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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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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堯駛入遙江大橋,拱形長橋連接城市兩岸,仿佛紐扣掉落後重新系上關系的別針。

閃爍燈火綿延不絕,平靜遙江波光粼粼,星子全沈積在湖底。

副駕位放了一小盒鮮艷欲滴的草莓,商晚擡了下眉,頗感意外,“給我的?”

周以堯沒看她,直視前方尾燈交織的車流,“不然呢?”

醋勁兒怪大。

要開鎖扣的手指停了下,商晚從車門側匣抽出一瓶全新的礦泉水,擰開後,慢慢說,“你不問我和誰吃飯?”

周以堯這才紆尊降貴似的偏了視線,他穿一身黑衣黑褲,顯得人格外清寂,一躍光橫切成眉眼,無邊鏡片折著冷冷的光,唇角拉得又平又直。

心情不是很好。

商晚瞇著眼,見他踩了剎車,等著倒數180秒的紅燈。

靜默對視,誰也沒先說話。

她不由得想起何新翰。

心裏將兩人對比了下,不出三秒,她毫不猶豫將何新翰從自己腦海中摘出去。

她和何新翰好過,這沒什麽難以啟齒,但是過了就是過了,那份真心不值一提。

她是徹頭徹尾的享樂主義者,珍惜當下,才是人生緘言。

她曲著指彎,頂了頂周以堯的下顎,強迫他整個人貼近自己。

鼻尖貼抵,過分暧昧。

她微微低頭,向下輕咬他的唇瓣,溫熱氣息交融,她不清不楚的說,“哎、剛剛那個,是我前男友......”

目前來說,有且僅有的,前男友。

周以堯咬著後槽牙,想要往後退。

商晚根本不給他機會,五指貼上他的頸骨,兩指緊緊捏著,不得動彈。

她真的好壞。

周以堯慌亂垂下眼,悶悶的想。

圍繞在商晚身邊的男人數不勝數,今天不是和這個吃飯,明天就是和那個喝酒,他只是她偶爾想起來,用來打發無聊時間、最微不足道的一個。

沒有猜人心思的想法,商晚看了眼倒計時,手腕用勁兒,將他的臉扳過來。

“偶然遇到,出於禮貌吃一頓飯,在一起的時間很短,分開將近十年,沒有再聯系過。”

她化淡妝,眼睫纖長細密,勾勒的眼線如上翹的月,補過紅唇又吻過,飽滿的正紅色卻沒有淡。

吻印上去,他順勢閉了眼,聽見她輕癢的笑,“以後也不會再有聯系。”

剎那間,周以堯恍然大悟。

她不是挑釁,不是展示自己的籌碼。

而是和他解釋。

綠燈亮了。

他驟然回神,跟上前方的車。

商晚交疊著腿,草莓盒放在腿上,她打開,捏著青綠根莖提起一個圓滾滾的鮮紅草莓。

一口咬一半,汁水清甜,舌尖隱約含著草莓籽。

“對了,你快要考試了吧?”

周以堯“嗯”了聲,保持著上身不動,頭卻輕微的偏過來。

“幹嘛?”商晚好笑道,看他眼神示意了下,恍然大悟。

原來是想要個草莓。

她這次沒再做一些出離的舉動,乖順的撿了一個又大又漂亮的塞他嘴裏,手指卻流連在鎖骨上方。

穿的是黑色衛衣,輕輕一拽,領口敞開。

那一刻商晚起了古怪的念頭。

她應該,非常、非常的喜歡周以堯。

但是她的喜歡能維持多久?

她自己說不上來,可能比不上一盒草莓腐爛的時間。

冰涼手指緩緩摩挲,周以堯微蹙著眉,一只手控著方向盤,另只手捉過她圈在掌心裏。

床上過了,吻也接了不少。

就是沒怎麽好好牽過手。

她這樣想著,五指纏進去,成了十指緊扣。

“哎——”商晚喊了聲,“我記得這邊有家生鮮超市,營業到兩點。”

周以堯撥開轉向燈,問她,“想去?”

“隨便逛逛吧。”

等他把車停好,商晚擡腿下車。

車鑰匙滑進口袋時摁了鎖車鍵,周以堯這會沒對她的著裝發表評論,而是垂眸看著她兜在外套袖子裏的手,思索一息,貼著她的腕骨捏住柔軟的指尖。

她的口袋不大,兩只手擠擠挨挨貼在一起,似乎連掌心的紋理都要互相糾纏。

商晚笑了一聲,反扣著他,大搖大擺的牽出來。

超市冷氣充足,扶手電梯緩慢上行,商晚縮了下肩,耳朵尖兒凍得有些紅。

她皮膚很白,雪一樣幹凈,於是襯得那點紅張牙舞爪。

周以堯無奈道,“我給你披外套。”

商晚迎上他的目光,“笨蛋。”

然後跨高一級臺階,靠向他的懷裏,雙手擁住他。

“下次呢,女孩子冷了,你可以抱她。”

她抱得緊,發頂剛好蹭到他下巴。

周以堯順勢微彎了腰,抵在她額前,親昵的又克制的親了親。

他知道自己喉間有些發緊,攥著手指盡量讓聲音平穩,“胡說八道。”

“我哪胡說八道了。”商晚咬著他的衛衣邊緣,露出一點皮膚。

扶手電梯上還有人,商晚和不遠處的小情侶對視一眼,旋即低下頭,紅唇輕輕貼了貼。

似是尋找動脈的吸血怪,她比劃了下,咬上他側頸的一小片皮膚。

微弱電流通了全身,海浪拍打著顫栗與快樂,將他拍向虛無的彼岸。

她幾乎咬著自己最脆弱的地方。

他卻心甘情願,向她獻上自己。

一顆真誠的、毫無保留的心。

這麽多年,商晚和形形色色的男人打過交道,不單是止於情|欲,偶有那麽幾個不錯的玩咖,她也願意保持若即若離的關系。

不過,親密到一起逛超市這樣的事情,從不在她與對方相處的清單上。

周以堯推著購物車,金屬籃筐裏潦草淩亂的扔了些零食和精裝水果。

經過生活區,她腳步一頓,牽著的手牽制他的腳步,周以堯垂眸看她,輕聲問,“要買什麽?”

她的目光掃過掛在墻上的牙刷和疊放整齊的毛巾,忽然道,“你要不拿個?”

視線隨之遞了遞。

她的家裏——如果那個裝修得精致華美卻毫無人氣的樣板房也可以稱作家的話,現在已經有了不少屬於周以堯的物品。

上次那個晚上,周以堯把自己的手表忘在她浴室的臺架上,第二天商晚洗漱時,忽然生出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淡淡的溫馨。

然後,他們從一支牙刷、一條毛巾,拿到了一個專屬的水杯、一副新的碗筷刀叉。

盡是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代表的意義卻又截然不同。

路過家居區,商晚還順手挑了個助眠的香薰燭臺,周以堯則是拿了一本線裝的博爾赫斯詩集。

商晚站在柔和的光暈下,指著他手中的書,故意皺眉,“你這是要幹什麽?”

他推著車,攬著她的腰去結賬臺。

商晚避無可避,又看向擺放最為顯眼的避孕套。

周以堯掃過碼,拎著袋子牽她,最終商晚什麽也沒拿,鼓了鼓臉頰,周以堯剛好回頭,有些好笑的捏住她的臉,“怎麽?”

腳步和燈光照出的斜長身影重疊,商晚拍掉他的手,轉而挽上他的手臂,“沒什麽,我們回家吧。”

回到深苑花園,上次拿給周以堯家居鞋沒有收進鞋櫃,他進門時挑了下眉,見她抻了抻腰,走去開放式流理臺接了杯溫水。

在她這裏,周以堯並不是客人的身份。

但真的要深究,又沒名沒分。

他不多想,疊著黑色衛衣的袖口,將買好的食材分門別類放入冰箱。

商晚坐在高腳椅,優雅支著一條腿,正捏著草莓尖尖。

“你吃什麽?”

流理臺亮著溫和的暖光燈,烘出一片毛玻璃的溫柔質感。

商晚半開玩笑,“吃你吧。”

周以堯動作一頓,回過頭,無奈的搖搖頭。

她被逗樂,聳著肩輕笑。

“隨便吃點。”她說,隨後補上,“不要老壇酸菜。”

這次不是面食,而是鮮香糊爛的骨湯小餛飩。

海碗盛了滿滿,湯汁飄散,將兩個靠在一起的玻璃水杯蒙開淺淡白氣。

一頓三餐之外的夜宵吃得安靜,周以堯吃東西時摘下自己的眼鏡,商晚看了看,兩指撈過來戴上。

她的視力不錯,耳聰目明5.0,戴上眼鏡後,眼前的一切卻被散光鏡片扯得四散。

商晚瞇了瞇眼,“好看麽?”

周以堯輕笑一聲,起身收拾,順便將她滑落到小巧鼻尖的眼鏡勾過來,“別鬧,對你眼睛不好。”

他去洗碗,冷水澆著手指,顯得手指愈發修長好看。

氣氛太好,總覺得適合說什麽。

周以堯把洗幹凈的碗碟放入消毒櫃,背撐著流理臺看她。

商晚趴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拆了塑封的博爾赫斯。

“商晚。”

她沒有擡眼,軟著聲音,可有可無的,“嗯?”

“你為什麽喜歡......額,你前男友?”

那個男人看起來沒有多大的特別之處,非要讓周以堯從情敵角度挑出一個優點,必然是長得還行。

但是,和他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周以堯撚著指腹水意,直到化散,了無蹤跡。

“你喜歡那樣的嗎?”

他頓了頓,語氣罕有的慢條斯理,“前男友、或者小柏哥。”

“什麽莫名其妙?”她失笑,“我最喜歡你好不好。 ”

周以堯看了她半晌,指節抵著鏡框,聲線低啞,“小騙子。”

商晚堪稱彬彬有禮的微笑了下。

“騙子也有真心話。”她眨眨眼,“小堯同學,如果你相信我,那你就會成為謊言的幫兇哦。”

周以堯哂笑一聲,沒有反駁她的歪理,踱步到她身側,一只手撐在她纖細腰線,俯下身,鋪天蓋地的壓迫和男性侵略壓下來。

商晚動了動,坐歪了身,下巴抵到他肘彎,彎起眼,“你想要說什麽呢?我有點猜不透了。”

“再猜——”周以堯蹭到她鼻尖,啞著聲,“你怕輸嗎,商晚。”

你怕輸嗎,商晚。

輸家的代價,可不是狼狽的抽身,也有可能是一眼萬年的溫柔。

片刻,商晚輕飄飄的反問,笑容無懈可擊,“你覺得我像是怕輸的人嗎?”

“行吧。”問不出答案,周以堯並不心急,他捉住商晚的手指,替她換下沾了水的創口貼。

成年人所擅長的心計、真假話摻雜、面帶微笑說著歪七扭八的假話。

周以堯通通不會。

他太喜歡商晚,喜歡到連患得患失的資格都沒有。

捏成一團的廢棄敷料扔在一旁,周以堯半跪著,虔誠又溫柔地親吻她的手背。

“如果最後有一個人一定要贏,那麽這個人不是我。”

嗚嗚嗚我好愛小堯同學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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