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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番外-夏目友人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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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番外-夏目友人帳

“阿見先生,你還會再來嗎”

初夏的蟬鳴不顯聒噪,風徐徐,綠蔭漾出微涼的錯覺。

“會的,只要我還沒死,就一定會來的。”

留下這樣危險又帥氣的話,阿見先生在我的眼前消失,五年過去了,名字中帶有相見含義的那個人卻遲遲沒有再出現。

我曾想過向周圍的人打探,但是在晴朗的白日下打著紙傘,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的人,怎麽想都不是人類吧。

雖然長的得像人,但他是一個妖怪,一個可以去往他想去的地方的妖怪。

......

我從小時候起就時常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那些東西別人看不見,恐怕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妖怪吧。

“餵——!夏目,為什麽朝那個方向走,你一般是走這邊回去的吧?”

班會結束,剛出校門,西村向我提出疑問。

“塔子阿姨定了年糕,托我放學後去取。”

“是嗎?我聽說街上新開了一家冰淇淩店,本來還想叫你一起去吃冰淇淩呢。”

“抱歉啦,下次一起吧,西村。”

“唉,下次就不知道我還有沒有買冰淇淩的零花錢了,明明是這樣的熱的天氣,卻不能吃冰淇淩吃到痛快,唉~”

蟬的鳴叫聲中,柏油路反射著午後威力下降的陽光。

“這樣說來我也是,我這個月的零花錢都砸在貓糧上了,已經所剩無幾了。”

“哇——”西村吃驚地感慨貓咪老師太能吃了並嫌棄地問到它是不是又胖了。

我笑著承認。

如果不是必須趕去年糕店,我希望這樣的談話可以再多一點,放學後悠閑地談著無關痛癢的話題,是多麽愜意。

姑且是商量好明日再一起去冰淇淩店。

“明天見啦,夏目。”

“明天見。”

我們揮手道別,西村往自己家的方向去,我走向通往年糕店的路。

走了一段路後,路邊的樹叢中傳來“哢沙哢沙”的聲音。

一個渾圓的物體沖了出來。

“哇!”

我被嚇了一跳,發現竟然是老師。

“老師,你怎麽在這?”

“夏目!!太慢了!!”

“老師你不會是早上聽到塔子阿姨讓我取年糕的話,專程在這裏等我的吧?”

“當然,我可不允許你丟下我獨自享受美味。雖然最好吃的還是七辻屋的饅頭,但偶爾換一家也沒什麽,快走吧快走吧!年糕年糕~”

“啊——”我頗感頭疼地嘆了口氣。

這個對我大聲抱怨的渾圓物體是我的保鏢——貓咪老師。

雖然看起來是個圓乎乎的貓咪,但其實是個叫作斑的力量強大的妖怪。

“那不是給你準備的,是為明天來的客人準備的,一定不能偷吃哦,老師。”

我叮囑老師,老師用鼻子發出聲調輕快的兩聲哼哼,走在我的前面。

“你有在聽嗎,貓咪老師?”

老師的兩只眼睛愉快地瞇成了縫隙,它顯然無視了我的話,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回頭催促我加快腳步。

看它得意洋洋的樣子,我認為拿到年糕後得讓塔子阿姨到明天客人上門為止,一定要將年糕保存在這只胖得像年糕一樣的球狀貓找不到的地方。

只是放在哪裏才能防住精明的老師呢。

有老師帶路,通過便捷的小路節省了時間,拿到年糕後我努力不讓老師碰觸到裝年糕的袋子,到家時已經氣喘籲籲。

“哎呀,貴志回來了,歡迎回來,真是麻煩你了,讓你幫我去取回來。”

“沒什麽。”

“飯已經做好了,快來吃飯吧。”

“好。”

吃過晚飯,我靠在窗戶上看夜空中的星星,不知怎麽又想起了那個打著傘揮手向我告別的人。

“老師,你聽說過皮膚雪白打著傘的人形妖怪嗎?”

“沒有呢。”

“是嗎......”

得到幹脆的回答,我凝望著閃爍的星星:“或許,是我誤以為他是妖怪了。”

“你又做了什麽?”老師叼著魷魚幹走到我身側,在我身上嗅了嗅,“不過,你身上沒有沾到妖怪的味道。”

“是五年前遇見的,喵咪老師。”

我把五年前的事講給老師。



那是我還在小學的時候,某一天放學後回寄宿的親戚家時,不知什麽時候身邊跟著了一個打著傘的男人。

他打著一把藍色的紙傘,穿著不知道是說是時髦好還是隨意好,有種古今結合的混亂美感,他栗色的頭發用繩子低低地綁在腦後,腦門上支著本應戴在眼睛上的眼鏡。

“你叫什麽名字?”

“夏目貴志。”

“很好,貴志,我喜歡你的爽快,不過......”他俯下身子盯著我的臉,也許是需要佩戴的眼鏡沒有放在應該放置的位置上的緣故,他的眼睛努力地瞇成了縫,陌生的臉幾乎要貼到我的臉上。

我朝後退了兩步,心臟加速跳動。

之所以沒有轉身逃跑,是因為即使出現地詭異,但他明顯是一個人類,妖怪會戴眼鏡嗎?

那時的我還無法分辨妖怪和人類,雖然現在也是如此,但是當時我以為他是人類。

他直起身,用苦惱的語氣對我說:“你的表情並不好,是不喜歡我這樣稱呼你嗎?也是,這樣稱呼應該先得到你允許,我在江戶的朋友是這樣說的,”他像是在自言自語,流暢地沒有可以讓我插話的地方,“稱呼你為旦那如何?還是應該正式點稱呼為先生?夏目旦那?夏目先生?”

“叫我夏目就可以了!”

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來,或許此時我更應該喊警察。

“好的,夏目小朋友。”

“你是誰?”

“我是阿見。”

自稱為阿見的人臉上掛著愜意的笑容,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遞給我:“初次見面,請多指教啦,夏目小先生。”

我接過棒棒糖,沒有對變來變去的稱謂開口,心中的恐懼與反感面對著他的笑臉漸漸消退,他是喜歡逗弄孩子的人吧,一直被冷淡對待的我徒然經歷這種事,並不知道如何回應才是最好的。

“真是個安寧的世界啊。”他發出感慨。

我同樣不知道如何回應這句話,我拿著棒棒糖,盯著地上從樹葉透過來的光斑,碎碎的光斑在擺動,有一瞬間我不知道哪邊才是回去的路。

“你是在上學嗎?小夏目。”

“你是什麽時間段放下學呢?”

“江戶......不,現在應該是東京,東京有手指和高專吧,被封印的力量你知道在哪裏嗎?”

......

“那不就是中二病嗎!!”

打斷我,貓咪老師揮舞著魷魚幹大聲道:“你們人類特有的疾病!”

“不要把食物的渣渣揮舞得到處都是啊老師!”

比起猜測這是不是中二病,現在更重要的是榻榻米會引來螞蟻,我拿出工具清理榻榻米地上碎屑,清理完成時,我補充了一句:“他看得到,他和我一樣看得到。”

“嗯?”貓咪老疑惑地動了動耳朵。



他看得到。

這是我和他見過幾次面後發現的。

不知為什麽,他對我的身材耿耿於懷,一直感嘆我為什麽和豆芽菜這個詞這麽貼切,有好好在吃飯嗎?小孩子可不能挑食,喜歡吃什麽,有什麽忌口,來試試我做的兒童餐吧!要增加肌肉啊!

根本插不進去的語速裏,他自顧自定下了第二天放學後給我的下午茶。

“回去後會吃不下去飯的。”我連忙說,不能發生這樣的事,叔叔阿姨會生氣的。

“那就小零食吧!”他還是自顧自定了下來,“我養九個小孩的朋友家的孩子都沒你這麽瘦,這樣打架會吃虧的,尤其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奇怪的東西,夏目同學,你知道那是什麽嗎?新型寵物?”

他指著樹蔭下的一團陰影,陰影睜開了眼睛,四目相對,它露出獠牙,我嚇得大聲叫了出來。

之後的事記得不是很清楚,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站在親戚家的門前,他們打開門,聲音從頭頂落下:“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已經要吃飯了喔。”

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陰影妖怪,阿見先生也不是每天都會來找我,那段經常會拿出稀奇古怪的食物塞進我嘴裏的光景,應該是周二、周四、周六。

我們會坐在小公園裏,在短暫的時間裏吃著有時候好吃有時候古怪的點心和零食。

有一日,他愁眉苦臉地垂下吃了一半的山楂棒,說他美好的生活要結束了。

“有一個危險人物要來打破我寧靜的生活了,雖然現在的生活好像本來也和‘寧靜’這兩個字不相關。”

“那......阿見先生,你還會再來嗎?”

“會的哦,”阿見抻了一個懶腰,滿不在乎地咂咂嘴,“問題不大,只要我還沒死,就一定會來的,不過——”

他伸出一根指頭輕輕推著我的腦袋:“你這小孩可要多吃飯啊,我可輪不到豆芽菜來擔心,放心吧,你去哪都沒問題,我可以找到你的。”接著,他又叮囑,“遇到那些不懷好意的東西要快點跑,跑不過就打回去,雖然了解的不深,但是你所擁有的力量並不弱,下次再見啦。”

“再見。”

我朝他揮手,他做出拉門的動作,擺了幾下手後翻身就消失了。

“果然還是妖怪吧。”

我說出了和五年前一樣的話,只是隨著遇到了名取先生和的場先生等除妖人,見識過他們的能力與手段,現在這句話說出口時,自己也有了懷疑,也許他只是個厲害的除妖師呢?

“問問名取那小子不就知道了,雖然是個奇怪的人,但還有有些用處的。”

貓咪老師吃完了魷魚幹,擡爪抓了抓耳後,打了一個哈欠,然後邊說邊走到被子旁閉上眼睛臥下,尾巴抖了抖,它似乎是興趣耗盡了:“我要睡了嘍~!”

“晚安,貓咪老師。”

我拉上窗簾。



之後過了幾天,我幫塔子阿姨去隔壁鎮子上歸還東西,回來的路上抄近路,不料卻迷路了。

貓咪老師白日背著裝有酒壺和酒盞的包袱皮找中級們品酒,此時並不在我身邊。

太陽漸漸從頭頂朝西邊落下,又一次走上頗為眼熟的小徑,左顧右盼之時,震動從小徑遠處傳來,很快,一道黑影從樹蔭之間竄出,我立即躲到樹後,偷偷看去。

小徑上一個巨大的白色毛絨保齡球瓶樣子的妖怪在追趕一只黑色的犬,犬浮空竄逃,白妖猛追不舍,地表的震動就是白妖龐大的身軀踩踏大地產生的。

二者距離的差距越來越短,達到某個程度之時,白妖伸出巨大的手對著黑犬迎頭拍下,轟——!

黑犬被拍於掌下,但很快,兩道黑影從手掌下鉆出散向兩個方向,激射而去。

一道鉆入灌木中,一道直直落在我眼前的樹枝上。

一個洋蔥樣的小妖怪掛在枝上,我們對上了眼神。

“哇——!!”

我嚇了一跳,本能地閃開眼神,樹的枝條振動,隨著落葉墜下而來的,是追來的白妖兇悍的臉和大張的嘴,吼——,它近若咫尺,我能看到它血紅的舌頭和厚實的牙齒。

危險情況下,我本能地揮出拳頭,嘭——

未曾知曉是否安全,我就因為沒有站穩滑下了山坡,意識失去前勉強睜開眼睛,走到我面前的是三個身形陌生的家夥,是妖怪還是人類?再睜開眼睛時,已是身處於一處山洞之中。

坐起身,一個巴掌大的洋蔥婆婆朝我跑來:“玲子,你不要緊吧?”

是之前落在我面前樹枝上的妖怪,正反應時,一個像是蘿蔔的大約一米高的妖怪也朝我走來:“你醒了啊,玲子。”

他們都穿著整潔的衣服,婆婆抱歉地看著我:“抱歉啊,玲子,我們只不過靠近了望水巖,沒想到那只獨角妖竟突然發怒。”

說起來,那只保齡球瓶妖頭頂確實有一根長長的角。

蘿蔔師傅哼了聲:“所以啊,我都說了不要那種東西了嘛。”

“但是那很讓人在意啊,據說就要到十二年一次的望水巖湧出的泉水可增強妖力的日子了,日子就要到了啊!”

“那個大家夥是想要獨吞它吧,真是會動歪腦筋。”

“你的頭還疼嗎,玲子?”他們說著,又擔憂地詢問我。

“嗯,已經沒事了,是你們救了我然後把我搬來的嗎?”

環顧四周,我現在身處一個山洞之中。洞內布置簡樸,一張簡易的桌子上擺放著各種大小的杯子和酒盞,一個半米高的翁罐上蓋著木質蓋子,蓋子上還放置了一柄長柄水勺,洞口處,一輛具有年代感的平板推車支在一旁,他們可能是用這輛車將我帶到這裏來的。

“別那麽說,被救的是我們啊。”婆婆說道。

蘿蔔師傅也跟著感慨:“真不愧是夏目玲子!一拳就能打跑那麽大的妖怪。”說著還激動地揮舞拳頭,似乎是在向我展示我做過的動作。

不過比起這個動作,有一件事更重要,那就是——

“請等等,我不是玲子。”

那就是向與外婆有關的妖怪澄清,我並非玲子。

在兩妖怪疑惑的神情中,我開口說道:“我是她的外孫夏目貴志,玲子她已經去世了。”

山腰落日,洞外映上紅霞。

一高一矮的兩個妖怪思索了一會,更為關切地圍上我,一個輕輕攀上我的肩膀,試探我額頭的溫度,一個沈重地扶柱我的另一個肩膀讓我再休息會。

“是不是因為撞到頭了啊,玲子?”

“再多躺一會吧,玲子。”

“我說的是真的,我都沒見過外婆。”

玲子已經去世了,我的雙親在我很小的時候也過世了,關於玲子外婆的事我所知並不多,我想知道一些關於外婆的事,於是我向他們問道:“如果方便的話,能告訴我一些關於玲子的事情嗎?”

聽我如此講,他們終於承認了現實,雙雙感慨世事無常,玲子怎麽就不在了呢,他們來晚啦。

不過在齊齊哀嘆之前,他們發生了一些爭吵,只是與其說是爭吵,不如說是拌嘴。

洋蔥婆婆和蘿蔔師傅背對著我壓低聲音,為了減少身高差更好地對話,蘿蔔師傅還半坐在地上向洋蔥婆婆湊耳朵:

“我就說嘛,總感覺和玲子有些不一樣。”

“什麽?還不是你嚷嚷說這個氣味肯定是玲子,說放任不管的話玲子就會死。”

“這......”

沈默了會,他兩同時嘆氣。

“沒想到外面的人說的是真的,不是夏目玲子啊。”

外面的人?

踩著紅色的霞光,一個陌生而又似曾相識的身影進入了山洞。

隨身攜帶的傘挎在腰後,他的身量好像更高了,披著一頭長發,周身圍繞著冷淡的氣質。

“夏目貴志。”

“阿見先生。”

五年後的今天,我和這個奇妙的人,或者是奇怪的妖,再次相遇了。

“好久不見,過得還好嗎?”



回家後,我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貓咪老師。

在仍處於醺醺狀態中的貓咪老師,以其敏銳的洞察力,註意到了「一夜杯」。

那是由妖怪夫妻日土和初菜制作的,無論什麽酒倒進去都會變成世間最甘甜美酒的酒杯。

我當時就想,如果貓咪老師知道了,肯定會——

“什麽?!竟然是一夜杯!!”如我想的,貓咪老師果然非常在意,它抱著墊子迷瞪著醉眼激動道,“據說那是一晚上就會消失的夢幻的酒杯啊,因此酒也會變得如夢一般甜美。聽說那對夫妻做酒杯已經做了一百多年了,愛好酒的人都想用那個酒杯喝一次酒啊!”

說著,被深深吸引了的貓咪老師華麗地扔掉了墊子,圓滾滾的身子優美地向我伸開兩只前爪,不顧夜已深嚷嚷著立馬就去拜訪他們:“來!夏目!我們走吧!”

“今天已經遲了,明天再去吧。”

“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也沒用,要睡覺了。

“晚安,老師。”

“為什麽不能去啊!我要喝酒,給我酒——!”

拉上燈,今晚老師一直在□□美酒和想要出去,我在黑暗中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是今日我與之相遇的三位。

日土和初菜夫妻身上有令人懷念的感覺,一邊旅行一邊為遇到的妖怪們燒制酒杯的他們像「那兩個人」一樣一直在一起。

許久未見的阿見先生比記憶中穩重了許多,他說他是為了尋找前人的痕跡來到這裏的。

“找到了嗎?”

“找到了。”

太好了。



“說起來,你昨天是不是說見到了那個白得不知道是人還是妖的奇怪東西?”

“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啊,老師。”

陽光正好,我和貓咪老師出門前往日土和初菜夫妻暫居的山頭。

小路旁伸展出的樹冠為我們提供了蔭涼,老師歡唱了一段路程的一夜杯後,後知後覺地想起了我昨日說的話。

“如何?再次見到他覺得他是人還是妖?你總是這樣分辨不出來可不行啊夏目,還是太弱啦,像我這種大妖怪,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來。”老師用鼻孔發出了充滿自信的哼聲,看得出它心情很好。

我心情同樣很好,輕笑道:“今天他也會來的,那就麻煩老師幫我看看了。”

“你就看我的吧!酒~酒~一夜杯~”

在歡快地扭動其圓潤的身體時,貓咪老師突然止步,盯著小路旁陽光與陰影交錯的斑駁樹蔭。

一道人影逐漸顯現,向我們走來。

“阿見先生,你怎麽在這裏?”我驚訝地發現,這個人影是阿見先生。

“我來見你,你的氣色比昨天要好。”阿見先生向我點頭,視線從我身上往下移動,最終停留在貓咪老師身上。

老師擡起下巴,直直地盯著他。

“老師,這位就是我昨天和你說的阿見先生。”

“阿見先生,這是貓咪老師。”

四目相對,阿見先生首先開口了。

“貓?”

“這不是當然的嗎!”

“哦?貓竟然說話了。”

“這不也是當然的嗎?!餵,小混蛋,你身上為什麽會有夏目的妖力,”伴隨沈沈的一團煙霧,貓咪老師現出了原本的形態,從高處垂下頭向阿見先生逼迫,“這可是我的獵物,我可不允許別人對他動手。”

“等一下!老師!”

我試圖拉扯老師變大的體型,以避免這兩位產生不必要的爭執:“阿見先生也退後一些。好了老師,不要這樣,我的身體並沒有出現問題,這個情況我也是清楚的。”

“嗯?夏目你這蠢貨竟然是主動奉上妖力的嗎?既然如此我現在就把你——”老師的頭轉向我,說著就要咬下。

“你聽我說啊老師!”我的拳頭也握了起來。

這時,阿見先生的聲音飄入我和老師之間,阻止了老師和我的爭執。

“我該如何補償呢?閣下。”

“嗯?”

“我來到此處是因為夏目存在於此,因為體質的緣故,我不可避免地從他身上奪走了部分妖力,我無法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只是——”

老師碩大的頭隨著這番話扭轉,黃綠色的豎瞳重新盯住阿見先生。

阿見先生恬然地立在原地,任由老師動作。

雖然不合時宜,但看到這一幕的我想的是,難得有看到了老師真身還面不改色的人。

“老師,阿見先生是我邀請的朋友,請冷靜一點。”

“奪走你妖力這種事可不是能冷靜地坐下好好談的事。”

“確實如此,閣下,”阿見先生仰頭,琥珀色的眸子和老師對視,“我現在能夠看到這個世上如閣下之類的存在,全都是依賴些妖力,答謝和補償是我應該做的,只是我見識短淺,不知用何種事物可以補償夏目損失的妖力,”他真誠地向老師詢問,“閣下是夏目的老師,能否提點我這個無知的旅人,讓我有機會彌補呢。”

“哦?”雪白美麗如狼一般的斑:盯——

然後嘭地一聲,它變回了招財貓的樣子,輕盈地落在地上。

長長地哼了聲,它搖動著圓滾滾的身子向前走,頗有幾分昂首闊步的味道:“看在你禮貌的份上,給我聽著,小子!那可是屬於我的妖力,想要彌補......哼~哼~哼~,就給我拿上好的酒來!”

“好的,閣下。”阿見從善如流,拾步跟上。

我嘆了口氣,無奈地開口:“這可不是在彌補我吧,老師。”

貓咪老師不回答,它自顧自地伸著鼻子在空中嗅了嗅,忽地高呼一聲:“這是酒的味道!”

“啊!老師!!”

根本來不及阻止,老師跳躍著沖往山的高處,瞬間不見了蹤影。

“啊......”我只能放下想要阻止的手,和阿見先生並排沿著山徑加快步伐。

因為昨晚老師醉醺醺的根本沒有好好聽我講話,我就沒有向老師說明妖力被拿走的情況,未曾想造成了今日的誤會。

“那個......阿見先生,老師它——”

“嗯,是傲嬌屬性。”

“啊?”

斑駁的樹影落在阿見先生的頭頂,他拿出傘在身側打開。

墨藍色的紙傘向天空撐開,大面積的陰影落下,我沒看清他的眼睛,但看到他嘴角似有似無的笑意:“它很在意你,並且很強大,有這樣強者跟隨,你的安全就有保障了,夏目。”

“老師是我的保鏢,它一直在保護我,所以剛才它只是——”我還想是為老師的行為解釋一番。

雖然短暫,但阿見先生是我在靜等時日過去的時光裏,出現我身邊的難得的一束光。

一閃而逝也熠熠生輝。

我想讓老師也看看這束光,我曾經見過的,炫目的光。

“你不必在意我的,夏目,”阿見先生的笑容濃郁了一分,隱約浮現出淡淡的微笑,只是雖是笑著,他的視線卻好像透過我落在了遙遠的地方,不知沈在哪裏,“我們昨天聊過後,你應該知曉我並不會長久地停留在這裏,比起和我這淺薄的緣分,你更應該去維護對你有更利的。夏目,它可以是你的力量,我並不是。”

“我並沒有把你當做可以利用的力量,阿見先生,我和老師之間也不是這種可以輕易斷開的關系。”

“能看得出你們的關系不賴。”

“阿見先生,”我也不知為何,突然頗為埋怨地喊了他一聲,沈默了會,我向他說明我的想法,“對於和阿見先生的緣分,我同樣珍視。雖然感激你平息了貓咪老師的怒意,但是讓我不必在意你的這種事......”

我吸了一口氣為自己打氣,註視著他的眼睛,逐字說道:“我做不到。”

必須說出來,用言語將心意表達出來,這是以前的我無法做到的事。

阿見先生琥珀色的眸子淡淡的涼涼的,微微擡動,明明一直看向我的眼睛,卻好像此時視線才相碰。

“你總是自顧自地來又自顧自地走,我已經習慣你的任性了。”

所以像以前一樣任性地行事也無妨,因為比起以前你讓我為難的調侃神情,現在對這個世界漠然的眼神,不知為何讓我心揪。

感覺失去的某種重要的東西,在越來越遠。

沙——樹葉響。

“今天,妖怪們會舉辦酒會,你要不要也放松地玩呢?”

對視著。

“誒呀,讓我任性嗎......”

阿見先生突然瞇了眼睛,笑意從眼中湧現,正經好像突然遠去,來了俏皮和活潑。

“真是個大膽的建議,不過你都這麽說了,恭敬不如從命,走吧,夏目,我們去吵回來。”

“老師可不是好惹的哦。”

“讓步也不是我一貫的作風,不過啊夏目,我是毛茸茸黨呢。”

“什麽?”

“讓我對著那樣的一只貓咪或者狼發脾氣,還是有些為難我了。”

“哈......你理解的任性是發脾氣嗎?”

“哈哈,我可是一直都很任性固執的。”

阿見先生的氣質在冷淡和活潑之間變化的有些快,我未能良好適應,但是看他悠悠眺望遠山的樣子,我希望笑容能常在他的臉上。

等我們走到昨日的山洞,不遠處的巖石上已經有妖怪在推杯至盞,好不熱鬧了。

“夏目!”

初菜喚我。



“歡迎光臨,夏目,還有阿見老兄。”

“紅豆大福老哥選出喜歡的杯子了嗎?”

“誰是紅豆大福啊!我是貓咪老師!!”

貓咪老師興沖沖地在山洞裏選擇酒杯,阿見先生打了一聲招呼後也駐足觀察。

我走到正在揉動陶土的日土身後,遠遠地和他打了一個招呼。

“日土。”

“噢,夏目,來得好來得好。”日土停下手和我笑。

“宴會好像已經開始了。”我問。

“等不到晚上迫不及待的人就會像那樣聚起來,其實我也想早一點喝上酒,但是還有酒杯得燒好。”日土推著陶土,過來了看向我,“你要來做做看嗎,夏目。”

本就好奇的我點頭,就這樣,日土開始指導我如何將陶土制作成酒杯。

揉、壓、捏。

酒杯的雛形漸漸在掌中形成。

“陶土也好老婆也好,我們都是老交情了。”日土一邊做一邊講起他們的事。

作為旅居的妖怪,他們一邊旅行一邊為遇到的妖怪們燒制酒杯,相對的,他們會從別的妖怪那兒收到美酒和佳肴。

他們以此為生並樂在其中,無論他們走到哪,都會有聽聞一夜杯之名慕名而來的妖怪。

“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宴會。”

宴無虛日,舉杯邀月,熱鬧非凡。

“說到喝個痛快......夏目你也還是孩子不能喝酒啊,你和玲子還真是像吶。”

爐火的光籠罩著日土,他露出懷念的神情,低吟出了沒能和玲子喝酒的遺憾。

在他的話語中,因為沒有成年而不能飲酒的外婆,好奇燒制酒杯的火窯的外婆,以及在獨自在林中行走的外婆,也曾像我現在這樣,蹲在火光前註視著內裏的火焰。

玲子啊,我想知道更多關於她的事。

火光漸旺。

我瞥了眼熱火朝天的酒宴。

貓咪老師已經醉得不輕,正托著紅色的酒盞在單腳旋轉,顯然很是盡興。

“生魚片賽高!壽司賽高!賭運賽高!阿見你小子我很中意你哦!”

“閣下開心就好。”

阿見和貓咪老師碰杯,然後擡手在貓咪老師身上擼了一下。

看來他哄著貓咪老師的行為並不是違心的。

只是那裏何時擺上了裝滿生魚片和壽司的精致食盒,漆盒層層疊在一起,宴會看樣子還要開上許久。

“晚上才是重頭戲呢,”日土瞇起眼,久久看著宴席那邊,“希望可以撐到晚上。”

“晚上還有什麽活動嗎?”阿見捏著酒杯走來,甩袖拂了拂地面就席地而坐,坐了會,也許是陽光還明媚,他皺了皺眉頭,擡頭朝我看了看,又看向被他留在宴席上的傘。

“我幫你拿來。”

“不用。”

他擺手拒絕,在地上比劃,一筆落盡時。

“來。”

隨著他的低喝,留在宴席那邊的傘自文字所在的土地上浮現,隨著傘的全身逐漸顯現,宴席那邊的傘身也逐漸下沈,如同魔術一般。

“哦——精彩!”

日土和初菜夫妻鼓掌。

阿見也如同謝幕的魔術師一般摘下不存在的帽子致謝。

“有什麽在意的事嗎,一直朝那邊看。”

將傘架在肩上,阿見左手捏著內裏還有半盞酒的酒杯,右手支著傘,手上黑色的手套將塵土粘在了傘柄,他輕輕吹拂。

他的臉頰到耳根染上了一層醉酒的紅暈:“不必擔心你的老師,雖然看起來醉了,但還殘留著足夠讓它回到家中的意識。”

“我只是看壽司的外觀和色澤,覺得阿見先生你的手藝精進了。”

“我並不會做飯,這裏是樓裏的人準備的。”

“是嗎,我還以為又可以見到阿見先生古怪的點子了,那時爆漿的壽司嚇了我一跳。”

我並不知道樓裏是哪棟樓,只是記憶被喚醒,回憶到了那些有時候好吃有時候味道古怪的食物,還有阿見先生喋喋不休的,對沒有眼光的食客的抱怨。

“老師吃的痛快,看上去很是高興呢。”

“我作弊讓他贏了幾局。”

……

“欸?”



所謂作弊,是指在投骰子時,悄悄使用能力用針從底部戳未完全停下的骰子使其停在自己想要的點數的方法。

“哇——阿見老兄不可貌相,一肚子壞水呢。”

“我就當是誇獎了。”

“臉皮也出乎意料地厚呢。”

“你們的嘴也出乎意料地快,不怕被打嗎?”

“你以為我們是如何變強的。”

“嗯......”盯著杯中的殘酒思索了會,阿見先生醉意朦朧,似乎是沒想好怎麽接話,他舉著酒杯伸向日土,道:“蘿蔔。”

又伸向初菜:“洋蔥。”

接著遙對宴席挨個點過去:“豬貓、狐貍、掃把頭、柳生輿矩、茶吉尼。”

“阿見先生,你醉了。”

“沒有,這只是微醺,你看,這是沙。”

一股細沙從阿見先生手中飄溢至空中,緊接著升起的是接連不斷的慘叫。

“啊!我的酒杯消失了~~”

“我的也是!酒杯消失了!”

“呀呀呀呀——!”

日土看著酒杯在風中完全消散,默了會低低喃道:“沒能撐到晚上嗎?”

我留意到日土的神情,初菜迅速地跳到宴會的巖石上,向在場的妖怪們致歉:“大家,非常抱歉,今天的宴會就到這裏了,對不起。”

雖然遺憾,也有抱怨,但是大家在離去時也一一向日土和初菜表示了感謝。

“酒很棒,多謝款待。”

應當徹夜的宴會在夕陽西下時結束。

走在回去的山路上,貓咪老師感慨阿見是個很有眼力見的人。

“我中意了哦!”

我敷衍地嗯了聲,顯而易見,阿見先生掌握了良性應對貓咪老師的方法,恭維得十分自然。

“不過我竟然看不出他的本體是什麽呢。”

“阿見先生說他不是妖怪,但也不是人類。”

“那他是什麽喵嗚?”

“是宇宙最強的戰鬥種族夜兔。”

“哇哈哈哈!這是什麽中二病啊,哈哈哈哈哈!”

貓咪老師笑得直不起身,待它笑夠了,打了一個酒嗝,它晃晃悠悠地走了兩步,突然開口:“不過真是遺憾啊,他們倆似乎連做酒杯的力氣都沒了。”

“恩?為什麽?”

我知道貓咪老師說的是哪兩位,日土和初菜夫妻今日似乎總是欲言又止。

“也沒什麽啦,應該只是他們壽命快要到了,不過雖然說是快了,但也不是你想的那麽快哦。”

貓咪老師似乎是察覺到了我情緒,它轉頭向我補充了一句。

“他們可能是為了望水巖的泉水而來,我記得那泉水每十二年就會湧出,呀,看樣子就是今天呢。”

老師擡起頭,一輪圓月在尚未退去黃昏的天空中如明珠高懸,散發出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我想到了送客後突然爭執的日土和初菜,還有席地而坐,漫不經心撐著醉臉的阿見。

他們向我擺手。

可以增強妖力的泉水......

“老師!我們回去!”

“呀嘞呀嘞。”

我和老師一路向上奔至山洞,只是那裏空無一人,只有滅掉的爐子還留有餘溫。

“老師,帶我去望水巖。”

我向老師請求。

貓咪老師的酒跑醒了大半,它瞇起眼,自鼻腔發出一聲短暫的哼聲,沒有阻止我,它帶我去往望水巖。

半途就看到地動山搖。

“老師!他們沒事吧!”

“他們沒有那麽弱,但是阿見那小子就不一定了。”

“阿見先生也在?為什麽?!”

“如果我沒看錯,那小子本身並不具備妖力,身上有的只是從你那拿走的部分妖力,哼,那一丁點妖力都沒有你每次歸還名字時消耗的多,可做不了什麽。”

動靜還在增強,越過最後的灌木。

“老師——!”

斑自煙霧中出現飛撲過去,然後猛地在空中止步。

我氣喘籲籲地扶著膝蓋,入目是坐在白色保齡球瓶妖怪身上,用傘壓著它的阿見。

“呦,又見面了,夏目。”

“阿見先生!”

“奇怪,雖是小妖,但是以你的妖力並不足以壓制它。”斑仰著頭,斜視著阿見和妖怪。

“是啊,”阿見點頭,起身,隨著他的動作,他身下的妖怪開始掙紮,並且動作越來越劇烈,“所以單純的武力似乎難以打服他,貓咪老師有什麽好辦法嗎?”

我找到了日土和初菜,他們並沒有什麽大礙,此時正拿著兩個罐子在裝泉水,看樣子是打算在阿見和保齡球瓶妖怪交鋒時靈活行事。

他們沒有硬要和保齡球瓶妖怪拼個你死我活的打算,但是斑就不這樣了。

掙紮站起身的妖怪向泉水邊的我們撲來,阿見翻身掰住妖怪的角,握著傘對著妖怪的眼睛大幅度戳下,但妖怪即使閉上了眼睛,龐大的身軀還是大步沖來,它大聲高喊著要吃了我。

“我先吃了你這個人類!!”

它明明是那般龐然大物,但我並不害怕。

“退下!”

斑移到我身前,喝開阿見,它的頭頂發出一道強光,保齡球瓶妖怪被照個正著,慘叫後灰溜溜地消失了。

“不愧是貓咪老師。”

阿見將擋在身前的傘擡起,這把大傘為他擋住了貓咪老師的光線。

月光明亮,他合上傘將其插入腰後的傘具。

呱唧呱唧。

他鼓著掌:“我第一見到這麽強大的妖怪。”

他的話老師很受用,不屑地哼了聲,斑嘭地變回招財貓的樣子,自煙霧中靈巧地落到地上。

“能看我的身姿可是值得慶賀的事!”

我想笑,但是又怕老師被掃了面子吵鬧,於是就跟著鼓掌。

呱唧呱唧

日土和初菜看我們鼓掌,雖不明就裏,但也抱著罐子開始鼓掌。

呱唧唧呱唧唧。

索性老師並非是會沈淪在這些敷衍讚揚中的妖怪,他瞅著阿見疑惑道:“他們夫妻兩來取水自不必多說,你是為什麽要來?”

“自然是補償夏目因我損失的妖力。”

“你今天和他見面不是已經完成了他的要求了嗎?”

“我改變想法了。”

阿見從初菜手中接過一罐水把它遞給我:“聽說這是可以增強妖力的水,就給你取了點。”

“竟然是因為我......”

我捧著罐子,感受沈甸甸的分量。

昨日相逢後,阿見本說他不會再來了,但是從我身上得到妖力的人情他要還給我,他問我想要什麽,是可以醉上三天的酒,還是金銀器皿。

“讓我們在明天再次相會吧。”

我說。



“笨蛋,這對人類可沒用。”

泉水叮咚,我抱著罐子,貓咪老師甩尾巴。

阿見先生蹲下身戳貓咪老師:“你這胖貓竟然瞞著我這一點。”

老師炸毛,原地起跳:“這種常識都不清楚難道不是你自己的問題嗎?!還有,誰是胖貓!臭小子你是還沒有從酒醉中清醒過來,在找麻煩嗎?!”

“不不不,只是覺得氣你也挺好玩的。”

“呀呀呀呀!看我的厲害!”

貓瞇老師和阿見纏鬥在了一起,日土與春菜來和我告別。

“我們打算將這泉水和塗在陶土杯上的釉藥混在一起,這樣我們就又可以制作酒杯了,真是多虧了夏目和你的朋友啊,啊,還有阿見老兄。”

我笑著和他們道別。

我本以為他們會飲用泉水,沒想到泉水是用在杯子上。

“我都說過好幾次了,就算做不出來,車到山前也必有路,但這老太婆太啰嗦了,所以才冒險來這裏。”日土捏著下巴無奈地搖頭。

初菜瞪著他:“你說什麽啊!我可是為了你啊!”

“這我當然知道,所以......所以......”日土咬了幾個字,難為情地看向石頭,似乎這樣他才能好好地說出來,“用那些泉水制作只屬於我們夫妻的酒杯吧。”他說道,“我以前就想好了,我們做了成千上萬的酒杯了,但是沒有一個是為了我們自己做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們兩個人一起制作我們的酒杯吧。”

初菜泛出眼淚:“老頭子......”

“嘿嘿,鴛鴦杯,我們做鴛鴦杯,唯一的一對鴛鴦杯。”

“嗯!”

纏在一起的貓咪老師和阿見停了下來。

告別不是永別。

“只要我們還活著,就還會一直旅行,等夏目你長大成人了,我們再一起喝酒吧。”

日土和初菜揮手,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聲音還留在我的耳畔。

“能遇到玲子的孫子真是太好了。”

“再見了,夏目。”

“再見,謝謝你啦,夏目。”

啊,再見,希望我們共飲酒的那天月亮美如今日。

“但是話是如此,他們應該還會活得比你還長吧,夏目。”

月光皎潔,阿見先生破壞氛圍,他顯然是故意的。

因為他一邊說一邊用魚幹逗著貓咪老師,對我露出狡黠的笑容。

那笑容和初見時一樣。

看來,這次是一定要好好道別了。

“看樣子我也是時候走了,別看我今天在這裏呆了一天,但堆積的事務恐怕已經壘起來了。”

“很高興阿見先生能接受我的邀請,我今天很開心。”

“這應該由我來說,我今天玩得很開心,謝謝你的邀請,夏目。”

“哼,能讓你小子決定的事務恐怕不是什麽好事吧。”貓咪老師一如既往毒舌,即使懷裏抱著酒嘴裏咬著魚幹也不說好聽的話,“我的眼光可是很準呢。”

“老師。”我把貓咪老師抱在懷裏。

阿見先生微笑,俯身向貓咪老師揮手道別:“我會記得你的,貓咪老師。畢竟像你這麽胖的貓可不多見,我樓裏的定春可是體態均衡的。”

貓咪老師上手就撓。

“那——再見了,夏目閣下,在這離別之夜,祝你永不孤單。”

阿見揮手,好像在打開一扇門。

離別不是永別,終有再見之日。

可即使做了準備,還是忍不住開口,有緣再會,但何時才是緣至:“你還會再來嗎?”

“我想,如果我還存在,我一定會再來的。”

作為最後道別的話語,阿見先生消失在我和老師面前。

到頭來,就算是老師也說不出阿見先生的來歷。

不過他最後的話一如既往地——

“中二啊!真是的,那個拿傘的混蛋竟然說我胖!我就不該給他好臉色!!”

“老師認為阿見先生是去做什麽了?”

“管他做什麽,他也就酒順眼了……餵,夏目,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在找什麽呢。”

回至家中,我翻出以前的物品。

“我只是想起當時阿見給我的棒棒糖好像是被我放在一個小包裏了,啊,找到了。”

我開啟了一直被塵封的小包,從中取出了已經褪色的包裝袋。

“糟糕,好像化掉了。”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喵嗚~!”

這是產自江戶的古董棒棒糖。

“這哪能吃啊!!”

哈哈哈。

在這皎潔月下的我們,能夠積攢起再相會的緣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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