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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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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

祁宴抵開她的貝齒,衛蓁睜大眼睛,他高挺的鼻梁貼著她的肌膚,攻城略地一般親吻而來。

這一刻,她感覺到他心頭壓抑許久的感情洶湧流出。

衛蓁被吻得喘不上氣來,僅能靠著他的呼吸來渡氣,雪白的面頰浮起薄紅,掙紮著想要逃離,祁宴的手扣上她的後腦勺,不許她離開絲毫。

舌根發軟,雙腿也發軟。

她聽到他在她耳邊開口,恍惚了一下,便是這一下,被他有了可乘之機,唇舌侵略而來。

她嚶嚀著:“外面大王的人在。”

祁宴道:“我知道,不要去開門。”

他反手扣住她一只手腕抵在桌邊,那手腕上的天青色玉鐲,隨著衛蓁的掙紮輕輕敲打著桌案,一下又一下,發出清越之聲。

少女呼吸聲與郎君的呼吸聲在黑暗中勾纏,與窗外簌簌的雪落之聲交織在一起。

等他松開她唇時,少女兩片櫻粉色的唇瓣,被蹂.躪得已成靡麗紅艷之色。

她耳根緋紅,臉頰埋於他頸窩裏,好半晌都沒緩過來,只顫抖著聲線道:“你該走了。”

可雖如此說,她仍舊緊緊攥著他的袖擺,沒有一絲松開的跡象。

她在他懷裏平覆呼吸,而後擡起手,也環抱住了他。

二人就這樣靜靜依偎在一起,誰也沒開口說些什麽,仿佛這一刻便是天長地久。

直到外面宮女一聲話語,將衛蓁拉回了現實,“公主歇息了嗎?”

衛蓁看祁宴一眼,“你先去躲一躲。我去見見那宮女。”

她雙手摸索著桌子,在祁宴的幫助下重新點燃了蠟燭。

衛蓁走到門邊,回頭確保祁宴躲好,看不到他的身影,才將門打開。

侍女立在門外,約莫三十多歲左右,生得一張鵝蛋臉,帶著平和的笑意。

“奴婢方才瞧公主屋內蠟燭熄了,還以為公主已經歇息。奴婢名喚作芙薔,被大王派來照顧公主飲食起居,日後便侍奉在清雪殿了。公主眼下可是準備安歇了,奴婢來伺候您吧。”

侍女是晉王派來的人,雖看著溫和,行動間卻是一派的老練,幾句話便交代了來的目的,且要表明日後要管著衛蓁的清雪殿。

衛蓁見她要進來,連忙攔住:“姑姑也是來的第一日,與我尚未熟悉,且我也不習慣夜裏有人陪在我殿內。就不必勞煩姑姑今夜伺候了。”

芙薔問:“公主今夜不需要奴婢?”

衛蓁道:“已經很晚了,姑姑就先去安置吧。”

芙薔朝殿內看一眼,見無什麽不妥,便也道:“那奴婢便先退下,公主也早些休息。”

衛蓁含笑道別,一關上門,她撈起桌上男子的披風,立馬往屏風後走去,對祁宴道:“你快走吧。”

祁宴靠在屏風上,懶洋洋轉目看過來。

衛蓁將窗戶支開一條縫,冷風呼嘯鉆了進來,吹得她長發翩飛,她轉頭道:“祁宴,你方才問我,沒有想要與你就此斷了一切關系。”

她搖了搖頭:“我並沒有,從沒有過。”

下一瞬,一只手伸出拉她入懷,衛蓁感受著他身上的暖意,眼睛一陣發酸。

“但這些時日,我們還是避一避好嗎?”

衛蓁踮起腳尖,唇瓣在他的眼角輕輕落下一個吻。

少年纖長的睫毛如蝶翅輕扇,拂過衛蓁的肌膚,激起一股癢意。

衛蓁中萬般不舍,柔聲道:“走吧,小心一點,莫要被他們發現了。”

祁宴接過披風,終於松開她,擡手替她理了理額間的碎發。

他輕聲道:“我知道衛蓁,不會教你感到為難。”

他說罷翻身出窗,離去前轉頭又望了她一眼。

他那道身影與漆黑的夜色徹底融在了一起。一直到聽不見窗外腳步聲,衛蓁懸著的心才回到胸膛。

她的目光落在昏黃的窗紗上,透過那裏,仿佛還能看到剛剛少年離去時的背影。

她在他面前一直沒有落淚,這會終於眼眶濕潤,控制不住掉下眼淚,衛蓁擡手拭了下眼角,唇角浮起笑容。

她怎麽會想要與他斷了關系?

她不曾向他傾訴過心聲,不曾與他說過喜歡他,是因為心中迷茫,看不清與他的前途,可如今他說會與她在一起,一同走下去。

那她也是如此。

從頭到尾,她需要的郎君只是讓她心安。

她也不知,他能不能明白,自己方才吻上他眼角的意思。

她願意相信他,與他一同走下去。

衛蓁回頭,吹滅蠟燭,上了榻。

四更天時,她滿頭濕汗,從噩夢中驚醒。

夢裏那野獸撲來的一幕太過逼真,衛蓁手搭在額頭上,紅唇輕輕喘息著。

當時宮宴之上,衛蓁坐在上方,看得格外清楚,野獸四周都是人,它掙脫束縛之後,咬傷了一侍衛,又朝上方撲來。

按理說,野獸傷了一人,應當被血腥氣勾住停下,然而那野獸卻不曾停下,偏偏撲向晉王,像是目的就在他一人。

衛蓁眉心緊鎖。

既然野獸事先被調.教過,有沒有可能昨夜的事不是意外,有人在背後主使,想要借著野獸之口除去晉王?

如若晉王一死,晉國儲君尚未立下,朝堂必定陷入大亂。

誰會在此中受益最大?六殿下姬池的疑點是最大,究竟是他行此下策,又或是另有其人?

衛蓁忽然想起,昨夜她陪在晉王身邊時,在晉王身上聞到了一股清淡異香,從前從未有過,當時就覺不對,但未曾多想。

待明日一早,她便翻一翻書簡,對著香料比對一二,看看能不能將那氣息辨出來。

她懷疑正是這氣息,才引得那野獸發狂。

晉王的貼身衣物只有近身伺候的幾位宮人才能碰,若真如衛蓁猜測,那晉王身邊必然混進了不幹凈的內奸。

清晨時分天未亮,衛蓁起身往晉王歇息的偏殿走去,想要趁著晉王衣物被銷毀前將其帶回來,然而去時被宮女告知,晉王的衣物已被收拾幹凈,都由宮人燒了。

衛蓁便心知自己猜測不假,她並未追問,回到宮中。

她找來自己昨日的衣裙,自己一直與晉王在一起,衣服也沾染了一點他身上的氣息。

這時,涼蟬來報,道是芙薔姑姑來了。

衛蓁道:“她是晉王派來監視我的。做好我們事,不必過多在意她。”

衛蓁看著面前擺放著香料盤子,拿起桌上的《香經》翻看起來。

除夕宴席上發生的事,經過一夜已經傳遍了宮廷內外。

而姬池作為進獻上野獸之人,自然難逃責罰。

姬池跪在王殿前,聲稱自己無辜,斷斷不知野獸怎會發狂,晉王未置一言,叫人將他帶下去,由司獄親自拷問。

姬池離開後,不多時,先後來了幾位王孫來探望晉王,都被打發了去。

直到正午時分,祁宴前來,才被允許其進入大殿。

晉王聽到腳步聲,睜開眼道:“你來了?”

祁宴行禮後起身,到床榻邊坐下:“大王可曾好點?”

“寡人好得很,這點小傷何足掛齒?”

晉王坐起身,神色如常,受傷的手臂碰到床頭,臉頰肌肉隱隱抽搐,祁宴趕緊去扶著,晉王背往床欄桿靠去:“昨夜宮宴之事,你是覺得事出偶然,還是姬池覬覦寡人之位,刻意所為?”

祁宴沈默了一刻道:“此事一時也難以定論。六殿下當不至於如此,然而可也不能不懷疑,其在齊國之時,齊王是否以利引誘之……”

晉王道:“你覺得是齊王所為?”

“一旦大王遭遇不測,晉國上下必定動蕩。那野獸被齊王調.教過,焉知是否是齊王之意?齊王若如此做,雖然冒進,風險極大,可一旦成功,齊國便能從中受益無窮。”

“可那野獸已死,此事難以探究。”

“是,所以臣說,此事並無定論,一切皆看大王的意願,”祁宴道,“大王或許輕飄飄揭過,又或許借此發難於齊國。”

晉王意味深長道:“祁將軍如今行事,越發像一位謀略家了。”

他話鋒一轉:“但寡人今日為何召見你,不是談此事。”

祁宴隱約猜到他的意圖,道:“不知大王所為何事?”

“年關一過,寡人打算給學宮中諸位女子指婚,你與楚公主熟悉,你與寡人說說,覺得楚國公主嫁給哪一位王孫合適?”

晉王審視著祁宴的神色,少年人緩緩擡起眸,除了眼睫最初輕顫了一下,便再無一點情緒的起伏,他道:“公主的婚事,牽扯甚大,臣作為外男,實在不宜議論。”

“那公主的婚事便任憑寡人做主了。”

許久的沈默,殿內無人開口。

晉王看他面不改色,道:“寡人問你,你對楚公主,可曾有過不該有的妄念?”

祁宴道:“大王何意?”

“你如今被授予了官職,也無須日日陪在寡人身邊了,這段時日,你且搬出王宮去住,也免得寡人夜長夢多,總想起當年你父親對寡人女兒做的事。”

祁宴笑道:“大王覺得臣與楚公主之間不清不楚?”

晉王嗤笑:“寡人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你舍身救她的那一刻,敢說自己對她沒有一點別的心思嗎?”

“祁宴,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

晉王臉上笑意蕩然無存,只餘下一片陰沈:“下去吧。”

洪碩一聽這話,趕緊上前道:“少將軍走吧,先叫大王歇息。”

祁宴起身,神色平靜:“臣叩謝大王。”

晉王看著少年離去,他早就知祁宴的性子執拗,自己也已提醒過,他若執意不將心思收起,那晉王該怎麽處置他,也說到做到。

“魏國的宰相何時到?”晉王緩聲問道。

“約莫七日後,姬淵殿下說,那日傍晚,他去迎接魏相,將其安置接待來賓的會館中,再與之交談,試探魏相的態度,若是妥了,再引魏相進宮與大王會面,為魏相舉辦宴席接風洗塵。”

晉王頷首:“他想的是周到,就交給他做,畢竟那事關他自己的婚事。”

洪碩道:“是。”

魏國宰相的車隊,在七日後的黃昏時刻,到達了絳都。

魏相行事低調,車隊前後加起來也不過六七輛馬車,然而車上那玄黑蟒紋繡著一個“魏”字的黑色旗幟,迎風飄展,一入城門,還是引起了街道上不少百姓的註目。

一旁酒肆裏,姬淵靠在欄桿邊,俯看著下方年輕的魏相從車上走下來,被自己的人迎接,引入會館之中。

“魏相到了,殿下是否去見?”

姬淵道:“我稍後便來。”

侍衛應下:“殿下,還有一事,自魏相入晉以來,屬下一路悄悄跟著他們,發現魏相一古怪之舉。”

姬淵手敲著欄桿不語,侍衛便繼續道:“魏相派出去一個手下,一路尋找一枚玉佩的下落。”

侍衛從袖中掏出一張紙,姬淵接過垂眸,不由蹙了下眉梢。

“殿下當年與魏公主指腹為婚時,魏王送給晉國的一枚玉佩,上面繡著的魏國的騰蛇紋,與魏公主的玉佩是一對。也正是這畫紙上畫的。”

姬淵自幼收在身邊的東西,當中細節自然一清二楚,這張圖紙上畫的玉佩與自己的那枚一模一樣。

姬淵問道:“魏相的人找玉佩時,還說什麽了?”

“魏人懸賞此玉,凡是能提供玉佩線索者,賞賜百金,能找到玉佩主人者,賞賜萬金。”

這便耐人尋味了,那玉佩主人正是魏公主,魏相好端端地尋他魏國的公主做甚?

從魏國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遲姬淵與魏公主的婚事,他就猜到當中必有端倪。

侍衛問道:“此事是否稟告大王?”

“不用,盯緊他們,有任何風吹草動告訴我。”

姬淵淡聲道:“魏相到了王都,必然也會尋找玉佩,這張圖紙上只畫了玉佩正面,你去將我玉佩的另一面畫下來,拿去套魏人的話。”

侍衛道:“殿下妙計。”

次日,七殿下於宮外會見魏相,二人交談甚歡、長談直至深夜的事,便傳入了宮中。

魏相表明,此番來晉,確實是想要結魏晉之好,再續前緣,沒有一絲一毫怠慢晉國的意思。

可魏國也實在無奈,公主因為染上惡疾,面容有損,身子孱弱,占蔔的蔔者說,卦象不吉,公主須被送離魏宮養病,不得對外宣揚,直到前些日子,公主才重新被大王接回宮中。

魏相一等公主的病慢慢好轉,便即刻啟程來晉地了。

“兩國邦交,聯姻是必然,魏國絕不會出爾反爾。”這是魏王的原話。

只是公主尚未痊愈,魏王也怕公主此時入晉,因水土不服加重疾病,更怕公主病容有損,令晉國不悅,所以婚約一拖再拖。

祁宴清晨從將軍府入宮面見君王,便從晉王那邊得知了此事。

而晉王聽了姬淵轉述的魏相之話,不滿之色溢於言表。

祁宴出了王殿,與左盈走在長廊,路過的一處花池,前方就要走到衛蓁的院子了。

自祁宴搬出宮,與衛蓁有七日未曾見面,今日大王召見他,也未曾讓衛蓁在身邊作陪,是有意讓衛蓁避著他。

身邊之人突然開口:“將軍還記得,此前曾給屬下看了一枚玉佩,那玉佩涉及到公主的身世。”

祁宴低聲道:“是,你可曾有眉目了?”

左盈乃祁宴心腹,祁宴信任他,並也未曾隱瞞衛蓁身世內情。

左盈提醒道:“將軍,魏相來晉國了。”

祁宴腳步一頓,一下明白,衛蓁既是魏國貴族之女,他們直接去問魏相,請他相助調查此事,便可省卻許多麻煩。

祁宴看一眼前方:“前頭便是公主的院子,你去向她要玉佩,待魏相入宮之後,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帶著玉佩私下去見見魏相。”

左盈道:“那屬下便說,在當鋪中收到了此玉佩,問魏相能否看出此玉出自何家。”

左盈頓了頓,“但此事也不可宣揚出去。”

在外人眼中,衛蓁乃是楚國貴族血統,代楚國公主前來晉國聯姻,如若她並非楚國貴族的身世被揭發出來……那無疑少了一張護身符。

祁宴在長廊上停下,看著前方道:“是,去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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