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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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嚴格的疾情封控，以及兩大警務系統的監督，此次大選期間，大聖園目前沒有再發生過任何恐怖襲擊事件。
然而，左教與右教在大選中的交手卻變得越來越激烈，人們對它們雙方政策的討論度也越來越高。
“我很不明白，今年右教所提出的理念，其實和左教非常相似，但是為什麽大家都說兩方的立場完全不一樣呢？”
最近的每一天都有與大選相關的新聞談話類節目，這個電視臺的談話節目結束了，下一個電視臺的談話節目又會開始。
又一家電視臺中，三名新人類，兩名中間新人類，一名榮譽新人類和一名紅衣聖女的訪談節目開始了——
“其實今年右教的第一個王炸點和左教是相似的，可以說是基本一致的。”新人類A是一名老頭，他認真分析道，“六年計劃中，前往地球的部隊裏面除了少部分無黨派人士，大部分都不是省油的燈。
其中有大量左教與右教分子，他們其實回國的時候都選擇了隱瞞一部分內容，就像是左教隱瞞了與地球權貴的聯盟，而右教也隱瞞了與地球大國的統治者家族之間的交易。
基本上來說，地球那邊其實該打通的關系都已經打通了……”
“但是他們的第二項理念上就截然不同了……”主持人主動引導話題道，“左教是計劃是讓地球成為殖民地，而右教的計劃則是10年融合計劃，各位覺得這兩個針對地球的策略的不同點是什麽？”
“首先左右教立教根基就不一樣，左教會偏向於務實，而右教則更在乎理念。”另一名新人類老人B則一臉淡定道，“左教提倡殖民，而殖民地的概念就是我們耀星政權要在地球建立傀儡政府，讓地球的一切為我們耀星大陸所服務。
我舉一個你們聖女能夠理解的例子，比方說一旦殖民計劃成功後，耀星大陸的聖女就是高等聖女，可能你們在滿分100分的考試中拿50分就能夠成為C級以上的聖女；而地球那邊的聖女是低等聖女，她們在滿分100分的考試中拿80分才能成為C級以上的聖女。
所以，簡單點來說，殖民的目的，就是用廉價的手段從殖民地得到更多的資源，來讓我們的公民過上更好的生活。”
主持人一聽，頓時眼前一亮。
“而右教的10年融合計劃就不同了，右教不主張殖民統治，右教認為殖民統治是對人權的侮辱，雖然這個世界存在成王敗寇，但生命權是平等的。
就像是獵豹與鹿，雖然獵豹捕食了鹿，但獵豹與鹿都是地球上的生命，是平等的，我們新人類身為擁有高智商與高品格的獵豹，不應該羞辱對手的尊嚴。”
新人類老頭B道：“所以，右教的計劃是對地球男性利用靶向病毒進行全面消滅，絕不殖民，絕不奴役，用死亡給予對手絕對的尊嚴。”
“哈哈哈……”隔壁的老頭C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麽在笑，但就是想笑。
做為時政評論員，他雖然沒有教派立場，可他一直都覺得右教或多或少有點神經病。
這次政策的邏輯雖然他都能理解，可乍一聽，還是覺得右教病得不輕。
老頭B掃了眼C，知道C在笑什麽，但還是用非常專業的態度繼續說道：“從教義方面來講，殖民政策不尊重人權，士可殺不可辱；而從實務方面來講，其實殖民政策存在很大的隱患。
地球男性雖然並不強大，但是奈何千百年來在腦力方面只有地球女性這唯一的競爭對手，而這唯一的競爭對手在單體戰力方面又剛好弱於地球男性，所以地球男性撿了這個空子，讓父權制毫無對手地統治了太久，以至於他們過於自信。
而這種自信一時半會兒是很難消滅的，這種自信會讓他們像是山裏的野猴子，即使沒有與人一戰的實力，可還是會想要反覆挑釁。
而人在這樣的挑釁中難免會因為偶爾的松懈受到傷害，所以，其實從實務角度來講，放棄殖民統治短時間會虧損很多，但是卻又減少了很多隱患。
右教也正是考慮了這些，所以才會考慮制定這個融合計劃，選擇殺死，而不是奴役。
同樣是利用世家對地球投放靶向病毒，病毒直接造成的死亡率並不高，但是會利用後遺癥在10年間不斷地對地球男性的DNA進行猛烈攻擊，做到10年內將地球男性消滅幹凈。
而在此期間，世家會定期放出一些因為感染病毒而出現奇怪後遺癥的新聞，以此來逐漸切入新人類的‘誕生’，也會不斷適當地引入耀星大陸的新政策，確保在地球男性滅亡的同時，新的耀星政權已經在地球初現雛形。
右教如果上臺，會從明年開始，於地球世家的幫助下，在地球的偏遠地區大興修建管理區，爭取10年內產出5億名7歲以上的舊人類，為10年後的地球整體基建整改做準備。
與此同時，右教承諾將放寬新人類的考核等級，30年內徹底完成對那個星球後代的換血，地球將是我們新的國土。”
“也正是因為右教采取的是融合政策而不是殖民政策，右教這次政策的王炸點，其實在第三點，也是爭議非常大的一個點。”中間新人類老頭A道，“右教承諾將在10年後，徹底取消聖女的生育指標和分級政策，按照16年義務教育的模式培養聖女。
也就說，新人類會將聖女從小學一直培養到大學畢業，之後聖女的人生完全交由她們自己，並且會建立完全的聖女區域，這個區域內沒有舊人類、沒有新人類，是徹頭徹尾的女兒國，如果聖女願意，可以一輩子待在這樣的女兒國裏面，這個點其實很耐人尋味了……”
“其實左教和右教在聖女權益這方面突然開始做文章是必然的結果。”新人類老頭B道，“無論是左教開始支持高層聖女就業自由還是右教這種直接徹底放開等級和生育指標的做法，本質上都是在為計劃生育和限制人口做準備。
因為無論是殖民成功還是融合成功，我們必然會迎來接近35億的地球女性，即使我們沒有規定任何生育指標，突然的人口大爆炸也是一定會出現的。
但是實際上之前木耳文教授就曾經做過預估說，就目前耀星大陸的版圖和科技發展程度來說，新人類的總人口控制在5億以內是最合適的，超過10億就會有明顯的擁擠感。”
“我想問一下，你們覺得這次大選，誰會贏呢？”
第二天中午，青梅占和幾個聖女打牌的時候，一臉憂心忡忡地問。
昨晚被宥時趕走後，青梅占有些郁悶，但她知道自己的這一套“替身文學”可能傷害了宥時，急著讓他原諒自己也不太現實，於是先回了房間，趁著來電的那會兒時間看了關於右教的新聞。
她一開始覺得左教的政策很好，通過分級將那些很優秀的女生選拔了出來，給那些精英補貼足夠的資金，讓她們不用局限於生孩子的世界裏，有機會逐夢；而那些沒什麽本事的女生，也可以靠生一個孩子得到國家的保障金撫養，過上衣暖飯飽的一生。
但是等聽過右教的政策，她又覺得好像右教的政策也很好，國家徹底把生育自由還給了女生，女生們不再是保護動物，也不再被強制生育，而且國家還免費將女生們培養到大學，讓她們自由就業，甚至推出了“女兒國”，讓恐男的女生可以生活在完全沒有男人的世界裏，可以說是非常體貼先進的政策了。
青梅占一開始還在為自己的幸運慶幸，想著自己可能不久後連懷孕都免了，可轉念一想，她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她的父親、哥哥和阿廉，好像都是這些專家口中的“地球男人”吧？
那麽，如果右教勝出，她的家人們豈不是十年後就全都要死掉了？
一想到這裏，青梅占瞬間頭皮發麻，她立刻端坐在電視機前等著專家分析如今左教和右教的戰況，結果又到了斷電時間，電視看不成，手機也沒信號。
青梅占只能洗洗睡了，結果又是一夜未眠，而且，這一次哪怕天亮了她也睡不著，只能頂著黑眼圈出門打牌，試圖從幾個牌友嘴裏套一點有用的信息。
“應該是左教吧。”聖女A不假思索地回答，“左教已經在政幾十年了，反正我從有記憶以來，就是左教在政。”
“哦……”青梅占頓時松了口氣。
她記得左教說過，他們會攻擊地球男人的戰鬥力和繁殖力，但不會殺了他們，如果這些地球男人表現好，還會給他們好處。
沒關系，父親已經老了，不需要戰鬥力和繁殖力了；二哥也已經生過孩子了，不需要這兩樣力量的；至於阿廉，阿廉和上進也很努力，他們之間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但想到這裏，青梅占還是有些不放心，她問：“為什麽每次都會是左教在政呢？”
“呃……”聖女A被問到了，想了一下道，“是這樣的，本身從信仰的角度講，左教的信徒就比右教的信徒多，所以左教的擁護者就比右教多，而其實左右教的政策吧，你聽起來好像完全不一樣，但是落實起來，都差不太多……”
“怎麽會差不太多呢？”青梅占問，“一個是給聖女發一輩子的錢，一個是讓女生以後自力更生，差很多吧？”
“呃……”聖女A皺眉想了一下道，“其實是今年比較特殊，因為涉及到你們地球問題，往年真沒有這麽大的區別，而且你別看看他們現在吵得熱鬧，指不定等你80歲了，都還沒準備好去攻打地球呢，政治家就是這樣，你還是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說起來，你們希望左教贏還是右教贏？”就在這時，聖女B一邊研究自己的牌局，一邊問。
“呃……左教吧。”聖女A回答。
青梅占一聽對方和自己想法一樣，很高興。
對面的聖女B問：“為什麽？”
聖女A想了一下答：“因為我覺得右教是畫餅，不太現實……”
聖女C一邊整理手牌一邊道：“嗯，確實，我也覺得右教更像是畫餅。”
這下輪到青梅占不懂了：“為什麽右教是畫餅呢？”
從她的角度來看，左教的終身發錢政策和右教的義務教育政策，顯然是右教的更好實現。
聖女A一邊整理著手牌一邊面無表情道：“這麽說吧，地球有35億多的地球女性，再加上我們這邊的，未來的耀星共和國會有大約36億女性，你知道36億人是個什麽概念嗎？
現在耀星共和國給G級聖女每個月的低保費用是833元，這些聖女不生孩子連交完物業費吃飽飯都困難，但是即便如此，833元一個月，一年就是10000元，如果以後給36億女性每年補10000元，就是36萬億的開銷，有幾個世界首富的資產頂得住每年這麽開銷？更別提以後會有大量孩子集中撫養，這些都是錢。”
“這……”青梅占不解地問，“所以不應該是左教更像是畫餅嗎？16年義務教育完全可以通過網絡教程，花不了幾個錢，但月月發錢才很難……”
聖女B道：“你不能這麽算賬，你要知道，人家左教提倡的是殖民地政策，你右教是什麽政策？”
青梅占不懂：“有什麽區別嗎？”
“區別可太大了。”聖女C道，“你知道什麽叫殖民地嗎？”
青梅占回憶了一下道：“歷史課本上學到過，說會簽訂很多喪權辱國的條約，開放通商口岸，但是書本上沒有細說具體會怎樣……”
“你可真單純……”聖女C一邊出牌一邊道，“殖民地政策簡單來講就是我是主子，你是奴隸，你要用你的一切為我服務。你想一想，地球的舊人類有足足35億之多，如果真的能夠完全奴役他們，還不給他們發一分錢，這經濟創造力能有多強？你沒看新聞嗎？左教要讓地球人退化掉睡眠，讓他們每天工作23個小時！你覺得這樣下去這群地球人能活幾年？其實都是死！累死和病死的區別！”
青梅占思考了一下。
中國有14億人口，在地球的時候大家總說，中國高速崛起的10年靠的就是廣大民眾的勤奮。
35億人是14億人的大約3倍，如果再把996的工作時間改成007的工作時間，還不給這些人發工資，再把所有人“物盡其用”，那未來殖民國的效率可能是祖國這些年的10倍、20倍甚至30倍……
也就是說，中國這十年的漫漫基建路，新人類靠殖民統治，可能只用3個月就能全部完成。
說起來，做為一個東北人，她小時候聽老師講過，東北曾被日本政府殖民，設立殖民政府為“偽/滿/洲/國”，而她們吉林長春，就是殖民政府的首都“新京”。
老師說，現代醫學的進程很多都是在戰爭時期得到的發展，而為什麽是戰爭時期得到的發展，這對於很多中國人來說是非常殘酷又沈重的歷史，需要等他們長大後，自己翻閱歷史書籍去了解。
青梅占感覺自己好像懂了。
殖民統治能讓一個國家的經濟、醫學、建設等各個領域飛速發展的原因，是因為“人吃人”是世界上最快到達目的地的捷徑，沒有之一。
“看你的表情你懂了。”聖女A贏了牌局，高興地一邊洗牌一邊道，“有時候你分析一個人是不是在畫餅，你不要看他許諾你多少錢，而是要看他的錢從哪兒來。”
聖女B點著頭，一臉冷漠道：“35億的舊人類，其中至少30億可以成為血/牛苦力，剩下的5億完全可以做人/體/實/驗發展醫療事業，如果就因為‘人權’兩個字全殺了，我就不信右教能養得動這36億的女生，還有那麽多新生兒。”
聖女C冷笑道：“明明那麽多幾乎免費的奴隸卻不用，右教真是瘋子，每年祂們都這樣，難怪贏不了。”
聽著眼前幾個女生張口閉口的“血牛”、“奴隸”和“人/體/實/驗”，青梅占臉上平靜的表情漸漸掛不住了。
在這個世界上，似乎殘酷的不只有新人類。
也對，死多少地球男性，對耀星大陸的聖女而言，又有什麽關系呢？
甚至對於很多地球女生而言，如果地球男性能死光光，對她們來說也覺得是一件好事吧？
可是，如果地球男性不在了，和自己有很大關系。
如果右教上臺，她的父親、哥哥和丈夫會在十年內死掉，對嗎？
如果左教上臺，她的父親、哥哥和丈夫會變成新人類的階下囚，在日以繼夜的勞動中體力衰竭，瀕死時可能還要被拉去做人體實驗為現代醫學做貢獻，對嗎？
青梅占感覺腦內是前所未有的混亂。
明明好不容易看到了自由和希望，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像是昨天還在刮著恐怖的沙塵暴，今天就收到通知說要迎接臺風來襲。
不過，這種陰晴不定的生活，她突然想起，她的童年其實也經歷過。
小學的時候，她的身邊偶爾會出現一些突然轉學而來的城市小孩。
這些小孩的父母原本是擁有編制的國企工人，是那個年代最吃香的崗位，是她的父母羨慕不來的身份。
可是，突然有一天，這些小孩的父母就下崗了，失去了工作，沒有了收入。
無奈的大人連自己的生活都無法維持，只能將孩子送到了農村的老人身邊混一口飯吃。
母親說，那是“下崗潮”，當年東三省因為國企改革，很多幸福的家庭一夜之間分崩離析。
而這樣陰晴不定的生活，其實她成年後也經歷過。
明明初高中的她還在為自己是班上為數不多的非獨子女而有些自卑時，突然到了大學時，計/劃/生/育政策就消失了。
緊接著，二胎放開，再緊接著，三胎放開，然後國家開始催生，甚至會獎勵生三胎的人。
那些用油漆寫在她的老家墻上的“少生孩子多種樹，生男生女都一樣”的內容，仿佛一夜之間就從一個應該人人響應的口號，變成了再也回不去的歷史，一段荒唐的過往。
這一刻，青梅占忽然覺得內心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刺痛刺痛的。
她突然覺得不光她的父母是這個世界的NPC，連她仿佛也只是一個游戲角色。
在玩家需要她生育的時候，她要為隨時懷上陌生人的孩子而努力備孕；而在玩家不需要的時候，她或許未來連生孩子的資格都沒有。
“我不理解。”青梅占忍不住顫抖著問，“你們怎麽能笑得出來呢？”
此言一出，眼前的三個聖女均沈默了，齊刷刷地扭頭看向青梅占。
青梅占放下手中的牌，雙手撐著額頭，竭力控制住自己有些崩潰的情緒道：“昨天還在為一年拼五胎而努力，明天可能就要戴絕育環，這樣的人生，這是什麽人生……”
“那不然呢？”聖女A第一個開口，她像是早就看破了一切，不以為意道，“大自然的種群都會調節成員數量，更何況是人類，人多了就限制生育，人少了就強迫生育，一直都是如此。”
“可是我們……”青梅占感覺有話堵在喉嚨裏，但以她的語言水平又說不出來。
“沒有什麽可是的，別太把自己當回事。”聖女B麻木地安慰青梅占道，“我們也只是大自然中的一環，族群的首領操控著身為成員的我們每一個人的人生走向，我們除了主動死亡，沒有什麽第二個選擇。”
聖女C接著出牌道：“我倒希望戴絕育環，雖然殼生不算辛苦，但是直接沒有這個功能更好，幹脆閹了我算了，以後如果人口再稀缺了，也別找我，煩死了一天天的，沒拿幾個錢卻要為人類明明負責人，我配嗎我？”
青梅占沒有再說話，可是她也已經沒有了繼續打牌的興趣。
幾個聖女看出了她的狀態不佳，便隨便找了個借口散了攤子。
獨自回到臥室裏躺下，青梅占看著天花板發呆。
她頭一次在意識上脫離一畝三分地的生活，發自內心地詢問自己——
我是誰？我算什麽？我存在的意義難道真的只是世界的NPC嗎？
然而，這樣的詢問沒有答案。
直到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致，青梅占在恍惚間睡了過去。
可是她又在晚上十點準時醒了過來，似乎潛意識在催促著她打開電視機，去了解更多關於左教和右教政策的走向。
而今晚，左教和右教的拉扯進入了一輪新的高潮——
“現在右教那邊已經找到了左教在科研數據上造假的證據。”專家A在電視上笑得不亦樂乎道，做為沒有黨派立場的樂子人評論員，他們喜聞樂見這種狗咬狗，他用激光棒指著空中的投影道，“右教認為左教關於‘靶向攻擊地球男性體能’的藥物並沒有左教描述的那樣高尖端，並且在他們的核心論文中發現了修圖。”
“啊？什麽？”主持人很配合節目效果地露出誇張的表情，“修圖？”
“是了，沒錯，修圖，所以這份科研論文是存在疑點的。”專家A控制了一下自己那明顯看熱鬧得表情道，“左教在核心數據上存在問題，目前根據右教給出的說法是，左教在靶向攻擊結果上進行了數據造假，極有可能該項科研成果是存在問題的，甚至目前左教可能是根本沒有穩定弱化地球男性的手段的。”
說到這裏，樂子人專家A發表了一些自己的見解：“其實你們想想，我們培養家養犬、家養貓，甚至是地球男性培養更宜家的柔弱地球女性，用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讓品種相對穩定下來。時至今日我們都沒有見過用病毒或者針劑直接改良成功的穩定的動物品種，所以，怎麽你左教突然就這麽厲害了？比國家科學院還要厲害？”
“但左教也指出了右教的問題。”另一個新人類專家B樂呵呵道，“右教所謂的10年內不斷攻擊地球男性的病毒也有數據造假成分，因為根據左教對該項病毒的試驗相關人員的背景調查得知，該項病毒實驗周期連兩年都沒有，你右教是怎麽保證10年內能一直穩定發揮作用的？”
“哦，所以現在是彼此開始互相攻擊拆臺了是嗎？”專家C精準總結道。
“其實本質上，是左教和右教都更加期待體面地結束地球人的統治。”專家D道，“沒有人期待戰爭，沒有人期待屍橫遍野，都希望將損失降低到最小程度，如果左教和右教的病毒統統失效，那左教和右教最終就都只能選擇啟動‘方舟計劃’，但我想，‘方舟計劃’被啟動其實是我們最不願意看到的。”
“方舟……”青梅占重覆著專家D的發言，她好像在很多外國電視劇中聽過這個詞，似乎是聖經中的什麽內容。
這時，D專家將一張表格投射在空中：“這是針對破壞人類Y染色體的定向病毒，這可不是左教和右教的政治博弈帶來的實驗結果，而是我們國家中央科學院的科研結果，經歷了長達40年的實驗，為了避免地球人在狗急跳墻的情況下動用核武器連帶著地球一起毀滅，這是針對他們的最終武器——諾亞。”
“諾亞……方舟……”青梅占總算想起來這是什麽東西了，好像是聖經中說大洪水淹沒了世界，最終乘上諾亞方舟的人才活了下來，迎來了嶄新的世界。
“可是，這東西不是沒有解藥嗎？它……它不是對我們也有傷害嗎？”幾個專家紛紛露出擔憂的表情，“萬一地球男性死光後還有病毒殘留，感染了我們自己的人，會有事嗎？”
“有。”D專家一臉淡定且堅定地回答道，“地球男性的染色體是XY，而我們是XYZ，我們也會是病毒的攻擊目標，XY的致死率是100%，而我們的致死率是86.9%，並不低。”
“那這也太……”
“可是，我們能怎麽辦呢？”D專家的神色深沈了些，他嘆了口氣道，“這片我們賴以生存的土壤，已經沒有給我們留下多少生存的機會了，那就讓聖母大人與諾亞選擇吧，選擇最終是誰能夠最終乘上方舟，迎來嶄新的世界。”
D專家說完這句話，電視機熄滅了，斷電時間到，青梅占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她整個人是懵的，但又不同於前幾天大腦的一片空白，此刻的她，腦內就像是放著跑馬燈劇場一樣，童年時候的無數回憶此刻都歷歷在目。
她想起了小學的時候，大概是1999年左右，父親第一次帶她去長春的市中心吃肯德基，那麽貴的食物，父親只是眼巴巴地看著，不斷地說著“爸爸不愛吃油炸的東西”，然後將滿滿一桶全家桶推到自己一個人的面前；
她想起了高中的時候，有男生因為她長得不好看對她出言不遜，二哥矮小，看人家人高馬大自己打不過，就拿了一塊板磚躲在人家家門口了一夜，趁著人家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去上學的時候，一板磚拍在人家後腦勺上，差點有了案底；
她又想起了做大學體育老師的時候，有一次她的例假提前來了，褲子紅了她沒註意到，班上有兩個男孩子立刻脫掉衛衣交給她，然後在初冬的寒風中只穿著一件單薄的T恤跑步，還不斷地沖著她搖手，陽光開朗地安撫她說：“老師沒關系，我不冷，我身體可好了！”
她知道地球上有很多壞人，可是，她知道她的身邊總是充滿了好人。
她不想他們死。
不光是她的家人，她也不想她的學生們死，不希望地球上那麽多好人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所以，誰能救救地球，誰能幫幫地球呢？
青梅占下意識地拿起了手機，她像是從前一樣，下意識地想要找個人幫忙，或許是找君山，或許是找阿廉，又或許是身邊任何最近新認識的可靠朋友。
可是，當電話握在手中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如今的我還能向誰求救？
青梅占楞楞地坐在床上，她不知道自己這麽一坐到底坐了多久。
只知道，在不知不覺中，天亮了。
她呆滯地看向窗外鴉青色的天空，看著太陽從天邊一點點升起，直到門外傳來門鈴聲，送餐的機器人來了。
她搖搖晃晃地爬下床，開門的那一瞬間，下意識地看向宥時所在的方向，而恰好此時宥時也在開門取餐，兩人四目相對時，青梅占還來不及說話，宥時就已經扭頭回到了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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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嚴格的疾情封控，以及兩大警務系統的監督，此次大選期間，大聖園目前沒有再發生過任何恐怖襲擊事件。
然而，左教與右教在大選中的交手卻變得越來越激烈，人們對它們雙方政策的討論度也越來越高。
“我很不明白，今年右教所提出的理念，其實和左教非常相似，但是為什麽大家都說兩方的立場完全不一樣呢？”
最近的每一天都有與大選相關的新聞談話類節目，這個電視臺的談話節目結束了，下一個電視臺的談話節目又會開始。
又一家電視臺中，三名新人類，兩名中間新人類，一名榮譽新人類和一名紅衣聖女的訪談節目開始了——
“其實今年右教的第一個王炸點和左教是相似的，可以說是基本一致的。”新人類A是一名老頭，他認真分析道，“六年計劃中，前往地球的部隊裏面除了少部分無黨派人士，大部分都不是省油的燈。
其中有大量左教與右教分子，他們其實回國的時候都選擇了隱瞞一部分內容，就像是左教隱瞞了與地球權貴的聯盟，而右教也隱瞞了與地球大國的統治者家族之間的交易。
基本上來說，地球那邊其實該打通的關系都已經打通了……”
“但是他們的第二項理念上就截然不同了……”主持人主動引導話題道，“左教是計劃是讓地球成為殖民地，而右教的計劃則是10年融合計劃，各位覺得這兩個針對地球的策略的不同點是什麽？”
“首先左右教立教根基就不一樣，左教會偏向於務實，而右教則更在乎理念。”另一名新人類老人B則一臉淡定道，“左教提倡殖民，而殖民地的概念就是我們耀星政權要在地球建立傀儡政府，讓地球的一切為我們耀星大陸所服務。
我舉一個你們聖女能夠理解的例子，比方說一旦殖民計劃成功後，耀星大陸的聖女就是高等聖女，可能你們在滿分100分的考試中拿50分就能夠成為C級以上的聖女；而地球那邊的聖女是低等聖女，她們在滿分100分的考試中拿80分才能成為C級以上的聖女。
所以，簡單點來說，殖民的目的，就是用廉價的手段從殖民地得到更多的資源，來讓我們的公民過上更好的生活。”
主持人一聽，頓時眼前一亮。
“而右教的10年融合計劃就不同了，右教不主張殖民統治，右教認為殖民統治是對人權的侮辱，雖然這個世界存在成王敗寇，但生命權是平等的。
就像是獵豹與鹿，雖然獵豹捕食了鹿，但獵豹與鹿都是地球上的生命，是平等的，我們新人類身為擁有高智商與高品格的獵豹，不應該羞辱對手的尊嚴。”
新人類老頭B道：“所以，右教的計劃是對地球男性利用靶向病毒進行全面消滅，絕不殖民，絕不奴役，用死亡給予對手絕對的尊嚴。”
“哈哈哈……”隔壁的老頭C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麽在笑，但就是想笑。
做為時政評論員，他雖然沒有教派立場，可他一直都覺得右教或多或少有點神經病。
這次政策的邏輯雖然他都能理解，可乍一聽，還是覺得右教病得不輕。
老頭B掃了眼C，知道C在笑什麽，但還是用非常專業的態度繼續說道：“從教義方面來講，殖民政策不尊重人權，士可殺不可辱；而從實務方面來講，其實殖民政策存在很大的隱患。
地球男性雖然並不強大，但是奈何千百年來在腦力方面只有地球女性這唯一的競爭對手，而這唯一的競爭對手在單體戰力方面又剛好弱於地球男性，所以地球男性撿了這個空子，讓父權制毫無對手地統治了太久，以至於他們過於自信。
而這種自信一時半會兒是很難消滅的，這種自信會讓他們像是山裏的野猴子，即使沒有與人一戰的實力，可還是會想要反覆挑釁。
而人在這樣的挑釁中難免會因為偶爾的松懈受到傷害，所以，其實從實務角度來講，放棄殖民統治短時間會虧損很多，但是卻又減少了很多隱患。
右教也正是考慮了這些，所以才會考慮制定這個融合計劃，選擇殺死，而不是奴役。
同樣是利用世家對地球投放靶向病毒，病毒直接造成的死亡率並不高，但是會利用後遺癥在10年間不斷地對地球男性的DNA進行猛烈攻擊，做到10年內將地球男性消滅幹凈。
而在此期間，世家會定期放出一些因為感染病毒而出現奇怪後遺癥的新聞，以此來逐漸切入新人類的‘誕生’，也會不斷適當地引入耀星大陸的新政策，確保在地球男性滅亡的同時，新的耀星政權已經在地球初現雛形。
右教如果上臺，會從明年開始，於地球世家的幫助下，在地球的偏遠地區大興修建管理區，爭取10年內產出5億名7歲以上的舊人類，為10年後的地球整體基建整改做準備。
與此同時，右教承諾將放寬新人類的考核等級，30年內徹底完成對那個星球後代的換血，地球將是我們新的國土。”
“也正是因為右教采取的是融合政策而不是殖民政策，右教這次政策的王炸點，其實在第三點，也是爭議非常大的一個點。”中間新人類老頭A道，“右教承諾將在10年後，徹底取消聖女的生育指標和分級政策，按照16年義務教育的模式培養聖女。
也就說，新人類會將聖女從小學一直培養到大學畢業，之後聖女的人生完全交由她們自己，並且會建立完全的聖女區域，這個區域內沒有舊人類、沒有新人類，是徹頭徹尾的女兒國，如果聖女願意，可以一輩子待在這樣的女兒國裏面，這個點其實很耐人尋味了……”
“其實左教和右教在聖女權益這方面突然開始做文章是必然的結果。”新人類老頭B道，“無論是左教開始支持高層聖女就業自由還是右教這種直接徹底放開等級和生育指標的做法，本質上都是在為計劃生育和限制人口做準備。
因為無論是殖民成功還是融合成功，我們必然會迎來接近35億的地球女性，即使我們沒有規定任何生育指標，突然的人口大爆炸也是一定會出現的。
但是實際上之前木耳文教授就曾經做過預估說，就目前耀星大陸的版圖和科技發展程度來說，新人類的總人口控制在5億以內是最合適的，超過10億就會有明顯的擁擠感。”
“我想問一下，你們覺得這次大選，誰會贏呢？”
第二天中午，青梅占和幾個聖女打牌的時候，一臉憂心忡忡地問。
昨晚被宥時趕走後，青梅占有些郁悶，但她知道自己的這一套“替身文學”可能傷害了宥時，急著讓他原諒自己也不太現實，於是先回了房間，趁著來電的那會兒時間看了關於右教的新聞。
她一開始覺得左教的政策很好，通過分級將那些很優秀的女生選拔了出來，給那些精英補貼足夠的資金，讓她們不用局限於生孩子的世界裏，有機會逐夢；而那些沒什麽本事的女生，也可以靠生一個孩子得到國家的保障金撫養，過上衣暖飯飽的一生。
但是等聽過右教的政策，她又覺得好像右教的政策也很好，國家徹底把生育自由還給了女生，女生們不再是保護動物，也不再被強制生育，而且國家還免費將女生們培養到大學，讓她們自由就業，甚至推出了“女兒國”，讓恐男的女生可以生活在完全沒有男人的世界裏，可以說是非常體貼先進的政策了。
青梅占一開始還在為自己的幸運慶幸，想著自己可能不久後連懷孕都免了，可轉念一想，她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她的父親、哥哥和阿廉，好像都是這些專家口中的“地球男人”吧？
那麽，如果右教勝出，她的家人們豈不是十年後就全都要死掉了？
一想到這裏，青梅占瞬間頭皮發麻，她立刻端坐在電視機前等著專家分析如今左教和右教的戰況，結果又到了斷電時間，電視看不成，手機也沒信號。
青梅占只能洗洗睡了，結果又是一夜未眠，而且，這一次哪怕天亮了她也睡不著，只能頂著黑眼圈出門打牌，試圖從幾個牌友嘴裏套一點有用的信息。
“應該是左教吧。”聖女A不假思索地回答，“左教已經在政幾十年了，反正我從有記憶以來，就是左教在政。”
“哦……”青梅占頓時松了口氣。
她記得左教說過，他們會攻擊地球男人的戰鬥力和繁殖力，但不會殺了他們，如果這些地球男人表現好，還會給他們好處。
沒關系，父親已經老了，不需要戰鬥力和繁殖力了；二哥也已經生過孩子了，不需要這兩樣力量的；至於阿廉，阿廉和上進也很努力，他們之間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但想到這裏，青梅占還是有些不放心，她問：“為什麽每次都會是左教在政呢？”
“呃……”聖女A被問到了，想了一下道，“是這樣的，本身從信仰的角度講，左教的信徒就比右教的信徒多，所以左教的擁護者就比右教多，而其實左右教的政策吧，你聽起來好像完全不一樣，但是落實起來，都差不太多……”
“怎麽會差不太多呢？”青梅占問，“一個是給聖女發一輩子的錢，一個是讓女生以後自力更生，差很多吧？”
“呃……”聖女A皺眉想了一下道，“其實是今年比較特殊，因為涉及到你們地球問題，往年真沒有這麽大的區別，而且你別看看他們現在吵得熱鬧，指不定等你80歲了，都還沒準備好去攻打地球呢，政治家就是這樣，你還是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說起來，你們希望左教贏還是右教贏？”就在這時，聖女B一邊研究自己的牌局，一邊問。
“呃……左教吧。”聖女A回答。
青梅占一聽對方和自己想法一樣，很高興。
對面的聖女B問：“為什麽？”
聖女A想了一下答：“因為我覺得右教是畫餅，不太現實……”
聖女C一邊整理手牌一邊道：“嗯，確實，我也覺得右教更像是畫餅。”
這下輪到青梅占不懂了：“為什麽右教是畫餅呢？”
從她的角度來看，左教的終身發錢政策和右教的義務教育政策，顯然是右教的更好實現。
聖女A一邊整理著手牌一邊面無表情道：“這麽說吧，地球有35億多的地球女性，再加上我們這邊的，未來的耀星共和國會有大約36億女性，你知道36億人是個什麽概念嗎？
現在耀星共和國給G級聖女每個月的低保費用是833元，這些聖女不生孩子連交完物業費吃飽飯都困難，但是即便如此，833元一個月，一年就是10000元，如果以後給36億女性每年補10000元，就是36萬億的開銷，有幾個世界首富的資產頂得住每年這麽開銷？更別提以後會有大量孩子集中撫養，這些都是錢。”
“這……”青梅占不解地問，“所以不應該是左教更像是畫餅嗎？16年義務教育完全可以通過網絡教程，花不了幾個錢，但月月發錢才很難……”
聖女B道：“你不能這麽算賬，你要知道，人家左教提倡的是殖民地政策，你右教是什麽政策？”
青梅占不懂：“有什麽區別嗎？”
“區別可太大了。”聖女C道，“你知道什麽叫殖民地嗎？”
青梅占回憶了一下道：“歷史課本上學到過，說會簽訂很多喪權辱國的條約，開放通商口岸，但是書本上沒有細說具體會怎樣……”
“你可真單純……”聖女C一邊出牌一邊道，“殖民地政策簡單來講就是我是主子，你是奴隸，你要用你的一切為我服務。你想一想，地球的舊人類有足足35億之多，如果真的能夠完全奴役他們，還不給他們發一分錢，這經濟創造力能有多強？你沒看新聞嗎？左教要讓地球人退化掉睡眠，讓他們每天工作23個小時！你覺得這樣下去這群地球人能活幾年？其實都是死！累死和病死的區別！”
青梅占思考了一下。
中國有14億人口，在地球的時候大家總說，中國高速崛起的10年靠的就是廣大民眾的勤奮。
35億人是14億人的大約3倍，如果再把996的工作時間改成007的工作時間，還不給這些人發工資，再把所有人“物盡其用”，那未來殖民國的效率可能是祖國這些年的10倍、20倍甚至30倍……
也就是說，中國這十年的漫漫基建路，新人類靠殖民統治，可能只用3個月就能全部完成。
說起來，做為一個東北人，她小時候聽老師講過，東北曾被日本政府殖民，設立殖民政府為“偽/滿/洲/國”，而她們吉林長春，就是殖民政府的首都“新京”。
老師說，現代醫學的進程很多都是在戰爭時期得到的發展，而為什麽是戰爭時期得到的發展，這對於很多中國人來說是非常殘酷又沈重的歷史，需要等他們長大後，自己翻閱歷史書籍去了解。
青梅占感覺自己好像懂了。
殖民統治能讓一個國家的經濟、醫學、建設等各個領域飛速發展的原因，是因為“人吃人”是世界上最快到達目的地的捷徑，沒有之一。
“看你的表情你懂了。”聖女A贏了牌局，高興地一邊洗牌一邊道，“有時候你分析一個人是不是在畫餅，你不要看他許諾你多少錢，而是要看他的錢從哪兒來。”
聖女B點著頭，一臉冷漠道：“35億的舊人類，其中至少30億可以成為血/牛苦力，剩下的5億完全可以做人/體/實/驗發展醫療事業，如果就因為‘人權’兩個字全殺了，我就不信右教能養得動這36億的女生，還有那麽多新生兒。”
聖女C冷笑道：“明明那麽多幾乎免費的奴隸卻不用，右教真是瘋子，每年祂們都這樣，難怪贏不了。”
聽著眼前幾個女生張口閉口的“血牛”、“奴隸”和“人/體/實/驗”，青梅占臉上平靜的表情漸漸掛不住了。
在這個世界上，似乎殘酷的不只有新人類。
也對，死多少地球男性，對耀星大陸的聖女而言，又有什麽關系呢？
甚至對於很多地球女生而言，如果地球男性能死光光，對她們來說也覺得是一件好事吧？
可是，如果地球男性不在了，和自己有很大關系。
如果右教上臺，她的父親、哥哥和丈夫會在十年內死掉，對嗎？
如果左教上臺，她的父親、哥哥和丈夫會變成新人類的階下囚，在日以繼夜的勞動中體力衰竭，瀕死時可能還要被拉去做人體實驗為現代醫學做貢獻，對嗎？
青梅占感覺腦內是前所未有的混亂。
明明好不容易看到了自由和希望，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像是昨天還在刮著恐怖的沙塵暴，今天就收到通知說要迎接臺風來襲。
不過，這種陰晴不定的生活，她突然想起，她的童年其實也經歷過。
小學的時候，她的身邊偶爾會出現一些突然轉學而來的城市小孩。
這些小孩的父母原本是擁有編制的國企工人，是那個年代最吃香的崗位，是她的父母羨慕不來的身份。
可是，突然有一天，這些小孩的父母就下崗了，失去了工作，沒有了收入。
無奈的大人連自己的生活都無法維持，只能將孩子送到了農村的老人身邊混一口飯吃。
母親說，那是“下崗潮”，當年東三省因為國企改革，很多幸福的家庭一夜之間分崩離析。
而這樣陰晴不定的生活，其實她成年後也經歷過。
明明初高中的她還在為自己是班上為數不多的非獨子女而有些自卑時，突然到了大學時，計/劃/生/育政策就消失了。
緊接著，二胎放開，再緊接著，三胎放開，然後國家開始催生，甚至會獎勵生三胎的人。
那些用油漆寫在她的老家墻上的“少生孩子多種樹，生男生女都一樣”的內容，仿佛一夜之間就從一個應該人人響應的口號，變成了再也回不去的歷史，一段荒唐的過往。
這一刻，青梅占忽然覺得內心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刺痛刺痛的。
她突然覺得不光她的父母是這個世界的NPC，連她仿佛也只是一個游戲角色。
在玩家需要她生育的時候，她要為隨時懷上陌生人的孩子而努力備孕；而在玩家不需要的時候，她或許未來連生孩子的資格都沒有。
“我不理解。”青梅占忍不住顫抖著問，“你們怎麽能笑得出來呢？”
此言一出，眼前的三個聖女均沈默了，齊刷刷地扭頭看向青梅占。
青梅占放下手中的牌，雙手撐著額頭，竭力控制住自己有些崩潰的情緒道：“昨天還在為一年拼五胎而努力，明天可能就要戴絕育環，這樣的人生，這是什麽人生……”
“那不然呢？”聖女A第一個開口，她像是早就看破了一切，不以為意道，“大自然的種群都會調節成員數量，更何況是人類，人多了就限制生育，人少了就強迫生育，一直都是如此。”
“可是我們……”青梅占感覺有話堵在喉嚨裏，但以她的語言水平又說不出來。
“沒有什麽可是的，別太把自己當回事。”聖女B麻木地安慰青梅占道，“我們也只是大自然中的一環，族群的首領操控著身為成員的我們每一個人的人生走向，我們除了主動死亡，沒有什麽第二個選擇。”
聖女C接著出牌道：“我倒希望戴絕育環，雖然殼生不算辛苦，但是直接沒有這個功能更好，幹脆閹了我算了，以後如果人口再稀缺了，也別找我，煩死了一天天的，沒拿幾個錢卻要為人類明明負責人，我配嗎我？”
青梅占沒有再說話，可是她也已經沒有了繼續打牌的興趣。
幾個聖女看出了她的狀態不佳，便隨便找了個借口散了攤子。
獨自回到臥室裏躺下，青梅占看著天花板發呆。
她頭一次在意識上脫離一畝三分地的生活，發自內心地詢問自己——
我是誰？我算什麽？我存在的意義難道真的只是世界的NPC嗎？
然而，這樣的詢問沒有答案。
直到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致，青梅占在恍惚間睡了過去。
可是她又在晚上十點準時醒了過來，似乎潛意識在催促著她打開電視機，去了解更多關於左教和右教政策的走向。
而今晚，左教和右教的拉扯進入了一輪新的高潮——
“現在右教那邊已經找到了左教在科研數據上造假的證據。”專家A在電視上笑得不亦樂乎道，做為沒有黨派立場的樂子人評論員，他們喜聞樂見這種狗咬狗，他用激光棒指著空中的投影道，“右教認為左教關於‘靶向攻擊地球男性體能’的藥物並沒有左教描述的那樣高尖端，並且在他們的核心論文中發現了修圖。”
“啊？什麽？”主持人很配合節目效果地露出誇張的表情，“修圖？”
“是了，沒錯，修圖，所以這份科研論文是存在疑點的。”專家A控制了一下自己那明顯看熱鬧得表情道，“左教在核心數據上存在問題，目前根據右教給出的說法是，左教在靶向攻擊結果上進行了數據造假，極有可能該項科研成果是存在問題的，甚至目前左教可能是根本沒有穩定弱化地球男性的手段的。”
說到這裏，樂子人專家A發表了一些自己的見解：“其實你們想想，我們培養家養犬、家養貓，甚至是地球男性培養更宜家的柔弱地球女性，用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讓品種相對穩定下來。時至今日我們都沒有見過用病毒或者針劑直接改良成功的穩定的動物品種，所以，怎麽你左教突然就這麽厲害了？比國家科學院還要厲害？”
“但左教也指出了右教的問題。”另一個新人類專家B樂呵呵道，“右教所謂的10年內不斷攻擊地球男性的病毒也有數據造假成分，因為根據左教對該項病毒的試驗相關人員的背景調查得知，該項病毒實驗周期連兩年都沒有，你右教是怎麽保證10年內能一直穩定發揮作用的？”
“哦，所以現在是彼此開始互相攻擊拆臺了是嗎？”專家C精準總結道。
“其實本質上，是左教和右教都更加期待體面地結束地球人的統治。”專家D道，“沒有人期待戰爭，沒有人期待屍橫遍野，都希望將損失降低到最小程度，如果左教和右教的病毒統統失效，那左教和右教最終就都只能選擇啟動‘方舟計劃’，但我想，‘方舟計劃’被啟動其實是我們最不願意看到的。”
“方舟……”青梅占重覆著專家D的發言，她好像在很多外國電視劇中聽過這個詞，似乎是聖經中的什麽內容。
這時，D專家將一張表格投射在空中：“這是針對破壞人類Y染色體的定向病毒，這可不是左教和右教的政治博弈帶來的實驗結果，而是我們國家中央科學院的科研結果，經歷了長達40年的實驗，為了避免地球人在狗急跳墻的情況下動用核武器連帶著地球一起毀滅，這是針對他們的最終武器——諾亞。”
“諾亞……方舟……”青梅占總算想起來這是什麽東西了，好像是聖經中說大洪水淹沒了世界，最終乘上諾亞方舟的人才活了下來，迎來了嶄新的世界。
“可是，這東西不是沒有解藥嗎？它……它不是對我們也有傷害嗎？”幾個專家紛紛露出擔憂的表情，“萬一地球男性死光後還有病毒殘留，感染了我們自己的人，會有事嗎？”
“有。”D專家一臉淡定且堅定地回答道，“地球男性的染色體是XY，而我們是XYZ，我們也會是病毒的攻擊目標，XY的致死率是100%，而我們的致死率是86.9%，並不低。”
“那這也太……”
“可是，我們能怎麽辦呢？”D專家的神色深沈了些，他嘆了口氣道，“這片我們賴以生存的土壤，已經沒有給我們留下多少生存的機會了，那就讓聖母大人與諾亞選擇吧，選擇最終是誰能夠最終乘上方舟，迎來嶄新的世界。”
D專家說完這句話，電視機熄滅了，斷電時間到，青梅占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她整個人是懵的，但又不同於前幾天大腦的一片空白，此刻的她，腦內就像是放著跑馬燈劇場一樣，童年時候的無數回憶此刻都歷歷在目。
她想起了小學的時候，大概是1999年左右，父親第一次帶她去長春的市中心吃肯德基，那麽貴的食物，父親只是眼巴巴地看著，不斷地說著“爸爸不愛吃油炸的東西”，然後將滿滿一桶全家桶推到自己一個人的面前；
她想起了高中的時候，有男生因為她長得不好看對她出言不遜，二哥矮小，看人家人高馬大自己打不過，就拿了一塊板磚躲在人家家門口了一夜，趁著人家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去上學的時候，一板磚拍在人家後腦勺上，差點有了案底；
她又想起了做大學體育老師的時候，有一次她的例假提前來了，褲子紅了她沒註意到，班上有兩個男孩子立刻脫掉衛衣交給她，然後在初冬的寒風中只穿著一件單薄的T恤跑步，還不斷地沖著她搖手，陽光開朗地安撫她說：“老師沒關系，我不冷，我身體可好了！”
她知道地球上有很多壞人，可是，她知道她的身邊總是充滿了好人。
她不想他們死。
不光是她的家人，她也不想她的學生們死，不希望地球上那麽多好人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所以，誰能救救地球，誰能幫幫地球呢？
青梅占下意識地拿起了手機，她像是從前一樣，下意識地想要找個人幫忙，或許是找君山，或許是找阿廉，又或許是身邊任何最近新認識的可靠朋友。
可是，當電話握在手中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如今的我還能向誰求救？
青梅占楞楞地坐在床上，她不知道自己這麽一坐到底坐了多久。
只知道，在不知不覺中，天亮了。
她呆滯地看向窗外鴉青色的天空，看著太陽從天邊一點點升起，直到門外傳來門鈴聲，送餐的機器人來了。
她搖搖晃晃地爬下床，開門的那一瞬間，下意識地看向宥時所在的方向，而恰好此時宥時也在開門取餐，兩人四目相對時，青梅占還來不及說話，宥時就已經扭頭回到了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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