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立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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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立嗣
成帝自從專寵於合德以後，鮮理朝政，終日縱情聲色，他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元延四年的一場不大不小的病，讓朝中亂成一團——皇嗣未定，諸王侯蠢蠢欲動，紛紛借探病為由，進京拉攏支持者。
孝元帝共有三個兒子，除了成帝外，一個是傅昭儀所生的定陶王劉康，另一個是馮昭儀所生的中山王劉興。劉康已於成帝陽朔二年八月薨逝，謚號恭王，並由他的兒子劉欣繼位。所以，中山王劉興與定陶王劉欣成為最有力的儲君候選。
與定陶王劉欣同時入朝的還有他的祖母傅昭儀、母親丁姬。傅昭儀素知外戚王家權勢如日中天，當即先下手為強，斥巨資收買了大司馬驃騎將軍王根，又以大量珍寶賄賂合德，讓二人在成帝面前為定陶王進言，立劉欣為太子。
在兩個弟弟中，成帝本來就與劉康交好，自然傾向於立劉康之子劉欣為太子一些。再加上合德的枕邊風、以及舅舅王根的壓力，他已經定下主意，立定陶王劉欣為太子，但不願落人口實，還是召丞相翟方進、禦史大夫孔光、右將軍廉褒、後將軍朱博等進宮討論。
結果只有禦史大夫孔光反對立定陶王為太子，他在成帝面前引經據典，再三強調，兄終弟及，古已有之，中山王是元帝的兒子、成帝的弟弟，於禮最親，立嗣以親，他才是最適合立為儲君的人選。成帝非常不高興，以中山王不材、《禮》有“兄弟不相入廟”為由，駁回孔光的奏請，並以“議不中意”，將他貶降為廷尉。
綏和元年二月，十七歲的劉欣被立為太子。八月，中山王劉興抑郁而終，謚號孝王，他的兒子——年僅三歲的劉衎繼位。
這場朝堂、後宮皆亂的立嗣之爭終於告一段落，怡菲身處深宮，也不能置身事外。誰讓她有個得寵的妹妹，雖然受到冷遇，但卻仍然是屹立不倒的皇後呢？
傅昭儀賄賂合德時，自然也不會漏了她。怡菲不喜歡應付這些事兒，所以全部交給了樊懿打發。
樊懿經歷過許美人換子一事，更加老練，進退得宜，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讓傅昭儀不敢小覷了去。劉欣被立為太子，她反而認為趙皇後出力更多些，心懷感激，又送了怡菲許多奇珍異寶，不在話下。
怡菲已經習慣了身邊一直陪伴著她的兩個人——樊懿與馮無方，她不敢想像，有一天這兩人先她而去，她該怎麽辦？可是，怕什麽來什麽，馮無方病倒了。
這場病來得兇猛異常，馮無方受寒臥床，以為小病不礙事，哪知到得第三日，渾身發熱，咳嗽不止，劇咳之下竟然還咳出血來。怡菲慌了，這是嚴重的肺炎啊，古代醫術不發達，這種病是很難治愈的，抗生素、消炎藥也是這個時代沒有的東西。
她讓樊懿去請太醫，太醫來了也束手無策，湯藥也根本不起什麽作用，一口藥還沒喝進去，又在馮無方的劇咳之下噴了出來，一個不小心，嗆到喉嚨裏，更是加劇了他咳嗽。眼看著病榻上的馮無方越來越虛弱，咳到最後呼吸困難，雖無力再咳，但喘得痛苦，讓怡菲不忍再看。
他會死的，不能讓他死，馮爹爹當年也是這樣虛弱下去的，那時我沒錢沒權，現在我是皇後了，我一定不會讓他就這樣死掉的。太醫沒用，我要找全國最好的醫生來醫治他，可是我真的還有那個發號施令的權力嗎？要去求他嗎？去求他，他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只要能找到醫治無方哥哥的人和方法，我去求他又算得了什麽……
怡菲也不記得到底有多少年沒見過成帝了，那一夜將他從自己澡盆旁氣走的情景也有些模糊了，他也再沒來過遠條館，也沒聽說再把張放召回來。對他的氣惱已經減少了很多，只是對他不能保護自己的骨肉，任由合德下狠手鏟除異己，讓她又多了幾分鄙夷。可是這又怎麽能只怪他一人呢，自己對合德不也是一直放縱嗎？自己縱使不是幫兇，但也不比他好到哪去，登上這後位，踩過的難道不是許家的鮮血嗎？
下定決心，怡菲硬著頭皮到甘泉宮找到了正在尋歡作樂的成帝與合德。他們對怡菲的突然到來非常意外，合德聽說馮無方病倒，湯藥不進，咳血沾襟，也有些著急，幫著怡菲懇求成帝下旨，召集全國名醫前來為馮無方診治。
成帝看著容顏未改、一臉悲傷的怡菲，心中絞痛，原來自己對她一直沒有忘情，寵愛合德不過是尋找一個她的替身罷了。幾次想走上去扶起伏地哭求自己的怡菲、將她緊緊的攬在懷中，安慰她，為她擦去眼角的淚花……卻始終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原來時間已經讓自己更加膽小了，她雖然跪在那裏，可是仍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枝頭飛燕。她會甩開我的手嗎，推開我的懷抱，又用那種不屑、鄙夷的目光看著我？為什麽，為什麽又要來打亂我以為已經平覆的心，卻又不讓我得到你？
合德也註意到成帝看著怡菲，卻從眼角流露出來無限感傷。原來，留連在自己身邊多年的陛下，心裏依然還是愛著姐姐的，如果不是自己，換了是姐姐，那些不該出世的皇子就不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了吧……替身麽，就算是替身也罷，幸福不是假的。她輕輕地扯了扯成帝的衣袖，輕喚“陛下”才把成帝神游的思緒拉了回來。
成帝歉然地望了一眼合德，又正色對怡菲說道：“皇後請起吧，朕自然會找最好的郎中來為馮無方冶病的。如果，如果朕有一天也身患重病，你會這樣為朕擔心嗎？”話峰一轉，神情渴望地看著被合德扶起的怡菲，哪裏還有帝王的半分威嚴。
怡菲對上他的眼神，心中一驚，正要說些寬慰他的話，發現他兩鬢已經出現銀絲，驀然蒼老了許多，精神也大不如前了。是啊，他也已經過了不惑之年，這些年的縱情酒色，已經讓他掏空了身體，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是知道的吧，那個笑傲天下的帝王，如今也像個糟老頭般害怕起病痛、生死了。
怡菲心下不忍，回答道：“陛下萬聖之尊，一定會萬壽無疆的。如果您真的病倒了，臣妾也會侍奉床前，祈求您早日康覆的。”
成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想留怡菲多住幾日，可是無奈怡菲擔心馮無方的病情，再三推辭，匆匆又回未央宮去了。
病來如山倒，馮無方沒能等到最好的郎中到來，就帶著無限的遺憾，離開了這個他舍不得離開世界，看著面前淚如泉湧的怡菲，想為她擦去淚水的手突然軟下來的一刻，一滴眼淚從將永遠緊翕的眼角流出來。這是我最好的歸宿了吧，對她的愛，至死不渝，陛下麽、富平侯麽，誰都比不上我，雖然她看我的眼神永遠不帶情欲，但是能陪在她身邊直到現在，雖然今後沒有辦法再看她笑，但我已經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了。不要哭，我會心痛；不要哭，我駐留在琴弦間，你撫琴時會想起我嗎……
馮無方的死，讓怡菲又縮回了自己的殼內。她沒有多哭多鬧，靜靜地發呆，看著馮無方入殮、下葬。樊懿讓她吃，她就吃，讓她睡，她就睡。不接見任何人，只是自己一人坐在宮中林苑中，一遍又一遍地彈著無數次與馮無方琴、簫合奏的曲子，琴上已經灑滿點點鮮血仍不自知……
成帝在從甘泉宮趕回未央宮的路上聽到這個消息，他長嘆一聲，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失去了與怡菲重修舊好的機會。看著身邊強忍淚水的合德，他不再多想，一頭紮進合德的溫柔鄉，醉生夢死，從此不願再上朝了。
此時，丞相翟方進已經被逼自盡，禦史大夫孔光被貶，三公只剩大司馬王莽。他獨攬朝政，勵精圖治，欲令自己的名譽超過自己的四位叔父，於是克已不倦，廣招賢良、人才，充盈朝堂；賞賜邑、錢收買人心；而自己更加節儉。一時譽滿天下，人人稱其賢能。
這章寫得我好痛苦，尊重史實，不得不把一些看似無關的事情交待清楚，希望對這段歷史所知甚少的JMS，能通過本文對西漢末年的歷史多些了解，這也算是我寫作的一點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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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帝自從專寵於合德以後，鮮理朝政，終日縱情聲色，他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元延四年的一場不大不小的病，讓朝中亂成一團——皇嗣未定，諸王侯蠢蠢欲動，紛紛借探病為由，進京拉攏支持者。
孝元帝共有三個兒子，除了成帝外，一個是傅昭儀所生的定陶王劉康，另一個是馮昭儀所生的中山王劉興。劉康已於成帝陽朔二年八月薨逝，謚號恭王，並由他的兒子劉欣繼位。所以，中山王劉興與定陶王劉欣成為最有力的儲君候選。
與定陶王劉欣同時入朝的還有他的祖母傅昭儀、母親丁姬。傅昭儀素知外戚王家權勢如日中天，當即先下手為強，斥巨資收買了大司馬驃騎將軍王根，又以大量珍寶賄賂合德，讓二人在成帝面前為定陶王進言，立劉欣為太子。
在兩個弟弟中，成帝本來就與劉康交好，自然傾向於立劉康之子劉欣為太子一些。再加上合德的枕邊風、以及舅舅王根的壓力，他已經定下主意，立定陶王劉欣為太子，但不願落人口實，還是召丞相翟方進、禦史大夫孔光、右將軍廉褒、後將軍朱博等進宮討論。
結果只有禦史大夫孔光反對立定陶王為太子，他在成帝面前引經據典，再三強調，兄終弟及，古已有之，中山王是元帝的兒子、成帝的弟弟，於禮最親，立嗣以親，他才是最適合立為儲君的人選。成帝非常不高興，以中山王不材、《禮》有“兄弟不相入廟”為由，駁回孔光的奏請，並以“議不中意”，將他貶降為廷尉。
綏和元年二月，十七歲的劉欣被立為太子。八月，中山王劉興抑郁而終，謚號孝王，他的兒子——年僅三歲的劉衎繼位。
這場朝堂、後宮皆亂的立嗣之爭終於告一段落，怡菲身處深宮，也不能置身事外。誰讓她有個得寵的妹妹，雖然受到冷遇，但卻仍然是屹立不倒的皇後呢？
傅昭儀賄賂合德時，自然也不會漏了她。怡菲不喜歡應付這些事兒，所以全部交給了樊懿打發。
樊懿經歷過許美人換子一事，更加老練，進退得宜，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讓傅昭儀不敢小覷了去。劉欣被立為太子，她反而認為趙皇後出力更多些，心懷感激，又送了怡菲許多奇珍異寶，不在話下。
怡菲已經習慣了身邊一直陪伴著她的兩個人——樊懿與馮無方，她不敢想像，有一天這兩人先她而去，她該怎麽辦？可是，怕什麽來什麽，馮無方病倒了。
這場病來得兇猛異常，馮無方受寒臥床，以為小病不礙事，哪知到得第三日，渾身發熱，咳嗽不止，劇咳之下竟然還咳出血來。怡菲慌了，這是嚴重的肺炎啊，古代醫術不發達，這種病是很難治愈的，抗生素、消炎藥也是這個時代沒有的東西。
她讓樊懿去請太醫，太醫來了也束手無策，湯藥也根本不起什麽作用，一口藥還沒喝進去，又在馮無方的劇咳之下噴了出來，一個不小心，嗆到喉嚨裏，更是加劇了他咳嗽。眼看著病榻上的馮無方越來越虛弱，咳到最後呼吸困難，雖無力再咳，但喘得痛苦，讓怡菲不忍再看。
他會死的，不能讓他死，馮爹爹當年也是這樣虛弱下去的，那時我沒錢沒權，現在我是皇後了，我一定不會讓他就這樣死掉的。太醫沒用，我要找全國最好的醫生來醫治他，可是我真的還有那個發號施令的權力嗎？要去求他嗎？去求他，他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只要能找到醫治無方哥哥的人和方法，我去求他又算得了什麽……
怡菲也不記得到底有多少年沒見過成帝了，那一夜將他從自己澡盆旁氣走的情景也有些模糊了，他也再沒來過遠條館，也沒聽說再把張放召回來。對他的氣惱已經減少了很多，只是對他不能保護自己的骨肉，任由合德下狠手鏟除異己，讓她又多了幾分鄙夷。可是這又怎麽能只怪他一人呢，自己對合德不也是一直放縱嗎？自己縱使不是幫兇，但也不比他好到哪去，登上這後位，踩過的難道不是許家的鮮血嗎？
下定決心，怡菲硬著頭皮到甘泉宮找到了正在尋歡作樂的成帝與合德。他們對怡菲的突然到來非常意外，合德聽說馮無方病倒，湯藥不進，咳血沾襟，也有些著急，幫著怡菲懇求成帝下旨，召集全國名醫前來為馮無方診治。
成帝看著容顏未改、一臉悲傷的怡菲，心中絞痛，原來自己對她一直沒有忘情，寵愛合德不過是尋找一個她的替身罷了。幾次想走上去扶起伏地哭求自己的怡菲、將她緊緊的攬在懷中，安慰她，為她擦去眼角的淚花……卻始終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原來時間已經讓自己更加膽小了，她雖然跪在那裏，可是仍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枝頭飛燕。她會甩開我的手嗎，推開我的懷抱，又用那種不屑、鄙夷的目光看著我？為什麽，為什麽又要來打亂我以為已經平覆的心，卻又不讓我得到你？
合德也註意到成帝看著怡菲，卻從眼角流露出來無限感傷。原來，留連在自己身邊多年的陛下，心裏依然還是愛著姐姐的，如果不是自己，換了是姐姐，那些不該出世的皇子就不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了吧……替身麽，就算是替身也罷，幸福不是假的。她輕輕地扯了扯成帝的衣袖，輕喚“陛下”才把成帝神游的思緒拉了回來。
成帝歉然地望了一眼合德，又正色對怡菲說道：“皇後請起吧，朕自然會找最好的郎中來為馮無方冶病的。如果，如果朕有一天也身患重病，你會這樣為朕擔心嗎？”話峰一轉，神情渴望地看著被合德扶起的怡菲，哪裏還有帝王的半分威嚴。
怡菲對上他的眼神，心中一驚，正要說些寬慰他的話，發現他兩鬢已經出現銀絲，驀然蒼老了許多，精神也大不如前了。是啊，他也已經過了不惑之年，這些年的縱情酒色，已經讓他掏空了身體，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是知道的吧，那個笑傲天下的帝王，如今也像個糟老頭般害怕起病痛、生死了。
怡菲心下不忍，回答道：“陛下萬聖之尊，一定會萬壽無疆的。如果您真的病倒了，臣妾也會侍奉床前，祈求您早日康覆的。”
成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想留怡菲多住幾日，可是無奈怡菲擔心馮無方的病情，再三推辭，匆匆又回未央宮去了。
病來如山倒，馮無方沒能等到最好的郎中到來，就帶著無限的遺憾，離開了這個他舍不得離開世界，看著面前淚如泉湧的怡菲，想為她擦去淚水的手突然軟下來的一刻，一滴眼淚從將永遠緊翕的眼角流出來。這是我最好的歸宿了吧，對她的愛，至死不渝，陛下麽、富平侯麽，誰都比不上我，雖然她看我的眼神永遠不帶情欲，但是能陪在她身邊直到現在，雖然今後沒有辦法再看她笑，但我已經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了。不要哭，我會心痛；不要哭，我駐留在琴弦間，你撫琴時會想起我嗎……
馮無方的死，讓怡菲又縮回了自己的殼內。她沒有多哭多鬧，靜靜地發呆，看著馮無方入殮、下葬。樊懿讓她吃，她就吃，讓她睡，她就睡。不接見任何人，只是自己一人坐在宮中林苑中，一遍又一遍地彈著無數次與馮無方琴、簫合奏的曲子，琴上已經灑滿點點鮮血仍不自知……
成帝在從甘泉宮趕回未央宮的路上聽到這個消息，他長嘆一聲，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失去了與怡菲重修舊好的機會。看著身邊強忍淚水的合德，他不再多想，一頭紮進合德的溫柔鄉，醉生夢死，從此不願再上朝了。
此時，丞相翟方進已經被逼自盡，禦史大夫孔光被貶，三公只剩大司馬王莽。他獨攬朝政，勵精圖治，欲令自己的名譽超過自己的四位叔父，於是克已不倦，廣招賢良、人才，充盈朝堂；賞賜邑、錢收買人心；而自己更加節儉。一時譽滿天下，人人稱其賢能。
這章寫得我好痛苦，尊重史實，不得不把一些看似無關的事情交待清楚，希望對這段歷史所知甚少的JMS，能通過本文對西漢末年的歷史多些了解，這也算是我寫作的一點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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