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這麽熱鬧的氣氛下，魏大勇卻心不在焉的，眼睛總是有意無意地隨著楊小娥的身影進進出出，心底隱隱升起一股痛楚。

同魏大勇一樣心不在焉的，也有陳澤，滿心都是李美子眼眶紅紅的模樣，也不曉得受了啥子委屈。

院裏傳來味美的稱讚聲，廚屋裏老萬忙得也高興，幾個蔥油餅下鍋，火候掌握的很好，一面剛焦黃就翻過來，幾張餅子，兩三分鐘就熟透了。

誘人的香味從廚屋飄到工作室，幾個幹活的婆娘又一次忍不住的吸了吸鼻子，使勁聞了聞，這張家可真闊氣，不愧是萬元戶，客人上門都是蔥油餅招待，這要擱別的人家，可都是逢年過節才吃得著啊！

此時傍晚，出去幹農活的村人紛紛歸家，當路過張家院門口時都被這香味吸引，臉皮子薄的人狠狠吸了幾口就走了，那寫臉皮子厚的索性停下來，伸長了鼻子聞個夠。

身邊有小孩子的，娃娃都拽著她們的胳膊，一邊流著口水一邊撒嬌，“媽，咱今晚也吃這個。我想吃，媽，我要吃。”

“等著，晚上回去就給你做。”當媽的說道。

有的人一聽這話，就嘲笑她，“人家張家這可是白面和的蔥油餅，聞著那味兒裏面放了雞蛋，估計還放的不少呢，就你家，怕是連白面面都吃不起，咋個吃得起雞蛋呢。”

那孩子一聽，可就不願意了，開始癟嘴巴掉眼淚來，“媽，我要吃蔥油餅，吃有雞蛋的蔥油餅！嗚嗚嗚……”

這娃娃一哭，旁邊的幾個娃娃也纏著大人要蔥油餅吃，也哭了起來。

“蔥油餅，蔥油餅，好吃嗎？不好吃！沒小孩好吃，小孩的肉好吃！呵呵呵呵！”也不知張香香從哪裏冒出來了，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碰那些小娃娃。

幾個村人紛紛拉著自個娃跑家去，這張香香瘋了，村支書說是被刺激瘋了，可他們看張香香是被狗咬了才瘋的！不然咋個見著小孩就說要吃他們的肉呢？

聽村子裏那些上小學的娃娃說，老師講不要跟瘋狗呆一起玩，更不要被瘋狗給咬著，因為會傳染，會死掉，那這張香香肯定是得了瘋狗病了，被她咬著的人還能活嗎？大家夥都懼怕，都不敢讓娃娃和張香香待在一塊！

張香香穿著一身補丁衣服，披散著頭發，面龐並不骯臟，五官清晰可見，笑起來像個大孩子一樣天真，她順著蔥油餅的香味聞了走到大伯家院門，伸手推了推，門沒關，便一下子推開闖進去。

“汪汪汪！”大狼狗見有人闖入，雖被拴在桂花樹上可一蹦三尺高，那模樣似要撲過去把張香香給咬在身下撕爛。

張家院裏的人都磚頭看向院門口，張香香口水都流到脖子了，呵呵笑著走過來，“蔥油餅，蔥油餅……”

魏大勇和陳澤經常跑張家，自然曉得這神經兮兮的妹子是誰家娃娃，這模樣兒還算俊俏的妹子，咋幾天就變成這邋遢了呢？

楊小娥和張振國被大狼狗的咆哮聲驚著，趕緊從廚屋裏奔出來，本以為大狼狗掙脫了狗繩在對幾個陌生戰友咆哮呢，沒想院子站著竟然是張香香！

張香香似乎也註意到他們，停下跟男人們搶蔥油餅的動作，正用好奇的目光看過去。

“振國，她這是不記得我們了嗎？”瞧張香香那眼神，就像是頭次見到他們的表情，楊小娥竟然生除了一種可憐的感覺。

張振國眉頭蹙著，看樣子也猜不透。

張香香收回目光又放在魏大勇等人手上的蔥油餅，一把搶過來後，雙手捧著就忘嘴巴裏面塞，像是幾天都沒吃上飯的樣子。

“排長，這人咋了？”張振國走過去時，陳澤湊過來低聲問。

“上次她闖入你嫂子房間，剪壞了毛衣的毛線，後來被我送到現場公安局，許是受了刺激，一個禮拜前被遣送回來了。”張振國解釋道。

“也就是說她傻了？”幾個人都吃了一驚，畢竟，張香香這幅皮囊也挺不錯的，十六七的年紀，真傻了這輩子嫁不出去，可惜了。

張香香吃完了幾個人手裏的蔥油餅，擡起腦袋看向張振國，“好吃，我還要，呵呵呵……”

“沒了！都吃光了！你快回家！別在我家！”同是腦子不正常的張振江倒是第一個嫌棄張香香了，說著上前動手連拖帶拽的，要把她弄出去。

張香香不想走，伸手抱住桌子的腳，張振江力氣可大了，扣著她的手直接拖了走，張香香摔了個仰倒。

“行了，就讓她擱這裏吃吧！”張紅軍聽到動靜從裏屋出來，看見這一幕出聲止住，“自大公安把她抓了後，紅衛擔心受到牽連，連夜就跑了，也不曉得跑到哪裏去了，這娃娃估計家裏沒找著吃的，看瘦的。”

畢竟是自個侄女，雖說趁家人不在翻墻進院剪了兒媳婦的毛衣，實在該送去公安局教育教育，可現在人已經瘋了，張紅軍不忍心再針對她。

既然老公公都開口留人，楊小娥自然就順著話，對張振國道：“你去拿兩塊蔥油餅給她。”

張振國應了聲，轉身走去廚屋。

“哼！”張振江瞪向爹，一臉怒氣的環抱雙臂蹲下身，自大這堂妹瘋了之後，見到他就上來搜口袋拿吃的，他不給或者推讓，堂妹就張口咬，前天手臂被咬地方現在還疼著呢！

張振國端著一只碗出來，張香香見狀連忙從地上跳起來，一手的灰卻不在意抓起蔥油餅狂吃。

如果說之前楊小娥分不清楚張香香是真瘋還是假瘋，那麽看到這番情景，她心底的那些疑惑終究散去。

畢竟，張香香以前太愛幹凈了，聽說都不下廚做飯的，就怕嬌嫩嫩的雙手沾著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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