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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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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不同意

從傍晚五點四十多進丁家門到晚上八點四十多告辭離去,賈家一家三口在丁家足呆了三個多小時。告辭時,丁悅容的外公身體不好,不能送出門去,賈父賈母分別跟老教授熱烈握手,丁悅容的父母,連同丁悅容,則是把這一家三口一直送到了樓下。

“回去吧,回去吧。”賈母站在賈建國的輝騰前,一手拉開車門,一手跟站在樓門前的丁家三口人揮手告別,賈父站在旁邊跟她一起揮,然後,兩口子一個接一個地鉆進了車裏。鉆進車裏之後,按下車窗接著揮,直到賈建國把車開出了老遠,兩口子才算住了手。

“唉呀,兒子!”賈母坐在後座上感慨地一拍大腿,叭的一聲,拍出個脆響來,“行啊,不找不找,一找就給媽找了個這麽的好媳婦,真有本事!”她將身子向前一探,從座位的空隙裏伸出一只手,挑起大姆指,對賈建國比了個讚的手式。

賈建國瞅了一眼後視鏡,“那是,媽,以後你可得對我媳婦好點兒。”

賈母那只手還沒撤回來,這時變讚為懟,不輕不重地懟了賈建國的腦袋一下,“看你這點兒出息!”

賈建國又瞅了一眼後視鏡,笑嘻嘻地逗趣,“娶個媳婦不容易啊。”

賈母跟著他笑,收回手,身體向後靠去,賈父問她,“這喜事是不是有點兒倉促?”在丁家時,賈母提出讓二人早點兒把婚事辦了,丁家人起初驚訝,後來倒是也認同了她的提議,兩家商議後決定,下個月月初,把二人的婚事辦了。

“你懂啥,”賈母一動屁股,斜過身子面對了賈父,“他家條件這麽好,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要不讓他倆快點兒把事辦了,萬一哪天人家不跟咱家大國好了咋辦?再想找個她家這樣的,可不好找。”

“也是。”賈父想了想,認為媳婦說得很有道理。丁家姑娘和丁家的家長,都是極好的。能有這樣的兒媳婦,這樣的親家,不說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吧,找起來還是有點兒難度的。

第二天上午,賈家兩口子又去了丁家,丁悅容上班去了,老教授自不必說,百分之百在家,丁父那天一整天都沒課,丁母晚上才有課。賈家兩口子單刀直入,挑明了是來商量兒女的婚事的,賈家會給多少聘禮,兩個人結婚的時候要什麽排場,出多少輛車,在哪兒擺酒,擺多少桌,收到的紅包要怎麽處理,賈母掐著一份手寫清單,一項項地跟丁家三位家長認真討論。

賈母的意思是,先在S城辦一次,然後再在他們的老家辦一次。她覺得東方凱逸大酒店不錯,想把S城的婚宴辦在凱逸。至於老家的第二次婚宴,包車把親戚拉去省城最豪華的五星級大酒店也行,在當地縣城最好的賓館辦也行。

聘禮,丁家不要,婚後小兩口願意跟他們一起過就一起過,願意過二人世界也隨他們便。收到的紅包,全歸小兩口自己,丁家一分不要。就是對於S城的婚宴地點,丁父丁母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首先發言的是丁母。

“大姐,”賈母比丁母大三歲,丁母稱其為大姐,“凱逸好是好,可是離我們家太遠了,容容她外公身體不好,我的意思,還是找一個離我們近一點的酒店。”父親的身體情況既是實情,也是借口,不願意在凱逸辦才是真的。如果可以,她希望女兒這輩子都不要再和顧雲周牽扯上一丁點的關系。

“是的是的,容容外公身體不好,最好還是能找個離我們家近一點的酒店。”丁父和丁母的心思是一樣的,也不希望女兒在顧雲周家的酒店辦酒席,“我們家附近有一家很不錯的大飯店,也是五星級的,不比凱逸差。”

老教授沒有說話,女兒女婿已經代他表達了意思,所以,他也不必再說了。

賈母極具領導氣勢地一擺手,“這個你們一點兒也不用擔心,我們事先會在酒店的樓上開個房,到時候,我讓人用勞斯萊斯把老爺子接來,老爺子可以先在樓上的房裏歇著,等酒席開了,再下來。要是吃飯的時候累了,隨時可以上樓休息。放心吧,一點兒累不著!”

丁父丁母互相交換了下目光,還是丁母開了口,“要不,等兩個孩子回來,征求征求兩個孩子的意見,畢竟是他們的婚禮,看看他們什麽意思?”

“啊?”賈母扭過臉看了賈父一眼,賈父表示讚同,“行,等孩子回來問問孩子們的意見。”賈母心裏有些不痛快,然而表面上滴水不露。

晚上,丁悅容回了家。

丁母把賈家父母又過來拜訪的事跟她說了,接著又把賈母想訂凱逸的事跟她說了,丁悅容想都不想地搖頭,“不訂凱逸。”

“我也是這個意思,我跟她說你外公身體不好,想訂到離咱們家近一點兒的酒店,我看小賈他媽那意思,還是想訂凱逸。”丁父道。

“顧雲周”三個字在丁家是禁忌之詞,丁悅容不說,家裏其他人也不說,父母沒有說為什麽不想訂凱逸,但是丁悅容心知肚明,是因為顧雲周,因為自己。

“等吃完飯我跟賈建國說,肯定不會訂凱逸的,放心吧。”說話時,丁悅容臉上的表情很平靜,語氣也很平淡。這份平靜和淡然看在丁父丁母眼裏,是深深的心疼。

結果,就在丁悅容幫著雙親端菜,盛飯之時,賈建國忽然來了電話。聽到電話響,丁悅容進自己的房間去查看,一看是賈建國的,接了起來,“餵?”

“你吃飯了嗎?”賈建國問。

“還沒呢,剛要吃。”

“呦,那你快去吃吧,等你吃完了再說。”電話那邊,賈建國似乎喝了一口水。

“沒事,你現在說吧,什麽事?”丁悅容的房門敞開著,丁父丁母停下擺菜,盛飯的動作,豎著耳朵,屏著氣,靜悄悄地聽著。

“我媽跟我說,去你家談咱倆結婚的事了,你家裏人不同意把酒擺在凱逸,我想問問你的意思。”他有九成的預感,丁悅容也會不同意的。

果然,丁悅容的回答印證了他的猜測,“我也不同意。我和我媽的意見一樣,想在我們家這邊訂一間酒店。”她沒問賈建國的意見,因為在這件事上,沒有商量的餘地,她只是告訴對方自己的決定,僅此而已。

“知道了,我跟我媽說。”賈建國安慰丁悅容,“放心吧,不會訂凱逸的。”

丁悅容的心情稍微好了點,“你吃飯了嗎?”

“吃完了。”

“那……”丁悅容覺得自己沒有再想說的話了,“掛了吧。”

“哦,對了,”賈建國急急出聲,生怕在自己出聲前丁悅容把電話掛了,“差點忘了,咱倆還缺套結婚照,你這周什麽時候有空,我去接你,上我那兒把結婚照照了。”

丁悅容楞了足有兩秒,“用照嗎?”

“必須照啊,誰結婚不照結婚照啊。就算你不想照,你爸、你媽,你外公,他們還想看呢,不信,你問問他們。”

丁悅容下意識地對著電話點了下頭,“知道了。”

放下電話走出房間,丁悅容發現,外公不知什麽時候從自己的房間裏出來了。不等他們問,丁悅容把賈建國的電話內容和三個人敘述了一遍。

“就是說,不會訂凱逸了?”丁母問。

丁悅容抄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青菜放進外公的碗裏,“不會了,他跟我保證了。”

外公夾起丁悅容給他夾的青菜送進口中,一邊慢慢地嚼一邊誇獎賈建國,“小賈這孩子對妞妞真是蠻好,”又補充道,“他父母也是不錯的人。”

“你說你們的婚紗照要在他的工作室照?”丁父問,“能照好啊?”他有點不放心。和他並排而坐的丁母一推他胳膊,“他大學學的就是攝影,能照不好嗎?凈操那沒用的心。”

“也是也是。”丁父賠著笑,也覺得自己問得欠妥。

丁母囑咐丁悅容,“妞妞,照得好看點哦。對了,用不用媽媽陪你去?”

“不用,你在家陪外公吧,我讓許慧陪我去就行。”

丁家人其樂融融地探討喜宴酒店,婚紗照之時,賈家三口人也在討論差不多的事,只是討論氣氛和丁家截然不同。

“什麽?她不同意?!”賈母驚詫了,“這孩子怎麽想的?”她委屈的望向賈父,期待自己的論調獲得對方的支持,“你說現在的小青年誰不希望把自己的婚禮辦得風風光光的,咱家給她訂個最好的酒店,讓她在親戚朋友面前露大臉,她還不同意?”

賈家的別墅已經打掃出來了,賈建國把父母接回了家,自己也跟了過來,晚飯就是在這邊吃的,賈母的手藝。賈父氣宇軒昂地坐在沙發上,兩條大長腿八字形叉開了,雙手扶在大腿上,“不同意就不同意唄,多大個事兒呀,那個誰她媽不說了,她家附近的也是個五星級酒店,不比咱們相中的酒店差。孩子的事兒,你就順著孩子的意,倆孩子都樂意,你有啥不樂意的?”

賈母一梗脖子,拔了個高聲,“我就不樂意!我就這麽一個兒子,這輩子就結這麽一次婚。我希望我兒子的婚禮辦得風光體面點,我有錯嗎我?”

賈父在員工面前說一不二,相當有威嚴,可是回家面對了妻子,哪怕妻子不發火,他平白地還要矮半截。妻子嗓門一大,他嚇得在半截的基礎上又矮了半截,“你看你,吵吵啥,有話好好說唄。”說話間,他對賈建國不斷地使眼色,讓賈建國趕緊勸勸他媽。

賈建國坐在另一只獨立的沙發裏,一欠身,從茶幾的果盤裏揪下個紫黑紫黑的大葡萄粒來,“媽,你說吧,要是她家不按你的意思訂凱逸,我這婚是不是就結不成了?”邊說,他邊把葡萄送進了嘴裏,有滋有味地嚼了起來。

聞聽此言,賈母楞了。在他們家,賈父怕賈母,賈母怕賈建國。平常,她使使小性子,賈建國哄著她,但是如果賈建國真跟她發了脾氣,投降的永遠是她。沒辦法,就這麽一個兒子。兒子就是她的命根子,還指著兒子傳宗接代呢。

聽到賈建國發問,賈母望著賈建國,有些心虛的眨了眨眼,再出聲,聲音聽上去明顯地低氣不足,她看出兒子有點不高興了,“那,我要訂凱逸,我不是給你,給你們老賈家爭面子嗎?”

賈建國對著他媽一拱手,“媽,我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謝謝你這麽愛我,如果你真的愛我,真的希望我能快快樂樂地把這個婚結了,你就別再爭了,我同意容容家的意見。”說著,他看向賈父,“爸,你呢?”

“啊?”賈父和稀泥,“我沒意見,訂哪兒我都沒意見。”

賈母恨恨地瞪了賈父一眼,賈父裝作沒看見。

“看,我爸也沒意見,現在就差你一個人了。”

賈母看著兒子眨了眨眼,又扭過臉看了看丈夫,決定馬上改換招術,硬的不行,來軟的,快速醞釀了下情緒,加上真是覺得自己委屈,她的眼圈紅了,聲音也打起了哆嗦,“我十月懷胎,生你的時候還難產,差點兒沒死了。你生下來三天兩頭地鬧病,我就一宿一宿地不睡覺,看著你。你說你從小到大,你自己算算,我跟你操了多少心?”說話間,她被自己感動了,眼淚劈裏啪啦地掉下來,“那怎麽到你結婚了,我這個當媽的,連個酒店都作不了主了呢?”

賈父欠身從茶幾的紙巾盒裏連抽了兩張紙巾,給妻子擦眼淚,“你看你,大喜的事,哭啥呀。”他小聲地勸著。

賈母憤然一聳肩,“我能不哭嗎!我委屈!”說著,她搶過賈父手中的紙巾,使勁擼了擼鼻子,擼完鼻子又用紙巾邊擦了擦眼淚。手上動作著,她透過淚眼,觀察著兒子的反應。

賈建國也讓他媽說傷感了,不過,因為跟他媽生活了將近三十年,深知這是他媽對付他的套路之一,因此傷感得有限。他媽有治他的招兒,他也有反制他媽的辦法。說白了很簡單,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唉——”他嘆了個郁悶到不能再郁悶的唉聲,緊緊皺起兩條濃黑的長眉,雙手一扶沙發的兩個扶手,一語不發地站起來,默默地上了樓。他若發聲,無論激烈還是平靜,賈母都想好了說辭,然而他一聲不出地走了,這讓賈母措手不及。張著嘴,楞怔怔地追著兒子上樓的背影,賈母忘了流淚,賈父也楞了。

直到賈建國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賈母尤自發著楞。過了片刻,她才回過神來,轉過臉,楞眉楞眼地問丈夫,“他啥意思呀,同意還是不同意呀?”

賈父使勁一搖頭,“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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