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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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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沒有

冬天的寧縣, 呵氣成冰。

陸贏川背著沈重行囊下來的時候,李曦寧在門口已經快凍成冰雕了。

“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她的聲音還是沈穩的, 畢竟是見過風浪的女人,緊盯著男子沈靜的眉眼,在等待一個解釋。

“她睡了。”這個回答雲淡風輕。

李曦寧扣著手機,看著陸贏川將行囊扔進後備箱,努力平覆心裏的怒意,還是沒忍住譏逍道:“你既然這麽在乎她,有膽子帶她去親自查, 那怎麽沒膽子告訴她,你兩年前就知道她父母的死根本不是什麽意外?”

“李曦寧!”他合上後備箱, 警告道。

一回頭,卻怔住。

不知何時,趙予安已站在離他們三米開外的地方,她潦草的裹著羽絨服,面露驚愕,顯然聽了個分明。

她一步步走向陸贏川,神情七分困惑, 三分茫然:“你早就知道?”

“我……”

“回答我!”她的聲音驟然拔高。

陸贏川微闔上眼:“是。”

趙予安心裏盛滿失望, 就像被冷雪兜頭澆下。就在幾個小時前, 他還在她的一次次詢問下,堅定的說“沒有”。

李曦寧抱起雙臂好整以暇看起了戲, 還不忘火上澆油一把:“小妹妹,他不跟你講,自是有他的道理, 萬一你沖動上頭……”

“你閉嘴!”趙予安瞪了她一眼:“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關你什麽事?”

“因為他現在要跟我走。”李曦寧笑著坐進車裏, 搖下車窗,沖陸贏川打了個響指:“那邊的事情已經耽誤不得了,再這樣我沒法跟紀老交代。”

趙予安看著他一步步走來,是她熟悉的清朗眉目,他微蹙的眉間究竟藏了多少心事?

她以為他會說什麽,但陸贏川只是低著頭替她拉好了羽絨服敞開的拉鏈。

兩人挨得很近,她一仰頭就能看到他下巴上的青色胡渣。

“我走了,安安。”

他最後看了她一眼,上了車。

車子絕塵而去,在冰天雪地裏揚起一點黑色的尾煙。

趙予安久久沒有說話,直到臉上凍的生疼,才用力抹了一把滿臉淚水。

*

趙予安乘坐高鐵來到洛邑的那天,辰山和張阮阮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輛舊舊的二手車來接她。

其實她沒多少行李,就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風塵仆仆出了站口,就看到辰山舉著一個色彩斑斕的大牌子,外加牌子上方標志性的閃亮笑容。

“趙予安!這裏這裏這裏!”他身姿纖瘦挺拔,又戴著黑色的大口罩,在人群裏格外顯眼。辰山放下牌子,三下五除二就要接過她身上的背包。

趙予安在想事兒,下意識避開了,他熱情的手撲了個空,辰山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你怎麽……看上去不太開心?是身上還有地方不舒服嗎?”

語罷,他就滿臉嚴肅的繞著她轉了個圈,上下左右把她精密掃描了一遍:“你哪裏不舒服?”

“我沒不舒服。”趙予安看著他誠摯的眼神,露出了點笑意:“我就是有點累了。”

張阮阮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挽著蔫蔫的趙予安打了個哈哈:“路途疲憊嘛,好好睡一覺就容光煥發了!走走,給你展露展露我的車技!”

趙予安被她拉的東歪西倒,神思恍惚一路走到停車場,看到張阮阮自然而然地坐到駕駛座,她終於如夢初醒:“你要開車?”

“不敢坐?”張阮阮扣好安全帶,用大拇指指了指辰山,驕傲道:“安安,他都敢坐我的車!”

辰山眼一閉腿一蹬癱倒在後座裝死。

趙予安抖了抖:“那你慢慢開,咱們不急!”

“急!怎麽不急!大家都等著你呢!

張阮阮順手連上藍牙,播起了音樂:

“房子著火我拍照,人生亂套我睡覺,大難臨頭不知道,大不了我就上吊……”

這首歌不光節奏歡脫,歌詞也十分巧妙。趙予安看著搖頭晃腦的好友,心裏那根緊繃到難受的弦慢慢地松了下來。張阮阮開車的好處就是,一路上她終於被迫轉移了註意力——改為強自鎮定的人工提醒了。

晚上,趙予安和黃廷征一行人吃完飯,又和沈老小絮了一會兒後,就蔫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倒在床上。

她沒什麽精神,但辰山有。

經過他的觀察,趙予安一晚上就吃了半碗面條,肯定沒吃飽,於是屁顛屁顛頗為殷勤地給她端了兩個白胖醬肉包。

趙予安一睜開眼,就看到倆雪白的包子並列懟到面前,她大腦當機了一下,差點以為有人要哺育她。

“辰山你要死哦?”

辰山扁了扁嘴,拉過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委屈巴巴道:“我看你晚上沒怎麽吃嘛。”

“我現在也不想吃。”她兩眼一翻,只想睡覺。

“吃嘛吃嘛吃嘛……”他喋喋不休在她耳邊唐僧一樣地念經,還不住的推搡著她。

趙予安被他推的瞌睡蟲盡散,忍無可忍一掀被子:“你煩不煩啊!”

盤子掉在床上,肉包咕嚕嚕滾了幾下掉在地上

趙予安楞了楞:“對不起啊。”

“沒事兒,”辰山滿不在乎的撿起來,把包子外邊臟了的那層皮剝掉,一口一個,沒幾下就兩腮鼓鼓地吃完了:“不能浪費食物。”

“這是你的人生原則嗎?不浪費食物?”她托腮看著他。

“是的,還有一個,你想知道嗎?”

辰山烏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因為在室內,他只穿了一件套頭連帽衫,戴著銀色的鎖骨鏈,頗有潮酷少年的味道。

趙予安打了個哈欠:“都行啊。”

辰山一本正經對她比了個耶:“我愛囯,絕不做任何違法的事。”

趙予安徹底不困了,她想起了聽到的只言片語,忽然對辰山整個人產生了好奇。

“你每天這樣在外面……”她組織了下措辭:“東奔西走,你家裏都從來不管你嗎”

“哎呀,你居然關心起我啦。”辰山美滋滋的端起一碗米線吃了起來,完全忘記了這是他帶來給趙予安的,“既然是你問的,那我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到底說不說啊,不說我睡了。”她眼一翻,那點好奇就快被瞌睡磨沒了。

“說說說!趙予安你耐心呢?”他翻了個白眼,虧得骨相好,做大表情也沒五官亂飛:“我爸病很多年了,根本沒力氣管我。至於我媽……”

辰山聲音低了些:“我出生之前,有個哥哥,哥哥據說天資聰穎,智商很高,不像我呆笨……但是很小的時候就因為一場意外去世了。我媽她自小對我控制欲很強,後來前年我大病了一場。在那之後她就走向另一個極端,大概是對我徹底失望了,也不怎麽再管我了。”

三言兩語的概括,卻讓趙予安一怔,她又不傻,能聽出他沒講出口的話,那肯定是諸多隱情。

但聽著他蔫頭耷腦的給自己負評價,她到底還是看不過去。

“餵,你並不呆笨,你的人生目標不是要把想體驗的都體驗一遍嗎?這需要很聰明很堅韌的心性,還有大無畏的精神。”

“我覺得你可以做到。”

“真的嗎?”辰山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小梨渦,他清澈的像山谷中的朝露。

“真的。”趙予安沖他舉起自己的兩根爪子:“你看,我就做到了。”

辰山按住她的雙手,低頭輕輕摸著上面蜿蜒的疤痕,他早已從沈老那裏旁敲側擊出它們的由來:“那你又為什麽不開心?”

趙予安慢慢抽出了雙手。

她驚恐的發現,辰山低眉不語的模樣,下半張臉的輪廓竟在燈影下跟陸贏川有幾分相似,難道她已經魔怔到如此地步了嗎?看誰都是他的影子?

正常女性這時候會黯然神傷,然後告訴這個跟初戀長得有幾分相似的男人自己需要靜靜,再然後,應該背過身去,留下一個纖弱憂傷、引人遐思的倩影。

但趙予安不是啊!

她向來在該矯情的時候不矯情,在不該出牌的時候出其不意。

於是辰山莫名其妙被她掰過了臉,任她左看右看看了個遍。

兩根手指比了比他的輪廓,又捏起他的腮幫子,讓他做出奇形怪狀的鬼臉。

她黑黢黢的瞳仁又大又水靈,此時無限放大在他眼前,辰山的喉結不由自主的上下滾動,看向她潮濕飽滿的菱唇。

“幹、幹嘛呀?”

趙予安松開手,指尖的水潤滑膩彈了回去,她暗暗感慨一個男孩子膚質居然能如此好,一邊心裏的那幾分困惑煙消雲散:“沒事兒,我就是為剛才的幻覺感到罪惡。”

辰山揉著臉蛋,一臉無辜道:“你剛剛是不是覺得我跟陸老師長得有幾分相似?”

有這麽明顯嗎?趙予安不動聲色的往離他遠的方向挪挪,他也挪挪,她再挪,他緊跟其後。

趙予安低頭笑了:“是啊,我剛剛腦抽了。”

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像什麽像啊,簡直是她的心魔出山,急需懺悔。

“腦抽啥啊,他長得那麽好看,你覺得我像他,說明我在你眼裏也不差。”辰山大大咧咧道,十分能為自己找補,他半認真半開玩笑道:“你既然不考慮他了,不如考慮一下我。”

趙予安只當他開玩笑,顧左右而言他:“誰把我的覺睡了,我睡不著了。”說著呈大字躺回床上:“我要重新醞釀睡意了,你請便吧,我剛才聽見阮阮叫你了。”

“我講認真的呢!”他不死心的戳了戳她。

趙予安兩眼無神:

“別了,戀愛太難了,咱倆拜個把子還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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