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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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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深空當頭,偶見繁星幾顆。

秦悠裹著被子仰著頭,有種夢回前世參觀天文館的恍惚感。

寒意隨風直摜下來,秦悠一個激靈,急忙爬起來連夜修房。

垃圾山上沒有電,秦悠只好燒火當光源,視野亮起來那一瞬,秦悠透過晃動的火苗瞥見一抹妖異的紅。

不同於紅月那種鋪天蓋地無處可躲的壓迫感,眼前這抹紅暈飄飄忽忽時遠時近,就像一條掛在狂風中的薄紗,脆弱中自帶狂狷王霸之氣。

秦悠一火把杵過去。

薄紗扭曲著飛出老遠。

秦悠眉梢挑起老高:“你把我房頂掀了?”

薄紗扭得更起勁了,怎麽看都是在叫囂。

秦悠轉動脖頸,骨骼哢哢作響:“給你個彌補機會,把房頂給我蓋回去。”

薄紗不為所動,甚至想把整個木屋徹底幹塌。

秦悠的火氣比手裏的火把更旺,她拿火把當標槍投擲出去,在薄紗炫技般躲閃之時掏出彈弓,一顆石頭彈珠彈射出去,正中薄紗。

虛影狀的薄紗凝固不動,隨即炸了開來,鋪紅半邊垃圾山。

秦悠捏緊第二顆彈珠,尋找下手時機。

薄紗蠕動著拼湊成原本模樣,卻是不敢再張牙舞爪,正巧大風卷過,薄紗隨風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悠嚴陣以待片刻,這才揣起彈弓彈珠,搬梯子修房。等她把房頂蓋好,太陽都升起老高了。

秦悠抹一把清晨冷風都沒能吹掉的熱汗,佝僂著酸疼的腰背去山上找那顆射出去的彈珠。

指甲蓋大的小東西落進一眼望不到頭的垃圾山,尋找難度堪比大海撈針。秦悠一夜未睡又不停幹活,走到半路便支撐不住,找了塊破木板當床,和衣而臥沈沈睡去。

正午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秦悠起身,揉著朦朧的睡眼往前走。

山間鳥語花香,林木茂盛,微風拂面而過,幽蘭馨香沁人心脾。

遙望處,一抹白衣負手而立,長發輕舞,身姿挺拔。

秦悠只覺那道背影眼熟,可她的關註點卻不自覺落在白衣身旁那口漆黑的大棺材上。

這個,好像更眼熟呢?

“哞。”

沈悶的牛叫響在耳畔。

秦悠一個哆嗦猛睜開眼,正對上一張放大的牛臉,嚇得她一骨碌紮垃圾堆裏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仍蜷縮在木板上,日頭已然偏西,她人都快凍僵了。

老牛扇扇耳朵,滿臉“你怎麽這麽不讓牛省心”的幽怨神情。

秦悠像個霜打的茄子,在垃圾堆裏掙紮好半天才爬起來,才邁出一步,腳下踩了什麽又摔了個大馬趴。

老牛低頭瞅瞅人沒摔死,甩甩尾巴走了。

秦悠看它的背影特像子孫不爭氣的滄桑老將軍。

秦悠這次起身耗費了更多時間和體力,不過也算小有收獲,害她趴地上的正是她要找的那顆彈珠。

彈珠被她踩進臟泥裏,秦悠把它摳出來才瞧見下面有張紙,挖出來一瞧,原來是一張破破爛爛的黃符。

比起她撿來那兩張高階鎮邪符,這張符可謂飽受摧殘,上半截被撕破下半截留有燒過的焦痕,所幸符文還是完整的,擦幹凈留起來再說。

天色更黑,秦悠實在懶得燒火做飯便騎老牛去玄易食堂吃現成的,打飯時順便問打菜阿姨見沒見過經常跟她一起幹飯那飯桶。

沒想阿姨真知道:“尤老師對吧?他受傷了,中午我看他一瘸一拐來打飯。”

秦悠對尤浩戈受傷既意外又不意外,成天自由落體好幾回,傷與不傷全憑運氣。

阿姨給她指了算命系辦公樓,她可以去那問問。

於是秦悠快速造完一份盒飯又買了幾個包子邊走邊吃,趕到算命系時,下班的老師正在鎖門。

得知秦悠來找尤浩戈,這位老師好心地撥了通電話。

尤浩戈驚天動地的叫喊在電話接通那一刻震撼整座大樓。

“老王你還記得有我這麽個人吶,三天,三天啊,你都沒舍得來看看我。”

王老師立馬掛斷電話,溫文爾雅向秦悠說了聲:“抱歉,容我換個打電話的姿勢。”

秦悠:“……”

她沒想到王老師當真原地劈叉,這回電話再接通,尤浩戈的語氣居然正常了。

秦悠的內心生出靈魂疑問:算命系還有正常人嗎?

王老師開車載秦悠去教師校外公寓,讓秦悠切身體會了一把天上飛十分鐘地上堵兩小時是什麽滋味。王老師說這還不是高峰期,誰讓住在這片公寓的全是高人大師,各地聞名而來拜訪的、求符的、求救的、拉關系走後門的,不計其數,好多資深大師不堪其擾搬到校內去擠簡陋老舊的職工宿舍,現如今沒點資歷根本申請不到校內宿舍,只能在這片高檔公寓區茍著。

說到這,王老師長長嘆息一聲:“冬天要來了,飛不動嘍。”

秦悠瞄一眼後座那床超厚棉被,大抵能夠理解他的心酸。

尤浩戈是拄著拐來給秦悠開門的。

秦悠發現他不是瘸腿,而是兩條腿都有傷,左腿傷勢較輕,勉強還能踩在地上。

尤浩戈奪過秦悠手裏的包子,喜笑顏開吭哧一口:“謝謝你給我帶晚飯,我正餓呢。”

秦悠很想說那是她明天的早飯,瞅瞅他那兩條慘不忍睹的腿,話到嘴邊咽回去了。

尤浩戈窩在沙發上連啃兩個包子,終於有力氣為秦悠答疑解惑了。

令秦悠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腿不是自個兒摔的。

“我那天晚上下班晚,剛出校門被一團紅霧襲擊了。”

秦悠心裏咯噔一聲:“紅霧?”

尤浩戈點頭,詳細給秦悠描述紅霧形態。

秦悠越聽越覺得紅霧跟薄紗是一個東西。

她問:“你碰過度假山莊裏的宣傳賀卡嗎?”

尤浩戈:“碰過啊,每個房間都有一份,我把男生幾個房間的偷偷都塞你那垃圾袋裏了。”

秦悠:“……”

尤浩戈:“我問過前臺那就是給當天入住客人的,不算偷拿。”

秦悠:“你沒看到上面的血字嗎?”

尤浩戈:“血字?賀卡上有血字?”

秦悠給他比劃血字的位置,並敘述內容。

尤浩戈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秦悠修房頂時反覆想過,近期能來找她麻煩的不是血字詛咒就是附身欣欣的水鬼同夥,對比溫泉裏那堆頭發的形態,薄紗很可能是血字詛咒招惹來的。

尤浩戈滿面愧疚:“我不該手欠亂拿東西。”

秦悠安慰他:“詛咒來找咱倆總比去找那些學生好,而且那些卡紙修補符紙很好用。”

尤浩戈悶悶不樂。

秦悠想了想,掏出彈弓和一枚彈珠遞給他。薄紗昨晚在她那吃了虧,短期內不見得敢再登門;紅霧在尤浩戈這占了上風,說不定會趁機痛打落水狗。

秦悠演示彈弓用法:“能瞄準吧?”

尤浩戈一揚手,客廳燈泡碎一個。

秦悠:“……”

尤浩戈打碎自家燈泡猶如一雪前恥,一下子振奮起來,他跟秦悠說起趙弘槍的調查結果。

趙弘槍性格沈穩,話不多很靠譜很上進,身邊沒人知道他曾跳河,更不相信他會帶女友去殉情。

據他室友說,趙弘槍曾在宿舍聚會酒醉後說他其實更喜歡藝術,上玄易是因為他女友立志要考玄易,沒想到他一考就考上了,他女友卻連敗兩年。他刻苦學習專業課就是想偷偷給女友補課——玄易對有一定修行基礎的考生有加分政策。

“玄易更註重降妖捉鬼的動手能力,趙弘槍能不能是帶著欣欣去河上練抓鬼,沒鬥過人家掉河裏了?”

秦悠十分讚同這個猜想。

叮囑尤浩戈萬事小心,秦悠告辭離開。老牛自個兒先回了垃圾山,她只好步行回家。

今晚有星有月,是個難得的好天兒。

秦悠還是頭一回這麽悠閑地往家走,有種小學生放學後不用做作業的輕快。

路上行人不多,或疾行匆匆或閑庭信步。

秦悠拐過街角時被人撞了個趔趄,對方看都沒看她,一路快走拐進下一個路口。

秦悠揉揉撞生疼的右肩,有點惱火,可人都沒影了,她也沒必要為一口氣追上去討要說法。

莫名一股寒意,她雙手揣進衣兜。

右指尖觸到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她掏出來一瞧:石頭吊墜?

乍看像玉石的石頭入手沈甸甸冰冰涼,上面刻了個龍飛鳳舞的“兇”字。

經過她身旁的老奶奶嘀咕道:“造孽哦。”

秦悠忙問怎麽回事。

老奶奶說吊墜上的“兇”字是高人作法刻上去的,塞別人兜裏就是要強買強賣對方的性命。很多年前都是丟路邊,誰撿誰倒黴。後來大夥都知道這東西要命沒人肯撿,一些壞心眼的人就會硬往別人兜裏塞。

“人家起碼塞個金的做補償,他塞塊石頭,心壞透了。”

老奶奶搖著頭嘆著氣走遠了。

秦悠掂掂吊墜,重新揣回衣兜。

她詛咒賀卡都收一麻袋了,還在乎多塊石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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