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廳出來走在路上，又是一年的春天，風已經快帶著夏季的溫熱，陳曦不知道是悲是喜，走在路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又好想笑出聲來。

她想回到趙齊的家裏，想陪著他再一起吃頓飯，想告訴他一切都快結束了，馬上就要好起來了。走到門口，卻發現自己和徐和剛才見面的照片已經被發到網上，一時間各種難聽的聲音鋪天蓋地，陳曦的名字就像被釘在恥辱柱上，人人可以對其唾棄。

她不敢敲開趙齊的門，盡管她特別想抱住她的趙叔叔說，我想跟你一起做這世界上最普通的一對平凡人。但她知道，趙齊不想。

關在房間裏的陳曦覺得這世界都站在了她的對立面。

網絡上的人們與她素不相識，但是都用著最惡意的語言謾罵著屏幕對面一樣平凡又孤單的她。

朋友們都發來信息鼓勵她，勸慰她。但她這個時候覺得每個人都不敢去信任，也不想去打擾。

她在這個最孤單的時候，特別地想念母親。這個女人在之前的二十幾年裏受盡了各種最惡毒的謾罵和揣度，甚至連她自己都與母親有過那麽長時間的誤解和冷戰。她一瞬間對母親產生了深深的愧疚，在她那麽多年的孤寂時光裏，作為女兒竟沒給過她無條件的信任和愛意。

撥通電話以後，陳曦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卻一句也說不出，母親說，“我都知道。堅強點，什麽都會過去的。寶貝，我愛你。”

陳曦在沙發上昏昏沈沈地睡著，睡到第二天天都大亮。

趙齊在門口等著她開門，給了她結結實實一個大大的擁抱。劉靜來接他上班，趙齊的業務這麽快就開始恢覆了。她開始在心裏感嘆徐和這樣輕易地翻雲覆雨的能力，“我太累了，不跟你們去應酬了。”

趙齊在她的額頭輕輕一吻，“好好休息吧，等我下班，回來吃飯。”

她強笑著看著趙齊上了劉靜的車，回到屋裏開始收拾東西，打算回家。屋裏並沒有什麽值得收拾的，這些東西可以都帶走也可以都不帶走。

她慢吞吞地把東西一點點打包，想著今晚要和趙齊吃什麽樣的飯，她還能賴在他身邊再待多久。

門鈴響了，她開門卻發現是徐和的老婆葉蘭珠。近50歲的人了，仍然保持少女的身材和年輕的面容。這臉上雕刻著拉皮的細線和填充的膠原蛋白，卻還能笑出讓人不生厭的笑容。

陳曦對葉蘭珠沒有任何敵對情緒，甚至在單獨見了兩面徐和以後有點心疼這個女人。她來做什麽陳曦也很清楚，她也大大方方打開門請她來檢查，自己馬上就要走了，再也不會與她的徐和產生任何關系。

“我要搬走了，徐太太。”

“我知道你跟其他的人不一樣。他對你不一樣。”

“我們什麽都沒有。”

“但他對你是真心實意的。我查過你的賬戶，你別介意。”

陳曦恨不得把真相脫口而出，但又覺得或許被誤會成現在的關系是對彼此最輕松的結果。

“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情況，我覺得你還年輕，也還有夢想，你的人生還有無限的可能，沒有必要把未來寄托在這樣的事情上。他可能真心實意地愛上你，但卻給不了你一個真正踏實自由的人生。”

陳曦沒想到葉蘭珠坐在她面前跟她說的是這樣一番話，她覺得這個女人走到今天確實有她的本事。

“我知道你一直在考研，還考了雅思。我可以送你出國。學校我幫你安排，費用我一次性付清。你出去走走看看，這個世界很大，你不用局限在這一點點的小天地裏。”

陳曦看著對面那張臉，臉上有歲月的研磨和拋光，眼睛裏卻深藏著智慧和溫柔。她覺得自己做公關兩年來，這是遇過的最好的實操案例。陳曦沒有多想就答應了，這樣的結局，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她甚至離開趙齊都有了最理所應當的借口。談話的最後，陳曦還是問出了她最想問的問題，“那針對我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嗎？”

“如果我說不是你相信嗎。小姑娘，你很聰明，但是你太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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