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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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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須彌殿外。

太醫從殿中出來後, 對著儀胥哆哆嗦嗦的行禮,“回……聖僧,大皇子他…瘋了。”

瘋了正好。

儀胥滿意一笑。

這皇城禁軍都捏在皇後一族手中, 若想硬來, 即便是三皇子帶著幾萬人來也不一定能拿下,更何況此刻三皇子遠在北地。

於他, 只能穩住皇後。

儀胥吩咐侍衛:“去喚我二位師弟來,再去探一探皇後什麽時候到。”

這幾個侍衛可不是一般的侍衛,這是高厲次的暗衛。有這些人在,他一會兒說的話,皇後不信也得信。

皇後帶著禁衛軍三百餘人急匆匆趕來時,儀胥和他的師兄弟清源與畢遠的念經聲從須彌殿內傳來。

皇後楞了一會兒,才淒聲大喊道:“皇上!”

“皇上!”皇後身著軟甲, 提著劍快步走上須彌殿的石階。

在看到殿前圍著大皇子和皇帝的屍體誦經的三位僧人後,她瞪大了眼睛, 幾乎是一瞬間眼裏就浮現出了血絲。

這時皇帝的侍官上前來, 顫聲說道:“……皇上駕崩了。”

皇後提起太監的衣領:“誰!是誰!”

“皇……”太監渾身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他的目光斜看向大皇子。

突然間, 大皇子瘋跑過來,時而大笑時而大哭:“嗚嗚嗚……母後……哈哈哈哈哈……兒臣殺了父皇……哈哈哈哈母後,兒臣殺了父皇……”

“閉嘴!你閉嘴!”皇後嘶吼著,那張臉逐漸猙獰,幾乎是一瞬間她拔劍捅死了皇帝的侍官。

看著倒在血泊裏的太監,大皇子瘋狂的後退,捂著耳朵發出可怕的慘叫聲:“母後殺人了!母後殺人了!”

皇後走過去, 一巴掌扇在大皇子臉上:“逆子!”

這一巴掌之後大皇子昏死過去。

皇後提劍走向那三位僧人,染血的劍指向為首的儀胥:“皇上宣你進宮是為儲君一事, 聖旨呢?”

剛才她的線人告知她皇上秘密宣高僧儀胥進宮,將立儲的聖旨交由儀胥。

延續大魏傳統,皇帝會將立儲的聖旨或者遺詔交與萬壽寺的高僧保管。

當然皇後還不知這個消息是儀胥故意讓她知道的。

儀胥睜開眸笑了笑:“那份詔書我已經毀掉了。”

“嗯?”皇後瞇眸。

“因為詔書上寫著立三皇子高旭顏為儲君。”

他的話音剛落,皇後便收了劍。

她撩起衣袍微躬身一禮,盤坐在地,雙手合十哀求道:“還請大師……給我母子二人指一條明路。”

她肯屈尊降貴,自然是因為儀胥毀掉立儲詔書的舉動,讓她認為儀胥是想幫她母子二人的。

儀胥笑道:“皇後娘娘,我已讓人去準備明日大皇子奉先帝遺詔登基之事了……”

儀胥說話間看向大殿一旁站著的侍衛。

皇後一眼掃過去,見到那些侍衛肩膀上繡著的金色麒麟紋,恍然明白了什麽……

皇後:“一切聽大師的。”

沈默了片刻之後,皇後對著宮門外的禁軍大喊一聲:“陛下駕崩了——”

禁軍們齊齊跪地。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繁蕪絕不敢相信一個和尚三言兩語,將一場本該到來的奪嫡之戰,化作烏有。

侍衛帶著她走進大殿來時,皇後已帶著大皇子還有禁軍走遠了。

她看著儀胥,腦子裏是亂的。

“你是不是在想是要謝我呢,還是要繼續討厭我……”儀胥掀眸看向她清冷的臉龐,昔日他所見的那雙靈眸,此刻眼眶是紅的,眼神有些許晦暗。

是,他說的沒錯。

繁蕪緊咬著唇,若不是他,她伺候的那位夫人殺了皇帝,她怎麽可能活著出去??

可是她不想感激他。

她的腦子亂糟糟的,她現在對這個和尚的厭惡快達到極致了……

她見過許多和尚、道士、術士、巫師蠱師……只有這一個,完弄權術至無人能及。

她果然讓她對和尚刮目相看了……

“……妖僧。”她剛松開唇,便吐出這兩個字,看著他的這雙眼也浮現出血絲。

將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三言兩語要人性命,且面不改色的人,就是妖。

“你過來。”他依舊笑得和煦,落在繁蕪眼裏卻覺得他如鬼魅一般。

自然,繁蕪這般性情的人是不會乖乖地過去的。

她轉身就跑。

“將她押回來。”他輕描淡寫的吩咐。

兩個侍衛走上前去,一人抓住她的一只臂膀。

“放開我!”她嗚咽出聲,眼裏蓄著淚。

她被押至儀胥面前。

這麽近看著她,也看到押著她的手臂的兩個侍衛的手,儀胥寡淡的眉眼微凝,可他沒有讓他們放開她,卻是緩緩伸出手來。

他的手觸碰上這女子的唇。

他的手指掃過,繁蕪瞪大眼睛極力地後退,這時她隱約聽到手臂脫臼的聲音……

“這裏被人碰過嗎?”儀胥的眼裏閃過一抹晦色。

“瘋子,瘋子,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我做鬼也不放過你!”繁蕪大吼起來,這一刻內心深處吶喊著,她好想哥……死前只想再見哥一面。

儀胥猛地推開她,也冷聲對侍衛吩咐:“放開她!”

兩個侍衛楞了一瞬,像觸電一般松開手。

繁蕪的手脫臼了,疼得嘴唇泛白,儀胥盯著她,正要伸手,她蠕動似的後退著,看著他的眼像看猛獸一般。

儀胥猛皺了一下眉頭,他慣常掛在唇邊的那一抹和煦的笑消失了,冷聲道:“你若想活命,就聽我的。”

“你最好殺了我。”繁蕪低吼。

他答:“我不喜歡殺人。”

繁蕪冷笑。

“我暫時對你不感興趣。”他看向她添了一句,“行了,現在給你看看手臂。”

繁蕪楞了半晌,忽然不吼了。

儀胥幫她接上脫臼的手臂,又問她:“會不會《地藏經》?”

繁蕪點頭。

“那若想活命,就坐在我的身旁誦經,先帝一日不下葬,大皇子一日不舉行完登基大典我都無法回去,也無法帶你回去。”他低聲說,又看了她一眼,“你聽得懂嗎?”

繁蕪遲疑了一下,若有所思,再點頭。

很快有宮人給她取來一套侍官的衣裳,繁蕪將衣衫套在身上,又隨手盤好頭發戴好侍官的帽子後,便開始誦地藏經。

她閉眸誦經,臉上的淚痕已幹,氣息漸漸平穩……

這時,儀胥掀開眸凝了她一眼,目光似落在那粉白的略帶晶瑩感的唇瓣上,又似什麽也沒瞧。

很短的時間,他再度閉上眼眸。

一個時辰後,繁蕪才知禁軍並未撤離,雖然不在須彌殿附近,但仍舊守在內宮內外。

她看了眼儀胥,他說大皇子舉行完登基大典他無法回萬壽寺,也沒辦法帶她出去。

可是若大皇子登基,那高旭顏怎麽回鄴城,她哥怎麽來找她?

那豈不是陣營都變了,見面更加難如登天了!

難道還要等高旭顏回鄴城奪權,她才能和竹闋乙再見嗎……

“心緒不寧,怎麽回事?”儀胥眉心聚攏,出聲呵斥她。

繁蕪捏著佛珠的手指微緊,額頭滲出細細的汗,她不敢再想,繼續誦經。

次日淩晨,禮官來時皇後來了。

今日的皇後換了白衣,發髻上的鳳冠變成了白鳳。

她一進來屏退左右,儀胥便知她想問什麽。

是因為大皇子弒君的事被傳出去了。

的確,這是他傳出去的。

可是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皇後指著他的鼻子說:“大早鄴城大街小巷都在盛傳:大皇子殺了皇上,大皇子弒君!是你幹的?!”

他微睜大眼,稍停片刻,方答道:“皇後娘娘,此事定然是有細作洩露出去,草民一閉關一心只求佛法的僧人,怎麽可能做到一夜之間將消息傳的滿城皆知呢。”

“況且昨日至今,草民和草民的師兄弟們都沒有踏出過這座須彌殿啊。”

當然他一人之力可做不到這般地步。

皇後雖然在盛怒之中,但也終歸覺得他說的有理,於是沒有懷疑他。

“皇後稍安勿躁,我與師弟可向大臣們解釋的。”

皇後:“是,聖僧既是先帝臨死前請來的,聖僧的話大臣們是信的,以聖僧在鄴城的威望您的話百姓也是信的。”

“登基大典上就有勞聖僧了。”

皇後說完轉身離去。

繁蕪從殿外進殿,再看儀胥,忽然覺得“聖僧”二字煞是諷刺。

她走過來,在她的蒲團上坐下,很自覺的開始誦經。

卻陡然聽儀胥說:“真奇怪,這位顧夫人昨日是怎麽出宮的?”

儀胥想來想去,能將消息傳的滿城皆知的,恐怕只有這位突然“失蹤”了的顧夫人。

昨日他進須彌殿來未見顧夫人就覺得奇怪。

按照計劃,他匆匆趕來就是為了救這位夫人,可他沒有救到人,難道三皇子還留了人在宮中,既然如此三皇子為什麽不將貴妃救走呢,如今貴妃可是被皇後軟禁了。

繁蕪聽到這句,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她站起身來。

“去哪?”

“……恭房。”

“不是一炷香前才去過。”

繁蕪凝眉,怒道:“現在又想去不行嗎?”

“你若到處亂跑,丟了小命,我得道成仙也救不了你。”他低柔一笑。

“……”雖說無語,但繁蕪隱約覺得這人是真的不想她死在宮裏的,因為這個認知,她漸漸地收斂了銳氣。

“我不會到處亂跑,我不想死。”

她不想死,她還有惦念的人,還想和那人走很長的路。

除非天不給她這個活頭了。

她才會選擇了解自己的命。

她為了活著都與妖僧為伍了,她甚至不知道這次被他救命後,還有什麽等著她。

所以她並不想被妖僧救命。

在恭房裏,繁蕪敲遍了能敲的墻面,並沒有發現蹊蹺。

如果顧流觴昨晚已經出宮了,那這裏一定是有密道的。

繁蕪猛地敲了敲腦袋,月州柳府給須彌殿送過那麽多工匠啊!正是當時任月州節度使的柳元微送這些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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