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兒越想越覺得蹊蹺，實在顧不得那麽多，橫沖直撞直接推門而進，那些侍衛急忙在門口大聲道：“回稟皇上，三公主執意要闖書房，不知允不允？”

一句話剛了，書房的門竟從裏面打開，一位熟人從中走出。

這人蔚兒認得，便是那南楚國的太子晏子途，那個曾經迫使自己食噬心蠱的人。

晏子途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蔚兒會出現在西岐，反而像無事人一般淺笑著向她點頭：“三公主好。”

“惺惺作態！”蔚兒輕嗤一聲，一點兒也不想與他有所牽連，直接進了書房。

姜朝之此時正安穩坐在檀木書桌前，看見蔚兒後笑呵呵地招手道：“蔚兒來了啊。”

蔚兒略應了一聲，又望了望門外已走遠的晏子途，終是忍不住問道：“為何……那種小人會在父皇書房內？”

姜朝之雙手揉了揉額側太陽穴，倦聲道：“人家是貴客，蔚兒，不得無禮。人家來慰問父皇也不為過吧。”

“慰問？”蔚兒一點兒也不相信：“慰問也需怕我撞見麽？”

姜朝之眉頭忽地跳了一下，神情染上了些許怒氣，卻還是極為耐心道：“咱們蔚兒脾氣越發大了……”

蔚兒尋了個座隨便坐下，縱然知道不妥，卻還是道：“哥哥強行將我帶回來，也是父皇的意思麽？”

姜朝之捋了捋胡子，收起之前飽含關切的眼神，反而擺出帝王的威嚴：“怎麽，你不想嗎？還是說你早已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父皇一年多前決定將我送到北燕時，就該料想到這些。”蔚兒看著一向慈愛的父皇，覺得有些失落，她不是沒想過今日這一幕，只是來得太快讓自己還來不及準備。

姜朝之聽聞她這話身子猛然一抖，自己養大的女兒終究是開始學會忤逆自己了啊，壓下心中戚然，繼而又佯裝鎮定，迅速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父皇我心裏愧疚，難道叫自己親女兒回家還不對麽？”

“若是平常家的女子自然無可厚非，只是女兒是北燕的太子妃，是西岐的和親公主！”蔚兒聲音突然提高，似乎要將所有不平與委屈訴出。

偌大書房在她說完後突然靜了下來，只有金黃火盆裏燃著的炭火時不時地發出“霹靂”聲響。

頓了頓，蔚兒終究是妥協下來，壓抑著心頭的苦澀又婉聲道：“女兒也有許多無奈……想必北燕那邊已經在找我了，父皇還是派人送我回去吧。”

姜朝之瞇著眼，閃過一絲一晃而過的寒凜，最終選擇默不作聲。

蔚兒攥緊雙手，纖瘦的骨節泛出青色，她在等，在等她一向最為敬重的父皇的答案。

“你不能回去！”

“為何？父皇是這樣，哥哥也是這樣，到底有什麽事瞞著女兒，不管是不是好事，為什麽不讓女兒與你們一起承擔？還有，今日晏子途出現在這裏是為何，難不成……”

話至此，蔚兒已然沒有顧及姜朝之的怒火，而姜朝之也壓不住本就蓄積下的憤怒，朝蔚兒怒斥了一聲。

蔚兒話語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是無窮無盡的安靜。

不再過分多留，蔚兒轉身破門而出，實在是想不到，這個自己曾經最熟悉的地方如今也開始慢慢陌生起來，眼前那些至親至愛，雖然與以前一樣的皮囊，但裏子卻也不再如舊。

又或許說是自己從來就沒讀懂過這些人。

仿若與其中間隔了一層透明卻撕扯不掉的罩紗，只能遠遠望著，卻再也不能真真切切地撫摸到。

蔚兒此時的處境已然相當於變相軟禁，無論去哪，身後總跟著一群姜杭的人，活像個索命鬼，蔚兒最看不得這群人的嘴臉，憤懣不平之餘，更多的卻又是失望，對父皇的失望，對哥哥的失望，對自己無能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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