話，曉得不？不能惹媽媽生氣，更不能惹媽媽哭，不然，爹回來就得打屁股了。”

娃兒們似乎還聽懂了，各個點頭如搗蒜。

張振國手推自行車走出院門，楊小娥不舍地跟送出來，囑咐道：“你騎車慢點，龍頭匡裏給放了一瓶水，渴了就拿來喝。”

張振國點點頭，不舍地握著媳婦的手，“你啊，在學校裏該吃就吃，別舍不得花錢，遇到不好解決的事，就找陳澤，找瓢子他們，戰友情同手足，他們都會幫你的，”

“我曉得，放心吧。”楊小娥心底酸澀難受，嘴角卻笑意盈盈，只為讓他安心回部隊。

“大哥，好生照顧咱家，小軍，好好學習，好了，大家都進院吧。”道別完，張振國最後看了眼媳婦，眸底不舍卻毅然決然轉身，長腿跨上自行車座椅，腳一蹬便騎著朝村外走了。

楊小娥站在院門口，一直望著老倌的背影，直至看不到了，才收回視線回到院裏，心裏直覺空落落的別提多難受。

中午時分，周嬸子齊嬸子曉得張振國走了，楊小娥該心底難受了，也怕她照顧不了三娃兒，吃過上午飯就提前來上班了。

為了讓自個盡快走出郁結，楊小娥便上二樓，坐書桌前，從抽屜裏翻出之前買來的中國古代服裝記載書籍。

一邊看，一邊把腦子裏想到的新點子，用鉛筆擱畫紙上記錄下來。

時光一點一點地流逝，不知不覺地過去，轉眼間，寒假就過去了。

去年一場人為故意事件，楊小娥腦細胞死亡多，幹啥都不比以前瓜靈活了，好賴是設計了三款毛衣新品，對自個還算滿意。

新學期開學，李美伢因為懷孕選擇休學。

楊小娥一人上學放學，一開始覺得挺孤獨，但慢慢也適應過來了。

眨眼到了大二，蓋小區這事，在小毛的日常監督下終於完工，正式銷售。

十幢樓層，每幢六層，一幢四戶人家，每戶三千塊銷售。

這會的人家，溫飽問題基本解決了，縣城萬元戶不下幾十戶，手裏幾千塊錢的也不少，所以幾乎樓盤位置好的，一個禮拜都全售光了。

“嬸子，這個房子三千塊買了不虧，何況十幾年後能漲價翻倍呢，放心吧，我能跟你保證，要是不漲價，你到時候再來找我，我給你現在價格的一倍買回來。”紅嬸子幾次上門找，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購買，楊小娥就把這話跟她保證了。

紅嬸子是千恩萬謝走的，三千塊錢，有一千可是跟親戚借來的，實際村裏蓋有房子，但聽李美伢說這房子往後能漲價錢滾錢，心裏隱隱又拿不定主意，這會，聽了這番保證話，心裏的石頭落了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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