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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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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李昭從來沒想到,人渣遍地的娛樂圈,居然會有人管編劇的私德。

想來還是因為他一時手賤接了爛攤子,在這個人人害怕被艷壓的時代,雖然李昭改的劇本都是副線,與男主毫無關系,但聽聞男配找了李昭摻和之後 ,男主角那邊還是炸開了鍋。

但男主好歹是個1.5線,也沒有罷演這麽幼稚,而是選擇了另辟蹊徑,團隊翻出之前的新聞,借著營銷號和小號爆料,就開始傳李昭的黃謠。說來說去,依然是李昭利用自己大編劇的權力,把劇組變成了一個大妓院,爬上床的就能有戲份。又配上幾張李昭和演員同桌吃飯的狗仔偷拍照,增加了幾分可信度。所有的事情混在一起,就有點麻煩了。

柯以明發來消息,問李昭要不要發個聲明澄清,或者幹脆直接找律師事務所。

李昭問:“不能不管嗎?”

“不太好吧。”柯以明委婉地提醒,“主要是李哥你平時也不是低調的人設,現在有事情了反而什麽都不說,就……”

平時一點破事都會澄清對線的人,現在如果一言不發,那在別人看來,就是默認心虛。

“但我這邊有事。”李昭說,“暫時也回不來北京。”

柯以明實在忍不住問什麽事:“電影周不是結束了嗎?”

李昭沈默了一會兒,才說:“他生病了。”

“他?”柯以明的榆木腦袋卻還是沒明白過來。

旁邊看熱鬧的同事們都急了,各種比劃加上小紙條,才讓柯以明醒悟。

但已經晚了,電話那頭,李昭語氣涼涼地說:“當然是我包養的那個,你們又不是沒討論過。不然還能是梁泊言嗎?”

柯以明懵懵地掛了電話,講給其他人聽。他沒意識到什麽,其他人卻是冷汗都快要下來。

“我覺得我們明天會因為左腳先跨進公司被開除。”小朱這麽說。

李昭的確無暇顧及什麽傳聞,梁泊言正在持續發燒中。

他去藥店拿了一些治感冒發燒的藥,又想起來問老板:“你這裏有抗原檢測試劑盒嗎?”

老板說:“有是還有幾盒,不過現在買那個也沒啥用啊,你測出來了又能幹啥,對癥吃藥不就完了。”

李昭說:“那畢竟還是有傳染性的,萬一是呢,我把他關房間裏隔離。”

老板人確實不錯,說賣一大盒給李昭太浪費了,只賣了一支給李昭。李昭拿回去,給梁泊言檢測了一下,一看兩條杠,便心安理得地把梁泊言的那些樂隊朋友們拒之門外。

“他陽了,你們自己回北京吧。”李昭還把梁泊言用的那個手機拿起來回消息,“我已經把他送去方艙隔離了。”

陳思牧放下手機,憂心忡忡,他剛還在熱搜裏看完了李昭的事跡,覺得自家主唱再跟這人混在一起,以後結果呈陽性的恐怕不止新冠檢測,還有艾滋病毒攜帶。

吉他手卻還很樂觀:“那怎麽了,皇後樂隊的主唱也得艾滋,也是同性戀。這說明我們紅的幾率又增加了。”

“Freddie還死了呢。”貝斯補充。

陳思牧覺得這些人太幼稚了,開這種不知輕重的玩笑,嚴肅警告道:“不要瞎幾把說,陽了也有可能死的。他這身體也太脆弱了,這都什麽時候了,居然還會陽。”

“阿嚏!”梁泊言被太多人惦記,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這次病得不輕,對著鏡子看喉嚨,扁桃體上長著密密麻麻的水泡,喝藥吞水都痛得齜牙咧嘴。

李昭看梁泊言這個反應,就知道他可能是第一次。

“你在香港那麽久,都沒傳染上嗎?”李昭覺得奇怪。

“還真沒有。”梁泊言多說了兩句話就難受,轉為手機打字,“我從變回去以後就特別健康,那時候香港感染的人也多,但我一直沒事。那時候我還以為我是天選之人呢。”

而姍姍來遲的疾病,在提醒著梁泊言,他並不是那個天選之人。

童話故事裏,一到十二點,神仙施與的魔法變會失靈,但仙女教母多麽仁慈,告知了仙度瑞拉準確的時間點,讓她得以狂奔離去,不至於在舞會之上驟然變身,灰頭土臉。

但他還是沒想好,如何做好準備。

反反覆覆的高燒裏,梁泊言也陷入了昏昏沈沈中。李昭似乎一直沒離開,偶爾接幾個電話,語氣倒不激烈,說什麽都像在陳述事實一樣平靜。

“能有什麽影響,只要我沒抄過,管什麽名聲。”李昭說,“陳霖那邊急了?讓他叔叔去壓熱搜唄,陳啟志不是手眼通天得很嗎?別人會對我有看法?是不是以後接不到軍旅劇的項目了,畢竟這麽沒有陽剛之氣。”

可以想見,那邊的人被李昭的態度氣得不輕,但梁泊言聽著只覺得好笑。

他可能真的笑了,因為李昭馬上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臉,還不太高興地說:“很好笑嗎?”

又過了一會兒,體溫升起來,梁泊言也沒力氣笑了。平躺著不舒服,他換了好幾種睡姿,最後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原本蓋著的薄被也被踢到了一邊。

李昭給他蓋了幾次,都被扔開以後,終於沒再重覆這個動作。

梁泊言看起來很口渴,嘴唇都開始裂皮,但又難伺候得很,給他餵了點水以後,可能是喉嚨疼痛,眉毛都皺起來。還用手擋住嘴,不讓李昭再繼續餵。

李昭於是停下來,什麽都不做,看著梁泊言。

年輕的,生病的,有些嬌氣的,其實已經很久沒見的,梁泊言。

他也和梁泊言一樣,想到了同樣的可能性。

比起最開始的時候,他已經改變了很多想法。但在梁泊言清醒的時候告訴他,好像對李昭來說,仍然是一件難事。

“能不能變回去無所謂,”李昭對著沈睡的梁泊言說,“活著,而且健康就好了。你想留在內地或者香港都可以,移民去國外也行,反正哪裏都可以唱歌。”

他不知道是在對梁泊言說,還是虛空中掌管一切,不知姓名的神靈說。

想一想,還是不夠,這樣的承諾,誰都會做,不需要什麽代價,可能還要補充些什麽。

李昭想了很久,才又開口。

“我之前跟很多人說過喜歡你,你也不要太在意。其實就是我編劇當久了,給自己寫的故事而已。我的同行都知道,故事都是為了賺錢,你不要覺得不可能,演一演癡情,我用這種方式,靠你賺了很多錢。

“所以如果你好過來 ,什麽癌癥都沒有了,我們分道揚鑣也挺好。你隨便去跟誰睡吧,想跟誰走就走吧。”

這話說出來,李昭發現也沒有多難受。這話也不是今天才突然想出來的,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一直壓在舌下。

從梁泊言這裏,他得到的,並不僅僅是金錢。

在年少失去父母的日子裏,李昭只能笨拙地,把愛一個人這件事,當成生活的憑依,他想學著去愛人。梁泊言變成那個愛的接受者,因為他的確是個好人,明明清醒地知道一切,知道李昭的孤獨,卻從來沒有點破過。

可是就像一個破了洞的塑料袋,再套上另一個破了的塑料袋,或許能勉強裝一些東西,但這並不是互補,也不能讓袋子變完整。如果盛了水,仍然會漏出來。

更何況,他還從未真正了解過那個塑料袋的需要。

然而這些細碎的事情,都不必講了,生死之前,全都如灰塵一樣無足輕重。

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嗎?李昭不太確定。只是的確有什麽,在那個時候,讓梁泊言回到十六歲的年紀,讓他從一身疲累的軀殼中脫離出來。

那個“它”,或許也可以再施展一次魔法。

梁泊言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是混沌的,沒有劇情,只有肆意。他懶洋洋躺在沙灘上曬太陽,一切都是暖的。

他當然明白為什麽這麽溫暖,因為他在發燒。不過反正是夢裏,享受便是了。

但他突然怔住,舉起右手,楞楞地看著手背。

他不知道的是,為什麽手背有一絲涼意,像是有一滴空中的水,落了下來,在他的皮膚上延展開,

或許水是鹹的,或許是酸的,讓他的心,也變得酸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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