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屋裏，炤臺邊楊小娥腰間系著圍裙，熟練地右手拿起菜刀，左手按著豆腐於案板上，一下一下切起來。

一坨豆腐在她手起刀落下，變成大小一致的正方形小塊。

把豆腐切好碼到盤子裏，又拿過一把洗凈的青蒜，切成小段，蒜拍碎成末，花椒紅辣椒準備齊全，楊小娥放下菜刀，擡胳膊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子，準備下一道菜。

排骨是老板已剁好的，鍋裏熱水燒好了，把排骨放進去燙至出血水，再用漏勺撈起洗凈，擱瀝凈水備用。

麻婆豆腐，紅燒排骨，這都是張振國最愛吃的菜，另一只鍋裏還蹲著老母雞湯，打仗肯定辛苦了，老母雞湯鮮美且營養豐富，得給他多喝幾碗好好補補。

鍋鏟將鍋裏的水鏟掉，正準備炒菜的時候，聽到院門推開的聲音，侄女歡歡步子噠噠跑進來，人未入廚屋便聽她嚷嚷，“二姨，二姨，咱家門口停有小汽車，綠色的。”

聽到綠車小汽車，楊小娥第一想到便是部隊的軍用車，又驚又喜，扔下鍋鏟便跑出去。

在裏屋抱娃娃玩耍的周嬸子，聽到歡歡吆喝聲，激動得面臉通紅跑出來，“呀！是振國回來了嗎？誒喲，是振國回來了！”

楊小娥跑到門口，看到一輛軍用車停在馬路邊，只見一個身穿綠色軍裝的小兵站在車旁邊，看到她，小兵三步並作兩步走上來，“請問，是張團長的愛人嗎？”

楊小娥心裏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來，“你好，我是張振國愛人，是不是……他出啥事了？”

“張團長在撤離過程中……”沒等小兵講完，楊小娥雙腿一軟便癱坐在地，俏臉盡顯痛苦絕望的神情。

一直擔心的事情，竟成了事實！老天爺，為啥要這麽對待她啊？

“誒呀！小娥！“周嬸子趕緊跑上去，再蹲下來攙扶。

小兵被楊小娥突然的反應，嚇得都停了嘴。

周嬸子將人攙扶起來坐在旁邊石頭，一臉焦急的掃視檢查渾身，”摔到哪裏了沒？啊？哪裏疼？“

旁邊的歡歡小胖手揉著眼睛，嘴巴一癟，嗚哇哭了，“二姨，嗚嗚嗚……”

楊小娥俏臉上滿是淚痕，大腦一片空白，既想知道張振國生死，又不想知道他生死，只哆嗦著道：“振國，他，他……”

小兵急忙說道：“嫂子，你放心，張團長只是受了傷。”

楊小娥微楞了下，許久後，激動和興奮如同決了堤的洪水，從她心裏傾瀉了出來，她嘴角掛笑，跟個瘋子一樣喃喃低語，“那就好，那就好，呵呵，那就好……”

只要人還活著，比啥都令人欣慰啊，周嬸子也跟著轉悲為喜，一下子從哭變為了笑，又問，“那嚴重不嚴重啊？”

小兵道：“這個，你們去看看就曉得了。”

原來開車來的目的，是接人去探望張振國的，楊小娥回味過來了，從石頭上站了起來，不過雙腿還有點軟，幸好周嬸子擱邊上扶了一把才沒至於摔倒。

楊小娥直點頭，“好，好，我跟你們一起去。”

楊小娥急急鉆進車裏面，隨著小兵來到河灣縣衛生院，一路上，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不停的祈禱可千萬別傷太嚴重。

車子停在衛生院門口，楊小娥急呼呼推門下車，剛下來就聽到有人喊，楊小娥回頭看過去，意外的發現竟然是朱建軍，還有牛二娃。

這倆人她有點印象，之前去一零一邊防團時見過，一個是排長，另一個是炊事員。

朱建軍面色凝重，牛二娃眼淚流得整張臉都是，楊小娥身子一晃，臉色慘白的問，“朱排長，是不是我老倌……”

朱建軍猜到被誤會了，回頭瞪了牛二娃眼，示意收起眼淚別再哭哭啼啼的了，才說道：“嫂子，你放心，張團長現在還好。“

“那你們……”楊小娥不明白，為啥牛二娃哭得這麽傷心欲絕。

朱建軍緩緩道來。

撤離那天，張振國中途到樹林邊解手，發現樹林深處有嗚嗚的慘叫聲。

遁聲尋去，發現牛二娃被中了搶傷，但還沒死的幾個敵軍像惡狼一樣撲。

看到這一幕，張振國眼都紅了，揣著手槍便朝那邊沖了過去。

這時候，突然從草叢裏鉆出一人來，張振國立刻狠狠的扣下扳機朝人掃射。

也在這過程中，一枚子彈從張振國耳際掃來，幸好他反應敏捷躲過了。

張振國趴下不動，槍聲這時候停，隱約聽到敵人正往樹林深處在跑，而此時的牛二娃已經追上去了。

牛二娃被中槍躲在樹林裏的幾個敵軍狠撲，張振國來了後，敵軍意識到不妙趕緊松了人就往樹林裏跑了。

在跑的過程中，敵人手中有搶，朝張振國那邊掃了一搶。

二娃看到張振國趴在地上，以為被打中了，急著要為張振國報仇呢。

牛二娃拼老命追上去，結果踩著樹枝啥的，弄得嘩嘩作響，更加暴露了自個的行蹤。

這片樹林是人家國土，部分中了槍，或者沒中槍的敵人都往樹林裏躲了，看到牛二娃追來，那就跟見著兔子一樣，手裏還有子彈的，這會槍口都向牛二娃突突突地開火。

耳邊盡是呼嘯的子彈，拿鍋鏟比拿槍桿子要多的牛二娃，又是初次上前線，自然是亂了陣腳，好在收腳及時，人躲在一顆大樹背後沒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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