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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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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除夕前三皇子高旭顏進宮去了, 顧流觴也在除夕的前一天就離開了。

繁蕪記得這一晚。

鍛氏部落的人襲擊東齊國北境,這之後的一段時間高旭顏都不會在鄴城。

次日,除夕。

春節對別府下人而言算是一年中唯一被準許回家的日子。

今日別府許多當值的人陸續告假。

繁蕪見綠萼不走, 有些好奇:“你在月州沒有親人了嗎?得告假為何不回月州看看?”

綠萼搖頭, 縱她話多,這一次她沒有回答繁蕪這個問題, 只是坐在石階上發呆。

後院的人走了不少,一時間院子靜謐下來,以前靈秀閣關著院門都能聽到外面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現在連花園那邊傳來的鳥叫聲都聽得格外清楚。

又是一個渾水摸魚出府的好時機。

只是她的腿還是有些不方便……

繁蕪回房換了一身衣裳,路過靈秀閣時見綠萼仍然坐在石階上曬太陽。

綠萼見了她,笑著問道:“繁蕪姐姐是要去膳房嗎?需要我送你過去嗎?”

繁蕪搖頭:“不用你送我,天晴,我正好練練傷腿。”

她不去膳房, 其實她想出府呢,又怎麽能讓綠萼跟上呢。

再說她的腿骨愈合的很快, 大夫都說可以多多走動了。

綠萼知她決定什麽很難改, 便問道:“那你晚膳也在那吃?”

繁蕪點點頭:“嗯, 在那吃。”她看了眼天色, 若是找到謝長思恐怕都能天黑了。



繁蕪還不知道她跟著采買的車一出別府就被人盯上了。

今日別府外的車輛很多,都是回去的門客和別府裏做事的人。

別府側門這條路有些堵,繁蕪走出來已是半刻鐘後,屆時她未發現有輛馬車跟上了她。

大約走了一段路她察覺到了有馬車跟著,跟了有一會兒了。

她看向四下,想了想穿入了一旁的小巷子裏,在巷子裏等了一會, 沒等太久一輛馬車從大街走過,這輛應該就是跟著她的馬車了。

她定睛看去, 透過馬車車窗看清裏頭的人。

恍然睜大雙眸,跟著她的人是竹闋乙!

他應該等了她很久了,也是故意讓她發現他跟著她的。

或許是料定她今日會出別府。

她緊握著拐杖,一時進退兩難。她應該想辦法攔住他的車去找他的,這時他的車走這麽慢也是為了等她。

他也許都準備好了過年的東西,才會等著她從府裏出來的。

可是她今日要去見謝長思啊,只能讓他再等一日了。

明日她定然來陪他過春節。

一想到從南山洞崖到雲夢澤,從雲夢澤到鄴城,他都一直在她的身後如此護她,無怨無悔……

她深覺自己過於沒心沒肺,對他只會索取,又盡是做些毫無心肝的事。

一時間眼眶又是一紅,淚眼婆娑。

她哽咽著,深吸一口氣,轉身向相反的反向走去。

甩開竹闋乙的馬車後她行至東市,在熟悉的客棧門口找到布山的馬車,坐上馬車後等了約半柱香布山的隨從出來了。

兩人一句話也未說,馬車邊緩緩駛離了東市。

那日布山找她,對她說:“你說的沒錯。”

說完這句後他看了一眼四下,他該走了,“你若要知道具體的,春節前應該能出府,按老方法出府找我。”

馬車停下後,布山的人讓她換步行,繞過一段嘈雜的鬧市,繁蕪看向四下,這裏竟是賭坊和勾欄院……

直到見到了布山她才稍微放松下來。

穿過這裏,在一處僻靜地,進了一座院子,繁蕪見到謝長思。

此時她的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見到謝長思時身體仍是緊繃的。

謝長思看見她的樣子,莫名勾唇,他以為她是膽子大的那一類,可她到底還是有些怕的。

以前是沒見過賭坊和勾欄院吧?

他的目光又落在她的拐杖上:“腿傷也有些時日了,你還還離不開這個?”

繁蕪撇唇,反駁道:“小心為上,我不想沒走多遠又摔斷腿。”

“……”布山無語,他就沒見過大過年的咒自己的。

知她一路趕來什麽也沒吃,謝長思讓一旁的隨從先上菜。

繁蕪走過去這才舍得扔開拐杖,她坐下後看向謝長思:“大人讓布山去月州,那在月州查到了什麽。”

從得知布山去過月州後,夜裏甚是難寐。

那日布山說“你說的沒錯”,是她想的那樣嗎?

謝長思看向布山,布山會意上前來:“我那日說阿蕪姑娘說的沒錯,府中那位顧夫人確實可疑很可能已不是柳府的侍妾。”

布山見她微低著頭沒有說話,繼續道:“我的人多方嚴查,之後查到柳府的侍妾誕下過一個嬰孩。”

謝長思一直盯著繁蕪,看著她臉上的神情變化,當布山說完這一句,他終於在她的臉上看到一點龜裂開來的情緒變化,是憤怒與恨意。

如此毫不掩飾的憎恨,他第一次在這張臉上見到。

“那個孩子呢?”繁蕪問。

當聽到她這麽問,布山楞了一下,這種情況不應該都會想知道別府中那位未曾生育過的顧夫人到底是誰嗎?

布山看了一眼他的主子,答:“我沒有查到,有可能是隨柳家流放的人去了棘州,也有可能被送去了其他地方。但可以確定這個孩子是生下來了的。”

棘州在東齊國最遠的地方,當初柔然人來的地方啊,誰會讓一個一兩歲的孩子跟著去那種苦寒之地啊,布山想想也覺得不可能。

謝長思看向繁蕪:“你真不知道別府那位顧夫人的身份?”

繁蕪猛地看過來:“大人何出此言?”

謝長思語氣寡淡:“你聽完布山的話第一時間沒有問布山是否查到顧夫人到底是誰,卻在問一個孩子,你應當是知道顧夫人是誰的,才會選擇問自己更想關心的事。”

繁蕪只覺眉心狂跳了一下,手指漸漸握緊,差點被情緒左右,忘了這個男人是真的難纏。

“那大人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要盯緊柳府這位侍妾。”

她說完,似瞥見他給她遞茶的手,手背上微暴起的青筋。

她繼續問:“柳府的繁花身上有什麽秘密,你為什麽要盯緊她?又為何想另派女子進府……”

“大人最初讓我進三皇子別府,是想讓我爭寵吧,可後來大人又改變主意了。”

繁蕪見謝長思的眉逐漸聚攏,她伸手接過他遞來的茶盞,微涼的指尖碰觸到溫熱的茶盞,心下一顫,這一冷靜下來又有些懊惱說了這些。

她不敢再擡頭看謝長思臉上是何神情,掀開杯蓋,看了一眼裏頭是什麽茶。

在她的神經愈發緊繃之際,那男子似笑非笑:“我年少時也曾自負半生,沒見過這麽自信自己容貌的,讓你爭寵你能爭個什麽寵?”

他的話音未落,布山見這女子臉頰已滾燙,靈眸圓瞪,怒不可遏。

布山仍不住咳了一聲。

謝長思也收斂了笑意,這女子易被激怒的性子,真擔心她一怒之下去爭寵。

真是諷刺他當初確實有此意,他早讓布山物色了好久的人選,好不容易白撿一個容貌姝麗瑰美的女子,他立時就給送別府。

那時欺她稚嫩無依,至那日得知她與竹闋乙有關聯後,又著實有些後悔。

繁蕪臉上雖然臊得慌,但內心清楚:這人不過是心性孤傲,這會兒故意這麽說給自己找臺階下。他當初就是想送她去三皇子別府做姨娘!

謝長思見她氣鼓鼓地捧著茶杯也不喝,這會兒菜也上齊了,淡道:“先吃飯。”

繁蕪不喝茶也不吃飯,兀自坐著,她在等謝長思的回答。

既竹闋乙救過他的命,等他真的生氣到要宰了她的時候,她便告訴他們,她是竹闋乙的妹妹。

謝長思冷笑:“茶不吃飯不吃,真怕我毒死你呢?”

繁蕪捂著唇猛咳了一聲:“我出府前忘了吃藥,不吃藥我懶得吃茶吃飯。”

聞言謝長思看向她的腿,自他那年經歷過生死劫難被竹闋乙救了性命後開始潛心醫術,他立時起疑心。

“手伸過來。”他冷聲說,腿傷不必這麽吃藥,這女子想瞞他太過稚嫩。

繁蕪忽然起身:“你要幹嘛?”

“給你把脈,瞧你嚇得。”

繁蕪斂眉,答:“是舊疾有舊人醫。”

謝長思的唇角緩緩扯平。

兩人一來二去明裏暗裏鬥了幾個回合,從對方這裏得到的消息都不多。

等布山送走了繁蕪回來,謝長思已換了一身騎裝出來。

“主子現在就走?”

謝長思見了他,突然吼道:“你回來做什麽?”

布山怔然半晌恍然意識到,剛才主子看他,不只是讓他送那女子上馬車,還是讓他跟著她。

“屬下這就去。”布山抱拳退下,匆忙離開。

這時院外有隨從的聲音響起:“主子車馬已備好,即刻可以啟程!”

謝長思瞇眸看了一眼院中圓桌上還未撤走的宴席,箭步離開。

……

馬車至東市停下後,天色已漸昏暗,街市走動的人慢慢變少,不遠處的天空中煙火閃爍。

繁蕪心急地往回別府的路走,奈何腿開始疼起來,越走越慢。

她懊惱不已,眼中澀然。兄長會不會在等她吃飯,還是他已經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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