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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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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1 章

因為無法同玄千兩一起用餐,白壽眉也就沒去吃飯,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又因為月伯有事找玄千兩,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了自己和菈門的房間內,迅速叫了客房服務,吃了些東西。

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裝病裝得久了連自己都信了,又或者是在卡藍堡的空中城堡終年曬不到太陽導致的營養缺失,白壽眉覺得這幾天自己好像真得有點眼花,偶爾腦袋也懵懵的。

這種暈暈沈沈的狀態像極了小時候為了畸形的審美節食減肥導致的營養不良才會出現的身體狀況。

於是,她專門叫了些高營養、高熱量的食物,希望能補一補身體,不要在關鍵的時候掉鏈子。

過了會兒,菈門回來了,推著一架輪椅,上面是轉瞬之間就變得奄奄一息的“玄萬兩”。

看到眼前這個突然間暴瘦還氣若游絲的少女,白壽眉楞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臉驚詫地擡頭看向菈門:“她這是怎麽了?”

“我將玄千兩大人目前的身材和身體狀況告訴了弗裏德醫生。”菈門走到白壽眉的面前,一臉認真地回答道,“弗裏德醫生說,想要迅速讓替身的狀態變成那樣,需要使用一些極端的藥物,當然,這些藥物會對替身的身體造成一定程度的傷害。”

“所以……”白壽眉看著眼前命若懸絲的“玄萬兩”問:“她現在變成這樣是已經用了那個很猛的藥物嗎?”

“是。”菈門回答。

“嘶……”白壽眉倒吸一口冷氣,再次看向眼前的少女。

本來雙聖兒就已經普遍夠瘦了,不知道弗裏德醫生對這孩子做了什麽,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讓這孩子原本膠原蛋白滿滿的臉蛋垮得像是個長期營養不良的難民。

這個過程應該並不輕松……

以“玄萬兩”對外面世界的好奇程度而言,不像是會如此乖巧地接受弗裏德醫生的安排的人。

想必,如果不是菈門用了什麽語言的藝術勸服了這個孩子,就是弗裏德醫生直接動粗了吧?

想到這裏,白壽眉感覺到一絲疲憊。

那種讓她不舒服的感覺又回來了。

正如同站在地球女生對立面立場的斯貝斯巴爾為了保護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一樣,她也需要目前和她站在同一立場的“玄萬兩”付出生命健康權去成全大局和任務。

這種感覺,讓人很難受。

如同以前在看電視的時候,她最討厭的就是看到殺了別人父母的壞人將孩子認認真真養大、付出了大量的心血與熱愛的劇情。

壞人只念及自己的惻隱之心,可是做為那個孩子,該有多痛苦?

人不可能同時跨入兩條河流,孩子也只能在恨與愛之間選擇一條路去走。

可是,無論走哪一條,另一種無處釋放的感情都會一直折磨這個孩子,讓孩子在痛苦中度過一生。

所以,她說過,她希望她的敵人永遠都是她的敵人,她的朋友永遠只是她的朋友。

這樣,她就可以永遠理所當然地憎恨她的敵人,同時無條件地深愛與保護她的朋友。

可是,人的價值觀可以非黑即白,現實中卻沒有這樣非黑即白的故事。

想到這裏,白壽眉的頭開始刺痛。

察覺到白壽眉身體不適,菈門以為她是擔心“玄萬兩”,於是有些緊張地補了句:“您不用擔心替身的身體情況,弗裏德醫生說,一切結束之後,是能夠將她的狀態恢覆的。”

“那就好……”白壽眉有些疲憊地應著,“來吃飯吧。”

說著,她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物道:“你昨天不是說喜歡吃這個小蛋糕嗎?我今天多叫了一份,你都吃了吧。”

“好!”菈門頓時眼前一亮,還不忘露出小狗般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白壽眉道,“您不再吃點嗎?”

“我先去休息一下。”白壽眉搖了搖頭起身道,“特別累。”

“那……”菈門忙起身,打算去扶白壽眉去臥室。

“倒也不至於這麽弱。”白壽眉忙擺擺手,“我就是貧血或者營養不良吧……算了你聽不懂,就是可能最近沒有休息好,我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您有什麽事叫我……”菈門目送白壽眉回了她自己的臥室,親眼看到白壽眉睡下,替她關上門,才重回到餐桌前,看著一桌的美食發呆。

就在這時,輪椅上的“玄萬兩”突然發出了“嗚嗚嗚”的聲響。

她不但身體變成了糟糕的模樣,似乎聲帶也受到了什麽損傷。

菈門聞聲側眸,掃了眼身後吵鬧的“玄萬兩”,又收回視線,走到沙發前坐下,拿起筷子,學著白壽眉剛才的樣子,夾了一塊蛋糕塞入口中。

味道其實也就那樣了,沒那麽吸引它。

又或者說,她其實對吃的之類的沒有什麽特別大的興趣。

就像小時候在培育園中那樣——

之所以覺得每天只有吃飯的時候吃到美味的營養藥最有意思,並不是因為她多喜歡吃那些藥,只是,吃藥或許是她曾經的人生中最有意思的事,僅此而已。

“嗚嗚嗚!”就在這時,後面的“玄萬兩”又發出了嗚咽,對方似乎想說話,但是卻開不了口。

而菈門,則靜靜地吃著自己盤中的食物,再也沒有回頭看過玄萬兩一眼。

數天前。

將“玄萬兩”從地下帶上來後,白壽眉的註意力,就一直在這個替身的身上。

菈門看著白壽眉望著替身興奮的眼神,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她對卡藍堡家族無感,對恰爾無感,對離開培育園的生活至今為止也沒什麽特別實質性的感覺。

其實,打從離開培育園來到陸地上時,她一直很迷茫。

在培育園的時候,她一直在壓抑著自己對外面世界的向往和欲望,但是為了活下去,她選擇了埋藏真實的自我。

然而,當她終於因為那束光下定決心去看一看雙聖兒未曾到達的世界而來到地面上時,地面卻沒有回應她的期待。

培育園外面的世界,似乎並沒有特別吸引她興趣的地方。

除了多了新人類和舊人類這兩種生物之外、多了更多的娛樂設施之外、多了很多物質條件之外,好像……很多很基礎的東西,和地下是一樣的。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的語言無法精準表達她的感受。

可能對於很多雙聖兒而言,陸地上的一切物質條件都是吸引人的,可是她卻感覺目光所及之處,和地下其實大差不差。

哦,想到了。

她終於知道是什麽讓她覺得自己好像離開了培育園、又好像來到了更大的培育園了。

是人們的模樣。

人們開心時的模樣,人們生氣時的模樣,人們客套時的模樣,人們盤算時的模樣,人們陰陽怪氣時的模樣,人們虛偽時的模樣……

上面與下面的物質世界雖然不同,可上面世界的人的底色,卻好像和下面是差不多的。

她厭倦那樣的世界,所以想去看看自由的大海。

可是,在到達大海之前,她卻不知道該向哪裏走,哪裏好像其實都差不多是一樣的。

所以,她的目光只能看到白壽眉。

看著這束光,才好像姑且有了一個前進的方向。

她以為,白壽眉所謂的“跟著我做事”就是將她留在身邊,讓她陪伴著,除此之外,不再需要任何第三個人的加入。

可是沒想到,兩人獨處還不滿半天時間,第三個人就出現了。

她不喜歡這種人很多的關系,很吵。

就像小時候的那個女人身邊總是圍滿了孩子,老師身邊總是圍滿了同學。

而她,想要安靜的關系。

不是那種就算自己消失了也沒關系的關系。

但她無法解決這樣的困境,於是只能選擇靜靜地站在白壽眉的身邊,看著白壽眉對那個替身噓寒問暖,仿佛很快就會將她忘記。

那一晚,兩人分開後,菈門獨自回到房間躺在床上,仿佛白天的經歷只是短暫的一瞬,她很快就又要回到面對著墻壁發呆的生活。

從在地下世界面壁,到來到地上世界面壁。

看吧,果然都一樣。

然而,就在當晚,有人敲響她的房門。

門外是一名陌生的仆人,對方道:“請隨我來,我們夫人有請。”

菈門身份卑微,只能跟著對方前往某處頗為私密的休息室。

“你跟在白雪夫人身後,考慮過會對她造成什麽影響嗎?”休息室裏,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的飛飛夫人斜著眼看向菈門問。

菈門不說話。

見她不吱聲,飛飛夫人戲謔地笑了。

“知道嗎?你這種小鬼我不是第一次見。”飛飛夫人鄙夷地看著菈門道,“在愛上新人類貴族之前,會愛上新人類貴族身邊的夫人,可能是真的愛上,但更多的只是瞌睡了找枕頭。

這一切無關性/取向,說白了,就是你們缺愛,誰在這段時間出現在你們這些小鬼的生命裏,給予你們這些小鬼想要的感情,你們這些小鬼就有可能愛上。”

菈門仍然不發言。

飛飛夫人很像地下的很多雙聖兒,咄咄逼人、喋喋不休。

面對這種人,沈默是最好的。

不要給她們任何情緒反饋,否則她們越兇越上癮。

“無論這份感情到底是真的喜歡還是虛假的求溫暖,但我如果是白雪夫人,我會被你惡心得想吐。”飛飛斜著眼瞧著菈門,一臉鄙夷道,“被你喜歡有什麽好處?同/性/戀的鍋需要她買單,你犯了錯需要她幫你擦屁股,你生存不下去還需要她幫你想辦法找合適的工作,你能做什麽?”

“……”雖然知道不要給飛飛夫人任何情緒反饋,但對方的言詞讓菈門很不舒服。

“你就是一個只知道索取的拖累,被你這種廢物害死的夫人在這樣的城堡裏早就不是一個兩個了。”飛飛夫人用厭惡至極的口吻道,“如果你有點自知之明,你就應該明白,想要一直待在別人身邊,就應該至少學會對於對方來說有點用,否則,你不如去死。”

“……”菈門仍然沈默著。

果然,飛飛夫人很像地下的很多人,三句話中兩句話離不開詛咒別人。

她不搭理飛飛夫人,不搭理就好了。

見菈門一臉蠢樣,半天憋不出一句話,飛飛夫人看她看得來氣,就命令仆人將菈門趕了出去。

望著菈門沈默走遠的身影,飛飛夫人臉上的嫌惡分毫不減:“看她的履歷不是個廢物,雖然不善於交際,但在地下還是能護自身周全的,但沒想到來到地面上這麽窩囊。”

“說到底,雙聖兒這個群體,九成以上就是那地上跑的小狗,倒是有些小心眼,但終歸只是些小心眼,真到了需要用得上的時候,頂事的不多。”旁邊的仆人奉承道,“像飛飛夫人您這種,是極少數的精英分子,聖女們都要自愧不如,您啊,就是高貴的靈魂被禁錮在了這糟糕的身子裏……”

“看到這種廢物就心煩。”飛飛夫人接著道,“虧她長那麽大個子,屁用沒有,光知道當個飯桶。”

“還是夫人您明智。”仆人接著奉承道,“白雪夫人那個賤人如今成了三級夫人,已經不好明著做掉了,她居然敢陷害您,必須讓她吃點苦頭!

如果能刺激這家夥對白雪夫人做出失禮的事,就算白雪夫人如今是個三級又如何?卡藍堡可不許女/同/性/戀這種骯臟的醜聞發生在內宮之中!”

“呵。”飛飛夫人收回視線,像是應了聲仆人的話,可眼底的情緒卻似乎表達著她其實另有打算。

第二天一早,又一名仆人敲響了菈門的房門——

“如果你真的很喜歡白雪夫人,你不如向美得麗夫人申請和白雪夫人住得近一些如何?”這位仆人自稱是美得麗夫人的仆人,非常友善地提點道,“或者,你可以直接申請住在白雪夫人的套房側間。”

“側房?”

“對。”這位仆人笑著道,“反正白雪夫人已經是三級夫人了,可以允許一個低級夫人住在自己的側間,而且現在是白雪夫人帶著你做事,住得近一些,也方便你幫上忙。”

菈門下意識有點激動,但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問:“只向美得麗夫人申請就可以嗎?”

“美得麗夫人仁厚。”那名仆人道,“你要是誠心請求,美得麗夫人當然會幫你。”

菈門聽後輕輕應了一聲,沒有繼續說話,而是低下了頭。

“白雪夫人確實有一種小姑娘難以抗拒的氣質。”那名仆人見菈門無動於衷,於是湊近了些道,“如果不加把勁,白雪夫人身邊可能跟的就是別人了。

那時候,無法留在白雪夫人身邊的你,如果還接受不了爬恰爾大人的床,你知道你的下場是什麽嗎?”

菈門依舊沒說話,只是再一次輕輕地“嗯”了一聲。

等那名仆人離開,菈門關上了房門,她的腦袋裏一片空白。

她想搬去和白壽眉一起住,她不喜歡那個替身在她和白壽眉之間亂晃,只要請求美得麗夫人的話,心願可能很快就會達成。

但是,當身體下定決心走到門邊時,菈門的大腦卻有一些猶豫。

她突然想起了飛飛夫人的話:“要學會對於想要在一起的人有用,而不能只是索取。”

如果搬去和白壽眉一起住的話,應該就是對她有用吧?

不,不是的,自己好像總是故意在忽視什麽問題。

如果貿然請求美得麗夫人讓自己和白壽眉住在一起,那萬一美得麗夫人由此借題發揮呢?

一個不願意同恰爾大人睡覺的雙聖兒,一個多次幫助這個雙聖兒的夫人,兩人還想住在一起,這是多麽糟糕的事……

如果恰爾大人知道了,後果會更加可怕吧?

想到這裏,菈門順著門緩緩滑落在地,坐下。

“想要和白壽眉待在一起”和“能不能和白壽眉待在一起”,是兩碼事。

前者是她自身當下最渴望的,而後者,是她作為一個真心為白壽眉考慮人該思考的。

雖然一想到那個替身和白壽眉在一起就讓人難過,但是,如果真的不想再拖累白壽眉,就應該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

沒錯,要控制、控制……

哪怕那個替身最後和白壽眉住在一起了,但是,至少白壽眉是安全的……

控制、控制……

於是,菈門有些心灰意冷地從地上爬起,重新回到自己的床躺下。

當天中午,飛飛夫人再一次找到菈門。

而這一次,飛飛夫人帶了一條小蛇,並將仆人們趕了出去,只留下二人獨處。

仆人們走的時候皆露出看好戲的表情,似乎對飛飛夫人要做什麽早就一清二楚了。

“為什麽不去找美得麗請求和白壽眉住在一起?”飛飛夫人問。

菈門一臉迷茫地擡頭看向飛飛夫人,有些疑惑為什麽飛飛夫人居然知道這件事,但轉念一想,瞬間明白了——

那個自稱是美得麗夫人仆人的家夥並不是美得麗夫人的仆人,而是飛飛夫人的仆人,那個人告訴自己側房的事,就是為了讓自己因為沖動去找美得麗夫人求情,從而飛飛夫人可以借題發揮,將她和白壽眉一網打盡……

還好還好,還好自己沒有做傻事……

菈門在心中慶幸著。

差一點,她就又要拖累白壽眉了。

“我不……不是喜歡白雪夫人。”一直選擇沈默應對一切的菈門逼著自己思考並用這些人虛偽的方式回話道,“我只是想……想跟著更像我老師的夫人做事,而已。”

“哦?”飛飛夫人把玩著手中的小蛇,眸眼中多了幾分喜悅,但口舌依舊咄咄逼人,“那你為什麽至今沒有上恰爾大人的床?”

“之前是因為,緊張。”菈門繼續屏氣凝神,一邊思考一邊回答,“之後我凍傷,恰爾大人看我體弱,可憐我,所以放我暫時隨白雪夫人做事,是恰爾大人心善……”

聽菈門這麽回答,飛飛夫人臉上厭惡的情緒才漸漸散去。

她表面上是要設計利用菈門害死白壽眉,其實,她只是想測測菈門。

正如同她所說,做為雙聖兒出生的她,非常了解雙聖兒這個群體。

很多雙聖兒的感情與其說是同/性/戀或者異性戀的“愛情”,倒不如說就是純粹的“瞌睡著枕頭”。

這個年齡段的小姑娘,因為缺愛,在感情生活裏,真的很容易“有奶就是娘”,跟性取向半點關系都沒有。

這種感情看起來是純粹的,但其實這些小鬼只是考慮了自己的情感需要,沒有考慮過另一半在感情生活之外的人生該如何生存。

所以,她給菈門鋪下了一個測試。

如果菈門在被辱罵和提點後還是因為嫉妒那個新來的“玄萬兩”而無腦要去和白壽眉在一起,那麽,她就會直接做掉菈門。

白壽眉對她有用,她要留著,不能讓這個女人就這麽死了。

所以,如果菈門一直給白壽眉拖後腿,她就要宰了菈門。

反正她做掉的雙聖兒也不少了,不差這一個,恰爾也不會過多苛責。

可是,菈門似乎不是無藥可救,這讓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我來告訴你,如何才能一直留在中意的人身邊。”飛飛夫人拿著小蛇,輕輕地靠近菈門,並將蛇放在她的肩膀上道,“她在做事的時候,一定會遇到很多為難的事無法親自去做,當你發現她為難的時候,要學會主動幫她解決為難。”

“……”菈門緊張地看著在自己肩頭慢慢“站”起來的小蛇,望著它吐信子的模樣,害怕極了。

“至於那些你討厭的人,插在你們當中給你們添堵的人……”飛飛夫人冷笑一聲,“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沒有不犯錯的人,你總會有機會遇到一個正當理由,將對方用合適又不誤事的方式解決掉,懂嗎?”

飛飛夫人說到這裏,小蛇猛地張口,對著菈門的下巴咬了一口。

菈門疼得悶哼了一聲,飛飛夫人見出了血,便伸手將蛇召了回去。

“出去吧。”飛飛夫人命令道,“如果讓我逮到機會,我一定會整死你們兩個。”

菈門只得捂著淌血的下巴,踉踉蹌蹌地逃離了現場。

不久後,菈門最不想看到的情況發生了。

白壽眉接到了恰爾大人安排的什麽任務,要帶著那個“玄萬兩”去袤都。

一想到兩人此次獨處可能會使感情突飛猛進,菈門就不高興。

於是,她鼓起勇氣找到白壽眉道:“我,我能和您一起去嗎?玄萬兩是雙聖兒,雙聖兒和聖女的思想會有很大差異,我,我擔心她不聽您的安排……”

白壽眉想了想道:“我是想帶你去,但是這件事我不能做決定。”

聽白壽眉這麽說,菈門有些心灰意冷。

但是,這一次,她並沒有氣餒,很快又鼓起了勇氣——

她決定去見恰爾。

面對這個兩次從自己床上逃離的雙聖兒,恰爾心想這個家夥怎麽還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亂跳?於是同意了見她。

見面之前,菈門心一橫,用有些燙的水澆在自己凍傷還未痊愈的四肢上,讓雙臂血彤彤的,才來到恰爾的寢宮,跪地板中央,磕頭道:“恰爾大人,我,我希望您能批準,我負責跟在玄萬兩身邊,監視、監視她的行動。”

聽菈門這麽講,恰爾瞇眼:“你為什麽用‘監視’這個詞?白雪跟您說了什麽?”

“沒、沒有……”菈門搖了搖頭道,“培育園以前經常出現挑選指定相貌的雙聖兒,都是要交給她們特殊任務,讓她們去外界完成。”

恰爾一想,覺得也是,於是用眼神示意菈門接著說。

“我,我曾經參與過安全員的課程培訓,有關於管理雙聖兒不聽話、叛逆的學習經驗。”菈門道,“我想,想借此機會成為對恰爾大人有用的雙聖兒,我,我不想失去恰爾大人庇護……”

說著,菈門匆忙又磕了幾個頭。

見菈門變得這麽懂事,恰爾來了些興致,正打算招手讓她過來,卻在無意中瞥見她血紅猙獰的雙臂時,頓時沒了興致。

這凍傷也太嚴重了,看著讓人惡心。

於是恰爾側過頭去道:“可以,我給你這個機會,管著那個替身。”

“謝,謝謝恰爾大人。”菈門匆忙又磕了幾個頭。

當然,恰爾之所以同意菈門跟著白壽眉一起前往袤都,也是有原因的。

雖然他不在乎女/同/性/戀這個群體,但是,他需要敲打敲打這位聖母的後裔,讓她知道此次戰役之後誰才是她的“神之子”。

所以,在同意菈門前去的幾個小時後,恰爾給了白壽眉一條隱秘的命令:“事件結束後,殺了菈門。”

他不想再在他的內宮聽到任何女/同/性/戀之類的醜聞,他的內宮就應該只愛慕他、只侍奉他、只把他一個人當做神,別的破事他一個都不想再聽到。

當然,菈門並不知道這些事。

她只知道,她可以去陪白壽眉一起出任務了。

袤都也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她們入住了一家邊境的豪華酒店,在這裏見到了各式各樣的新人類,各式各樣的風景與美味佳肴,還在這裏見到了很多無限者出身的雙聖兒。

她們來自於不同的培育園,有的已經混得風生水起,而有的只是小有起色。

“你信嗎?”到達酒店的第一天,“玄萬兩”一臉驕傲道,“如果是我,我肯定能成為最英俊的新人類大人的情/婦,他只要跟我做一次聖行為,就再也無法忘記那種觸感,恰爾大人都說了,我是名/器級別的。”

“……”菈門沈默地看著眼前的替身神采飛揚地描述著來到酒店前夜與恰爾大人顛鸞倒鳳的場景。

這張小臉確實很漂亮,即使註射了大量不知道什麽的針,還紋了奇奇怪怪的妝容,但都不難看出,這個小鬼底子是很好的。

如今的“玄萬兩”整體給人呈現出的是一種甜辣風格的氣質,所以,那個玄千兩其實就是這樣的氣質嗎?

回想起白壽眉提起那位玄千兩時激動的表情,原來白壽眉喜歡那種類型嗎?

菈門有些沮喪。

但轉念一想,她是雙聖兒,有一個競爭不過的聖女對手也很正常,只要她是雙聖兒中和白壽眉關系最好的那個就好了……

“真討厭,這個瞳鏡戴著好難受。”就在這時,“玄萬兩”揉了揉眼睛道,“其實偶爾摘一下也沒關系吧?”

說著,“玄萬兩”扭頭就走,要去房間裏摘掉瞳鏡。

而本該出手阻攔的菈門,卻在這一刻遲疑了一下,沒有阻攔。

——只是在房間裏不戴瞳鏡的話,就是所謂的“沒有破壞大局但對方又犯了錯”,對吧?

於是,直到沒戴瞳鏡的“玄萬兩”出現在白壽眉的面前遭到了批評,看著一臉為難的白壽眉,菈門心中有了接下來的想法。

——“不要讓對方為難,要替對方解決為難”,對吧?

菈門將一臉懵的“玄萬兩”帶到了弗裏德醫生那裏,說明了玄千兩的身體情況,並道——

“她很不聽話,摘瞳鏡,頂撞白雪夫人,外面的世界對她而言誘惑太大了,而容易被外面世界誘惑的她,對我們來說,風險太大了。”

弗裏德醫生立刻明白了菈門的意思,並道:“放心,我會完美還原她應有的狀態。”

“她還很喜歡說廢話。”菈門接著道。

“愛說廢話可不是個好孩子。”弗裏德醫生起身,輕輕摟過“玄萬兩”的肩膀道,“來,讓我們更加還原一點你的形象,好嗎?”

“我……你……”“玄萬兩”不是傻子,她立刻明白了菈門和醫生之間的暗語,忍不住扭過頭扯著嗓子痛罵菈門,“你個賤人!你要害我!你個賤人!賤人!”

而菈門則低下頭,不去看“玄萬兩”憤怒的眼神,轉身走到了門外等候。

酒店地下的走廊和上面的燈火輝煌與極致奢華的走廊不同,這裏很簡約,燈光也很冷淡。

菈門望著空曠的走廊發呆,腦袋裏空空如也。

她幫到白壽眉了嗎?

應該幫到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

時間拉回現實。

吃完飯的菈門悄悄地去白壽眉的房間裏看了眼,見她還在睡覺,便躡手躡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也躺在床上休息。

而事實上,白壽眉並沒有睡著。

她的身體難受歸難受,但她本人並不困,沒有睡意。

於是,她就在思考問題。

恰爾讓她在完事之後殺了菈門,雖然她並不打算動手,但是,顯然菈門不能再回到卡藍堡了。

可是,如果菈門不能回到卡藍堡,她該送菈門去哪裏?

又或者說,在恰爾完成“森羅萬象”的降臨儀式之前,該把菈門藏在哪裏?

算了,先不想這些,這都是事成之後的事了。

先準備自己眼下該做的事吧。

想到這裏,白壽眉打算起身去給自己倒一杯水,她疲憊地從床上爬起,正打算穿拖鞋,突然發現有兩滴深色的液體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隨後,鼻腔內傳來一陣鐵銹的腥味。

她下意識伸手在鼻腔下方摸了一下再看,手指之間立刻滿是深色的液體。

白壽眉頓時神經一緊,但她並沒有慌張,而是冷靜地伸出另一只幹凈的手,打開了臺燈。

燈亮起的那一刻,手上與腿上的深色都變成了猩紅的鮮血。

白壽眉靜靜地看著這些血漬,發起了呆。

就在這時,菈門悄悄地將房門推開了一個小縫,見白壽眉坐著,忙探了腦袋進來道:“我看您燈亮了,您要吃些什麽或者喝些什麽……”

然而,菈門的話很快就溺斃在了喉嚨裏,因為她看到了白壽眉腿上的血。

“白……白壽眉大人……”菈門一下子沖了進來,一臉驚恐地望著眼前的女人。

她這時突然發現,此刻的白壽眉,臉色已經截然不同於白天,是雪一般的慘白。

“您怎麽了?您怎麽了?”菈門頓時慌了,“我去找弗裏德醫生,馬上就去!”

“別去。”白壽眉卻伸手拉住了打算轉身而去的菈門,低聲道,“別去,幫我把簾子拉開。”

“……”菈門不懂白壽眉為什麽要這麽做,但還是應了聲“好”,然後轉身來到床邊拉開了窗簾。

窗外白茫茫一片,但是遙遙地能看到在天邊屹立著的那棵獨屬於袤都的虛桉樹。

原來如此。

她的身體變虛弱並非因為營養不良,而是虛桉樹的力量變弱了。

雖然那棵樹距離自己非常遙遠,遙遠到根本看不清,可是她卻能夠通過虛桉增益感受到虛桉樹的力量確實變弱了。

對於虛桉樹而言,聖潔是支撐它活下去的一部分。

虛桉樹只是變得更加衰弱了,她的身體反應就已經如此激烈……

她還能活著等到千兩成功延續聖潔的那一刻嗎?

她還能……回家嗎?

“白壽眉大人……”菈門跪坐在白壽眉的身邊,一臉惶恐地看著白壽眉臉上的表情,“您……”

“別告訴千兩,也別告訴任何人,只要這次任務順利完成,我就有活下去的希望。”白壽眉道,“所以,菈門,如果你真想讓我活下去,就認真聽我接下來說的話。”

“什麽……”

“別為了我做糟糕的事。”白壽眉用幹凈的手輕輕撫摸著菈門的頭發道,“別為我,去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我沒有……”聽到白壽眉這樣的語氣,菈門突然變得很慌張,她一把抓住白壽眉撫摸在自己額頭的手道,“我沒有做讓我後悔的事,您別用這樣的口吻說話,我害怕……”

“我小時候,之所以做很多很多糟糕的事,是因為沒有人能幫我。”白壽眉輕輕嘆了一聲,有氣無力地說道,“有時候,對於流浪狗而言,面目猙獰的目的不是因為真的想做一個壞狗,而是只有齜牙,才能保護自己,久而久之就習慣了對所有人都展示這幅姿態。

別為了我變成這樣的孩子,今天本來應該是我去解決‘玄萬兩’不聽話的問題,可是我卻因為一時之間下不了手,讓你替我做了這樣的臟事。我很抱歉,把自己摘得像是白蓮花,卻把臟事推給別人。

明明兵不厭詐,明明上了戰場的人就應該有了臟了雙手的決心,明明舉起武/器的時候就應該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我卻把臟手的工作推給了你,這種人是最可恥的……”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是自願去做的。”菈門忙搖頭,“對我來說,其實我覺得這件事無論是我們誰去做,其實都是一樣的,我和白壽眉大人是一體的,不是嗎?”

“一體的……”聽到這樣的話,白壽眉笑了。

她想到了小時候,家裏還不是很有錢的時候,她得到了50元的三好學生獎學金,為了促進父母關系的和諧,她問爸媽說:“我給你們買個小禮物吧,你們要什麽?”

爸媽頓時瞪著她道:“得了吧,自己的錢就自己拿去花,一家人是一體的,左口袋掏右口袋,你不嫌麻煩嘛你?”

當時的她覺得爸媽有點掃興,可如今想來,她卻非常懷念。

因為是一家人,因為是真心把對方當做一家人,所以才覺得彼此是一體的,認為獎學金哪怕被她一個人花掉了,爸媽也會覺得全家人其實都享受到了這筆錢。

“別這樣說,讓人怪不好意思的。”白壽眉低下頭,有些想哭。

她有些想家了,可是她不該怎麽感性。

馬上就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只要熬過去,一切都會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掉鏈子,絕對不能。

於是白壽眉深吸一口氣,抓過抽紙盒取了張紙,輕輕地擦了擦鼻血道:“別擔心我,我們一起加油,好嗎?”

#題外話#

T_T我盡量明早更新補今天的,昨晚聽音稿聽著聽著睡著了,我一定要在11月5日之前更新完這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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