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L有五只小熊。】

36.

幫L帶飯的朋友是個看起來很斯文、二十七八歲的男人，我隱約記得之前他也有來過這裏，那時他穿得像個醫生，臉上還掛著副金絲眼鏡，但給我留下的印象是個敗類。

L跟我說，那個人確實是個私人診所的醫生，挺年輕，對工作很負責。

醫生過來時那兩人已經打完了，正滿頭血收拾L客廳裏被他們撞亂的東西。

我這才領悟過來為什麽L家裏沒有玻璃杯子，全都是結實的塑料或不銹鋼制品。

看來這樣互毆的情景已經不是第一回發生了。我想L的家不僅是免門票的藝術廳，還是羅馬的角鬥場。

那些男人沒有握手言和，但也在爭鬥後達成了一個平衡。

他們在角鬥時誰都不占優勢，因為L並不偏袒任何一方，他們都只是這裏的客人。

不過醫生似乎沒有把L的發小和弟弟當成有競爭力的情敵，還從藥箱分了些藥和繃帶給他們止血，好像也早就習慣了L屋子裏出現這種血腥畫面。

37.

客廳裏只剩我，L和醫生了。

L低頭喝著粥，醫生坐在旁邊看著他，摸他的頭發，問他最近這麽樣。

L說：“沒有變好，但也沒有變壞。”

醫生忽然提到了我，說：“這只熊是你最近的精神寄托嗎？”

L沈默著，沒有回答。

“你可以把他留在臥室裏，”醫生說，“但你出來時卻專門把它抱到了你身邊。”

L盯著手裏的碗，低聲說：“習慣而已，說不上寄托。”

38.

我自信地覺得我的主人L就像我愛他那樣愛我，我和他的愛是相互的。

我渴望陪伴L，而他也需要小熊的陪伴，如果他願意，我可以做他最好的朋友。

“你吃還是太少了。”醫生跟他說，“L，有好好吃我給你的藥嗎？”

我在旁邊有點吃驚。

我不知道L生病了，也從沒見過他吃藥。

“醫生，我不需要吃藥了。”L平靜地攪著冒著熱氣的米粥，低著頭說，“我已經徹底擺脫那種孤獨的感覺了，現在感覺非常好，只是還需要一段時間去調整自己。”

醫生將眉頭皺了起來，顯然不相信L的話，他要求L回到他的診所，在他的監督下好好服藥。

“我說了，我沒有病。”L笑了聲，說，“你給我吃那些藥，不是拿我當試驗品嗎？”

39.

半夜他們把床震得在抖時，我落寞地靠著床坐在地上，聽到L夾帶著痛苦和些許快樂的呻吟聲，心想果然是我自我意識過剩，才以為他跟別人上床時都會帶我一起玩。

我也想像他們那樣和L親親，不想一只熊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都沒法轉頭看看L的臉。

我聽到L勉強地喘著氣，啞著嗓子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他伸出手，用力地抓住了我的耳朵，好像想把我拖到床上。

但醫生把他拖了回去，他手心裏有些汗，沒能抓牢我的毛毛，此後就沒有機會把我也抱上床了。

40.

L跟我說，他像被貼了free標簽的玩偶。

免費，但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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