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上伏了一會兒, 還是默默撿起了被主人拋棄的手機，翻出丟丟的電話。

“嘟”聲響成了機械女聲都沒人接, 舒子亦這才想起來，人家小兩口共度春宵，自己在這打擾個什麽勁。

行吧, 不就是演戲嗎。

她戳進唐白的私聊窗口。

@給唐白打電話打到手機停機：啊啊啊！好！激！動！

打完字之後, 她眼巴巴地盯著聊天窗口等回覆。

一分鐘過去了, 三分鐘過去了……

今天她喝了酒, 人迷迷糊糊的, 要不是強撐著, 現在早就已經睡著了。

舒子亦枕著濕發，眼皮馬上就要撐不住了……

@唐白Lovei：激動什麽？

她一驚，立馬彈了起來。

@給唐白打電話打到手機停機：激動被偶像關註了！

舒子亦沒有再等來唐白的消息, 反而等來了一個電話。

“餵, 小白。”她莫名有點心虛。

“聽上去不怎麽激動啊，舒子亦你騙我。”

！！！

她手忙腳亂地按斷電話，一個人坐在床上平靜了一會兒, 突然後悔剛剛掛電話了。

怎麽了，不就是個小號嗎, 開開車抽抽獎怎麽了！？

說著, 她拿起手機, 隨意翻了翻自己以前的微博。

“啊啊啊好喜歡小白！”

嗯……還行吧。

她繼續往下翻。

“小白的樂芙蘭簡直了！今天也是被小白迷倒的一天。”

這是什麽鬼！舒子亦趕緊把這條設置成僅自己可見。

“你好，XD丶Lovei，很多東西都變了, 可是還有很多不會變，希望你快樂，希望還能陪你很久。520”

喵喵喵？我5月20號在想什麽？

心態崩了。

舒子亦把臉埋進枕頭裏，久久沒有起來。

千裏之外的S市，唐白盯著剛剛被掛斷的手機，臉上浮起一點笑意。

他額前的劉海長長了一點，軟軟地搭在額前，給他整個人都平添了一股柔和的氣息，靈哥剛準備回來看今天的比賽視頻，就看到唐白一個人在寢室笑，透著一股莫名的傻氣。

“吃糖了？這麽開心。”他把被子掀開一點，坐在床上。

“是啊，奶糖。”

靈哥也是過來人了，他半開玩笑開認真地開口：“舒子亦真有這麽好，南極的冰山都能融化？”

唐白沒想到平時話不多的靈哥會八卦這一下，他扯了扯嘴角，沒什麽笑意，但臉部的線條卻沒來由溫柔了幾分。

“她有多好，你三年前不就知道了嗎。”

靈哥一怔，隨後擺了擺手，“你他媽真的是要把我齁死，懶得跟你們這些小年輕說話，看回放去了。”

唐白一笑，拿上衣服去洗澡了。

——

最近娛樂新聞可謂是鋪天蓋地，吳晶晶和她那點事隨著藍鳶癌癥事件的發酵，基本上只有零星的人還在討論了。

“欸，你們說藍鳶那個事應該是真的吧。”舒子亦在上廁所，正好聽外外邊有人在討論。

“應該是吧，她工作室都沒有出來澄清，何況前幾天不是還有什麽高俊安把藍鳶從酒吧抱出來的新聞嘛……”一陣嘩啦啦的水聲掩蓋了兩人後面的談話。

舒子亦確認兩人已經走出去了，才慢慢推開門。

那天之後，她和藍鳶再也沒有聯系過，好像兩個人一起喝酒都是一場夢。

而網上則開始冒出一個又一個的新聞，從藍鳶的癌癥到到高俊安對她的一往情深，舒子亦要是不知道他們倆只是表面上炒作，真要以為高俊安是什麽情聖了。

她甩幹凈手上的水，繼續去找人對臺詞了。

天氣越來越熱，穿古裝就成了一種折磨，舒子亦拍完一場戲，感覺汗都在順著背脊往下滴。

“舒姐，擦擦！”丟丟歡快地迎了上來。

自從聞康看過她一次之後，丟丟整個人好像都滿血覆活了。

“謝謝。”舒子亦接過毛巾。

“丟丟，可以幫我拿瓶水嗎？”吳晶晶也剛拍完戲，她似乎去洗了把臉，妝掉了大半，臉上還掛著水珠。

“你自己沒有助理啊。”丟丟瞪她一眼，一屁股在旁邊坐下。

“你是不是找死……”吳晶晶沒想到這麽個小姑娘竟敢讓自己吃鱉，憤憤然舉起了巴掌，扭頭卻正好對上舒子亦的眼神。

舒子亦平時總是和和煦煦的，被導演罵也不生氣，被群演誤傷了也只笑笑說沒關系，吳晶晶之前都有了一種她是個軟柿子，可以任自己揉圓搓扁的錯覺。

可今天不是。

舒子亦現在的模樣，簡直和她那個打游戲的小男友一模一樣。

本來就不厚的唇緊緊抿起，硬生生添了幾分刻薄。

吳晶晶第一次覺得，公司讓她走“小舒子亦”的路是錯誤的。

她們倆一點都不像。

“咳咳。”吳晶晶佯裝低頭咳嗽，很快與二人擦肩而過。

“舒姐，你也太帥了吧！”丟丟見吳晶晶走遠了，興奮地看著舒子亦，活脫脫就是個小迷妹。

舒子亦收了臉上的冷漠，笑笑，“那是。”

畢竟承蒙你叫一聲姐。

她摸摸丟丟的小腦袋，像在摸唐小黑。

——

《今夜》今天首映，舒子亦剛下戲就抱著手機蹲在角落刷影評。

某專業電影評分網站上，《今夜》是8.8分，在國產電影裏，已經是難得的高分了。

她滿意地往下翻，想看看評論。

醜醜愁斷腸：之前點映完好評那麽多，我還以為是買的，今天看完首映，想對張導和舒子亦說聲對不起。

一星小霸王：電影結束，看著演職人員表出來，我前面的小姐姐冷哼了一聲，說“什麽男主女主，我看就是舒子亦一個人的一番”，本人深表讚同，這部電影是舒子亦真正的個人表演秀。

……

不能看了不能看了。她趕緊把手機收起來。

再看，不是嘴巴笑裂就是尾巴翹到天上去。

“怎麽又在外面笑得跟個傻子一樣。”夢姐走過來，舒子亦問到一股煙味，一轉頭，果然她手裏斜斜地夾著一根煙。

“我這不是看別人的影評嘛。”她站起來晃晃手上的手機。

夢姐自然已經看過這些了，她笑笑，正想把煙叼到嘴裏，想到舒子亦不喜歡，準備在墻上摁滅，卻先一步被人奪走。

“說好不準抽煙的，怎麽又抽上了！”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站在二人面前，古裝還沒有換下來，他似乎是跑過來了，深藍色的衣服都被汗浸濕了。

舒子亦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看著二人，沒來得及等夢姐說話，一溜煙跑走了。

這個少年是他們的男三，戲份不多，但他幾乎天天都來劇組，舒子亦一開始還以為人家是勤奮好學，後來看到他視線總是落到夢姐身上，仿佛參透了什麽。

夢姐只怕也要談戀愛了，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她打開手機，想著比賽差不多要開始了，自己也去和拓麻歌子戀愛一下。

“今天XD的中單是kelin，小白據說是有事請假了。”解說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來，她一時沒聽清，直到湊近了看，才發現中單位置上坐的是XD的替補。

請假？高燒到39度都要上場打比賽的小白會為了什麽事情請假？

舒子亦心一沈，趕緊給他打電話。

一遍兩遍都沒人接，不知道為什麽，心也跟著聽筒裏冰冷的聲音一點點涼下去。

……

淩晨，舒子亦終於到達了S市。

手機開機，一條消息也沒有。

她強忍著心頭的不安，先給羅維發了消息。

羅維不知道在幹嘛，很久都沒有回她消息，她一個人坐在機場，不知道該去哪。

舒子亦低頭望自己的腳尖，頭發亂亂地糊在臉上，擋住了視線。

機場的座位很硬，她坐久了腰疼，剛站起來，手機響了。

羅維：小白哥他爸爸生病了，現在應該在中心醫院。

呼——

也許這樣說很自私，但在知道不是唐白出事的一瞬間，她還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機場到中心醫院距離不近，好在不堵車，一路暢通無阻，半個多小時就到了醫院樓下。

舒子亦急急忙忙跑去前臺，卻發現自己對唐白爸爸一無所知。

“請問你有什麽事嗎？”護士看她戴著口罩一臉慌張，還以為有什麽急事。

“不，沒有。”舒子亦搖搖頭，想擠出一個笑，又想到自己戴著口罩，笑不笑別人都看不到。

她頹然地吸了吸鼻子，第一次直面這麽久以來最大的懷疑。

唐白真的喜歡自己嗎？

不喜歡的話，為什麽答應她要重新在一起，只是因為憐憫嗎？

可是喜歡的話，為什麽總是讓自己猜，為什麽永遠是自己在主動。

她坐在空蕩蕩的醫院大廳，附身埋在腿間，肩膀微微抖動。

天色微微亮起的時候，醫院接到了急診。

救護車響起高高低低的“滴嘟”聲，護士匆匆出動，她跟著來往的人往外走，宛若一具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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