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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反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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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反揍

街角,車窗搖下。

有人不動聲色的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女人摘下墨鏡,揉了揉眼睛,似是在思考什麽。

一直到手上的香煙燃到了盡頭,指尖感受到疼,她才回過神。

嗤笑一聲,將香煙在車身上方摁滅。

油門一踩,奔馳車揚長而去。

*

輸入指紋,大門應聲打開。

陸贏川剛進家門,就聞到了嗆人的糊味。

他放下身上的東西,把拉開廚房的門——扯開礙事的人、用鍋蓋蓋上冒火的鍋子、關火、開窗一氣呵成。

做完這些,他才看向瑟瑟發抖的女孩,怒聲道:“不是告訴你,我不在的時候,不要動火嗎?”

廚房桌面上炒糊的肉、灑落的油、熏黑的墻面無不顯示著剛才始作俑者的狼藉。

他要晚回來一步,這個家包括眼前這個嚇得哆嗦的女人,是不是都要一塊炸了?

趙予安背對著他站在角落,一手拿著個湯勺,彎著腰咳得快背過氣了。

“咳咳、咳咳!你說你、要回來,咳、我就、咳咳咳、想炒個面……”

女孩纖細的肩胛骨在顫抖,裸露的手臂上還有幾點燙傷的紅痕。

在白瓷般的肌膚上格外刺眼。

陸贏川額頭青筋跳了跳,把她小雞一樣拎出廚房,自己冷著臉動手收拾:“我回來拿東西,很快就走。”言外之意就她多事。

腳踢到好街坊菜市場的袋子,他不解:“樓下就有超市,你去好街坊做什麽?”

趙予安本就不安地坐在沙發上,聞言頭埋得更低。

“我想去那裏買牛肉,那裏的牛肉新鮮。”她記得他喜歡吃土豆牛腩,原本想做的。

“那肉呢?”

“賣、賣完了。”看到陸贏川走出來,她別過臉假裝看陽臺上的仙人掌。

一管燙傷膏扔到她身上:“既然怕火,為什麽不用電煮鍋?”

“鍋壞了。”她幹巴巴回答,不露痕跡的往旁邊挪了挪,又別著臉起身:“我回屋了”。

陸贏川終於感到不對勁。

他不顧她的抗拒,硬生生掰過她的臉。

女孩滿臉的傷被一覽無餘。

嘴角破了,左臉腫得老高。鬢邊被扯斷了幾縷頭發,還在絲絲滲血。

他盯著她,眼神如大海般沈靜幽深。良久才道:“誰幹的?”

“我自己,摔的。”

趙予安又起身要走,卻被他牢牢按住肩膀,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她反抗幾次未果,火氣也騰的上來:“放開我!你放開我!還不讓人摔跤了麽!”

陸贏川怒極反笑,蹲下身視線與她齊平。

他平靜的看著她,如同看一只不自量力的小動物:

“趙予安,知道麽?你每次撒謊的時候,都假的很。”

“你一直扭著臉,那麽刻意,就是在等我發現。明明想讓我看到你的傷,主動問你,卻又拼命否定。”

“我沒有!”

趙予安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毛都炸了。

是的,他太了解她。

如果她是孫悟空,那他就是如來佛祖,她縱使有蓋世武功,也逃不過他的五指神山。

從小到大,她所有伎倆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你又討厭我了?”她看著他喜怒難辨的神色,自暴自棄問道。

“我討厭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他忽地擡眼,自嘲一笑。

明明是自嘲,可那笑容在那張俊美的臉上綻開,讓人心跳都漏掉一拍。

趙予安眨了眨眼,笑了。

她越笑越大聲,笑到捂住肚子彎下腰去。

陸贏川皺了皺眉。

女孩再擡眼,黑漆漆的眼裏盛滿淚水。

“陸贏川,你既然這麽討厭我,又為什麽在三年前,一定要娶我?”

陸贏川靜靜看她。

趙予安其實長得很美,是那種東方韻味的美,長眉瓊鼻杏核眼,像宋代的仕女圖。

尤其是她淚水漣漣皺著眉心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憐惜。

除了他。

是的,那麽討厭她,那他為什麽要娶她呢?

閉上眼,思緒卻在回憶中穿梭激蕩,片片碎裂。

烈火灼燒過的房子。

病床上女人形如骷髏的臉。

瓢盆大雨下,少女搖搖欲墜的身子。

他睜開眼睛,回到現實。

——既然這麽討厭我,又為什麽在三年前,一定要娶我?

他拒絕回答。

“其實我知道,”趙予安笑了笑,捏著衣角起身。

“陸贏川,你是可憐我。”

“不是的。”也許是她的笑容太灰暗,與回憶中那張蒼白慘淡的臉重合,他不假思索。

“那是什麽?”趙予安霍然轉身。

看出了他的停頓,她揮了揮小拳頭,眼睛重新變得亮晶晶的:“……是因為喜歡我,對嗎!哎呀陸哥哥你眼光真好!”

“……”

又被她騙了。

陸贏川咬牙切齒:“你、還、要、不、要、臉?”

“不要啊!”趙予安大言不慚的擺擺手。

“我要臉還怎麽追你啊?”

“……”

看到他一副生吞了檸檬的表情,趙予安心情大好。

她背著小手,哼著小曲屁顛屁顛回屋,覺得身上的傷都好了一半。

面前一黑,額頭咚得撞上一個胸膛。

清冽的柑橘味道,撓的她鼻子發癢,又想貪婪的多吸幾口。

男人嗓音低沈:“不回答問題,還想插科打諢蒙混過關?”

“……”

“覺得自己很厲害很幽默?”

“……”

“還是覺得自己嘴皮子功夫日益見長?”

“……”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手指嫌棄的擦過她青紫腫脹的面容。

“討人嫌也就罷了,何苦成精?”

“你!”

陸贏川徑直忽略她閃爍著憤怒火焰的雙眸。

不輕不重的捏起她的下巴,側首看她頭上的血跡。

血痂很厚,怕是要留疤。

“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對你這醜的像一樁冤案的頭發還能痛下毒手?他的眼睛還好麽?”

“陸贏川!”

趙予安氣炸了,她的人生信條有一條是:

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發型!那是她在街邊痛定思痛花了58塊錢,找托尼老師剪的。

最近很火的水母頭!

整整58塊錢呢!

她以頭為武器惡狠狠向他撞去,陸贏川如同鬥牛一般靈巧閃避開來,並順勢提溜住她的衣領,將趙予安像陀螺一樣好整以暇轉了個圈。

大門轟然關閉。

力道之大讓門框都抖了抖,落下一點舊舊的灰。

陸贏川挑眉,心情微霽。

又皺起眉頭,朝窗外望去。

窗外,暮霭沈沈,無星無月

*

臥室裏,趙予安撲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

一陣徒勞的拳打腳踢後,她坐到書桌前。

她的房間不大,卻收拾的很規整。到處都是舊物和剪紙,還有很多碼的整整齊齊的小箱子。

像是隨時會被主人打包帶走。

書桌前,有一個紅木相框,有些焦黑殘缺。因為經常被摩挲,已經有了淡淡的光澤。

趙予安用袖子擦了擦父母的合照,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放下。

又拿起另一個相框。

女人五官濃麗,輪廓分明,很美。

她和藹的看著趙予安,神色溫和,仿佛一開口,就能輕喚:“安安……”

一時間,她的臉和門外男人的臉重合。

塵封的記憶也如開閘的洪水,洶湧入腦海。

“陸姨。”

心尖上最嫩的地方,被刀子狠狠紮了一下。

苦苦壓抑了一天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決堤。

趙予安捂住臉,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從指縫裏顆顆滾落。

*

是夜。

街邊小販還在賣著夜宵,熱氣騰騰的煙火氣驅散了秋夜的涼意。

陸贏川從好街坊菜市場掀簾出來時,不可避免的帶了一身肉膩腥氣。

他卻毫不在意,雙手插兜,四下打量,慢慢走著那條回家的路。

路過趙予安家舊址的時候,陸贏川停了一下。

幸福裏小區保安亭。

老張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鍛煉的很壯實,但眼前的年輕男人卻讓他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他搓了搓手,滿意的看著微信上到賬的數字,把手機收進口袋,努力回憶道:“你說的那家住戶,搬走後是有一個人來找過幾次……”

“他長什麽樣?”陸贏川不動聲色。

“中等個子,拿著酒瓶,一身酒氣,走都走不直……”老張努力回憶,突然想起:“他今天也來了,還把快遞站旁邊的一紮舊箱子扛走了,去那個方向了。”

廢品回收站門口。

空氣中透著一股發黴的餿味兒。

陳文強罵罵咧咧的拿著幾張零鈔,將一袋骯臟的冰水敷在粗壯的手臂上。

上面有一圈整齊渾圓的牙印。

“臭婊子……”他嘟噥道,發洩似的擡起腳想將路邊撿球的小男孩踹開。

小男孩渾身臟兮兮,呆呆地抱著皮球,看著那一腳從天而降。

關鍵時刻,他被一個高大的身影一把薅走。

“嗷!”那一腳仿佛踢到了石頭,陳文強抱著腳痛呼。

“趙予安是你打的?”

“誰?你說那死丫頭……”

陳文強沒能說完,臉上就重重挨了一拳,又一拳。

拳拳到肉。

“別打了!別打了!”陳文強跪到地上,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看到還有一顆牙,瞬間酒醒了一半。

一個酒瓶在耳邊爆裂,他鬥雞眼狀盯著直逼自己喉嚨的酒瓶,艱難的吞了口唾沫:“有事,有事好商量……”

“滾,越遠越好。”

陸贏川看他的眼神跟看一只死豬沒有區別。

他將酒瓶又朝醉鬼的喉嚨頂了一下。

聲音漠然瘆人:“再動她一下,你的下場會和這個酒瓶一樣。”

黑夜中,酒瓶碎裂的聲音擲地有聲。

遠處,一輛警車呼嘯而過,傳來警笛的長鳴

陳文強逃過一劫,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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