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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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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島

“我也很舍不得哦,”游涇半真半假道,“可是按規矩,你一定得被關過去,原本半個月前就該去的,我只是把你半途劫過來做做客。”

江名危:“……”

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原本她聽到游涇的話頭,以為自己終於能聽到想要的信息,結果卻被某魚當頭丟了這麽一句。

但她轉念一想——與其聽游涇嘴上說,不如她自己親自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這樣想著,江名危不免有了些精神,把游涇的爪子從身上掀飛,坐起來抖了抖頭發:“好。什麽時候去?”

游涇一動不動,眼睛不可置信地隨著她的動作轉來轉去。

“一會就去。”游涇期期艾艾,“寶貝兒,你怎麽,看上去,還有點,期待?”

“啊?”江名危皺眉,眉眼流露出悲傷,“你看錯了,我好傷心,舍不得離開你。但我也知道,你身為一族之長,必須按規辦事,我會極力配合的。”

“那我可太感動了。”游涇抱住她,“其實也不急,要不再吃一頓午飯再……”

話音未落,游涇就眼睜睜地見江名危正不太熟練、且迫不及待地往自己頭上套“塑料袋”。

游涇:“……”

江名危穿著穿著,覺得周圍好像突然安靜了。

她一臉疑惑地問:“不是要出發麽?”

游涇頭也不擡,兩下給她穿好了,把人抱起就往外面游,嘴裏自暴自棄道:“出發,出發!”

這回游涇游得很緩慢,在海裏磨蹭了一陣後,就往水面漂去。

江名危睜著眼睛四處打量:“這麽快就到了?”

游涇沒吭聲,直到浮出水面,她轉頭把江名危的“塑料袋”拉開了。

江名危忙抱緊她,對著一望無垠的大海,聲音都有幾分顫抖了起來:“你、你要做什麽?”

“滅口。”

游涇擠了擠眼,然後慢騰騰地在海面游著。

江名危緊張了半晌,最終確認游涇只是想背著她在水面游一游,不覺松了口氣。

這半月的相處和諧得令人驚奇,游涇這人魚王也好,小明等她所見到的一幹人魚也好,幾乎讓江名危忘了自己是被“綁”來陪/睡的。

江名危摟著游涇的脖子,盡管還是有些緊張,卻逐漸嘗試著放松了些。

“你是不是以為,我沒有這樣在海面漂過,所以特地漂上來帶我漲見識?” 大約是臨近離別,江名危反常地主動開了口。

游涇沒否認也沒回頭:“你漂過?”

“沒有。”江名危頓了一下,笑道,“我怕海,你不是知道麽。”

游涇沒接話了。

她今日話有些少。

今日海風不大,輕輕地掠過江名危的臉頰,將一縷發絲掛到了她的眼睫上。

江名危安靜地坐在游涇背後,看她時而腦袋露出水面,時而淺淺地潛下去,但始終將她穩穩地托在離海面一定的距離高度上。

游涇突然開口:“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面吧?”

“當然。”

江名危已經註意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小島。

不知想到什麽,她歪頭一笑,語氣肯定地重覆了一遍:“當然。”

游涇將她輕輕放在沙灘上,於此同時放下的還有“塑料袋”包裹的兩大袋東西。

游涇:“小明。”

小明應了一聲,介紹道:“這裏頭有你們人類制造的衣物、被子毯子之類的。這裏面是幾盒新鮮的吃食,最多今天就要吃掉,多的沒法帶;還有就是抽了真空的魚幹,這個可以稍微久放。這袋裏面有基本藥物——呃,是人類用的藥,具體怎麽用,反正你比我們人魚的醫生還清楚,我就不多說了。”

“多謝。”

江名危坐在淺水沙灘上,腿前就是泡著尾巴和她面對面的游涇。

江名危問:“所有囚徒都有這個待遇麽?”

游涇無奈:“寶貝,明知故問了不是。”

江名危勾了勾唇,低聲道:“謝謝。”

她撐著沙灘站起身,提了兩袋東西,轉身朝岸上走去。

“餵……”游涇聲音漸小,一時沒能把那個名字叫出口,“……小危!”

江名危站住,回頭——看上去心情頗為不錯。

游涇叫了人,一時又沒想起說什麽,半晌才半開玩笑道:“我要是想你,還能來接你麽?”

江名危垂眸笑了聲:“當然——只要,我還在這座島上。”

你當然會在這座島上,你永遠會在。

游涇心道。

從來沒有一個罪人島上的人類活著逃回過陸地,否則江名危也不會一直試探她關押地點的事。

游涇看她又毫不停頓地往遠處走:“小危!”

江名危轉頭,不耐煩地微微揚起下顎:“做什麽?”

游涇:“你還缺什麽?”

江名危這次卻沒有馬上回答。

她轉頭望向小島的方向,瞇了下眼,在島上的巨樹背後,看到了一抹一閃而過的身影。

江名危回頭看向游涇:“什麽都給?”

游涇一楞,好像在這一刻,突然捕捉到了她身上不同尋常的氣息。

“給。”游涇說,“我有的,都給。”

“好。”江名危點頭,字字清晰,“那我要槍。”

游涇卡住了。

“你要——槍?”

江名危:“嗯。”

游涇直視著江名危的眼睛,終於確定了心中的某些猜想——

那雙眼睫半掩的眸子裏,先前的明媚和輕快被一洗而盡,一種冷冽的肅殺感徹底覆蓋了她的神情。

她耳畔的碎發細軟柔順,隨著微風輕輕揚起——這本該是讓人見了心生安逸的場景,然而此刻配上她周身的氣質,卻莫名讓人聯想到雨夜海洋上最暴虐的狂風。

游涇頓了頓,警惕道:“水槍?”

此水槍非彼水槍,乃是人魚研制的在水中作戰用的槍/支。

江名危無所謂地笑了笑:“我要水槍做什麽?又不在海裏用。我和人魚是朋友,不是麽?我要的,是陸地上用的槍。我要對付的,是人類啊。”

“哦。”

游涇心裏如同卸下一塊大石,她尾巴拍了拍海面,等了一會,就接到了一把套著“塑料袋”的手/槍。

游涇拋給江名危:“小心用。”

“知道。”江名危一把接下,不在乎地應了,拆袋檢查了一下,一邊說,“我會不會用,你不是最清楚麽?”

游涇:“啊?”

“你趁我睡覺的時候,看過我手指上的繭,不是麽。”江名危頭也不擡,“還有,我們在大貝殼裏表示愛意的時候,你握住我的手,有時就會無意識地按上那個位置。”

游涇:“……”

游涇思考魚生,在海上原地轉了兩圈。

然後認命地朝江名危道:“子彈夠麽?”

“夠了。”江名危檢查完,垂下手臂,把它藏在袖中,“謝謝。再會。”

游涇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你走罷。我看著你走,目送你走到岸上,我就回去。”

江名危單手提著兩大袋東西,穿過沙灘走到了岸上。

再回頭看去,發現游涇果然已經沒在了。

她擡頭環視周圍,百米外,方才那個人影藏身的地方靜悄悄的,沒有動靜。

這個小島不是很大,繞一圈下來也不需要很長時間。

江名危猜測人魚的“罪人島”不止一個,至於這個島上有多少人,那些人魚估計心裏也沒數,或許那群魚也是直接根據島的大小隨便亂放的。

江名危把兩袋東西放在地上。

她坐在袋子上,開始等。

一邊等,一邊用衣物擦著槍。

擦著擦著,江名危動作一頓。

她低頭,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流淌著金色暗紋、點綴著五彩小珍珠的,衣服。

傳說中“人魚王在重要場合才會穿”的衣服。

江名危:“……”

要是她現在把它脫下來扔海裏,這衣服有可能自己漂回游涇手裏嗎?

就在這時,面前的樹叢突然傳來“沙沙”的聲響。

江名危擡頭。

一個男人出現在樹林邊緣,緊接著,是兩個、三個……總共來了九個,全部渾身赤/裸。

江名危手肘撐在膝上,兩手交疊,平靜地看著他們。

一個男人從人群走了出來,手胡亂抹了一把下巴,大喇喇地叉腰站定。

“餵。”他沖江名危道,“美人兒,把衣服脫了。”

另一個人在後頭附和道:“嘿,還是第一次見渾身幹幹凈凈上岸的呢!”

“這穿的也不是人的衣服吧。人魚的?”

“噗——不止呢,你看她屁股底下那兩袋東西,剛剛我可親眼瞧見了,一人魚把她送過來的!來咱島上這麽些年,老子還是頭回見被人魚親自駝著過來的!”

那群人一哄而笑。

“是嗎!那人魚男的女的?”

“女的!女人魚!你懂的吧?”

“臉長得怎樣,身材呢?”

“臉沒看清,但身材賊棒,性感死了!那曲線啊,凹凸有致……”

“噗呵呵哈哈哈……”

江名危靜靜地坐在那裏。

一個男人走上前:“沒聽到我們老大講話?把你這礙事的衣服脫了!”

江名危動了動,坐直了。

“為什麽?”

“這是我們島上的規矩。”那男人走到她跟前,撐著膝蓋彎下腰,語重心長地教導道,“那群人魚呢,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往島上放幾個人,然後就撒手不管了!”

他一拍手,又攤在江名危面前:“那怎麽辦呢?我們只好自己管,人類管人類。那麽首先,每個人到島上的規矩——不分男女啊,那就是——脫、衣、服!”

他身後那群人繼續“哈哈”大笑。

江名危稍微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

“然後呢?”

“然後?”那男人道,“然後你就要想辦法,提高你在島上的等級,你是什麽等級,那就對應什麽資源,等級高了,吃的用的,晚上睡的地方,那都要好得多。提高的辦法嘛……”

他從頭到腳將江名危審視了一圈。

“我看你資質尚可啊!最好的呢,是能傍上我們老大,那就免了不少事,在女人中優先拿東西,還可以避免被所有男人睡……”

“噗哈哈哈……”

“白老四!你怎麽還給咱老大安排上了呢?人老大要不要還不一定呢!”

白四還欲再說,卻聽江名危道:“不必說了,我大概懂了。島上有多少人?”

白老四“嘖”了一聲,恨鐵不成鋼道:“你懂了、你懂了,懂了你就行動起來啊!”

江名危:“島上有多少人?”

白老四臉色撂下去:“餵,你脫不脫?”

江名危重覆:“島上有多少人。”

後頭的人開始起哄:“白老四,你到底行不行啊?人家都不虛你的啊哈哈哈哈……”

白老四面露兇色,上前一把掐住江名危的脖子,把她拎起來拖行起步,對著她耳朵咆哮:“聽得懂人話,就他媽自己脫!別不識好歹……”

他聲音倏地一頓,肩背僵硬在那裏。

後頭的人不明所以。

“白老四,你幹什麽呢?”

“不會是已經親上了吧哈哈哈!”

然後他們等了幾秒,白老四卻還沒有回答。

再細看,白老四的背影似乎在微微地發抖,開始慢慢地後退。

那幾個人對視一眼,連忙上前,步履紛紛一頓——

這一看,終於看清了白老四身前的景象。

一支漆黑的手/槍,正牢牢地抵在白老四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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