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不……阿笙……不要。”

沐雲知從噩夢中驚醒，雙手緊緊攥住蓋在身上的空調被，呼吸急促不穩，眼淚還在不知不覺順著眼角滑落，打濕了耳畔的一縷頭發，就連枕頭上都被浸濕了一小片。

沐雲知睡覺前沒關窗戶，這會皎潔的月光透過窗臺照進來，照在大床上一片通明光亮。

透過窗戶，沐雲知看著天空隔著一點點距離獨自閃爍的星星，有些楞神。

她又夢到了任秋笙。

夢到任秋笙問她能不能抱一下自己，就抱一下，可她無情的拒絕了，下一秒任秋笙就在自己面前，在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轉身爬上了陽臺的欄桿，對著她笑著說了一句：我愛你，就沒有任何留戀的縱身一躍。

也不知道是因為夢境太過真實，還是因為太在意任秋笙了，然後她就被嚇醒了。

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呢？

沐雲知訥訥地眨了眨眼睛，驀然想起幾個小時前她和任秋笙的對話。

當時，任秋笙紅著眼眶問她能不能抱一下她，她只是看著任秋笙，壓下心底暗潮翻湧的情緒，有些疏離的說了一句不太方便。

而任秋笙並沒有像夢裏那麽偏激，只是紅著眼眶看著她，身體踉蹌著退後幾步，用不大卻恰好能夠讓她清楚聽得到的聲音，自嘲般的呢喃著：“不太方便……現在……確實是不太方便了呢。”

而她，因為看不了任秋笙在她面前傷心難過的樣子，硬是壓下了想要沖上去抱住她的沖動，偷偷紅了眼眶狼狽的落荒而逃。

望著窗外懸掛高空的皎皎明月，沐雲知翻了一個身，伸手摸過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一眼。

正在是半夜三點五十分，距離她爬上床到現在過去了四個小時，而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完全睡著，睡眠時間也差不多才一個多小時。

而這一個小時內，她的睡眠質量並不算好，從她睡著開始後，她就會隔一會就夢到亂七八糟的事，她已經反覆醒了很多次了，只是每次迷迷糊糊的醒了，沒隔多久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離天亮還有兩三個小時，可在這尷尬的時間點醒來，她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只要她一閉眼，腦海裏就全是任秋笙沒有任何留戀的在她面前一躍而下的畫面，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無形中，狠狠地誅著她的心，讓她身體忍不住的發顫，甚至覺得呼吸困難。

過了一會，沐雲知靜靜地躺在床上，整個人放空的盯著天花板，花了整整十幾分鐘的時間，努力平覆由夢境帶來的強烈情緒起伏。

可等情緒穩定下來，沐雲知不知怎麽的思緒又亂了，又開始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甚至莫名其妙的覺得心煩意亂起來。

想著反正睡不著，不如去陽臺吹吹風，然後直接起身輕手輕腳去了陽臺，就連手機都沒有拿。

月光照在身上，像是泛著一層淡淡的橘黃色，地上的影子看起來有些孤寂，突然有風吹過，沐雲知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快要入秋了，就連半夜的風都開始讓人覺得冷了。

在陽臺上站了一會，沐雲知鬼使神差的把視線就轉到了任秋笙那邊的陽臺上，突然就呼吸一窒。

那邊陽臺上原本放著和她陽臺隔著一段很遠距離的長椅，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任秋笙搬了過來，就放在她們陽臺之間隔著的護欄不遠處，而任秋笙面對著她這邊，懷裏抱著一個玩偶，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已經睡熟了。

那個玩偶她記得，那是她們兩個人在一起五個月的時候，自己用抓娃娃機抓的，同時也是自己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是一只很可愛的河豚玩偶。

她記得，那個河豚玩偶被抓起來的那一瞬間，任秋笙興奮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拍著手說她真棒，還說會把這個玩偶好好收藏的，因為這是她第一次送她的生日禮物。

沐雲知記得，她當時認真和任秋笙說過，她們以後在一起的每一年，自己都會送她一件特殊的生日禮物的。

可是，她卻食言了三年。

想到這些，沐雲知又偷偷紅了眼眶。

然後看著就離自己不遠的人，沐雲知躡手躡腳的靠近護欄，借著月光開始偷偷地看著任秋笙睡著的樣子。

她的眉眼如初，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給她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讓她睡著的模樣看起來很溫柔。

偷偷地看了一會，沐雲知下意識地開始皺起了眉。

這個傻瓜。

馬上快要入秋了，哪怕是夏季，春城的夜晚也是格外的涼，她就這樣睡在外面，也不擔心半夜會突然下雨，或者是明天早上起來會感冒的嗎？

又看她嘴巴微微的張著，抱著玩偶的雙手，此刻正緊緊的攥著玩偶，攥的玩偶周圍都起了皺褶，就連眉頭都皺得緊緊的，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阿笙是和她一樣，也做噩夢了嗎？

不知道站著看了多久，沐雲知便神使鬼差的跨過了護欄，放輕手腳走到任秋笙面前，然後蹲在旁邊，想要伸手去撫平她皺著的眉頭。

事實上，她的手不受控制也就真的這麽做了。

輕輕撫平她的眉頭，沐雲知貪戀的看著那張曾經和現在都令她瘋狂心動的臉，手不受控制的慢慢從額頭往下移。

下一秒，她的手被另外一只手緊緊攥住，嚇得她瞬間別開眼，身體本能的緊繃嚇到連動一下都不敢動，就連心臟都猛地一下開始狂跳。

“阿知…”

“我想你了…”

任秋笙的呢喃聲在空闊的陽臺上響起，聽得沐雲知眉心一跳，可被她緊緊攥著的手卻是一點也不敢掙紮。

心裏想的是：任秋笙要是這會醒了，她該怎麽和她解釋，自己這大半夜爬護欄偷看她睡覺的奇怪行為呢？

可等了半天，沐雲知除了只聽到任秋笙呢喃了幾聲自己的名字，然後就沒有任何動靜了。

試探性的扭過頭來看，只見任秋笙雙眼緊閉，呼吸均勻，像是已經睡安穩了的樣子，似乎剛才的呢喃只是一時的夢話。

沐雲知頓時松了一口氣，一邊擔心任秋笙會突然醒來，一邊開始用另一只手，一個一個輕輕的扳著任秋笙攥著她手腕的手指。

很快，手腕從任秋笙的手中被放開，沐雲知卻心驚膽戰的嚇出一背的汗。

看著已經睡得安穩的任秋笙，沐雲知生怕她隨時會醒，所以壓根沒敢多停留，就又一次的落荒而逃了。

可沐雲知不知道的是，在她跨過護欄跑著進房間的那一刻，原本安安靜靜躺著一副看起來睡得安穩的人，“唰”的一下就睜開了雙眼。

任秋笙躺著沒動，只是呆呆地看著滿天繁星，嘴角不經意地漫起一抹苦澀。

其實，她近兩年來的睡眠質量很淺很輕，輕淺到只要周圍有一點一絲的小動靜，她就會被吵醒。

所以，早在她的阿知推門從裏面走到陽臺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

可是，看著那個讓她日夜思念的背影，她沒敢動，沒敢讓她知道自己已經醒了，她怕只要自己發出一點點細微的動靜，就會把她給嚇跑了。

但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的阿知會跨過護欄，小心翼翼的走到她的身邊，更沒想到，她會伸手觸碰自己的額頭，幫自己緩解裝睡時的假裝皺眉。

可最後，感受到放在她額頭上那一抹溫熱的柔軟，自己還是沒忍住伸手去碰了她。

可是，看著她下意識的反應，任秋笙知道，自己還是在不經意間嚇到她了。

可是當自己的手觸碰到她光滑柔嫩的肌膚，她就突然有些舍不得放手了，就只能攥著她的手腕，繼續裝作自己在說夢話，把她三年半來的思念，通過這樣的方式說給她聽。

用碰過她體溫的手掌輕輕貼著臉頰，任秋笙仿佛還能感覺到一抹殘留的餘溫，似乎空氣中也還殘留著一抹屬於那個人身上的淡淡清香。

看著隔壁燈光熄滅，獨留一抹月光照在空闊的陽臺上，任秋笙抱緊了懷裏的玩偶，又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似是貪婪的嗅了嗅那快要被風吹散的淡淡清香。

擡手看了一眼手上的運動手環，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左右，可任秋笙知道，經過沐雲知的偷偷靠近，自己這會已經沒有一點睡意了。

不知過了多久，任秋笙覺得自己的手腳開始變得冰涼，似乎是一瞬間突然就想起了什麽，嘴角壓制不住的上揚，可很快，眼角也不受控制的滑落一滴淚。

真高興，她的阿知終於回來了。

而且就住在她的對面，以後她每天都可以看見她了。

真好！

任秋笙開始自欺欺人的想著，刻意的讓著自己忘記了沐雲知已經有女朋友，甚至已經同居了的事實。

怕什麽，女朋友又怎麽了，只要她們沒領結婚證，沒有辦婚禮，你就還有機會。

夏穎的話，驀然的從腦海中跳了出來，讓任秋笙短暫的升起了一抹不該有的念頭。

“不行。”

任秋笙猛地搖頭，試圖揮去那個不好的念頭。

她不能這麽做，阿知知道了，會怪自己會恨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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