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婆娘想多了，陳澤與毒販或山賊交道無數次，這些均是極端殘暴兇惡的人渣，李長喜一個光有蠻力沒戰鬥力的男人，與他來說就是小米渣。

不過，婆娘能這麽關心自個，陳澤心裏暖洋洋的。

“好了，你好生照顧張叔，我看病房裏還有一張床，困了就趴上面睡會。我走了。”陳澤伸手拍了拍婆娘的手背，安撫兩句，重事緊要容不得耽誤半分，他抓著手電筒轉身便朝衛生所出口走去。

李美伢直望著老倌消失在夜色中，才重重嘆了口氣，轉身朝病房走去。

只是還沒走進病房，就聽到值班室傳來一聲驚呼，“你是誰呀？你怎麽進來的！來人啊！快來人啊！”

接著傳來張振江嘿嘿的傻笑聲，“水果糖，你兜裏有水果糖，我看到了，水果糖，呵呵……”

李美伢只覺得腦袋發脹，這傻大個子，啥時候跟來的，竟然沒發現。

李美伢快速朝值班室走過去，同時張振江被值班護士給攆出來，“你們家屬吧？好好看著別亂跑，這裏可不是誰都能進來的。”護士氣呼呼地說完，嘭的一聲將門給關嚴實了。

李美伢俏臉帶著尷尬的笑，一個勁地道歉，“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張振江站在門前，嘿嘿傻笑，“水果糖，你有水果糖，我也有水果糖，香香給我的水果糖，嘿嘿……”

李美伢伸手扶著腦門，無語地翻白眼，道：“振江哥，你別到處亂跑了好不好？你嫂子出事了，你爹也出事了，你乖一點，不找事，好不好？”

張振江不予理會，依舊傻笑，並從口袋裏掏出幾個五顏六色的水果糖給李美伢看，“水果糖，我也有水果糖，香香給我的水果糖。”

“行行行，你有水果糖，走吧走啊，去病房去。”李美伢說著伸手去拉張振江。

“水果糖，我的水果糖可好吃了，香香給我的水果糖。”

“行行行，你的水果糖好吃。快點走。”

“我有水果糖，香香給的水果糖。”

“嗯嗯，香香給你的水果糖，可好吃了，快點走吧。”張振江走得慢吞吞，急性子的李美伢可等不及，連拖帶拽地讓他趕緊去病房，省得又到處亂跑找事情。

忽然李美伢停止動作，秀眉微微皺起，看向張振江手裏的水果糖，“你是說，你手裏的水果糖是香香給的？哪個香香？”

張振江頭次來衛生所，因為對周生充滿了好奇心，一時半會把爹病重吐血的事給拋之腦後，滿醫院跑的又看又摸。

剛才路過值班室，見護士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水果糖來吃，門們關嚴實，張振江便推門進去，本打算跟護士炫耀一下他口袋裏也有水果糖。

只是還沒炫耀呢，就被趕出來了，這會見著李美伢，張振江又把炫耀的對象對準她，說了這麽久，終於李美伢對水果糖感興趣了，可把張振江高興得蹦起來拍著手歡呼。

“嗯！香香給我的水果糖，我堂妹，張香香，她還有很多水果糖呢，可好吃了。”張振江道。

“張香香不是腦子被刺激了嗎？她媽在公安局關著，她爹跑了，她一個人在家裏，啥也做不了，沒錢，哪能買到水果糖？”李美伢不信。

“買，就買了，這些都是。”張振江神情有些急，為了證明自個沒說謊話，他把口袋裏的水果糖全數掏出來捧著給李美伢看。

李美伢晃眼掃過去，七八顆五顏六色的糖紙包裹的糖果，張振江拿了一顆給她，“你吃，很好吃。”

李美伢擺擺手，她一向不喜歡吃甜的食物，這玩意太齁甜了，記得十幾歲的時候，有一次在小妹的吵鬧下爹擱縣城花一毛錢買了兩顆，結果剛剝開糖紙吃一口，李美伢就被齁得吐出來，小妹心疼得當場跟她耍潑讓賠一顆。

張振江急於證明自個，把餘下糖果揣進口袋裏，然後將那顆水果糖的糖紙皮剝開，硬塞給李美伢嘴巴裏。

李美伢一個瘦弱妹子，犟不過張振江這個一米八的大傻個子，只是這糖果到了嘴巴裏，怎麽不是記憶中齁甜的味覺呢？

到嘴裏是苦的，還有點辣的味道，但仔細一回味，又有些甜。

見李美伢吃了，張振江心滿意足地呵呵傻笑，自個也掏出一顆水果糖，剝開糖紙吃起來。

瞧張振江吃得津津有味，可李美伢卻受不了這奇怪的味道，呸的一下吐出來，可把張振江心疼壞了。

張振江趕緊蹲地上撿，李美伢吐出的水果糖正好掉在了一口別人的吐沫上，張振江是個傻子，但也曉得愛幹凈，這會一跺腳，急著哭了，“你！你賠我水果糖，嗚嗚……”

張振江一個大男人說哭就哭，這深更半夜的醫院走廊裏，原本靜悄悄一片，因為他這一嗚哇哭，住院的病人或幹活的醫生護士，都探出腦袋來看，可把李美伢給燥死了。

“振江哥你別哭了，這水果糖不好吃，改天我給你買好吃的水果糖。”

“好吃，水果糖可好吃，嗚嗚嗚……”

“行行行，好吃，是我不對，振江哥，你可別哭了。”

“嗚嗚嗚……”

李美伢是個腦袋靈活的，忽然想到一妙計，趕緊伸手去口袋裏掏出荷包，接著數了兩塊錢遞過去，“喏喏喏，你別哭了，這錢你拿著，一毛錢一顆水果糖，這些錢夠你買二十顆水果糖了。”

張振江不認識錢，卻也止住了哭，拿手背揉了揉發痛，抽泣地瞪她，“你沒騙我？”

李美伢苦著臉，語氣哀求，“我敢騙你嗎？咱現在就在鄉鎮，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開，二十顆水果糖如假包換。”

張振江哼了聲，“現在我就買。”說著就要朝出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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