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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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戀綜後·集齊戀綜嘉賓們·正文完◎
徐橋橋已經習慣生活中有她自蘇醒後認識於戀綜的朋友們。
肯蘭用手指摩挲著她後頸的肌膚, 甜蜜道：“橋橋，我看到你給我發的消息了。”
漂亮人類發出一點聲音，介於煩惱和愉悅之間, 她用圓亮的眸子瞧了尖耳朵精靈一眼, 鼻尖皺起：“然後你遲了一周才來。”
尖耳朵美人大笑著貼近她，用皮膚蹭著她嬌嫩溫暖的臉蛋：“所以我說對不起啦, 給你帶了好吃的！一會去嘗嘗？”
這顆建設進度仍在進行中的藍色星球，恰逢晴天，碧空如洗, 光線自上而下落在地面，襯得萬物發光般耀眼。
視野所及之處, 盡是欣欣。
肯蘭為徐橋橋帶來容易繁衍且對當地生態環境影響不大的植物種子, 她陪著人類坐在幹燥的地面上, 陳列種子，逐一解釋，“這些種子的光合作用有助於整個生態系統建立。”
星際翻譯器將她說的話清晰直白地轉達給人類。
徐橋橋面朝陽光, 眼睛因光線微微瞇著，一雙濃密漆黑的眼睫如扇翕動，她恬靜地聽著肯蘭說話：“然後呢，這些植物的果實非常甜美——”
尖耳朵精靈明媚的綠眼睛在與漂亮人類對視時, 禁不住那迫人熱烈的註目, 她紅了耳廓，輕聲細語道：“是人類味蕾可以嘗出的甘甜。”
帶來的甜蜜果實推至人類跟前，肯蘭期待說：“嘗嘗看？這就是果實。”
徐橋橋依言。
她溫吞地取了一枚, 齒列陷入果皮, 舌尖迅速且徹底地被甜味包裹。
尖耳朵精靈猶記得此前一次經歷：戀綜野餐, 她無意給了橋橋一顆酸澀的果子, 出於信賴，橋橋毫不猶豫地接過並咬下——然後，就被酸得眼裏泛光，委屈得不行。
在這之後，肯蘭牢記著她與人類味蕾的不同。
人類能察覺的甜味少於森林海星系的原始居民們。
星際宇宙上，能被人類食用的甜味劑少之又少。
戀綜至今，肯蘭忙於私人生活的同時，不忘尋找適合漂亮人類食用的果實，以此彌補從前的錯誤。
徐橋橋依舊信賴。她不加猶豫地咬下第一口，眼中溢出滿滿的驚喜，片刻後，她咀嚼著，不加掩飾地讚許道：“好甜！”
尖耳朵精靈綠眸映著漂亮人類，她看著她一鼓作氣吃了兩顆，心滿意足地貼近，給橋橋一個親昵的貼面。
徐橋橋並不拒絕她的親近，甜甜地笑，溫熱的指尖握住精靈微涼的手掌；吃飽喝足後，她要帶她去看這顆星星已經建成的部分。
人類的手摸起來細膩柔軟，細細脈絡下，湧動著鮮活的心跳躍動。
肯蘭聽到她的聲音，懷著對星球建成後的期待：“我給你們建了舒服的居住地。”
“等建成，你們有空來我家玩，就有地方住啦。”
肯蘭情不自禁地低頭看她，人類矮她一些，蓬松發頂，鼻尖流暢，很矜貴嬌氣的翹鼻子，說時眼睛亮亮，睫毛眨呀眨，特別像現在最熱門的清秀仿真櫥窗娃娃——加載了類人工智能，授權了部分人類個性，甜美得叫人心軟，直想抱起來親兩口。
她莫名有了幾分慶幸。
慶幸自己選擇了《戀不受縛》這檔節目，因而認識了她，收獲了甜蜜溫暖的友情。
眾所周知，人類橋橋對自己在乎的人非常熱烈親近。
不止肯蘭，其餘幾位女性嘉賓都收到她的消息，邀請來她的星星玩。肯蘭是星球開始建設至今的第三位女性嘉賓訪客——辛西婭、束菟在不久前順路來過躍遷站，陪著人類度過一段時間，她們縱容溺愛著人類的親熱，很是得意地在星網賬號裏炫耀著她們彼此相互的珍視。這又迎來一波星網網友們的嫉妒與哀嚎。
肯蘭忙著森林海星系原始居民們每個星際年都不可錯過的冬日盛宴，遲了些天才來到徐橋橋身邊，歉意與懊惱在到達躍遷站時仍充盈在心。好在人類非常寬容，她裝作生氣，實際上壓根不見怒意，只是小孩子氣地咕噥抱怨著，甜甜的嗓音流淌出喉腔，直迷得肯蘭神魂顛倒。
——真的很難不喜歡上人類。
肯蘭捏捏她柔軟的指尖，得來人類好奇驚訝的一瞥，一聲含糊的“唔？”，然後，她邀她走進最先建設完成的好友住宅區。
女孩子們的天地。
肯蘭：“你給我準備了樹屋？”
徐橋橋狡黠地笑：“就像你邀請我去森林海時，我們一起住的樹屋。”
綠眼睛精靈胸膛竄過溫暖的閃電。
她情難自禁：“你怎麽這麽好？”
“像你一樣。”
徐橋橋勾勾她的指尖，坦誠熱烈地說，鼻尖粉粉，臉頰是充盈著健康的美麗。
她說這話時從不避諱回視目光。然而，肯蘭到底敗在她平靜坦然到令她羞澀的眼神下，她首先飄忽視線，抿嘴笑了。
星網網友們在肯蘭離開這個星星後不久，從她的個人賬號中獲悉這個消息。
不知多少人羨慕著徐橋橋對朋友的呵護與愛意，她對戀綜女性嘉賓們的友好無需言語多加描述，一時間，cb向的產出竟在短時間內比cp向火熱多了。
【我家產品真的很香，女孩貼貼真的超讚！】
【新買了人類性格授權的玩偶，寶寶超可愛[附圖精致人偶娃娃]】
【女孩子就是最好的……萌萌。。】
【羨慕嫉妒恨嗚嗚嗚嗚要是我也參加戀綜就好了QAQ】
……
女孩子的專屬群聊裏，仍在冬眠的絲芽無聲無息，距離她的冬眠季結束還有一個星際月。
徐橋橋已經準備好迎接絲芽的前序工作。
她了解過蛇屬種族的棲息地，根據戀綜裏絲芽自己構建的居住環境，有模有樣地為她覆刻了一個適合蛇屬的生活區域。
……
夜幕降臨，整個星球的人造光線倏然點亮，人類專註聽著星球建設人員告知工程進度。
“不出意外，再過兩個星際年這個星球的生態會有正向循環改善，基礎建設會早於生態自循環……”
“躍遷站的啟動次數很多，除了基礎建設材料，就是一些授權前來的客人，”建設人員簡單說明著，“星球的來往人次已經超過千位。”
撇去建設人員的上百近千，徐橋橋的個人好友數位，其餘都是星系政權負責相關人向她提出游覽請求。她予以同意，躍遷站準許啟動。
阿爾法星系蟲族的外交官喬雷爾在不久前來過一次。
他看起來和人類在大熒屏下所見時一樣。英俊、嚴肅，眉眼濃烈，談吐平靜，希望與她的躍遷站建立來往聯系，並含蓄表達，如有需要他們可以提供阿爾法工蟲協助建設進度——堅不可摧、毅力十足的工蟲是裝修建設上的好手，無需投放多餘能量塊，便可提供長達半個星際年的勞工建設。
這亦是克裏斯曾在通訊中提出的幫助。
徐橋橋表示婉拒。
喬雷爾早有預料，他望向人類的眼神平靜，瞳孔中流光轉爍，似是心知肚明她的顧忌。
——人類寧可選擇其他可信的建設團隊，借助高科技器械完成星球建設。
她對阿爾法星系身上存有的神秘保持可疑的沈默。彼此間目光相會，喬雷爾總有種錯覺：她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麽，因而選擇避開。
母巢中千萬流動的思緒快速交織，喬雷爾保持沈靜，揚唇笑了一下。
“不管怎樣，我們都願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無論何時何地。”
“阿爾法蟲族們都很喜歡你。”
他難得露出幾分超出外交官嚴肅正經形象外的詼諧，眨了眨眼睛，真摯道：“我們是你的頭號粉絲。”
漂亮人類凝視著他英俊好看的臉，那一雙附肢在視線下輕微摩擦，發出低鳴，曠野中的蟬鳴般幾不可聞，她隨著那振動，輕微地彎了嘴角。
“我知道，謝謝你們的喜歡。”
阿爾法蟲族的秘密無法隨意告知。只有在心意對象放下心防，已然露出希望成為母巢主人的意願時，他們才會試探著、一步步告知對方。
喬雷爾略微可惜地垂下眼皮。
他知道現在的人類橋橋對阿爾法星系還沒有那種“因喜歡而衍生出的求知欲、好奇心、寬容的愛意”，提起秘密，為時過早。只會嚇走她。
好在，阿爾法星系向來很有耐心。
他們還有許多個星際年來打交道。
英俊外交官最終留給人類一個溫和禮貌的握手告別。
附肢觸及冰冷，人類的掌心溫度柔和。
蟲的肢體在與漂亮人類的手指、掌相觸時，微微戰栗，喬雷爾忍耐著膛腔湧動的快樂與欣悅，他說：“再會，橋橋。”
人類笑著答：“下次見，喬雷爾。”
她的身後是那片藍得盈盈的海洋，如夢似幻，映出人類美麗明艷的眸光，聰慧而溫和，凝望著他離去。
=
蘇醒至今，徐橋橋適應著晝夜更替、周期變化的不同。
她的生理期遲遲不見，終於，在這個星際月月末到來。
負責人類的醫生發來遠程消息，說明此前評估的身體健康報告，並加以語音說明。
“生理期遲來時是壓力過大或身體還沒能適應新時代新環境……”一堆專業術語，徐橋橋選擇性地聽，捕捉著自己能夠理解的詞匯，“你的年齡已屬於人類女性的青年時期……”
“當然，根據其他種族雌性的生理周期推算，此前一直不來的另一種可能，”醫生頓了下，“是你的身體本能地認為周圍環境不夠安全舒適。”
徐橋橋靜靜地聽醫生說。
醫生安撫之餘，不忘關切問：“現在身體恢覆正常周期，想必你覺得好多了吧？”
她笑了一聲，回醫生：“是的，我覺得現在一切都在變好。”
初醒時，陌生的未來星際時代帶給徐橋橋的第一印象就是冰冷。
她冷得直發抖，卻還是要本能露出笑容，以此降低周圍智慧生物的警惕心。
旋後種種，她在戀綜裏小心溫柔地與其他嘉賓們打交道，抱著“掙一筆廉租房錢”的目的，竟無心插柳柳成蔭，最後擁有了優渥資產。
這顆肖似萬年前藍星的星星帶給徐橋橋的不只有“一個安定的家”。
她感到安全、舒適。
萬年前的藍星，徐橋橋生活的國度與種族無比看重“家”這個概念。
她亦逃不出這個定義。
不管諸多星系政權、領土領主們相邀著請她前往居住，徐橋橋都不曾動過心。
掌握足夠金錢，以及能夠購買一顆屬於自己的星球的能力後，徐橋橋知道只有擁有一顆真正意義上歸屬自己的星星後，她那顆浮浮沈沈的心才會得到應有的安全感。
……
她確實得到了。
徐橋橋望著鏡中的自己，輕輕舒了口氣。
束菟發來消息，詢問她需不需要她寄一點哺乳屬雌性們常喝的溫補營養品——人類可食用，束菟查過的！
徐橋橋禁不住嘴角彎起。
她回她：【謝謝~】
束菟發來一串可愛的親親，【過幾小時就到你家躍遷站物流口！我寄了特快！】
並非所有雌性都有生理期，於是，與她有同樣生理規律的束菟顯然成為女孩群聊中唯一一個能理解人類橋橋此刻的生理期代表什麽的人。
隨後，束菟悄悄私聊她。
【橋橋寶貝，我還寄了點信息素阻礙貼，生理期可以用噢。】
這就觸及徐橋橋的知識盲區了。
她迷茫地發去問號：【什麽是信息素阻礙貼？】
束菟發來星網上的詞匯定義解釋，並不忘用自己的方式精簡概述：“生理期間，身上的氣息外洩，有的種族的嗅覺十分敏銳……阻礙貼是出行友好的工具，當然，並非強制使用，只是以防萬一。”
徐橋橋恍然大悟。
她驟然想到前天剛和藤裏央見上一面時，那個有著毛絨絨大尾巴的冷漠青年忽的楞了下，甚至還做出有點不太禮貌，四處嗅嗅的動作。
彼時她還納悶，陪他一塊四處找尋。
隔天，徐橋橋的生理期正常到來。
她心中的疑惑有了七八分的肯定——藤裏央那時候的嗅探，恐怕是察覺到她身上湧動的、與平常不太一樣的氣味。
他一直沒找到根源，也不好變為原型嗅嗅探探。
只在最後，徐橋橋慷慨地給他一個離別擁抱時，他幡然了悟，面露錯愕，極快地、迅速地漲紅了臉。
甚至連告別的話都有點說不出來了。
徐橋橋陷入令人腳趾抓地的回憶。
束菟繼續發：“我的種族裏，雄性鼻子沒有太靈啦，但是我的工作範圍交涉的種族很多，出於和平往來的考慮——嗯，就是星際宇宙法律道德那些巴拉巴拉的，我還是會用。”
最後，徐橋橋臉頰微紅，給束菟回：【謝謝寶寶>3<】
束菟嘿嘿笑：【不客氣哦寶寶，愛你！】
掛了通訊，徐橋橋倒在柔軟的床上，想到前天大尾巴狗狗看她時那雙深藍眸子裏浸出的納悶與不安，禁不住笑，笑完又覺得他可憐可愛。
她的心軟塌塌，溫暖而柔情。
……
人魚單晰順利度過繁衍季。
他的家人惋惜他沒能在這個季節找到合適的伴侶：“這個季節生出的魚崽們會迎接幾十個星際年難遇的潮汐，真可惜你沒能懷上魚崽。”
單晰：“我想要的她暫時沒有這個意願。”
家人們沈默，彼此交匯目光，頓悟他想要的“她”指的是誰。
受益於戀綜中人類存在，無數智慧生物浮起戀愛、繁衍的心思，薩伊那可迎來了罕見的高繁殖期，今年受孕結對的人魚伴侶遠超上一個繁衍季。
不少人魚伴侶們滿臉幸福地宣稱呼人類橋橋是他們結對的“媒人”：“當然是媒人了！我看多了磕cp的視頻，芳心萌動，春/，情蕩漾。這才遇上我的愛人。”雄性人魚眼睛亮亮，俊俏臉蛋上盈著對不久後魚崽出生的期許。
“橋橋是獨一無二的橋橋，生活是我們日常的生活。”雌性人魚同樣是“人類橋橋”的忠實粉絲，她靚麗美好的魚尾在水下輕輕一甩，魚鰭垂在頰邊，美艷如畫，聲線甜蜜，“我和他都很清楚。”
大多數星際種族看待人類的方式與薩伊那可在此次繁衍季節結對的伴侶想法一致。
他們擁有自己的生活，並非純粹將妄想註加在人類身上。
平靜度過自己的人生時，偶爾仰頭看看那個閃閃發光如星辰般明亮的人類，未嘗不是一件幸福快樂的事。
只有親眼見過、與之相處過的，才會放任心中的妄想纏綿升騰。
單晰走出躍遷站，這顆星星的濕度並非恰到好處，人造光線下，那一方海岸明亮如晝。
他看到人類背對著他，黑發披肩，膚白似雪。
她察覺到他人註目，敏銳地轉身，看到單晰，情不自禁地放松下來，沖他打招呼：“單晰”
繁衍季過去，單晰面部輪廓消瘦幾分，顯得整個人更俊美淩厲，泛著某種近乎銳利的艷色。
他的鰭紗柔軟貼在頰側，濕漉漉，像繁衍季時張開探到人類掌心的濕度。
微鹹，潮濕。
人魚用那張漂亮臉蛋看她，癡癡，久久。
人類歪著臉，好久，她盈出笑意，大步上前，仿佛此前繁衍季發生的事並不存在——又或者，她知道，放在心上，只是默契地不在此刻提，“好久不見。”
“你瘦了？”
單晰被她的關心哄得胸膛一暖。
常年冰冷的身體泛出暖，久久蕩著，此起彼伏的浪花迎合著他的心思。
他說：“是的。”
繁衍季未能踏入繁衍，是一個耗費心力、毫無用處的行為。
他並不在乎所謂疲憊，只在結束後，向她要來躍遷站請求……來見見她，幹癟的人魚孕囊在腰腹處泛出難言的酸澀。
單晰體貼地轉移話題，他看向那片深藍海洋，輕聲說：“這片海真的很藍。”
漂亮人類順著他的視線，同樣望著那片海。
她笑，答：“是的，我就看中這片海了。”
單晰忍俊不禁。
他還想說什麽，沒能來得及說出口，就得到人類友好、溫柔地一句：“有空來這裏玩？這片海域很適合你。”
俊美人魚呆住了。
他遲疑凝滯，終而回過神，難掩驚喜地答：“當然，我非常願意。”
人類笑瞇瞇，驕傲地翹起鼻子，指著那片海道：“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海。”
“你也喜歡藍色，溫暖。”單晰補充，他低垂著濃密如扇的睫，一絲一厘的精致被光線照亮，柔和如深海珍寶般的眸子淬著光。
“是呀，你知道。”
“我知道。”
清淺浮沈的靜謐掩住這一刻的風起浪動。
徐橋橋看海，單晰看她。
他總是忍不住看她，像深夜仰在海面飄浮時，望著漆黑夜幕中散發著幽幽亮光的中央天體。
她那樣明亮，以至難以忘卻。孕囊呼喚著大腦，告誡他，讓她做他的伴侶，讓他擁有她的小魚崽。
單晰輕扇眼睫，他心中冷靜，確認自己將為這樣的目標奮鬥下去。
——替他的小魚崽找個最完美的媽媽。
=
阿諾從一開始就陪著徐橋橋選購了這顆星球。
他對星球的了解程度遠超其他智慧種族。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種族天賦，他以星星為食，迥異於其他智慧生物的食譜與生存方式，讓他對一顆星星該有怎樣的資源礦產有著深刻了解。
購入星球後，他陪她實地考察過。
事後，阿諾嚴謹地遞給她一份自己註明的資源分布。與官方待售清單上提供的資料有出入，直到實際建設，徐橋橋驚覺，阿諾所註明的內容幾乎沒有出錯，他對星球的敏銳天賦堪稱一絕。
星球建設進程過半，徐橋橋離開這顆星星，前往阿諾目前所在的住所。
孤生種族的原始形態可以在浩瀚宇宙中飄蕩，只有在活躍期他們會選擇星球居住。
阿諾的所在地是一個非常……溫暖的星球。
躍遷站一出，空氣怡人，一個巨大的、封閉式的、略有點熟悉的巢落入徐橋橋眼中。
她恍然，回憶起來：這和戀綜中阿諾的棲息地很像。
準確來說，這是阿諾棲息地的完整版1.0
陰郁蒼白的青年站定在溫暖天光下，接觸地面的巢底是略帶瓷實的腳感，徐橋橋好奇地彎腰摸了下，與此前的“潮濕”“粘膩”有點區別。
這像是一個改進版本。
她把疑問說出口。
阿諾尷尬得耳廓泛紅，他眼神空茫飄忽，並不自信道：“我不知道你會喜歡這種，還是上次那種。”
所謂的改進，完全是依著人類的喜好來。
阿諾陪著徐橋橋去新購入星球的幾趟行程中，窺見人類對建設材料的喜好，他知道她更喜歡幹燥、沒那麽潮濕的居住環境——這令他痛改前非，努力將觸手，觸手延伸而出的巢皮變得幹燥一點。
撇去制造巢穴的這部分觸手，他的其他觸手還是保留著原有的濕答答黏糊糊。
阿諾小心地看她，人類思忖片刻，答：“我會更喜歡幹燥一點。”
如他所想，蒼白青年先是舒了口氣，旋後又有點失魂落魄，心想，那他其他多餘的濕漉漉觸手可該怎麽辦呢？
好在人類適時開口，緩解他的焦慮不安。
“不過，我想，潮濕或幹燥都有優弊，”人類毫無戒心地答，“只看怎麽用了。”
阿諾怔怔地看她，倏忽之間，身後的透明濕觸手吧嗒地黏在一塊，耀武揚威般四處搖擺。
他喃喃地小聲重覆：“我會好好地用。”
“用對它。”
徐橋橋：“？”
她總覺得聽到阿諾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然而他害羞得太厲害，那雙眼垂下，罕見地充盈幾分無辜可憐，她歪著腦袋瞧他，最終也沒瞧出個一二三四，只好無奈地碰碰他：“嘿，帶我看看你的星球吧。”
是的，這是獨屬於阿諾的星球。
他名下資產之一，溫暖、漂亮，資源豐富，有藍藍的海，就是他曾對徐橋橋說，可以送她的星星。
他把這當做活躍期的暫住地，並加以改造。
改造成適合人類與他一起居住的溫暖、舒適巢穴。
人類或許有所發覺，只是她一聲不吭，笑瞇瞇地與他並肩走在這顆溫暖的藍色星球上，腳下是阿諾身體一部分延生出的地面。
每一腳，都踩在了阿諾的心上。
分別前，蒼白陰郁的觸手阿諾結結巴巴說：“下次，如果想來，歡迎你來。”
徐橋橋笑顏盈盈，答好。
她揮手說再見。癡迷著望她離去後，阿諾陷入短暫的狂熱，他捧出觸手，珍惜地采集著這一趟人類來過留下的……汗水、毛發、觸碰時留下的指紋印，隨手摘下的一顆果子……
阿諾心滿意足地把它們一個個藏在胸膛深處。
並美滋滋地期待起下一次人類的到來。
=
高空種族並不擁有高空，只是共享著浩瀚天際，利用每一次氣流湧起，鼓動羽翼，翺翔白雲與碧色之間。
利奧·夏在最近的一次教導課程中，安排著年輕的小鳥們學習著如何鼓起勇氣，如何振翅，如何跳下懸崖，如何飛向高空。
他說：“我們生來是風的寵兒。”
一只鵝黃色小鳥搖搖擺擺問：“如果摔倒呢？如果張不開翅膀——”
“如果我們——”
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鳥們焦慮不安地鳴叫：“要是飛不起來……”
利奧想了想，耐心張開羽翼，扇動幾下，送出幾縷柔風，刮過小鳥們稚嫩的臉頰絨毛，吹松他們柔而綿，還沒經過風雨捶打的小翅膀。
“我會接住你們。”
小鳥們終於放下心來。
它們迎著燦爛天光。這是個難得的好天氣，碧空如洗，有幾片斑斕如彩絹的雲朵拂過，軟軟地拉出一段雲斑。
小鳥們一個接著一個，在懸崖邊，張開柔嫩翅膀，膽大的睜開眼睛望著下方，嘴裏叫著給自己加油鼓勁；膽子小的閉緊雙眼，卻還是規規矩矩地聽著老師的話，“用出力氣，風會帶你們飛起來。”
於是，膽大的和膽小的鳥崽子們擠擠挨挨著，一個一個地踏空，一個一個張皇失措地張開翅膀，抖動翅膀，然後——
飛起來。
利奧看向已經在空中飛起的鳥崽們。
他張開相較幼鳥更厚、更茁壯的翅膀，“呼”的一聲，簌簌閃爍的振翅，如同點亮雲朵、碧空的璀璨五彩，明亮閃耀的羽翼在光線下熠熠，巨大的鳥展翅飛翔。
小鳥們憧憬地看向年長者身後的羽翼，無數碎碎呢喃與夢幻的思想流出：“我也想要像利奧老師那樣大、那樣漂亮的羽毛！”
“會發光誒！”
直到這次領飛結束，剛學會飛行的小鳥們意猶未盡，約定著下一次課程。
利奧望著最新一批小鳥離開，無意與遠處的同事對視上眼神。
同事開玩笑道：“看到小鳥崽，心癢癢了？”
兩人都是同齡，同事已有合適伴侶，即將踏入養育鳥崽的父親身份。
利奧臉色一僵，他默不作聲，只是怏怏不樂地收緊自己身上的羽翼。
同事想到什麽，面露歉疚——他還記得利奧·夏的心動對象，更是知道此前不久，人類橋橋前來鳥屬星系時遭遇的“偷拍事件”，那讓利奧羞窘之餘，求偶信心大為受挫。
私下裏，利奧·夏更是毫無勇氣與人類橋橋相約再見。
同事想了下，他裝作不經意地道：“初學飛行的小鳥需要勇氣才能飛起。”
“剛求偶的時候也是這樣，”他善意道，“哪有誰能一步就成？我追求我愛人，也是追了三四個星際年。”
利奧黯淡的眸光慢慢點亮。
他若有所思，想到自己教導小鳥們飛行時說“要有勇氣面對高空”，而他自己……因一次沒能察覺到的偷拍事故，陷入長久的情感困境。
自責、無奈、羞窘……無數的負面情緒包裹著他。
終於，他再度鼓起勇氣。
臨別前，他沖同事道了感謝。
擁有著綺麗羽翼，每一根羽毛都閃閃絢爛的漂亮大鳥舒展著，向最近的躍遷站飛行而去——
人類橋橋在她的星星躍遷站開通的最初，早早地邀請了所有戀綜的朋友們前來游玩。
只是，這一次的利奧·夏沒能勇敢。
好在，到底不遲。
他急急地發了消息給橋橋：【我想來找你玩，可以嗎？】
人類橋橋的回覆很快，就在利奧·夏登上躍遷站後不久。
她發來一段語音，那樣溫柔，那樣甜蜜。
就像他在冷凍人博物館中見到她蘇醒開口的那第一句“你們好”般，美好的情緒糅雜，詩歌一般悅耳動聽。
“當然可以，歡迎你來，利奧。”
“順便，他們恰巧也都在，你來得很巧噢。”
躍遷站的速度太過迅速，以至於利奧·夏甚至還沒能想清楚最後一句中的“他們”指的是誰。
躍遷落地。
蓬松的羽翼臨時被梳理得光鮮亮麗，利奧·夏昂首挺胸（真的鼓起勇氣了！）地往外走去，步入眼簾的，正正好就是漂亮人類所說的“他們”。
英俊鋒銳、眸光深沈的克裏斯；耳鰭濕潤，眼神癡纏的單晰；甩著尾巴、情緒莫測的藤裏央；頭頂豹耳、興致勃勃的雪燃；陰郁蒼白、古怪溫吞的阿諾……
他們齊齊向他看來。
然後，在這一刻，人類橋橋笑著說歡迎：“好久不見，歡迎你來。”
利奧·夏咽了下唾沫。他本能地望向許久沒見面的徐橋橋，霎時楞住，口中的鳴叫與驚嘆宛轉地被翻譯出：
“哇，好漂亮。”
一如最初，紅唇黑眸，笑意盈盈，她沖他笑。
利奧神魂顛倒的同時，茫茫然，不期想，她究竟是只對他笑，還是……對著他們笑呢？
這一刻誰也得不出答案。
也許還要許多星際年月，漫長時間將給予正確清晰的回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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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綜後·集齊戀綜嘉賓們·正文完◎
徐橋橋已經習慣生活中有她自蘇醒後認識於戀綜的朋友們。
肯蘭用手指摩挲著她後頸的肌膚, 甜蜜道：“橋橋，我看到你給我發的消息了。”
漂亮人類發出一點聲音，介於煩惱和愉悅之間, 她用圓亮的眸子瞧了尖耳朵精靈一眼, 鼻尖皺起：“然後你遲了一周才來。”
尖耳朵美人大笑著貼近她，用皮膚蹭著她嬌嫩溫暖的臉蛋：“所以我說對不起啦, 給你帶了好吃的！一會去嘗嘗？”
這顆建設進度仍在進行中的藍色星球，恰逢晴天，碧空如洗, 光線自上而下落在地面，襯得萬物發光般耀眼。
視野所及之處, 盡是欣欣。
肯蘭為徐橋橋帶來容易繁衍且對當地生態環境影響不大的植物種子, 她陪著人類坐在幹燥的地面上, 陳列種子，逐一解釋，“這些種子的光合作用有助於整個生態系統建立。”
星際翻譯器將她說的話清晰直白地轉達給人類。
徐橋橋面朝陽光, 眼睛因光線微微瞇著，一雙濃密漆黑的眼睫如扇翕動，她恬靜地聽著肯蘭說話：“然後呢，這些植物的果實非常甜美——”
尖耳朵精靈明媚的綠眼睛在與漂亮人類對視時, 禁不住那迫人熱烈的註目, 她紅了耳廓，輕聲細語道：“是人類味蕾可以嘗出的甘甜。”
帶來的甜蜜果實推至人類跟前，肯蘭期待說：“嘗嘗看？這就是果實。”
徐橋橋依言。
她溫吞地取了一枚, 齒列陷入果皮, 舌尖迅速且徹底地被甜味包裹。
尖耳朵精靈猶記得此前一次經歷：戀綜野餐, 她無意給了橋橋一顆酸澀的果子, 出於信賴，橋橋毫不猶豫地接過並咬下——然後，就被酸得眼裏泛光，委屈得不行。
在這之後，肯蘭牢記著她與人類味蕾的不同。
人類能察覺的甜味少於森林海星系的原始居民們。
星際宇宙上，能被人類食用的甜味劑少之又少。
戀綜至今，肯蘭忙於私人生活的同時，不忘尋找適合漂亮人類食用的果實，以此彌補從前的錯誤。
徐橋橋依舊信賴。她不加猶豫地咬下第一口，眼中溢出滿滿的驚喜，片刻後，她咀嚼著，不加掩飾地讚許道：“好甜！”
尖耳朵精靈綠眸映著漂亮人類，她看著她一鼓作氣吃了兩顆，心滿意足地貼近，給橋橋一個親昵的貼面。
徐橋橋並不拒絕她的親近，甜甜地笑，溫熱的指尖握住精靈微涼的手掌；吃飽喝足後，她要帶她去看這顆星星已經建成的部分。
人類的手摸起來細膩柔軟，細細脈絡下，湧動著鮮活的心跳躍動。
肯蘭聽到她的聲音，懷著對星球建成後的期待：“我給你們建了舒服的居住地。”
“等建成，你們有空來我家玩，就有地方住啦。”
肯蘭情不自禁地低頭看她，人類矮她一些，蓬松發頂，鼻尖流暢，很矜貴嬌氣的翹鼻子，說時眼睛亮亮，睫毛眨呀眨，特別像現在最熱門的清秀仿真櫥窗娃娃——加載了類人工智能，授權了部分人類個性，甜美得叫人心軟，直想抱起來親兩口。
她莫名有了幾分慶幸。
慶幸自己選擇了《戀不受縛》這檔節目，因而認識了她，收獲了甜蜜溫暖的友情。
眾所周知，人類橋橋對自己在乎的人非常熱烈親近。
不止肯蘭，其餘幾位女性嘉賓都收到她的消息，邀請來她的星星玩。肯蘭是星球開始建設至今的第三位女性嘉賓訪客——辛西婭、束菟在不久前順路來過躍遷站，陪著人類度過一段時間，她們縱容溺愛著人類的親熱，很是得意地在星網賬號裏炫耀著她們彼此相互的珍視。這又迎來一波星網網友們的嫉妒與哀嚎。
肯蘭忙著森林海星系原始居民們每個星際年都不可錯過的冬日盛宴，遲了些天才來到徐橋橋身邊，歉意與懊惱在到達躍遷站時仍充盈在心。好在人類非常寬容，她裝作生氣，實際上壓根不見怒意，只是小孩子氣地咕噥抱怨著，甜甜的嗓音流淌出喉腔，直迷得肯蘭神魂顛倒。
——真的很難不喜歡上人類。
肯蘭捏捏她柔軟的指尖，得來人類好奇驚訝的一瞥，一聲含糊的“唔？”，然後，她邀她走進最先建設完成的好友住宅區。
女孩子們的天地。
肯蘭：“你給我準備了樹屋？”
徐橋橋狡黠地笑：“就像你邀請我去森林海時，我們一起住的樹屋。”
綠眼睛精靈胸膛竄過溫暖的閃電。
她情難自禁：“你怎麽這麽好？”
“像你一樣。”
徐橋橋勾勾她的指尖，坦誠熱烈地說，鼻尖粉粉，臉頰是充盈著健康的美麗。
她說這話時從不避諱回視目光。然而，肯蘭到底敗在她平靜坦然到令她羞澀的眼神下，她首先飄忽視線，抿嘴笑了。
星網網友們在肯蘭離開這個星星後不久，從她的個人賬號中獲悉這個消息。
不知多少人羨慕著徐橋橋對朋友的呵護與愛意，她對戀綜女性嘉賓們的友好無需言語多加描述，一時間，cb向的產出竟在短時間內比cp向火熱多了。
【我家產品真的很香，女孩貼貼真的超讚！】
【新買了人類性格授權的玩偶，寶寶超可愛[附圖精致人偶娃娃]】
【女孩子就是最好的……萌萌。。】
【羨慕嫉妒恨嗚嗚嗚嗚要是我也參加戀綜就好了QAQ】
……
女孩子的專屬群聊裏，仍在冬眠的絲芽無聲無息，距離她的冬眠季結束還有一個星際月。
徐橋橋已經準備好迎接絲芽的前序工作。
她了解過蛇屬種族的棲息地，根據戀綜裏絲芽自己構建的居住環境，有模有樣地為她覆刻了一個適合蛇屬的生活區域。
……
夜幕降臨，整個星球的人造光線倏然點亮，人類專註聽著星球建設人員告知工程進度。
“不出意外，再過兩個星際年這個星球的生態會有正向循環改善，基礎建設會早於生態自循環……”
“躍遷站的啟動次數很多，除了基礎建設材料，就是一些授權前來的客人，”建設人員簡單說明著，“星球的來往人次已經超過千位。”
撇去建設人員的上百近千，徐橋橋的個人好友數位，其餘都是星系政權負責相關人向她提出游覽請求。她予以同意，躍遷站準許啟動。
阿爾法星系蟲族的外交官喬雷爾在不久前來過一次。
他看起來和人類在大熒屏下所見時一樣。英俊、嚴肅，眉眼濃烈，談吐平靜，希望與她的躍遷站建立來往聯系，並含蓄表達，如有需要他們可以提供阿爾法工蟲協助建設進度——堅不可摧、毅力十足的工蟲是裝修建設上的好手，無需投放多餘能量塊，便可提供長達半個星際年的勞工建設。
這亦是克裏斯曾在通訊中提出的幫助。
徐橋橋表示婉拒。
喬雷爾早有預料，他望向人類的眼神平靜，瞳孔中流光轉爍，似是心知肚明她的顧忌。
——人類寧可選擇其他可信的建設團隊，借助高科技器械完成星球建設。
她對阿爾法星系身上存有的神秘保持可疑的沈默。彼此間目光相會，喬雷爾總有種錯覺：她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麽，因而選擇避開。
母巢中千萬流動的思緒快速交織，喬雷爾保持沈靜，揚唇笑了一下。
“不管怎樣，我們都願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無論何時何地。”
“阿爾法蟲族們都很喜歡你。”
他難得露出幾分超出外交官嚴肅正經形象外的詼諧，眨了眨眼睛，真摯道：“我們是你的頭號粉絲。”
漂亮人類凝視著他英俊好看的臉，那一雙附肢在視線下輕微摩擦，發出低鳴，曠野中的蟬鳴般幾不可聞，她隨著那振動，輕微地彎了嘴角。
“我知道，謝謝你們的喜歡。”
阿爾法蟲族的秘密無法隨意告知。只有在心意對象放下心防，已然露出希望成為母巢主人的意願時，他們才會試探著、一步步告知對方。
喬雷爾略微可惜地垂下眼皮。
他知道現在的人類橋橋對阿爾法星系還沒有那種“因喜歡而衍生出的求知欲、好奇心、寬容的愛意”，提起秘密，為時過早。只會嚇走她。
好在，阿爾法星系向來很有耐心。
他們還有許多個星際年來打交道。
英俊外交官最終留給人類一個溫和禮貌的握手告別。
附肢觸及冰冷，人類的掌心溫度柔和。
蟲的肢體在與漂亮人類的手指、掌相觸時，微微戰栗，喬雷爾忍耐著膛腔湧動的快樂與欣悅，他說：“再會，橋橋。”
人類笑著答：“下次見，喬雷爾。”
她的身後是那片藍得盈盈的海洋，如夢似幻，映出人類美麗明艷的眸光，聰慧而溫和，凝望著他離去。
=
蘇醒至今，徐橋橋適應著晝夜更替、周期變化的不同。
她的生理期遲遲不見，終於，在這個星際月月末到來。
負責人類的醫生發來遠程消息，說明此前評估的身體健康報告，並加以語音說明。
“生理期遲來時是壓力過大或身體還沒能適應新時代新環境……”一堆專業術語，徐橋橋選擇性地聽，捕捉著自己能夠理解的詞匯，“你的年齡已屬於人類女性的青年時期……”
“當然，根據其他種族雌性的生理周期推算，此前一直不來的另一種可能，”醫生頓了下，“是你的身體本能地認為周圍環境不夠安全舒適。”
徐橋橋靜靜地聽醫生說。
醫生安撫之餘，不忘關切問：“現在身體恢覆正常周期，想必你覺得好多了吧？”
她笑了一聲，回醫生：“是的，我覺得現在一切都在變好。”
初醒時，陌生的未來星際時代帶給徐橋橋的第一印象就是冰冷。
她冷得直發抖，卻還是要本能露出笑容，以此降低周圍智慧生物的警惕心。
旋後種種，她在戀綜裏小心溫柔地與其他嘉賓們打交道，抱著“掙一筆廉租房錢”的目的，竟無心插柳柳成蔭，最後擁有了優渥資產。
這顆肖似萬年前藍星的星星帶給徐橋橋的不只有“一個安定的家”。
她感到安全、舒適。
萬年前的藍星，徐橋橋生活的國度與種族無比看重“家”這個概念。
她亦逃不出這個定義。
不管諸多星系政權、領土領主們相邀著請她前往居住，徐橋橋都不曾動過心。
掌握足夠金錢，以及能夠購買一顆屬於自己的星球的能力後，徐橋橋知道只有擁有一顆真正意義上歸屬自己的星星後，她那顆浮浮沈沈的心才會得到應有的安全感。
……
她確實得到了。
徐橋橋望著鏡中的自己，輕輕舒了口氣。
束菟發來消息，詢問她需不需要她寄一點哺乳屬雌性們常喝的溫補營養品——人類可食用，束菟查過的！
徐橋橋禁不住嘴角彎起。
她回她：【謝謝~】
束菟發來一串可愛的親親，【過幾小時就到你家躍遷站物流口！我寄了特快！】
並非所有雌性都有生理期，於是，與她有同樣生理規律的束菟顯然成為女孩群聊中唯一一個能理解人類橋橋此刻的生理期代表什麽的人。
隨後，束菟悄悄私聊她。
【橋橋寶貝，我還寄了點信息素阻礙貼，生理期可以用噢。】
這就觸及徐橋橋的知識盲區了。
她迷茫地發去問號：【什麽是信息素阻礙貼？】
束菟發來星網上的詞匯定義解釋，並不忘用自己的方式精簡概述：“生理期間，身上的氣息外洩，有的種族的嗅覺十分敏銳……阻礙貼是出行友好的工具，當然，並非強制使用，只是以防萬一。”
徐橋橋恍然大悟。
她驟然想到前天剛和藤裏央見上一面時，那個有著毛絨絨大尾巴的冷漠青年忽的楞了下，甚至還做出有點不太禮貌，四處嗅嗅的動作。
彼時她還納悶，陪他一塊四處找尋。
隔天，徐橋橋的生理期正常到來。
她心中的疑惑有了七八分的肯定——藤裏央那時候的嗅探，恐怕是察覺到她身上湧動的、與平常不太一樣的氣味。
他一直沒找到根源，也不好變為原型嗅嗅探探。
只在最後，徐橋橋慷慨地給他一個離別擁抱時，他幡然了悟，面露錯愕，極快地、迅速地漲紅了臉。
甚至連告別的話都有點說不出來了。
徐橋橋陷入令人腳趾抓地的回憶。
束菟繼續發：“我的種族裏，雄性鼻子沒有太靈啦，但是我的工作範圍交涉的種族很多，出於和平往來的考慮——嗯，就是星際宇宙法律道德那些巴拉巴拉的，我還是會用。”
最後，徐橋橋臉頰微紅，給束菟回：【謝謝寶寶>3<】
束菟嘿嘿笑：【不客氣哦寶寶，愛你！】
掛了通訊，徐橋橋倒在柔軟的床上，想到前天大尾巴狗狗看她時那雙深藍眸子裏浸出的納悶與不安，禁不住笑，笑完又覺得他可憐可愛。
她的心軟塌塌，溫暖而柔情。
……
人魚單晰順利度過繁衍季。
他的家人惋惜他沒能在這個季節找到合適的伴侶：“這個季節生出的魚崽們會迎接幾十個星際年難遇的潮汐，真可惜你沒能懷上魚崽。”
單晰：“我想要的她暫時沒有這個意願。”
家人們沈默，彼此交匯目光，頓悟他想要的“她”指的是誰。
受益於戀綜中人類存在，無數智慧生物浮起戀愛、繁衍的心思，薩伊那可迎來了罕見的高繁殖期，今年受孕結對的人魚伴侶遠超上一個繁衍季。
不少人魚伴侶們滿臉幸福地宣稱呼人類橋橋是他們結對的“媒人”：“當然是媒人了！我看多了磕cp的視頻，芳心萌動，春/，情蕩漾。這才遇上我的愛人。”雄性人魚眼睛亮亮，俊俏臉蛋上盈著對不久後魚崽出生的期許。
“橋橋是獨一無二的橋橋，生活是我們日常的生活。”雌性人魚同樣是“人類橋橋”的忠實粉絲，她靚麗美好的魚尾在水下輕輕一甩，魚鰭垂在頰邊，美艷如畫，聲線甜蜜，“我和他都很清楚。”
大多數星際種族看待人類的方式與薩伊那可在此次繁衍季節結對的伴侶想法一致。
他們擁有自己的生活，並非純粹將妄想註加在人類身上。
平靜度過自己的人生時，偶爾仰頭看看那個閃閃發光如星辰般明亮的人類，未嘗不是一件幸福快樂的事。
只有親眼見過、與之相處過的，才會放任心中的妄想纏綿升騰。
單晰走出躍遷站，這顆星星的濕度並非恰到好處，人造光線下，那一方海岸明亮如晝。
他看到人類背對著他，黑發披肩，膚白似雪。
她察覺到他人註目，敏銳地轉身，看到單晰，情不自禁地放松下來，沖他打招呼：“單晰”
繁衍季過去，單晰面部輪廓消瘦幾分，顯得整個人更俊美淩厲，泛著某種近乎銳利的艷色。
他的鰭紗柔軟貼在頰側，濕漉漉，像繁衍季時張開探到人類掌心的濕度。
微鹹，潮濕。
人魚用那張漂亮臉蛋看她，癡癡，久久。
人類歪著臉，好久，她盈出笑意，大步上前，仿佛此前繁衍季發生的事並不存在——又或者，她知道，放在心上，只是默契地不在此刻提，“好久不見。”
“你瘦了？”
單晰被她的關心哄得胸膛一暖。
常年冰冷的身體泛出暖，久久蕩著，此起彼伏的浪花迎合著他的心思。
他說：“是的。”
繁衍季未能踏入繁衍，是一個耗費心力、毫無用處的行為。
他並不在乎所謂疲憊，只在結束後，向她要來躍遷站請求……來見見她，幹癟的人魚孕囊在腰腹處泛出難言的酸澀。
單晰體貼地轉移話題，他看向那片深藍海洋，輕聲說：“這片海真的很藍。”
漂亮人類順著他的視線，同樣望著那片海。
她笑，答：“是的，我就看中這片海了。”
單晰忍俊不禁。
他還想說什麽，沒能來得及說出口，就得到人類友好、溫柔地一句：“有空來這裏玩？這片海域很適合你。”
俊美人魚呆住了。
他遲疑凝滯，終而回過神，難掩驚喜地答：“當然，我非常願意。”
人類笑瞇瞇，驕傲地翹起鼻子，指著那片海道：“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海。”
“你也喜歡藍色，溫暖。”單晰補充，他低垂著濃密如扇的睫，一絲一厘的精致被光線照亮，柔和如深海珍寶般的眸子淬著光。
“是呀，你知道。”
“我知道。”
清淺浮沈的靜謐掩住這一刻的風起浪動。
徐橋橋看海，單晰看她。
他總是忍不住看她，像深夜仰在海面飄浮時，望著漆黑夜幕中散發著幽幽亮光的中央天體。
她那樣明亮，以至難以忘卻。孕囊呼喚著大腦，告誡他，讓她做他的伴侶，讓他擁有她的小魚崽。
單晰輕扇眼睫，他心中冷靜，確認自己將為這樣的目標奮鬥下去。
——替他的小魚崽找個最完美的媽媽。
=
阿諾從一開始就陪著徐橋橋選購了這顆星球。
他對星球的了解程度遠超其他智慧種族。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種族天賦，他以星星為食，迥異於其他智慧生物的食譜與生存方式，讓他對一顆星星該有怎樣的資源礦產有著深刻了解。
購入星球後，他陪她實地考察過。
事後，阿諾嚴謹地遞給她一份自己註明的資源分布。與官方待售清單上提供的資料有出入，直到實際建設，徐橋橋驚覺，阿諾所註明的內容幾乎沒有出錯，他對星球的敏銳天賦堪稱一絕。
星球建設進程過半，徐橋橋離開這顆星星，前往阿諾目前所在的住所。
孤生種族的原始形態可以在浩瀚宇宙中飄蕩，只有在活躍期他們會選擇星球居住。
阿諾的所在地是一個非常……溫暖的星球。
躍遷站一出，空氣怡人，一個巨大的、封閉式的、略有點熟悉的巢落入徐橋橋眼中。
她恍然，回憶起來：這和戀綜中阿諾的棲息地很像。
準確來說，這是阿諾棲息地的完整版1.0
陰郁蒼白的青年站定在溫暖天光下，接觸地面的巢底是略帶瓷實的腳感，徐橋橋好奇地彎腰摸了下，與此前的“潮濕”“粘膩”有點區別。
這像是一個改進版本。
她把疑問說出口。
阿諾尷尬得耳廓泛紅，他眼神空茫飄忽，並不自信道：“我不知道你會喜歡這種，還是上次那種。”
所謂的改進，完全是依著人類的喜好來。
阿諾陪著徐橋橋去新購入星球的幾趟行程中，窺見人類對建設材料的喜好，他知道她更喜歡幹燥、沒那麽潮濕的居住環境——這令他痛改前非，努力將觸手，觸手延伸而出的巢皮變得幹燥一點。
撇去制造巢穴的這部分觸手，他的其他觸手還是保留著原有的濕答答黏糊糊。
阿諾小心地看她，人類思忖片刻，答：“我會更喜歡幹燥一點。”
如他所想，蒼白青年先是舒了口氣，旋後又有點失魂落魄，心想，那他其他多餘的濕漉漉觸手可該怎麽辦呢？
好在人類適時開口，緩解他的焦慮不安。
“不過，我想，潮濕或幹燥都有優弊，”人類毫無戒心地答，“只看怎麽用了。”
阿諾怔怔地看她，倏忽之間，身後的透明濕觸手吧嗒地黏在一塊，耀武揚威般四處搖擺。
他喃喃地小聲重覆：“我會好好地用。”
“用對它。”
徐橋橋：“？”
她總覺得聽到阿諾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然而他害羞得太厲害，那雙眼垂下，罕見地充盈幾分無辜可憐，她歪著腦袋瞧他，最終也沒瞧出個一二三四，只好無奈地碰碰他：“嘿，帶我看看你的星球吧。”
是的，這是獨屬於阿諾的星球。
他名下資產之一，溫暖、漂亮，資源豐富，有藍藍的海，就是他曾對徐橋橋說，可以送她的星星。
他把這當做活躍期的暫住地，並加以改造。
改造成適合人類與他一起居住的溫暖、舒適巢穴。
人類或許有所發覺，只是她一聲不吭，笑瞇瞇地與他並肩走在這顆溫暖的藍色星球上，腳下是阿諾身體一部分延生出的地面。
每一腳，都踩在了阿諾的心上。
分別前，蒼白陰郁的觸手阿諾結結巴巴說：“下次，如果想來，歡迎你來。”
徐橋橋笑顏盈盈，答好。
她揮手說再見。癡迷著望她離去後，阿諾陷入短暫的狂熱，他捧出觸手，珍惜地采集著這一趟人類來過留下的……汗水、毛發、觸碰時留下的指紋印，隨手摘下的一顆果子……
阿諾心滿意足地把它們一個個藏在胸膛深處。
並美滋滋地期待起下一次人類的到來。
=
高空種族並不擁有高空，只是共享著浩瀚天際，利用每一次氣流湧起，鼓動羽翼，翺翔白雲與碧色之間。
利奧·夏在最近的一次教導課程中，安排著年輕的小鳥們學習著如何鼓起勇氣，如何振翅，如何跳下懸崖，如何飛向高空。
他說：“我們生來是風的寵兒。”
一只鵝黃色小鳥搖搖擺擺問：“如果摔倒呢？如果張不開翅膀——”
“如果我們——”
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鳥們焦慮不安地鳴叫：“要是飛不起來……”
利奧想了想，耐心張開羽翼，扇動幾下，送出幾縷柔風，刮過小鳥們稚嫩的臉頰絨毛，吹松他們柔而綿，還沒經過風雨捶打的小翅膀。
“我會接住你們。”
小鳥們終於放下心來。
它們迎著燦爛天光。這是個難得的好天氣，碧空如洗，有幾片斑斕如彩絹的雲朵拂過，軟軟地拉出一段雲斑。
小鳥們一個接著一個，在懸崖邊，張開柔嫩翅膀，膽大的睜開眼睛望著下方，嘴裏叫著給自己加油鼓勁；膽子小的閉緊雙眼，卻還是規規矩矩地聽著老師的話，“用出力氣，風會帶你們飛起來。”
於是，膽大的和膽小的鳥崽子們擠擠挨挨著，一個一個地踏空，一個一個張皇失措地張開翅膀，抖動翅膀，然後——
飛起來。
利奧看向已經在空中飛起的鳥崽們。
他張開相較幼鳥更厚、更茁壯的翅膀，“呼”的一聲，簌簌閃爍的振翅，如同點亮雲朵、碧空的璀璨五彩，明亮閃耀的羽翼在光線下熠熠，巨大的鳥展翅飛翔。
小鳥們憧憬地看向年長者身後的羽翼，無數碎碎呢喃與夢幻的思想流出：“我也想要像利奧老師那樣大、那樣漂亮的羽毛！”
“會發光誒！”
直到這次領飛結束，剛學會飛行的小鳥們意猶未盡，約定著下一次課程。
利奧望著最新一批小鳥離開，無意與遠處的同事對視上眼神。
同事開玩笑道：“看到小鳥崽，心癢癢了？”
兩人都是同齡，同事已有合適伴侶，即將踏入養育鳥崽的父親身份。
利奧臉色一僵，他默不作聲，只是怏怏不樂地收緊自己身上的羽翼。
同事想到什麽，面露歉疚——他還記得利奧·夏的心動對象，更是知道此前不久，人類橋橋前來鳥屬星系時遭遇的“偷拍事件”，那讓利奧羞窘之餘，求偶信心大為受挫。
私下裏，利奧·夏更是毫無勇氣與人類橋橋相約再見。
同事想了下，他裝作不經意地道：“初學飛行的小鳥需要勇氣才能飛起。”
“剛求偶的時候也是這樣，”他善意道，“哪有誰能一步就成？我追求我愛人，也是追了三四個星際年。”
利奧黯淡的眸光慢慢點亮。
他若有所思，想到自己教導小鳥們飛行時說“要有勇氣面對高空”，而他自己……因一次沒能察覺到的偷拍事故，陷入長久的情感困境。
自責、無奈、羞窘……無數的負面情緒包裹著他。
終於，他再度鼓起勇氣。
臨別前，他沖同事道了感謝。
擁有著綺麗羽翼，每一根羽毛都閃閃絢爛的漂亮大鳥舒展著，向最近的躍遷站飛行而去——
人類橋橋在她的星星躍遷站開通的最初，早早地邀請了所有戀綜的朋友們前來游玩。
只是，這一次的利奧·夏沒能勇敢。
好在，到底不遲。
他急急地發了消息給橋橋：【我想來找你玩，可以嗎？】
人類橋橋的回覆很快，就在利奧·夏登上躍遷站後不久。
她發來一段語音，那樣溫柔，那樣甜蜜。
就像他在冷凍人博物館中見到她蘇醒開口的那第一句“你們好”般，美好的情緒糅雜，詩歌一般悅耳動聽。
“當然可以，歡迎你來，利奧。”
“順便，他們恰巧也都在，你來得很巧噢。”
躍遷站的速度太過迅速，以至於利奧·夏甚至還沒能想清楚最後一句中的“他們”指的是誰。
躍遷落地。
蓬松的羽翼臨時被梳理得光鮮亮麗，利奧·夏昂首挺胸（真的鼓起勇氣了！）地往外走去，步入眼簾的，正正好就是漂亮人類所說的“他們”。
英俊鋒銳、眸光深沈的克裏斯；耳鰭濕潤，眼神癡纏的單晰；甩著尾巴、情緒莫測的藤裏央；頭頂豹耳、興致勃勃的雪燃；陰郁蒼白、古怪溫吞的阿諾……
他們齊齊向他看來。
然後，在這一刻，人類橋橋笑著說歡迎：“好久不見，歡迎你來。”
利奧·夏咽了下唾沫。他本能地望向許久沒見面的徐橋橋，霎時楞住，口中的鳴叫與驚嘆宛轉地被翻譯出：
“哇，好漂亮。”
一如最初，紅唇黑眸，笑意盈盈，她沖他笑。
利奧神魂顛倒的同時，茫茫然，不期想，她究竟是只對他笑，還是……對著他們笑呢？
這一刻誰也得不出答案。
也許還要許多星際年月，漫長時間將給予正確清晰的回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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