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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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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上)

季語韻無聊地趴在長椅上看著正廳一角的滴漏嘆氣。

那個滴漏是她從寢室的蓋櫃裏找出來的,她研究了N久不得要領,問了塔麗,才發現這是個算時間的容器。上面有刻度,剛開始時水是滿的,下降到不同的高度代表不同的時間值……

而現在,滴漏裏的水還有一半……才中午啊……她稍微調整一下姿勢,再次嘆氣……

這過的是什麽日子啊,整天無所事事,再這樣下去自己恐怕要生銹了。

滴漏也感染了這種寂寥的氣氛,清水慢慢墜下,一滴、兩滴、三滴……

看著正在洗洗抹抹的塔麗,她一個激靈彈起來:“塔麗,我和你一起抹!”要勞動啊!勞動最光榮!

塔麗慌忙地阻止她:“韻小姐,不行啊,這些都是奴婢們做的。”用抹布胡亂地擦擦手,她小心地推開不斷向她靠近的季語韻。

季語韻挫敗地坐回去,幽怨地看著塔麗。嗚……這裏連本書也沒有,她要怎麽做人……不過,就算有她也看不懂……

“如果韻小姐願意的話,不如去神廟裏替王祈福吧。聽說,王最近都在準備著戰事。”塔麗不忍心看著她在這裏發呆,好心地建議。

“戰事?!”季語韻瞪大眼睛。不是吧?難道和赫梯?

“是啊。”一道溫和的聲音插了進來。圖坦卡蒙笑吟吟地踏進正廳。

季語韻再次從椅子上彈起,這回是被圖坦卡蒙嚇的。怎麽每次他來都沒人事先告訴她啊,還都是一個人無聲無息地一下子出現在她面前,遲早她要被嚇出神經衰弱。

塔麗行完一個下跪禮就端著盤子退了出去。

季語韻磨磨蹭蹭地起身。她不要跪啊,不要不要不要!

圖坦卡蒙了然一笑:“你以後行俯身禮可以了。”

季語韻一聽,喜出望外地雙手交疊在胸前向他微微躬一躬身:“王,請坐吧。”她本來想說請上座的,想想還是算了,自己不是那種文縐縐的人。

“王,聽說您在準備戰事,是……赫梯嗎?”她猶豫著問。好像她以前沒聽說過有圖坦卡蒙和赫梯交戰的記錄啊!

“努比亞。”他平靜地吐出三個字。

季語韻松了一口氣:“王,忙完政事了嗎?”連忙轉移話題,她可不是軍事家。

圖坦卡蒙勾了勾唇:“還沒。只是,想念你做的東西,就來看看。你的那碗長壽面,可是讓本法老回味無窮啊。”他說完看著他。深深地,仿佛要貫穿她的身體,尋找些什麽。

季語韻訕訕地笑了笑:“那王喜歡吃什麽?”看來上天是看她太無聊了,故意找點事給她做。

圖坦卡蒙目光灼灼,隔了一會,才緩緩地問:“你……會做‘果肉奶昔’嗎?”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輕輕地疾吸一口氣。

圖坦卡蒙有些失望地看向別處:“本法老只是隨便問問。你不會沒關系。”原來她不會,他還以為……

“是啊,我……不會……做王說的那種食物。”季語韻感覺到體內的血都在沸騰著。他……

一個暖暖的笑容在他臉上舒展開去:“那是王後做過的,當時吃起來的那種感覺……”笑容更深了,“就像你的長壽面,一樣的難以忘懷。”

季語韻示意塔麗進來:“去倒兩杯椰棗汁來。”然後努力地撐起一個微笑:“王,不好意思啊,今天我不太舒服,做不了東西給你吃了。”圖坦卡蒙,我要怎麽告訴你,做那碗果肉奶昔的人,是我?季語韻心情沈重起來。現在如果她突然蹦出一句:那碗東西是我做的,估計圖坦卡蒙會把她當瘋子看。可明明是她做的東西,現在全讓另一個人占為己有,真是有苦說不出!

“會有機會的,是嗎?”他似是自問般,看著她。

季語韻點點頭:“王,為什麽會突然和努比亞開戰?”雖然不喜歡討論戰爭的問題,但她實在不想再在食物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了,那會讓她崩潰。

圖坦卡蒙深深地吐一口氣,無奈道:“我埃及一直都非常依賴努比亞的黃金,而努比亞也一直按時進貢著,只是最近,黃金正在減少,不得不作出措施,開戰,是迫於無奈的……三天後,本法老就會南下。”

“王,戰爭中,保重身體。”她唯一能說的就是這些了吧。

“本法老會的。本法老是最強壯的公牛的化身!一定會打敗敵人,平安歸來的。”他承諾般對她說。

公牛?!呃……雖然早就知道古埃及把法老戰爭力的強大比作強壯公牛,可是真要聽到他親口說時,那感覺……詭異啊詭異……

“怎麽,不相信本法老?”見她的表情怪異,嘴角還在不停抽動,圖坦卡蒙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微笑道,“本法老是太陽之字,是不會被打敗的,埃及還等著本法老去強盛。”

“韻當然相信王了。”看著他滿意的笑容,季語韻胸口悶悶的,轉過頭去看向窗外,幾只鳥兒停在湖邊,吱吱喳喳地歡叫,仿佛沒有任何煩憂。

這是埃及的濫泛季,滾滾黃沙被清澈的尼河水滋潤,正是萬物覆蘇的前奏,充滿希望的時光。

戰爭……希望,他能平安歸來……

亞迦,

你一定要,

平平安安的。

尼羅河在呢喃,緩緩浸潤著埃及的寸寸土地,註入無限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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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坦卡蒙剛走不久,一個穿著白色窄身長裙的中年婦女經通報之後進了來,身邊還帶著個柳條編的箱子。

“先起來吧。您是?”看著站起來的婦女,季語韻疑惑地問。看她衣著,不太像是婢女啊,那料子看起來要好得多了。

“韻小姐,奴婢是奉法老之命來看診的。”她語氣和藹,健康的黑皮膚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

看診?

季語韻想了想,明白了怎麽會事。她這種大概就要自作孽不可活吧!剛才為了不弄東西給圖坦卡蒙吃故意找個借口說不舒服,看看,現在報應就來了!

“這……我沒什麽事啦,只是有點困想睡覺而已,不用看病那麽嚴重啦……辛苦您了。”她又瞄了眼那個箱子,不會是草藥吧!她最害怕那個味道了!

“韻小姐難道不相信奴婢嗎?奴婢是全埃及最好的醫師,絕對會把韻小姐治好的。再說,我看韻小姐您血氣似有不順,不如讓我再細看下吧。”那位婦女顯然激動起來,滔滔不絕地介紹自己的功績。

季語韻最忌就是沒病要吃藥,可這位大媽看起來很難纏的樣子,唯有退一步:“那這位醫師,勞煩您給我開個清熱解毒的藥方吧。”這裏每餐都是烤鵝烤鴨不然就是烤面包,也該排排毒了。

那大媽還在猶豫,塔麗突然出聲:“醫師,就勞煩您按韻小姐說的去開個方子吧,還麻煩您盡量不要用那麽苦的草藥。”

好塔麗!我愛死你啦!感激地看著塔麗,季語韻差點沒頒個獎給她。

那大媽又看了季語韻幾眼,才有點不情願地說:“那好吧,奴婢會親自煎好藥等韻小姐晚膳過後送過來。

“奴婢替韻小姐去取來就行了,不敢勞煩醫師。”塔麗又搶先季語韻一步說。

這個塔麗,今天變得這麽機靈了喲!

“這……可是王吩咐過……”大媽又開始猶豫。

“她是我的貼身婢女,沒問題的。”季語韻急急地打斷她。開玩笑,讓她送藥來,不知道又要給她開什麽藥了,她對醫生那點職業病可清楚得很,沒病都硬是說點什麽出來,不讓人安心。

“醫師,奴婢隨您去拿藥吧。”塔麗手快地把大媽引出去,季語韻松了一口氣。

看著塔麗小小的背影,她感慨萬千,難得她還記得自己討厭喝藥啊。心裏小小感動了一會,跑到廚房去弄蓮子羹,她決定要好好獎勵塔麗一番。

塔麗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端好蓮子羹笑吟吟地等在那裏了:“塔麗,我愛死你今天的表現啦,來吃點東西。”

塔麗端著蓮子羹又紅了眼。

季語韻把她按坐在椅子上:“你淚線還真發達,動不動就哭。快吃吧,別又亂感動的,弄得我不好意思。”

“韻小姐,除了王後,您就是對奴婢最好的人了……奴婢……”說著又嗚咽起來。

季語韻故意瞪她一眼:“又說‘奴婢’是吧,再說就飯都不讓你吃了。”這女孩子潛意識裏的奴性誰灌輸給她的啊,還真難根除。

塔麗聽完眼都開始濕了:“是是是……韻小姐對奴……塔麗的恩德,塔麗永遠都會記著的。”說完淚就落了下來。

季語韻邊幫她擦眼淚邊無奈:“這多大點事兒啊,說得那麽嚴重幹什麽,不就是一碗吃的嘛……別哭了,快吃……王後對你也很好嗎?我聽說她脾氣好像不太好呢。”為了轉移她註意力,季語韻連忙跟她說別的。

塔麗咽下一口蓮子羹,急沖沖地解釋:“那是以前,王後後來對我們很好呢。韻小姐您還記不記得上次您暈倒的時候,王後來看望您,身邊跟的那個女孩子?”

“不記得了,怎麽啦?”她那天暈乎乎的找不著北,哪記得誰誰誰。

“那個女孩子之前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王後最心愛的透明玻璃碗,王後都沒有責怪她,還叫她撿玻璃的時候要小心不要割傷手呢。那透明玻璃碗全埃及都找不到幾只。很名貴的。以前王後冰冰冷冷的,而且一生氣就拿我們這些侍女出氣,大家都很怕她。可是後來,王後不但變得很……呃……活潑,還對我們很好,經常賞給我們一些手飾或其它東西,我們做錯事也不罵……”塔麗見季語韻滿臉笑地看著她,臉又紅了起來:“韻小姐,塔麗不是……您對我們也很好啊,所以才讓塔麗想起了王後……真的,韻小姐,我們都覺得您很好的喔!”

看著塔麗紅著臉解釋的樣子,她心情大好:“是啦是啦,沒說不相信你,快吃吧,看你一碗這麽小的蓮子羹吃了這麽久。”塔麗啊,那個不管尋破玻璃碗的人,是我啊……算了,看她這麽感動的樣子,她也很開心,呵呵,沒想到她的行為還感動了這麽多人!嘿嘿,還不小心當了一回聖母,阿門!

“那韻小姐您的藥……”塔麗掀開蓋,一碗濃稠的黑色藥汁出現在季語韻眼前。

“快倒了它,我才不要喝這玩意!”季語韻立即捏著鼻子彈開。

塔麗笑笑:“塔麗就知道韻小姐會這樣……塔麗替您去倒了吧。”說完就拿藥去倒。

季語韻滿足地靠坐在椅子上,嘿嘿!心情舒暢的一天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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