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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了下,頷首。

昨天晚上歲歲睡在他的身邊,他們什麽也沒做,兩個人就是背靠著背。他知道歲歲沒有睡著,因為無可避免相貼的皮膚傳來了起伏的震動,呼吸聲也不像是入眠的時刻。他見過歲歲睡覺的樣子,以前讀高中,她能從床這邊睡到床那邊。時清不信這才幾年,就能改變一個人的習慣。特別是睡眠。

他們就這樣醒著,做了一夜最熟悉的陌生人。

然後等天光乍破。

走的時候,歲歲說,時清,別來找我了。他們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一個在海的這邊,一個在內陸深處。

歲歲不想再把時間浪費給時清了。

她已經給了他所有的青春。

現在,她想留一些時間給自己。

情愛這種東西,稍微一碰,就痛。那是傷口還沒好,又撕開一層皮肉,往裏潑水的感覺。

“我沒時間陪你這個大天才玩。”歲歲對著鏡子整理衣服,“我只睡覺,不戀愛。”

時清忘記自己是怎麽回答的了。他不懂歲歲為何變成了這樣。

或許他說的是,我跟你睡。又或許,別的。不管如何,發展到最後,事情變成了,歲歲約他今天晚上再出去,去酒吧。

這種事事情不可能告訴燦一。他們都還小。

時清煩憂地伸手捏著眉心,輕嘆了口氣。

林燦一看著他,覺得這位哥哥一下又遠了很多。

☆、王後雄學案 二十三

時清晚上出門的時候,宋溪和時諶之居然也還沒回來。最要命的是,時鳴也不在,他發消息給燦一,說要去汪城家打游戲。燦一不想一個人在家呆著無聊,又因為擔心時清,於是躲躲藏藏跟著他出了門。

燦一把時清眉宇間的沈倦記在了心間。

哥哥不開心。

加上林燦一也有點調皮,她好奇著時清的去處。接下來的發展就像是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時清上了一輛車,林燦一跟在他的身後,馬上又招手招呼了一輛。司機還沒說話,林燦一特緊急地沖著大叔喊,“師傅!跟上前面那輛車!”

司機大叔無語,“姑娘,安全帶得系好。”

林燦一特慎重得系好,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飆車戲碼,哪知道什麽火花都沒有,過了兩個紅綠燈,上了橋,就在河邊上停下。林燦一不清楚這條河,不過沿著河走可以一直抵達他們學校。

這好像是酒吧一條街。

十點出頭的樣子,人還不是特別多。

林燦一環顧四周尋找著時清的影子。

瞥見他和一女人進了酒吧。

林燦一連忙跟上,她有一種冒險的快樂。現在的她,對於自己所未經受的一切都感到好奇。酒是什麽?煙是什麽?大家都說是壞的,可是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喜歡。

走了兩步,林燦一被攔住。她傻了。

保安是個胖子大叔,特嚴肅,“未成年吧?”

林燦一本來就小,又看著嫩,大叔都以為她是初中生。

林燦一眼軲轆一轉,沖大叔說,“叔,我媽讓我來找我哥哥。我媽生病了。”

大叔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哥?誰啊?”

林燦一踮著腳指了指馬上就要消失在樓梯口去往二樓的時清的身影,“那個,那個,特帥的那個。大叔,你看到了嗎?”

大叔又把她打量了下,“我破例放你進去,但是小姑娘,自己小心。找到了哥哥就趕緊出來。”

林燦一乖乖地點了點頭。大叔朝著同伴頷首,林燦一給了六十塊人頭費,被放了進去。一通過檢查,林燦一笑得賊精。可門一推開,她又有點慫了。

暗得看不清人影,全部都是五彩的光在閃爍。現在人還不多,不過陸陸續續的都來了。抽水煙的坐在那,一吸一吐,煙霧繚繞。小吧臺上樂隊正在準備,面前的舞池裏站了不少人,DJ在另一側,搭了個小臺子,被圍著。

跟校園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林燦一慌了。

這也是看上去和時清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哥哥怎麽會來這?

她個子小,又把自己夾起來,猴一樣就溜進去,往二樓上走。

“欸,時哥。”汪城剛啟開一瓶啤酒,眼睛瞥見了樓道口的一抹影子,特眼熟,他去問正悶悶不樂的時鳴,“那是不是嫂子啊?”

周浩雨正掛著個眼鏡湊過來想給時鳴點煙。時鳴沒抽過,煙拿在手上,不知道怎麽放,就夾著。汪城是老煙槍,雖然年紀小,但是打小就偷偷爸爸的煙。今天正好給他們哥幾個帶了過來。時鳴心煩意亂,想著上手了一根。郭青山不在,他家管得太嚴了,這種聚會一般沒有他的事。

一聽汪城這話,時鳴馬上擡眼看,捉到了一點尾巴,一閃而過,可這麽多年一起生活,時鳴馬上就把他認了出來。

那就是燦一!

“嘶。”他一慌,手一抖,周浩雨的火來不及滅,本該點上煙的,直接撩上了時鳴的指尖。疼痛一下就擁襲上來,時鳴蹙了蹙眉,倒抽一口氣。

周浩雨嚇慘了,“時哥?!沒事吧時哥?”

疼,但是時鳴不說。“沒事。”他擠出兩個字,長腿一邁就要往外走。

周浩雨沒弄明白,“時哥你去哪兒?咱們先把手給弄弄,成不?”

汪城賤兮兮地看他,“這你就不懂了。時哥那是去捉奸——”

時鳴的眼掃了過來,汪城又想起被他在球場和游戲裏支配的恐懼。好吧,不好笑。汪城做了個道歉的手勢。

“我先過去,你們玩。”他往樓上走去,神色有點焦急。時鳴很擔心燦一出事。在他看來,燦一那麽可愛。酒吧裏總是不乏變態。他從人群裏擠出去,傷口一直發疼,可他來不及顧及。

周浩雨問,“我們呢?”

汪城抽出一根煙,夾在指尖,“人小兩口處理事情,關你什麽事?”

周浩雨翻了個白眼,“你又陪你媽看鄉村愛情故事了吧?”

汪城咧嘴一笑,“你怎麽知道?”

“欸,對了,我給你說。一班那個葛智慧,人還挺好的。這周的作業一半都靠她。”周浩雨說。

汪城驚訝,“她舍得給你抄?”

周浩雨瞪他,“我就不能自主學習嗎?”

男孩們談笑著瑣事,關於游戲關於女生。

樓上,林燦一卻陷入困境。

她看到時清進了拐角的隔間,沒有門,一扇暗暗的磨砂玻璃。林燦一有點好奇,裏面傳來了爭吵。可還沒等她湊過去了解情況,就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是個大腹便便的男人,一身酒氣,這麽早就喝醉,估摸著是從飯局上過來的。男人穿了一身西裝,笑呵呵沖著林燦一講話,“小妹妹,去哪裏啊?”

林燦一擡頭看了他一眼,沒理他。

她要走,中年男人拽住了她的手腕,“叔叔家裏也有個你這麽大的女兒,哎呀,不如當叔叔的幹女兒如何?”

“你放開我!”林燦一喊,周圍人來人往,大家都無動於衷。

林燦一終於開始怕了。男人的手肥碩又油膩,滿身的酒味還透出一股魚腥的臭。她急切地想要擺脫,可男人勁兒太大了。林燦一慌亂起來。

就在她最害怕的時候,身後還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把她的手給攥住。

林燦一都快以為自己要被謀殺了。怎麽回事?還有同夥?

可那一雙手居然直接把中年男人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她被他攬在懷中,靠著他的胸膛。林燦一揚著頭去看,是時鳴幹凈的下顎線。

“放開她。”他眼神淩厲,力氣也不小。中年男人虛,鬥不過他。

一見來了人,男人也不好意思胡鬧。

“小兄弟,看好你女朋友。”

“不關你的事。”時鳴換了個姿勢,把林燦一護在身後,沖著男人講話。林燦一拽著他的衣服,不敢吭聲。

等男人走了,林燦一松了口氣,她正要喊時鳴的名字,沖他笑,忽然就被他反身摁在了墻壁上。林燦一腦子裏一片空白。時鳴的手臂撐著墻,另一手桎梏著她的肩膀。她去看時鳴的眼睛,裏面是發了狠的紅。林燦一嚇了一跳。她從沒看過時鳴這樣。

“現在知道怕了?”時鳴胸中那團火一直在燃燒。

林燦一揪著他的衣服,少有的在他面前弱了下來,“時鳴……”

少女驚慌無措,澄澈的眼都是恐懼。

時鳴在心中嘆氣。

他果然還是受不了她這樣的表情。

完全不忍心,寧願自己挨千刀,也不想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放開她。

“來這裏幹嘛?”

林燦一這才想起正事,“時清哥好像出事了,我跟著他過來的。”

時鳴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他哥?

他哥會來這種地方?

林燦一指了指不遠處的門,她想要走過去,被時鳴一把拽到身後,“跟著老子。”他有點兇。林燦一癟癟嘴,卻還是心有餘悸地跟著他,牽住了他的衣服。走了兩步,林燦一想起一件事來。

這不對啊?時鳴不是在汪城家裏打游戲嗎?這游戲都打到酒吧來了?

“時鳴!”林燦一想找時鳴算賬,晾了她一天就算了,還敢騙她?可時鳴站在門口跟個石頭似的,林燦一好奇,探出腦袋也想看,時鳴伸手把她眼睛捂住。男孩的臉有點紅,聲音也有點幹澀,“別看。”他重覆,“燦一,別看。”

兩個人影疊在一起,女人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嬌/喘。

時鳴想到了自己的夢。

林燦一反應了過來,也紅了臉。

她小聲的問,“那是時清哥嗎?”

時鳴意識到,自己身邊的姑娘,喜歡著時清啊。要是讓她知道這個場景,她是不是又要落淚?他抿緊唇,撒了謊,“不是。你看錯了。”

林燦一皺了皺眉。

她明明看到時清哥進了這裏。

時鳴松開她,往外走。“跟我回去。”

林燦一目光掃過他的指尖,傷口顯眼。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阿明,這是怎麽回事?”

時鳴別過頭,“沒事。”

“疼嗎?”女孩問他,又沒等他回答,直接拿著指尖湊到嘴邊,輕輕地吹了吹,“不哭不哭,痛痛飛。”

許多年前也是這樣。時鳴被劣質玩具劃傷了手,林燦一會立刻沖著他的傷口呼氣,安慰他。

她是他一切創傷的創口貼。

她是解藥,也是毒/癮。

時鳴看著女孩的發旋兒,不受控制地彎腰低頭,輕輕吻了上去。

林燦一嚇了一跳,“阿明?”她聽到自己的心跳。太劇烈了。燈光是如此的暧昧,人群是如此的嘈雜,可她又是如此清晰地心動著。

林燦一對於這樣的自己感到不齒。

她怎麽可以對時鳴動心?

時鳴胸中一瞬湧出的溫柔泛濫成海邊的泡沫和今夜的月。他笑了笑,“謝謝你,燦一。”

“我不疼了。”

就算你喜歡我的哥哥。

可陪在你身邊的是我。

☆、王後雄學案 二十四

校園歌手大賽正式總決賽的那天,正好是時清留在國內的最後一天。宋溪從時鳴了知道了燦一要參賽的事情,二話不說組織了全家跟著一起來欣賞女孩在舞臺上的身姿。

這一次,燦一穿上了買來的禮服。

本來林燦一說租借就好,沒必要花錢。可是宋溪對於換裝這件事實在是樂此不疲。她揮揮手說,沒事,家裏不缺錢。於是買了一件Dior的定制小禮服。林燦一第一次穿這樣貴而精致的衣服,配上小皮鞋,她總覺得有點蹩腳。

準備室裏,林燦一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可手心裏都是汗,指尖在打著絞。陳佳佳和葛智慧被勒令留在班級座位上,沒有人陪她。幕布之外,主持人的開場白響亮,臺下的歡呼讓林燦一更緊張了。她真的可以嗎?她能,拿下冠軍嗎?林燦一準備了一首韓紅的《青春》,音挺高,她沒什麽把握。眼前是來來往往的參賽者,林燦一的心七上八下。

忽然,她腦門一熱。

是有什麽東西貼了上來。

她擡眼看,時鳴拿著一袋溫熱的牛奶,站在她面前。

他脖子上還掛著工作證的牌子。

“時鳴?”林燦一有些驚喜。

時鳴擡了擡手,要她接住牛奶。

“把這個喝了。”林燦一的小毛病,喝了熱牛奶就能緩解情緒。

林燦一問他,“在哪裏買的?”

“超市。”時鳴簡單回答。

超市只有冷牛奶賣,哪裏來的熱的。林燦一清楚得很。但她沒有細問,時鳴肯定有他自己的辦法。

事實上,時鳴去辦公室接了一整杯燒開的水,然後把牛奶泡了進去燙熱。透明袋裝的三元牛奶,熱得很快。他忙完就趕緊沖過來了,本來還不讓進後臺,他撒謊說進來找女朋友,看守的學生會的學長就笑,給了他工作證,讓他進來呆一會。

時鳴也說不準自己為什麽一定想要出現在這裏。

或許是因為,他想要參與燦一的每個高光時刻吧?

“好點了嗎?”時鳴看著女孩乖乖地咬住袋子吸著牛奶,松鼠一般。

溫熱的牛奶暖進心窩,帶著鎮定的效果。

林燦一點了點頭。

兩個人忽然相顧無言。

外面響起了第一個參賽選手唱歌的聲音,是個女生,聲音很軟,唱著小情歌。

林燦一去看時鳴的表情,時鳴根本不在意外面唱了什麽,只顧著看著她。

“怎麽了?”時鳴問,有些擔心她是不是有什麽狀況,“出什麽事了?”為什麽一直看著他?時鳴有點不知所措。

林燦一笑著搖了搖頭,“明明。”她想了想,“如果我獲勝了,我想要一個禮物。”

“你說。”時鳴只覺得看著林燦一的眼睛,不論她說什麽,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能給她摘下來。

“下次月考,認真寫數學試卷好不好。”

這一件事林燦一想了很久。

她知道時鳴不是會,不是沒去學。每天晚上房間裏點亮的燈和毫無游戲音的安靜,都印證了她的想法。有時候她半夜起來去衛生間,偶爾看時鳴的房間,還能聽到他感嘆終於算出來了。

這個男孩在和自己暗自較勁卻不敢讓別人知道。

林燦一想,至少應該讓別人知道時鳴的努力。

他絕對不是不學無術。

至於那之後的事情,她可以和時鳴一起面對。

時鳴沒說話。

“可以嗎?”林燦一詢問他。

“等你贏了再說。”時鳴別開頭,不願意去看林燦一的雙眼。自從有意識以來,他就不敢去面對別人的評價。於是幹脆自暴自棄,讓人無法評價,或者說,提起他,只有一句話,‘時鳴啊?壞小子,不愛學習。’這樣他就不用面對其他人的質疑和否定,只要他一開始先否定自己。可是時鳴清楚的知道,自己對於成績是有野心的。他和汪城不一樣,汪城屬於天生就討厭看書,討厭學習。

在少年時代,可能成績是他們最大的野心。

不過對於時鳴來說,林燦一才是那一份野心。

想要讓她註視著他。

“那我會加油的!”林燦一笑得燦爛。

時鳴輕輕地嗯了一聲。

“還有別的要求嗎?”時鳴佯裝不耐煩。

林燦一沒想到他會這樣問,不可思議,“原來你還願意接受我別的要求?”

時鳴不說話。

“那,帶我去酒吧吧。”林燦一笑得鬼靈精,“好想試一試。”

時鳴黑了臉,“上次還不夠讓你長教訓?”要不是他,誰知道能發展成什麽樣?一個人在酒吧,遇上喝醉的大叔。光是想象這個場景,時鳴就覺得後怕。要是林燦一出了什麽問題,時鳴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

“長了長了。”林燦一笑嘻嘻地說,“可是有你呀,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去嗎?”林燦一理所當然地開口,“有時鳴你在,我為什麽還要擔心?”

她言語之中的依賴和信任流露得如此自然,以至於時鳴都為之一怔。這大概就是青梅竹馬的底氣。他是她的底氣。

時鳴心中苦笑,嘴上說好。

“沒了?”他問。

“沒了!”林燦一給他肯定的回答,“我沒有那麽貪心啦。”

時鳴反而希望她貪心一點。這樣好給他去付出的機會。他已經在這段關系裏受虐般找到了快感。守護林燦一,大概就是他的意義。別人給不了的肯定,林燦一給了他。

負責舞臺監督的同學過來,問,“高一一班林燦一。高一一班林燦一。在哪?”

“這呢。”時鳴懶洋洋地舉手。

林燦一深呼吸,站起來。她理了理裙擺,對著時鳴說,“那我先走了。”

時鳴點了點頭。

他站在原地,目送著少女一步步走上舞臺。她站在絢爛燈光之下,耀眼得如同明珠。

燦一。

他的燦一。

時鳴走出去,把工作證還給學長。

學長打趣,“見到女朋友了?”

時鳴點了點頭。

“她表演了嗎?”學長好奇。

“現在就是她。”時鳴有點臭屁,“她唱超好。”

學長哈哈大笑,恰逢此時,林燦一拿著話筒,開始了她的表演。

時鳴站在一旁,靜靜聽完了整首歌。

學長讚不絕口,“你這女朋友真的可以啊。唱得不錯。”

“我早說了,她唱超好。”時鳴淡淡裝逼。

又過了半個小時,評委終於決出了勝負。

時鳴眼睛裏都看不見別人,只能看見林燦一站在臺上,耳朵什麽都聽不見了,就聽見主持人念了她的名字,然後拿給她了一個水晶獎杯。隨著一陣又一陣的歡呼,時鳴這才反應過來,林燦一好像拿獎了。

他楞在原地。

有一種自己的小姑娘忽然長大的感覺。

平凡的燦一終於在今天綻放。

“時鳴!!”林燦一拿著獎杯,朝著舞臺邊的他沖過來。時鳴下意識張開雙臂,林燦一立刻撲進他的懷裏。她象個雀躍的小孩子,拿到了新的玩具。“你看你看!”她晃著獎杯,“我是冠軍!”

“我知道了。”時鳴嘴角的笑意怎麽也收不回來。

“燦一最厲害了。”他說。

林燦一笑著把獎杯遞給時鳴,時鳴不明所以地接住。

“我的第一個獎杯,送給時鳴。”林燦一聲音都在跳舞,她想要給時鳴分享此刻的快樂和認可。

時鳴接住,水晶獎杯燙著手。他的心翻湧著溫熱。他握緊了獎杯,小聲地說,“我會還給你。”

“什麽?”林燦一沒怎麽聽清。

時鳴搖著頭說沒事,卻暗自告訴自己,有一天,他要還給燦一更大更燦爛的獎杯。告訴她,他也做到了。

獎杯擺了滿滿的一墻,金碧輝煌。

采訪者:“所以你就拿下了聯賽的冠軍給她?原來你的隊友說的獎杯神秘失蹤確有其事。”

男人搖了搖頭,他看過去,被放在中間的,還是那已經有些陳舊的水晶獎杯,上面寫著校園歌手大賽的字樣。

“不只是獎杯,我還給她的,還有我一生的榮耀。”

想要與你分享的心情,從未停止。

☆、王後雄學案 二十五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時哥,可以啊!”頒獎一結束,汪城屁顛屁顛就沖了過來。他那高興樣,就跟是他自己得了校園歌手大賽的冠軍似的。汪城那叫一個興奮,“嫂子真牛逼,真的。那首歌唱得我就好像年輕了十歲一樣。”

時鳴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想告訴他,再年輕十歲那他汪城就是幼兒園患者了。或者變成了他現在最討厭的小學生,每天混跡在召喚師峽谷搗亂。不過他現在也不想去掃汪城的興,原因無他,他誇的話他喜歡聽。

不過汪城是真的深謀遠慮,他嘖嘖兩下,開始杞人憂天,“哎。可是時哥,就連我看了表演都覺得是真心動。別別別,你別瞪我。我就動了一下。”汪城自討苦吃,亂說話,現在舉起雙手抱頭求饒。

“一下也不行。”時鳴淡淡地說。

汪城還在繼續說,“時哥啊時哥,現在這個學校,可全都是狼啊。”

他一句話說完,時鳴立刻轉頭去看燦一所在的地方。

她按照規矩要先回班上,被一幹同學簇擁著。陳佳佳活像是她的經紀人,站在她的身邊,葛智慧默默站在一邊,沒什麽表情,戴著眼鏡,但是神情中也能讀出開心。她們的確是在為朋友而感到快樂。

林燦一第一次被這麽多人矚目,還有點不習慣。不過她笑著回應同學們的恭喜和慶祝,偶爾撓撓後腦勺感到害羞,像個小男孩。

時鳴看著她,既開心,又有點吃味。

怎麽以前不知道她這樣招人。

就好像寶藏珍藏了很多年,忽然有人掀開了它的神秘面紗。

“過去?”汪城瞅著他的臉色不好看,向他提議。

時鳴搖了搖頭,他再次看了一眼林燦一所在的地方,“走吧。”他轉身離開。汪城哎喲一聲,跟了上去。

宋溪和時清看完了林燦一的比賽後就悄悄退場了。母子倆走在校園裏,有一種久違的安寧。時清很久沒有走進校園了,現在如此地走在這小道上,總是會回憶起過去的一切。

宋溪看著身邊的大兒子,她作為一個母親,不可能沒有察覺。

“有心事?”宋溪溫和地問。

時清是她的第一個兒子,也是特殊的那一個。因為天才的早夭率太高,宋溪反而過於擔心他。她不想自己的小孩成為一個只有聰明而沒有情感的人。所以她給了他很多的關註。

時清頓了頓,走了兩步,說,“媽,我能不能退學。”

宋溪楞住了。

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發生了什麽嗎?”宋溪問。

時清抿緊下唇,眸色暗沈了些。

“算了。”轉眼間他又換了心思。他在心中嗤笑自己剛剛的想法。就這樣忽然地起了這種念頭,卻是忘記了當初他多費力進了現在的數學研究院。數學是他一生的命數。歲歲是他命數裏最大的劫難。

“哥哥,你要知道,不管你做出什麽決定,我和爸爸都會支持你。”宋溪緩緩開口。

校園的路是被樹葉鋪出的影子,他們在光影裏穿梭。

時清嗯了一聲,又說,“媽,不要只看著我。”

他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然而他無能為力。他的背後還有一個時鳴,睜著期待的眼。

宋溪臉上的表情一滯。

她知道自己有這個問題。

從一開始,她就更加擔心特殊的時清的未來。天才兩個字,不是誰能夠穩穩背負好。後來成為了習慣。然而她不愛時鳴嗎?宋溪生下時清的時候就已經上了年歲,到時鳴,完全是高齡產婦,當時腎臟還有問題,選擇生時鳴,就是選擇一條和死神搏鬥的路。但她還是咬著牙堅持下來了。

是她這個母親做得不夠格。

宋溪苦笑。

時清默默無言地跟在她的身邊。

兩個人沈默地走了一段。

宋溪:“這次去美國,什麽時候再回來?”

時清想了想,回了兩個字。

“隨時。”

這一天,林燦一的名字在告白墻上刷了屏。

林燦一自己倒不是很感興趣,略有一點小女生被矚目的欣喜,除此之外,便無其他感受。時鳴卻是那個在意得不行的人。自己捧著手機,又驕傲又煩躁地看完了一條條告白,上到學長下到學妹,居然都有人好奇林燦一的事情。

幾年幾班。

有沒有男朋友。

時鳴很想挨個回覆,有,你高攀不起。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如此。於是他小心眼地開了小號,挨著舉報。

讓你們覬覦燦一!

最重要的是,他擔心燦一被他們的告白所吸引。

那都是他沒有也不能說出的話。

因著時差,時鳴買的飛機票正是這天晚上。

宋溪安排全家去給他送行,結果時諶之臨時有任務走不了,於是媽媽一個人開著車,送他們去機場。時清坐在副駕駛看手機,時鳴和林燦一在後座。

兩人一個貼右窗一個挨左門,中間隔著老遠的距離。

時鳴拿著手機玩王者,那時候李白還是縱橫野區的存在。

林燦一撐著下巴看著窗外,跟著車載電臺的放送輕輕地哼著歌。

很輕很悠揚。

一家人路上都不怎麽說話,若有若無的歌聲卻把他們糾葛在一起。

停了車辦了登機手續,時清要一個人走進去。

宋溪給了大兒子一個擁抱。

時清朝著燦一招手,後者飛奔著撲了過去。

“時清哥。”林燦一有點不舍。

時清拍了拍她的腦袋,“燦一要乖。”

林燦一點了點頭,卻又婆婆媽媽,替代宋溪念叨了一大堆話,“在外面一個人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嗯。”時清聆聽者來自小妹妹的碎碎念。

“一個人不可以做實驗太晚。要早點休息。”

“好。”

嘰嘰喳喳,時鳴聽不下去了。

“林燦一,夠了啊。”時鳴手揣兜裏,有點不耐煩,“你還要不要別人走了?幹脆給你也買張機票讓你直接過去吧。”

時清最愛逗他有點性急的弟弟。於是他一臉嚴肅地說,“嗯。托運也可以。”

“餵!”林燦一瞪眼,“好歹也給我一張機票啊!”

時鳴掏了掏耳朵,假裝沒聽見,“誰在說話?”

“時鳴!”林燦一踢他。

時鳴疼得咧嘴,指了指林燦一,“哥,你看看她?就這樣你還要帶走?”

時清裝作思考,“我聽燦一的。”

林燦一笑得嘚瑟,給時鳴使了一個眼色。

看到沒?

“切。”時鳴不爽。

宋溪在一旁大笑,“行了行了。還讓不讓哥哥走了?”

時清站在一邊,對時鳴說,“時鳴。”他看向自己的弟弟。

時鳴楞了楞,“幹嘛。”

“對燦一好點。”時清看了一眼被宋溪帶著去給他買零零碎碎東西的女孩。看著她邊走邊笑,和母親相談甚歡。那是他唯一的妹妹。

“不用你說。”時鳴煩死了。他望著林燦一的背影,忽然問,“你談戀愛了?”

“什麽?”時清以為自己聽錯了。

時鳴盯著時清的臉,註意著他臉上的一舉一動,“那天在酒吧。”

時清的腦子裏一下就回想出那一天的場景。

歲歲約他去喝酒。到了卻問他,時清,這裏,想不想試試。

試什麽?時清記得自己是這樣問的。

歲歲笑著沒說話,拿起伏特加喝了一口,拽過他的領子渡了過去。四十八度的烈酒在唇舌之間翻湧。時清一開始在推卻,歲歲卻直接纏了上來。

“吻我你都不肯嗎?從前不肯,現在也是。”歲歲的聲音裏滿是時清讀不懂的苦澀。他本想推開歲歲,說,以前是因為太小,也沒明白對歲歲是什麽感覺。女孩太勇往直前,以至於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現在是因為場合不對。他想歲給歲好的。可是,不知是酒精沖上了頭,還是歲歲的體溫太誘人。他第一次失控。他回吻著她,濕熱在蔓延。歲歲帶著他的手往衣服裏去。

那是時清從未想象過的柔軟。

那天離開的時候,歲歲笑得很燦爛。

“原來你失控起來,是這種狀態。”

兢兢業業二十多年,時清第一次背離了規則這兩個字。

這感覺,該死的不錯。

可歲歲是他女朋友嗎?

時清想了想,說,“遲早是的。”

時鳴一言不發地看著他,過了半響,“你不喜歡燦一?”

時清盯了眼自己弟弟,“她是我妹妹。”

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孩。

時鳴松了一口氣。

不喜歡就好。

那他就有機會了。

“時鳴。”時清皺了皺眉,才擠出一句,“做你自己。”

宋溪和燦一回來,時清跟她們告白,向著安檢道走去。

時鳴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想說,哥哥,可是你的光太亮,讓我找不到自己。

“走呀明明。”燦一朝著他走來,拽著他的衣服,咬牙切齒地說悄悄話,“回家跟你算賬。”

時鳴心情一下舒暢,笑得開心。

“好啊。”他說。

這反應實在是林燦一預料之外。

“宋溪!時鳴瘋了!”林燦一趕緊打小報告。

宋溪看著他倆,哭笑不得。時鳴和宋溪對視一眼,互相沈默著移開了目光。時清一走,兩個人之間的連接,似乎少了些許默契。畢竟從以往之前開始,他們之間的話題,就只剩下時清。

現在,又多了一個燦一。

“嗯。”時鳴沖燦一說,“我們回家。”

☆、王後雄學案 二十六

“你說我穿哪件?”林燦一提溜著兩個衣服敲響了時鳴的房門。男孩剛起床不久,洗漱完吃了早飯又躺回了床上,沒精打采。他懶洋洋說了一句請進,林燦一躋身入房。

燦一擡肘摁開墻壁上的開關,白熾燈一下點燃房間。時鳴擡手擋光,虛著半邊眼,聲音有些沙啞,“怎麽了?”

林燦一哭笑不得,“你怎麽又睡回去了!”

時鳴哼唧兩聲,憋出一個字,困。

林燦一笑他,又把他鬧醒。

“你先看看我穿哪件。”

時鳴勉強睜開眼,黑色的吊帶裙,白色的露臍裝。他一下就清醒過來。臉色有點不好看,“你穿這些幹嘛?”露那麽多,不冷嗎?

林燦一瞪他,“不是說好帶我去酒吧?”

時鳴啊了一聲,想起來自己的承諾。

可是去酒吧就去酒吧,穿成這樣幹嘛?

林燦一讀懂了他的表情,於是說,“我那天進去看大家脫了外套都穿這樣。”

時鳴無語。

“你和她們不一樣。”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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