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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鎮(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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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鎮(七)

少女給他們倒了茶,拿起令牌,一臉懷念,“師父說的令牌,沒想到真有一日能見到,你可姓蘇?”

“在下蘇應寒,這位是在下好友蕭若雲。”

“蘇如是你什麽人?”

“他是我二叔。”

“他還好嗎?”

“我二叔,十幾年前就去世了。”

“師父等了他許多年,他竟已死了嗎?”女子一怔,有些出神,“師父曾說,哪日見到這枚令牌,要我替他去見見這位故人,你們今日前來,我還以為他終於想起我師父……”

“我們今日前來,其實是為了一種奇怪的……蠱。”

他們二人仔細講述了在清水鎮遇到的奇事,那少女臉色逐漸凝重起來。

“你伸出手來。”少女向蘇應寒道。

蘇應寒不明所以,默默伸出手,少女給他把了脈,又把手伸向他臉上,他一時吃驚,下意識往後縮了半寸。

“你額頭可是在那時傷的?”

“啊……”蘇應寒臉上一紅,早上蘇夫人定要給他纏上可笑的紗布,後來忙著趕路,竟一時忘了自己受傷之事。

想到額頭上包著可笑的紗布被坐在對面的少女看了半天,何況她還……,蘇應寒一時只覺得他蘇三公子此生的臉面都在此刻丟盡了,連忙扯下紗布,連連擺手:“不是,不是,這是我早上不小心磕到的。”

蕭若雲在一旁忍不住噗嗤一笑,蘇應寒悄悄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腳。

少女看了看他額頭上的傷口,道:“還好傷口不深,我這裏有金瘡藥,待會給你抹上,睡一覺明日就能結痂了。”

“有勞姑娘了。”

“我叫白芷,你們叫我阿芷便好,清水鎮離此地甚遠,你們且暫住一夜,待我配好藥囊,明日啟程盡快前往。”

藥堂後院的客房十分幹凈,屋內擺放著幾筐草藥,帶著獨有的藥香,蕭若雲與蘇應寒連續奔走了幾個日夜,不知是藥香緣故還是太累,竟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

早上醒來,蘇應寒神采熠熠,推開窗看到白芷在院中曬藥材,清晨的陽光打在她素靜的臉上,泛起柔和的光暈,令人忍不住想起那句“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白芷轉頭看他,忽然一笑,蘇應寒再次聽到自己心跳如同鼓噪,忍不住臉上一紅。

“蘇公子,早!你且幫我將你屋內那些草藥搬過來。”

蘇應寒平生第一次曬草藥,只覺得十分稀奇,那些草藥種類繁多,他認識的不過其中常見的幾種,亦不知晾曬還有許多門道,他在旁邊轉悠了半晌,待草藥全都曬完了,就看到蕭若雲從外面走進來,手裏拎著一包早點,道:“這洛城的包子一絕,蘇三你快來嘗嘗。”

三人圍坐著吃了熱乎乎的包子,昨日那只老猴也蹲在桌旁吃包子。

蘇應寒好奇的打量了好幾眼。

白芷摸了摸老猴的頭,道,“這是阿福,我幼時在山中所拾,養了這十幾年,因經常看我配藥,就跟著學會了不少。”

老猴看抓藥曬藥看了十幾年,除了不會說話,十分通人性,白芷交代它留在家中看家,就坐上了馬車。

馬車本就寬敞,坐三個人倒不顯得擠,難得蘇應寒規規矩矩的坐著,蕭若雲難免多看了他幾眼,總覺得蘇應寒今日連話都變少了,悄悄在桌下踢他。

蘇應寒偷偷瞪了他一眼。

蕭若雲輕咳一聲,率先開口,“阿芷姑娘可有應對之法?”

“那蠱應是食屍蠱,食屍蠱的子蠱可隨血液鉆入腦中,一開始只如蟲卵大小,吸食腦漿後逐漸變成白色細蟲,寄主就會死亡,全由食屍蠱操控,變得力大無窮,好食生人血肉。食屍蠱子蠱與母蠱氣息相連,母蠱死則子蠱亡,否則子蠱需用藥物從腦中引出才會消亡。”

蕭若雲若有所思,“所以要先找到母蠱才能徹底消除禍患?”

“母蠱培養不易,寄宿在宿主腦中,宿主會保留有自我意識。”

“這些子蠱竟果真是人為操控。”蕭若雲臉色有些凝重,“若是操縱之人有意,幾百具活屍一日就可摧毀一座城。”

“子蠱與母蠱相距不能超出百丈,否則子蠱與母蠱失去聯系也會死亡,故而母蠱與子蠱通常會一起行動,我們只需設法引出活屍,就有可能找到母蠱。”

到清水鎮已近黃昏,考慮到鎮內街道狹窄,倒是半山的義莊周圍有一塊空地,他們三人商討了一番,決定晚上先由一人在義莊內引出活屍,其餘二人在屋頂觀察,找出母蠱。

蘇應寒搶先道:“我來吸引活屍。”

白芷搖搖頭,“我內息全無,夜裏視物有阻礙,你二人內力高強,更容易看出異常。”

蕭若雲道:“但那活屍行動迅捷,力大無窮,其中危險難以言喻。”

“我有破解之法,你們不必擔心。”

見她胸有成竹,他們二人也不再爭論。

待到入了夜,蕭若雲與蘇應寒趴在義莊的屋頂上,白芷在義莊門前的空地上點了一堆柴火,順便在火上烤了一只雞,待雞慢慢烤熟,漸漸從林中傳來走動的聲音,一大群活屍從林中走出,漸漸向火堆走來。

深夜之中,義莊門口有人烤雞本已是奇事,而幾百具活屍整整齊齊站著圍觀別人烤雞,就顯得更加詭異了。

但白芷一臉淡定,竟開始撕下一只雞腿慢慢吃起來。

蘇應寒早上只吃了幾個包子,此時看著頓覺腹中有些饑餓,想著等下趁亂要先搶下那只雞藏好,待解決了活屍還能吃上幾口。

那些活屍看她徑自開始吃雞,忽然像得了某種指令,向白芷疾沖過來,白芷扔下雞腿,轉身就跑,看她內息全無,步法卻十分奇怪,眨眼間奔出一道殘影,活屍還未伸手,就已失去了目標。

她步履輕盈,手中握著一把銀針,輕輕一甩,認穴奇準,瞬間她周圍的二三十具活屍都不動了,她又拿出一個竹筒,邊拔出銀針邊將竹筒放到活屍腦後,活屍瞬間軟倒在地,她動作極其迅速,扔針拔針如行雲流水一般,不過瞬息就收回了全部銀針。

蘇應寒正看得一臉震驚。

蕭若雲在一旁忽然喝到:“就是她了。”

說話間他忽然高高躍起,沖向活屍群中一個婦人打扮的活屍,蘇應寒定睛一看,那活屍果然與眾不同,那些活屍行動雖然迅捷,但俱都憑本能伸手抓人,卻只有她雙手垂著,手上竟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

蕭若雲行動極快,轉眼一把抓起那具活屍,又借力踩住旁邊活屍的肩膀,縱身躍回屋頂。

“阿娘……”隨著一聲稚嫩的疾呼,那些活屍瞬間暴走,紛紛沖向義莊,竟開始疊著肩膀往上爬,北堂主和幾個侍衛也瞬間躍上屋頂。

“不好,母蠱在那孩子身上。”蘇應寒喝了一聲,拔劍上前,北堂主雙手重若千斤,一把抓過來,蘇應寒舉劍擋住,被震得倒退幾步,手臂發麻。

白芷在活屍中尋找,但那孩子身形矮小,又藏在屍群中,活屍比肩疊踵,根本看不見他躲在何處。

白芷心中焦急,一時不察,竟有一只活屍忽然從旁撲過來。

“小心!”蘇應寒躍到她身旁,一把將她抱住,自己卻被活屍抓到手臂上,瞬間扯出一道血痕。

蕭若雲打開折扇放在那婦人活屍的頸邊,大聲道:“快讓這些活屍住手,否則,我將你阿娘頭顱切下來。”

那些活屍瞬間停下,慢慢退到空地上。

那孩子躲在活屍群中,聲音帶著哭腔:“壞人,你們都是壞人,快放開我阿娘。”

蘇應寒看著被蕭若雲制住的活屍,發現她脖子上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猛然想起那店家故事裏一開始自縊的劉寡婦,瞬間醒悟過來,失聲道:“劉寡婦竟然還有個兒子。”

“你們和這些人都一樣,都欺負我阿娘,我要將你們都變成活屍。”

那稚嫩的聲音,說著最天真最惡毒的話,讓人毛骨悚然。

白芷拉過蘇應寒的手,掀起衣袖,將銀針紮到他手臂上,又用小刀挑開他的傷口,一道血線噴出,她立刻拔了銀針,給他灑上金創藥,想起沒有帶紗布,從懷中拿出一塊幹凈手帕,纏在傷口上。

“蠱蟲蟲卵已清出體外,方才多謝相救。”

“不……不必客氣。”少女剛剛幫她清理傷口的時候靠的極近,只覺得她的呼吸噴在手臂上,吐氣如蘭,還未察覺有甚痛感就已幫他包紮好了。

蘇應寒莫名又有些臉紅了。

白芷幫他包紮完,沖著屍群柔聲道:“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來幫你的,你阿娘含冤而死,難道你不想為你阿娘伸冤嗎?”

“害我阿娘的人現在都聽我的話了,我已經為我阿娘報仇了。”

“但是你阿娘更希望別人知道,她是冤枉的。”

“我阿娘就是被冤枉的,我阿娘只喜歡我阿爹,才不會喜歡那肥頭大耳的王掌櫃。”

“我相信你,你阿娘這麽漂亮,一看就是個溫柔可親的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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