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娥還沒回答呢，就聽到外面的紅嬸子喊，“家屬來了！快！”

醫生聞言，拿單子轉身出去了，楊小娥心裏疑惑，也不曉得紅嬸子口中的家屬是哪個。

四五秒種醫生就返回了，四五個人開始準備手術，有個對楊小娥道：“妹子，來，背對著我，側臥。”

楊小娥這會累得不行了，行動緩慢，邊上的護士幫忙給她側臥，接著，讓弓著背，膝蓋盡量往自己的懷裏抱。

“妹子，不要動，現在給你打麻藥，一開始可能會有點疼，有點酸脹的感覺，如果你有其他癥狀，比如腦袋暈乎，想吐等要立刻跟我講。”醫生道。

“恩。”楊小娥應了聲，腦袋裏不敢再想三個孩子或者家屬這些事情了，一心放在身體的感知上，就怕有個啥癥狀自己沒第一時間體會到，導致後面一發不可收拾。

麻藥打下去後，有點兒酸脹，但幸好麻藥其他感覺，完了躺平，楊小娥覺得身體開始放松，肚子裏的痛感覺不是很真實，可能麻藥起作用了。

幾個醫生都是老姜，話不多，但各個都精明老練，這會在刷手，準備消毒。

打麻藥的醫生拿了一只軟針，在楊小娥的兩只胳膊都紮了針，問疼不疼，那裏呢，有感覺嗎，楊小娥一一如實回答，醫生扭頭對著站在邊上的醫生們道：“主任，麻醉已有效，開始準備吧。”

接下來的一切，楊小娥是真的一點痛感都沒有，但是還是會有一些異常，比如能感有人在扒拉肚子，內臟好像被人動來動去的感覺。

她四肢已經不聽使喚，安安靜靜躺在手術臺，也不敢睡覺，眼睛睜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看，偶爾聽到醫生們的談話聲，但是很糊塗聽不清楚在講啥。

走廊外邊，張振國緊握著拳頭，緊咬著唇，一雙眼睛直直盯著手術室的門，老半天過去了裏面啥動靜都沒有，更擔心媳婦的安危了！

在坐的大家夥都挺著急，雖說生娃娃是女人的天性沒啥危險，可楊小娥是被剖腹產啊，聽說拿刀子割破肚子再從裏面把娃娃掏出來，這玩意擱到腸子啥的，可不沒命了嗎？

張振國在手術室門口走來走去，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子，一看就曉得心裏急得跟火燒一樣，沒辦法平靜了。

一個小護士從掀開門簾走出來，張振國疾步上去想要張望，但門嘭的一下關嚴實了，急得上前一步抓住護士的手臂，“同志，我想問一下，裏邊的人咋樣了？”

“現在還不知道，先等著吧。”護士說完就走了。

又過了會兒，手術室裏邊照樣啥也沒，靜得人心驚肉跳的。

“誒喲，該不會出啥意外了吧？”大勝叔靠墻邊蹲著，一臉苦愁臉地道。

紅嬸子走過去，彎身子伸手一巴掌往他腦門兒拍，罵道：“你個烏鴉嘴，趕緊給我呸呸呸。”

鄉裏人比較迷信，認為說了不中聽的話往地上吐三口唾沫就安了，大勝叔腦門挨了揍心裏很不痛快，可擡眼看去，大家夥都一臉怨氣瞪著自己，只得呸呸呸往地上吐三口唾沫，道：“我烏鴉嘴，我說話不當事，呵呵。”

大勝叔講的正是張振國心裏擔憂的，縣城手術和急救條件比不了市區，這又是大半夜的，醫生們睡覺迷糊突然被喊起來做手術，咋個他心裏一點譜沒呢？

這會在手術室門口來回踱步，無數次擡頭張望手術室的門，巴望著能再開一回，臉上青筋直冒，手心全是汗，是真沒辦法淡定了。

紅嬸子等人，各個一臉擔憂，幾個心慌的小聲地議論到底咋回事，會不會出意外啊，咋個這麽久沒聽到娃娃哭聲？

兩三分鐘的時間，張振國感覺已過了好多個小時，轉眼看到護士步伐匆匆走過來，立刻停步再次走上去一把拉住，“同志，同志，裏邊是我愛人，你告訴我咋回事吧？”

護士微微一驚，原來裏邊那位上報紙的帶頭致富老板的老倌，是個軍人啊，這長相，魁梧挺拔，很是英氣，兩口子倒是很配呢，估摸孩子會相當漂亮。

“還在手術呢，別急。”護士道。

能不急嗎，身為人民子弟兵，又駐守在邊疆防疫站，張振國跟窮兇極惡的歹徒搏鬥無數回，但卻從未這麽怕過，這會的自己，雙手和雙腿都在發抖，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人沒出來，娃娃沒哭聲，這煎熬和恐懼當真是要了他的命。

張振國眸底盡是無助，眼淚都要出來了，“同志，求你告訴醫生，有危險了保住大人，大人要活的。”說著說著，聲音也哽咽了。

護士微微動容，點頭道：“曉得，有啥危險了會出來轉告你們的。”

手裏還有事呢，也沒多餘時間停下來安撫這位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軍大哥，護士腳步匆匆朝手術室進。

紅嬸子訓完了大勝叔，朝張振國走過來，嘴上說著安撫的話，可聲音裏盡是焦急， “振國啊，沒事的啊，女人生娃娃時間都是久點的。”

齊嬸子也擱邊上勸，“是啊，有的婆娘生娃娃，疼兩天都生不出來呢。”

“嗯，嗯，咱村的杜大嬸就是。”

“可不嘛，杜大嬸生第三胎那會兒，痛得喊爹喊媽的，躺著也不行，坐著也不行，誒喲，整整疼了兩天三夜呢。”

“哎，這婆娘生娃娃有的就是輕松，一兩小時就出來的，有的就是遭罪。”

“……”

兩個嬸子在邊上說著寬人心的話，但張振國一句都沒聽進去，手緊握著拳頭，當真是忍不住要沖進去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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