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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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夜
玄千兩醒來的時候，五感已經恢覆了，自己人躺在診所裏，旁邊站著臺冰箱機器人。
“我這是……”她試圖回憶之前考試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只記得自己當時特別餓，然後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琴變得特別好彈，然後……有老師選她了嗎？
“玄大千，貧血，休克，已扣除治療費380元。”機器人的說話聲打斷了她的思考，“玄千兩，更名為玄大千，更名費:4000元；玄大千，理發費:40元……”
“等等”玄千兩從床上爬起來，“改名？我改名？玄大千？這麽難聽？”
冰箱機器人眨眨眼:“是的，以下為你的老師原聲留言，請讀取——”
“你的名字和模樣我不喜歡，改了。”慢條斯理的男聲說著耀星語，帶著高高在上的傲慢。
“改我名剃我頭還花我錢……有毒吧……”玄千兩摸了摸自己被削得快禿了的後腦勺，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自己是該為有個老師收自己而慶幸，還是該為自己被變態老師收了而悲哀。
於是，晚上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玄千兩狠狠地吐槽了一番自己那位還未謀面的老師。
“真可惜……”白壽眉一臉可惜，“你長發明明那麽漂亮，像個小仙女似的，現在一點都不仙女了，雖然還是很可愛……”白壽眉使勁揉了揉玄千兩的臉蛋。
“如果他能讓我藝術考試拿個優也不枉我留了四年的頭發就這麽沒了……”玄千兩嘆氣，“你呢？你的老師怎麽樣？”
“我的老師倒還好，除了喜歡板著長臉……”白壽眉正說著，就見黃君山拉著雙目通紅的青梅占走過來。
“怎麽了？”玄千兩註意到青梅占臉上有紅痕。
黃君山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看向青梅占，似乎在詢問她的意見。
青梅占使勁搖了搖頭，擡頭看了眼面前一臉關切的玄白二人，又點了點頭。
黃君山這才小聲道:“梅占的那個老師……叫什麽？黑伍好像……下午上課的時候問她……問她擅不擅長口……”
玄白二人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了一下:“你沒口他就打了你？”
“當然不可能，新人類的一巴掌下來，這張臉可能就保不住了。”黃君山道，“所以讓奴隸打的。”
“瘋了吧……這是老師嗎……”玄千兩又撓了撓自己的頭，忙替青梅占出主意，“下次他再這麽說你就說他的太巨大了嘴巴塞不下，說咱們聖教課還沒學過這些內容，反正就是奉承一下再拒絕，不要和他硬來，免得再被打了……”
青梅占頓時淚眼婆娑看向玄千兩:“那如果……那如果他還是不同意……非要讓我……讓我……”
玄千兩不猶豫:“那就口。”
青梅占倏地睜大眼睛，無比震驚地看著玄千兩。
玄千兩嘆氣:“那你還能怎麽辦？被打之後口和被打之前口？都要口啊！甚至說實際點，萬一被打殘了，以後的日子會好過嗎？”
其餘三人皆沈默。
玄千兩搖頭:“我出事了，路人吃瓜，仇人大笑，愛人會哭……我不要這樣，所以自尊心對我來說，從來都沒那麽重要。”
說出這些話的這一瞬間，玄千兩忽然發現，其實自己早就在“要麽為了生，要麽為了死”之間做出了選擇。
她雖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活，卻從來都不想死。
她會認認真真服從這個世界的規則，努力沖向頂端。
她相信朱祁所言，在上層的世界中，一定存在真相和出口。
吃過晚飯，眾人結伴去上聖教課。
新一周的課程相比前一周的課程，難度瞬間跨了一個階梯……不，是跨了一座城。
這一周嬤嬤們安排給女生輔導實驗用的不再是假人，而是……活人。
看到自己的蜂巢房裏坐著活人的那一瞬間，不少女生瞬間抱頭痛哭。
玄千兩錯愕地看著自己房間裏的“男人”，發懵了好一會兒後才問:“那個……小朋友……你……你多大了？”
眼前是個小男孩，個子蠻高，五官也精致，但容顏一看就還是個孩子，這放在隔壁世界可是犯罪啊……
“說誰小朋友，你這個下等生物，不要用你們的標準衡量我們。”男孩仿佛看垃圾一般的眼神落在玄千兩的身上，“我是新人類，是你們這些牲口要服侍的新人類，懂嗎？”
稚氣未脫的聲音、語氣和眼神……完完全全就是個孩子！
“這些是剛剛接受完k3301開發沒兩年，基因還在開發成長中，童判為c級的新人類。”嬤嬤們介紹著，“未來的兩周，你們要共同學習，考核畢業。”
“什麽？什麽01？什麽藥劑？銅牌？”玄千兩一頭霧水。
“蠢貨，是童判。”男孩鄙夷地看著玄千兩，“新人類體內存在無限的潛能，從生下來各方面身體素質就遠遠強於舊人類，所以4歲、8歲、12歲都有判級，但是小時候判級和長大的判級方式不一樣，所以叫做童判。”
男孩雙手環胸道:“12歲開始，新人類將被註射開發藥劑，也就是k3301藥劑，這時候基因會被不斷激化，三年內基因將徹底成熟，於是15歲就會迎來第一次成年後的判級，判級之後，就可以一邊上學，一邊履行繁殖契約任務，一邊工作，還能拿薪水了。”
“那你今年……”玄千兩欲言又止。
“我還有10個月成年。”男孩道，“目前14歲。”
玄千兩臉上的表情有點尷尬。
其實按照隔壁自家世界的生物學來講，男孩子12歲普遍開始青春期發育，15歲時那方面發育就已經接近成年人，17歲已經算是進入發育期晚期。
如果非要定男孩15歲成人，從生理上來講好像也可以。
而讓自己交往這個年紀的男朋友，如果拋開道德觀來說，其實她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14歲真的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在這麽大的時候，學校裏談戀愛換過好幾輪對象的男生女生已經很常見了，脫處的也大有人在。
但畢竟自己受祖國法律普及多年，看到眼前這個剛剛過了法定年齡段的男生，還是下意識覺得有些尷尬。
“如果不是我童判為c級，我根本不會被指派來讓你們這種低劣的聖女輔導我聖行為。”男孩憤恨地看著玄千兩，“如果我等級再高一些，就能由我們自產的漂亮聰明的聖女輔導了……你等著，不要囂張，我一定會成為a級的！”
玄千兩很敷衍:“……哦……嗯……你加油。”
她總算是明白怎麽回事了，新人類和聖女發生發生“聖行為”很危險，聖女要教，新人類也要教，所以教育得早早抓起，趁著新人類的器官發育成熟可體能還沒成熟，一起教還能彼此練習。
就在這時候，臺下的嬤嬤們開始上課了。
“聽著！”嬤嬤大聲說著，“你們這一周的任務是，用我上周教你們的五種動作，讓眼前的新人類達到三十次。每一次開始前，在平板上摁下‘測試開始’的按鈕，行動必須在攝像頭前進行。我要在一周後確定你們實戰成績的合格，以及你們必須讓自己負責的新人類能夠掌握如何與聖女安全地發生‘聖行為’，你們兩方任意一人不合格，就視為都不合格。”
“等等……”有女生結結巴巴道，“一周三十次，平均一天四次，可是一個晚上就兩個小時的聖教課，怎麽可能……”
“誰說你們只有每晚這兩個小時在一起？”嬤嬤看向發言的女生，“這一周內，你們要全程輔導和教育這些新人類，隨時隨地練習。”
現場女生瞬間一片嘩然。
玄千兩震驚地重覆著剛才嬤嬤說過的話:“隨時隨地……這個隨時隨地該不會是字面意思的隨時隨地吧……”
“開什麽玩笑——！！”就在這時，有一名女性猛然怒吼一聲。
“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我今年37歲了！我只是來讀a的！我兒子都14歲了！”女人手指緊緊摳著墻壁，試圖支撐著自己的身子不要倒下，臉上的表情掙紮而痛苦，“雖然我離婚了，期間也換過幾個男人，但我不是變態，我怎麽能對和我兒子一樣大小的男孩下手！我還沒有油膩到變態！”
嬤嬤們對看一眼:“為什麽不能？”
顯然，雙方的三觀和意識形態根本就沒在一個平臺上。
但嬤嬤聽明白了她的意圖:“所以，你拒絕和你房間內的新人類一起學習？你要申請離開？直接去做生產機器？”
女人一時語噎，咬著唇，掙紮了好久，遲遲不敢開口。
眾人就這麽僵持了半分鐘，忽見女人雙腿向前一屈，身體打了一個趔趄，瞬間從至少三層樓高的蜂巢房內直直墜下，摔落在地發出一聲慘叫，鮮血頃刻間從她的頭部向四周散開。
“不好意思，腿滑了。”這時，從女人摔下去的方向走出來一名男孩，他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血泊中央的女人，面不改色地撩起眼皮看著嬤嬤們笑，“煩死了，想滾就滾，想留下就留下，保護動物就該有保護動物的樣子，熊貓如果也像這樣唧唧歪歪的，人類早就該讓它滅絕了吧？”
說話間，男孩從蜂巢房一躍而下，他用力踢了踢地上已經昏厥的女人，見對方痛苦呻吟一聲後笑了:“看來沒死。”
在場所有的女生頓時倒吸一口冷氣，與此同時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雖然這些小鬼是小孩子，但或許正因為是孩子，所以一旦殘暴起來後果不敢想象。
年紀稍長的新人類或許因為經歷豐富還能夠對同為人形的聖女產生惻隱之心，可這些小鬼全都是受著非黑即白教育的小孩，他們就像小時候手撕蝴蝶、腳踩蝸牛、蹂躪貓狗的熊孩子一樣，只遵循自身的樂趣和信仰，對很多事物毫無憐憫。
嬤嬤們不動聲色地走到女人身旁，簡單檢查了一下道:“一條腿可能以後都不能用了。”
男孩冷漠回覆:“《聖女法則》上說了，37歲，再過3年就是40歲，聖女超過40歲時，就算成績考核再高也只能是c級，其餘的全是c一下，我看她這樣子也上不了c，早早送她去適應適應環境也是好事，又沒破壞她的生育力和子宮，我這不算做了什麽壞事吧？”
嬤嬤只是看了眼男孩:“雖然你的說法我很認同，也認為你的行為不算什麽，但是這裏到處都是監控，耀星共和國每一名成員都受到中央的監管，所以你將面臨停課，並且受到審判，最終你是否無罪，還是得看裁決。”
“什麽……”男孩正打算反抗，一只針劑已經插入他的左臂，他瞬間昏厥了過去，由幾個嬤嬤擡著離開。
等處理好了現場，嬤嬤們重新環視著在場的所有女生道:“我不想再出現這種鬧劇，現在給你們一次機會，願意去c級以下的，直接離開房間。”
現場一片死寂，無人出聲。
僵持了半分鐘，忽然一名女生站了起來，緊接著，接二連三的女生們起立。
當玄千兩從錯愕中回過神時，已經有至少二十名女生起立，還有女生在陸陸續續起立。
絕望開始在人群中蔓延，越來越多的人受到感染，越來越多的人雙眸失去了動力。
“別啊……別了啊……”玄千兩瞬間紅了眼眶，“一周前為了等級考試自願參加三周考試的是我們，為了保住等級在投票上動小心思的是我們，為了保住自己把同伴票出局的是我們，既然已經決定為了自己而去傷害別人了，就走下去啊，現在你們說放棄就放棄……你們把被票出去的同學的人生當什麽啊……”
“你們是不是瘋了！”終於有女生忍不住，大聲咆哮了出來，聲音帶著哭腔，“去了c以下你們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頂著大肚子！你們知不知道女人懷孕期間女人腦容量會變小！你們本來就底子差！是不是以後不打算翻身了！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回家了？！”
“家？”有人發出冷漠的自嘲。
哪裏還有家？
在這個絕對的科技、絕對的軍事、絕對的人數、絕對的種族力量壓制下的世界中，她們這些女生，就如同汪洋中的一片樹葉，哪裏還有家可回？
數學學不動，單詞背不下，考試考不好，藝術沒天賦，外貌不贏人，體育還沒開課就已經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今後一周還要隨時隨地被本性嗜血的小孩強暴……
對於很多人來說，先不說能不能回家的問題，光是想要跟上這個世界的等級秩序就已經拼盡了全力。
這樣的競爭太殘酷了，不是不想向上爬，而是真的、真的已經到極限了。
殘酷的絕望仿佛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了整個教室，快要將每個人的心神吞沒。
就在這時，有聲音顫抖地大聲道:“如果真的不得不淪落到c級以下，到時候我們大家一起公示選吧。”
“公示選是什麽？”有人問。
“最終評級完成後，這是c級以下女生這一生唯一一次翻身的機會。”有女生道，“只要肚子裏沒有孩子，可以越級選任何新人類，哪怕你選新人類的最高領袖都行，但是前提是最高領袖還有履行繁殖責任的資格，這三年結束後，這些c級以下女生將終身淪為生育機器。”
“燃燒這一生的生命，換來三年虛假的輝煌嗎……”有女生總結道。
“你們還記得十天前你們信誓旦旦在課堂上說的那些話嗎？”說話的女生帶著哭腔大聲道，玄千兩總算看清楚了，是個微胖的女孩，她滿目通紅地環視著四周，“你們為什麽來聽樸月敏的課？那天我說女孩子少了身份會上升你們一個個是怎麽抨擊我的？
你們為什麽對於被物化痛恨至極？你們為什麽那麽偏激？是因為你們憎恨！憎恨不公！憎恨遭遇！憎恨這個世界捆綁在我們身上的枷鎖！
既然如此，那麽我們再拼一把如何？拼到公示選那一刻！在此之前你們有什麽不會的都可以來問我！有什麽課業上的問題都可以來找我！如果還是上不了c級，那就公示選這個世界最強的新人類！這三年時間，我們利用手頭全部的資源，拼一把回去的路怎麽樣！”
黃君山拼盡全力大喊著:“反正此時此刻前路已經一片渺茫，多掙紮一刻，就做這一刻的英雄可以嗎！”
黃君山陳詞慷慨激昂，讓有些女生潸然淚下。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就算公示選了很厲害的新人類，能夠從對方那裏套取有用信息的機會很渺茫。
公示選這個選項，只是將回家的機率從0調整到了0000…001%而已。
但就是這0000…001%，讓人在某一瞬間忍不住落淚。
玄千兩覺得此情此景還差臨門一腳，於是清了清嗓子，決定尬唱一回:“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
“臥槽你瘋了，唱哪門子國歌啊！”立刻有女生吼叫。
“我去，你看我這被嚇得一身雞皮疙瘩……”
“太尬了太尬了……”
“媽耶，我從初中畢業不升國旗後就沒唱過國歌了……”
不少女生不由地回憶起小時候，每次周一升國旗的時候一邊用五音不全的破喉嚨唱著國歌，一邊盯著國旗，總是猜唱完國歌的時候紅旗到底能不能同步升到頂端。
或許在有些人童年的回憶中，大部分時光都沒那麽快樂，可當腦海裏浮現一小段讓她不由自主想要笑出聲的過往時，那想要掙紮和反抗的心，便跳動得格外劇烈。
※※※※※※※※※※※※※※※※※※※※
關於穿越
目前已知存活穿越人數:518人520人
目前已知淘汰待定人數:51人467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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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大千，貧血，休克，已扣除治療費380元。”機器人的說話聲打斷了她的思考，“玄千兩，更名為玄大千，更名費:4000元；玄大千，理發費:40元……”
“等等”玄千兩從床上爬起來，“改名？我改名？玄大千？這麽難聽？”
冰箱機器人眨眨眼:“是的，以下為你的老師原聲留言，請讀取——”
“你的名字和模樣我不喜歡，改了。”慢條斯理的男聲說著耀星語，帶著高高在上的傲慢。
“改我名剃我頭還花我錢……有毒吧……”玄千兩摸了摸自己被削得快禿了的後腦勺，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自己是該為有個老師收自己而慶幸，還是該為自己被變態老師收了而悲哀。
於是，晚上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玄千兩狠狠地吐槽了一番自己那位還未謀面的老師。
“真可惜……”白壽眉一臉可惜，“你長發明明那麽漂亮，像個小仙女似的，現在一點都不仙女了，雖然還是很可愛……”白壽眉使勁揉了揉玄千兩的臉蛋。
“如果他能讓我藝術考試拿個優也不枉我留了四年的頭發就這麽沒了……”玄千兩嘆氣，“你呢？你的老師怎麽樣？”
“我的老師倒還好，除了喜歡板著長臉……”白壽眉正說著，就見黃君山拉著雙目通紅的青梅占走過來。
“怎麽了？”玄千兩註意到青梅占臉上有紅痕。
黃君山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看向青梅占，似乎在詢問她的意見。
青梅占使勁搖了搖頭，擡頭看了眼面前一臉關切的玄白二人，又點了點頭。
黃君山這才小聲道:“梅占的那個老師……叫什麽？黑伍好像……下午上課的時候問她……問她擅不擅長口……”
玄白二人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了一下:“你沒口他就打了你？”
“當然不可能，新人類的一巴掌下來，這張臉可能就保不住了。”黃君山道，“所以讓奴隸打的。”
“瘋了吧……這是老師嗎……”玄千兩又撓了撓自己的頭，忙替青梅占出主意，“下次他再這麽說你就說他的太巨大了嘴巴塞不下，說咱們聖教課還沒學過這些內容，反正就是奉承一下再拒絕，不要和他硬來，免得再被打了……”
青梅占頓時淚眼婆娑看向玄千兩:“那如果……那如果他還是不同意……非要讓我……讓我……”
玄千兩不猶豫:“那就口。”
青梅占倏地睜大眼睛，無比震驚地看著玄千兩。
玄千兩嘆氣:“那你還能怎麽辦？被打之後口和被打之前口？都要口啊！甚至說實際點，萬一被打殘了，以後的日子會好過嗎？”
其餘三人皆沈默。
玄千兩搖頭:“我出事了，路人吃瓜，仇人大笑，愛人會哭……我不要這樣，所以自尊心對我來說，從來都沒那麽重要。”
說出這些話的這一瞬間，玄千兩忽然發現，其實自己早就在“要麽為了生，要麽為了死”之間做出了選擇。
她雖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活，卻從來都不想死。
她會認認真真服從這個世界的規則，努力沖向頂端。
她相信朱祁所言，在上層的世界中，一定存在真相和出口。
吃過晚飯，眾人結伴去上聖教課。
新一周的課程相比前一周的課程，難度瞬間跨了一個階梯……不，是跨了一座城。
這一周嬤嬤們安排給女生輔導實驗用的不再是假人，而是……活人。
看到自己的蜂巢房裏坐著活人的那一瞬間，不少女生瞬間抱頭痛哭。
玄千兩錯愕地看著自己房間裏的“男人”，發懵了好一會兒後才問:“那個……小朋友……你……你多大了？”
眼前是個小男孩，個子蠻高，五官也精致，但容顏一看就還是個孩子，這放在隔壁世界可是犯罪啊……
“說誰小朋友，你這個下等生物，不要用你們的標準衡量我們。”男孩仿佛看垃圾一般的眼神落在玄千兩的身上，“我是新人類，是你們這些牲口要服侍的新人類，懂嗎？”
稚氣未脫的聲音、語氣和眼神……完完全全就是個孩子！
“這些是剛剛接受完k3301開發沒兩年，基因還在開發成長中，童判為c級的新人類。”嬤嬤們介紹著，“未來的兩周，你們要共同學習，考核畢業。”
“什麽？什麽01？什麽藥劑？銅牌？”玄千兩一頭霧水。
“蠢貨，是童判。”男孩鄙夷地看著玄千兩，“新人類體內存在無限的潛能，從生下來各方面身體素質就遠遠強於舊人類，所以4歲、8歲、12歲都有判級，但是小時候判級和長大的判級方式不一樣，所以叫做童判。”
男孩雙手環胸道:“12歲開始，新人類將被註射開發藥劑，也就是k3301藥劑，這時候基因會被不斷激化，三年內基因將徹底成熟，於是15歲就會迎來第一次成年後的判級，判級之後，就可以一邊上學，一邊履行繁殖契約任務，一邊工作，還能拿薪水了。”
“那你今年……”玄千兩欲言又止。
“我還有10個月成年。”男孩道，“目前14歲。”
玄千兩臉上的表情有點尷尬。
其實按照隔壁自家世界的生物學來講，男孩子12歲普遍開始青春期發育，15歲時那方面發育就已經接近成年人，17歲已經算是進入發育期晚期。
如果非要定男孩15歲成人，從生理上來講好像也可以。
而讓自己交往這個年紀的男朋友，如果拋開道德觀來說，其實她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14歲真的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在這麽大的時候，學校裏談戀愛換過好幾輪對象的男生女生已經很常見了，脫處的也大有人在。
但畢竟自己受祖國法律普及多年，看到眼前這個剛剛過了法定年齡段的男生，還是下意識覺得有些尷尬。
“如果不是我童判為c級，我根本不會被指派來讓你們這種低劣的聖女輔導我聖行為。”男孩憤恨地看著玄千兩，“如果我等級再高一些，就能由我們自產的漂亮聰明的聖女輔導了……你等著，不要囂張，我一定會成為a級的！”
玄千兩很敷衍:“……哦……嗯……你加油。”
她總算是明白怎麽回事了，新人類和聖女發生發生“聖行為”很危險，聖女要教，新人類也要教，所以教育得早早抓起，趁著新人類的器官發育成熟可體能還沒成熟，一起教還能彼此練習。
就在這時候，臺下的嬤嬤們開始上課了。
“聽著！”嬤嬤大聲說著，“你們這一周的任務是，用我上周教你們的五種動作，讓眼前的新人類達到三十次。每一次開始前，在平板上摁下‘測試開始’的按鈕，行動必須在攝像頭前進行。我要在一周後確定你們實戰成績的合格，以及你們必須讓自己負責的新人類能夠掌握如何與聖女安全地發生‘聖行為’，你們兩方任意一人不合格，就視為都不合格。”
“等等……”有女生結結巴巴道，“一周三十次，平均一天四次，可是一個晚上就兩個小時的聖教課，怎麽可能……”
“誰說你們只有每晚這兩個小時在一起？”嬤嬤看向發言的女生，“這一周內，你們要全程輔導和教育這些新人類，隨時隨地練習。”
現場女生瞬間一片嘩然。
玄千兩震驚地重覆著剛才嬤嬤說過的話:“隨時隨地……這個隨時隨地該不會是字面意思的隨時隨地吧……”
“開什麽玩笑——！！”就在這時，有一名女性猛然怒吼一聲。
“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我今年37歲了！我只是來讀a的！我兒子都14歲了！”女人手指緊緊摳著墻壁，試圖支撐著自己的身子不要倒下，臉上的表情掙紮而痛苦，“雖然我離婚了，期間也換過幾個男人，但我不是變態，我怎麽能對和我兒子一樣大小的男孩下手！我還沒有油膩到變態！”
嬤嬤們對看一眼:“為什麽不能？”
顯然，雙方的三觀和意識形態根本就沒在一個平臺上。
但嬤嬤聽明白了她的意圖:“所以，你拒絕和你房間內的新人類一起學習？你要申請離開？直接去做生產機器？”
女人一時語噎，咬著唇，掙紮了好久，遲遲不敢開口。
眾人就這麽僵持了半分鐘，忽見女人雙腿向前一屈，身體打了一個趔趄，瞬間從至少三層樓高的蜂巢房內直直墜下，摔落在地發出一聲慘叫，鮮血頃刻間從她的頭部向四周散開。
“不好意思，腿滑了。”這時，從女人摔下去的方向走出來一名男孩，他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血泊中央的女人，面不改色地撩起眼皮看著嬤嬤們笑，“煩死了，想滾就滾，想留下就留下，保護動物就該有保護動物的樣子，熊貓如果也像這樣唧唧歪歪的，人類早就該讓它滅絕了吧？”
說話間，男孩從蜂巢房一躍而下，他用力踢了踢地上已經昏厥的女人，見對方痛苦呻吟一聲後笑了:“看來沒死。”
在場所有的女生頓時倒吸一口冷氣，與此同時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雖然這些小鬼是小孩子，但或許正因為是孩子，所以一旦殘暴起來後果不敢想象。
年紀稍長的新人類或許因為經歷豐富還能夠對同為人形的聖女產生惻隱之心，可這些小鬼全都是受著非黑即白教育的小孩，他們就像小時候手撕蝴蝶、腳踩蝸牛、蹂躪貓狗的熊孩子一樣，只遵循自身的樂趣和信仰，對很多事物毫無憐憫。
嬤嬤們不動聲色地走到女人身旁，簡單檢查了一下道:“一條腿可能以後都不能用了。”
男孩冷漠回覆:“《聖女法則》上說了，37歲，再過3年就是40歲，聖女超過40歲時，就算成績考核再高也只能是c級，其餘的全是c一下，我看她這樣子也上不了c，早早送她去適應適應環境也是好事，又沒破壞她的生育力和子宮，我這不算做了什麽壞事吧？”
嬤嬤只是看了眼男孩:“雖然你的說法我很認同，也認為你的行為不算什麽，但是這裏到處都是監控，耀星共和國每一名成員都受到中央的監管，所以你將面臨停課，並且受到審判，最終你是否無罪，還是得看裁決。”
“什麽……”男孩正打算反抗，一只針劑已經插入他的左臂，他瞬間昏厥了過去，由幾個嬤嬤擡著離開。
等處理好了現場，嬤嬤們重新環視著在場的所有女生道:“我不想再出現這種鬧劇，現在給你們一次機會，願意去c級以下的，直接離開房間。”
現場一片死寂，無人出聲。
僵持了半分鐘，忽然一名女生站了起來，緊接著，接二連三的女生們起立。
當玄千兩從錯愕中回過神時，已經有至少二十名女生起立，還有女生在陸陸續續起立。
絕望開始在人群中蔓延，越來越多的人受到感染，越來越多的人雙眸失去了動力。
“別啊……別了啊……”玄千兩瞬間紅了眼眶，“一周前為了等級考試自願參加三周考試的是我們，為了保住等級在投票上動小心思的是我們，為了保住自己把同伴票出局的是我們，既然已經決定為了自己而去傷害別人了，就走下去啊，現在你們說放棄就放棄……你們把被票出去的同學的人生當什麽啊……”
“你們是不是瘋了！”終於有女生忍不住，大聲咆哮了出來，聲音帶著哭腔，“去了c以下你們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頂著大肚子！你們知不知道女人懷孕期間女人腦容量會變小！你們本來就底子差！是不是以後不打算翻身了！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回家了？！”
“家？”有人發出冷漠的自嘲。
哪裏還有家？
在這個絕對的科技、絕對的軍事、絕對的人數、絕對的種族力量壓制下的世界中，她們這些女生，就如同汪洋中的一片樹葉，哪裏還有家可回？
數學學不動，單詞背不下，考試考不好，藝術沒天賦，外貌不贏人，體育還沒開課就已經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今後一周還要隨時隨地被本性嗜血的小孩強暴……
對於很多人來說，先不說能不能回家的問題，光是想要跟上這個世界的等級秩序就已經拼盡了全力。
這樣的競爭太殘酷了，不是不想向上爬，而是真的、真的已經到極限了。
殘酷的絕望仿佛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了整個教室，快要將每個人的心神吞沒。
就在這時，有聲音顫抖地大聲道:“如果真的不得不淪落到c級以下，到時候我們大家一起公示選吧。”
“公示選是什麽？”有人問。
“最終評級完成後，這是c級以下女生這一生唯一一次翻身的機會。”有女生道，“只要肚子裏沒有孩子，可以越級選任何新人類，哪怕你選新人類的最高領袖都行，但是前提是最高領袖還有履行繁殖責任的資格，這三年結束後，這些c級以下女生將終身淪為生育機器。”
“燃燒這一生的生命，換來三年虛假的輝煌嗎……”有女生總結道。
“你們還記得十天前你們信誓旦旦在課堂上說的那些話嗎？”說話的女生帶著哭腔大聲道，玄千兩總算看清楚了，是個微胖的女孩，她滿目通紅地環視著四周，“你們為什麽來聽樸月敏的課？那天我說女孩子少了身份會上升你們一個個是怎麽抨擊我的？
你們為什麽對於被物化痛恨至極？你們為什麽那麽偏激？是因為你們憎恨！憎恨不公！憎恨遭遇！憎恨這個世界捆綁在我們身上的枷鎖！
既然如此，那麽我們再拼一把如何？拼到公示選那一刻！在此之前你們有什麽不會的都可以來問我！有什麽課業上的問題都可以來找我！如果還是上不了c級，那就公示選這個世界最強的新人類！這三年時間，我們利用手頭全部的資源，拼一把回去的路怎麽樣！”
黃君山拼盡全力大喊著:“反正此時此刻前路已經一片渺茫，多掙紮一刻，就做這一刻的英雄可以嗎！”
黃君山陳詞慷慨激昂，讓有些女生潸然淚下。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就算公示選了很厲害的新人類，能夠從對方那裏套取有用信息的機會很渺茫。
公示選這個選項，只是將回家的機率從0調整到了0000…001%而已。
但就是這0000…001%，讓人在某一瞬間忍不住落淚。
玄千兩覺得此情此景還差臨門一腳，於是清了清嗓子，決定尬唱一回:“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
“臥槽你瘋了，唱哪門子國歌啊！”立刻有女生吼叫。
“我去，你看我這被嚇得一身雞皮疙瘩……”
“太尬了太尬了……”
“媽耶，我從初中畢業不升國旗後就沒唱過國歌了……”
不少女生不由地回憶起小時候，每次周一升國旗的時候一邊用五音不全的破喉嚨唱著國歌，一邊盯著國旗，總是猜唱完國歌的時候紅旗到底能不能同步升到頂端。
或許在有些人童年的回憶中，大部分時光都沒那麽快樂，可當腦海裏浮現一小段讓她不由自主想要笑出聲的過往時，那想要掙紮和反抗的心，便跳動得格外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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