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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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無憾
中秋將近，豆坊裏又忙了起來。
那日之後，顧青青沒有再多插手徐家的事，也不知徐杏堯最後做了什麽決定，母子倆離開了楊柳村一個星期，等再回來時，就只剩下徐杏堯一個人了。
她說她想好了，決定要留在楊柳村。
顧青青沒多說，也沒多問。
她從桃島城回來的時候，她娘給她塞了一筆銀子，小丫頭收了，並用那筆銀子重新上了學堂。
她說她三年前答應過顧心安的，要好好念書，然後好去潭州城找他。
可她不知道的是，顧心安已經去京都，不在潭州城了。
顧青青心頭苦笑，最終沒忍心告訴她這件事情。
小丫頭很懂事，知道光靠她娘給的那筆銀子生活不是長久之計，所以特意找到顧青青，跟她說想來她豆坊做事。
豆坊現在並不缺人手，但顧青青還是答應了她。
人這一生，不管多有才華，身份地位多高，最重要的是要有上進心，知道靠自己的雙手賺錢，那才是真本事。
小丫頭勤快，每日念完書之後，都會來豆坊報道。小羊和尤春春也照顧她，有空閑便圍著人教她做糕點，研究吃食，幾人打成一片，很快徐杏堯就出師了。
她因為白日裏去塾院，沒有太多時間來豆坊做事，所以每天都是豆坊裏走的最晚的一個人。然後第二日早晨天不亮，又會起早去豆坊幫大家把當天的面發好。
如此，連續堅持了半個月，她已經完全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豆坊裏的幾人都誇她懂事，就連她經手的食客也十分喜歡她，顧青青得知後很是欣慰，她看得出這丫頭是一心一意的想留在楊柳村。
思索再三後，她找到徐杏堯，要了徐家在村子了土地征用權。
等來年開春，把地墾出來全部播上豆子，這樣小丫頭便在楊柳村有了立足的根本，就算她日後出去念書了，也還有收入能夠養活自己。
徐杏堯知道她在很用心的幫助自己，正經地跟她說，日後一定報答。
顧青青開玩笑說，要報答的話，等以後老了，她得負責給自己養老。
小丫頭很開心，害羞地湊在她耳邊說，以後她會和心安哥哥一起照顧她。
顧青青一時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感覺這話有些怪怪的。
*
農歷八月，炎暑還沒過去。
顧家豆坊門口人擠人，爭先恐後地來嘗顧青青新研究出來的吃食。竹棚下的攤位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食：豆腐凍、豆花冰沙、豆餡兒糕點、豆腐冰淇淋，以及新做出來味道還沒拿捏到位的臭豆腐……
食客們掩著鼻子，紛紛罵著太臭了，可嘗起來動作比誰都快，一筐豆腐出來幾下就被搶光了。
店裏幾個丫頭忙得熱火朝天，不亦樂乎，她們配合默契，看見外邊攤上空了，很快又做出了不同的吃食續上。
天邊夕陽如血，斜照進竹棚裏，映得女子白皙的臉染上緋紅。
顧青青挽著袖子，纖細的手腕閃閃發亮，正為食客們打包剛出爐的糕點。
“讓一讓，讓一讓。”
這時，一個小女孩急匆匆從人群外擠到桌前來，顧青青擡眸看見她懷裏捧著一束花，清幽的香氣撲鼻，她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柔聲問：“小朋友，你要買些什麽呀？”
“我不買，”她搖搖頭，奶聲奶氣地說：“是有位哥哥要買。”
顧青青笑著問：“那哥哥人呢。”
小女孩把懷裏的花束高舉起來，遞給她，說：“那位大哥哥讓我問問姐姐，他想吃糕點，但身上沒有錢，可不可以用這束花跟姐姐換。”
“當然可以呀。”顧青青覺得她可愛，接過花，二話不說裝了一盒糕點給她，“這些可以嗎？”
“大哥哥在那邊。”小女孩沒拿盒子，轉頭伸手指了指人群之外。
顧青青眼眸含柔，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溫熱的風拂過臉頰，夕陽像是在眼前灑下了一片金色的珠子，她目光透過那些金色，看到川流不息的人流中立著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
少年牽著馬匹，站在那裏，凝望著她，安靜地笑。
他身後是熾熱的晚霞，和圓滿的日落，可有了他，那周遭的美麗仿佛在一瞬間要黯然失色下去。
顧青青手一抖，連呼吸和心跳都要停止了。光線轉移半瞬，她看見少年的眼眸微微彎起，擡手朝她緩緩張開雙臂。
顧青青說不出來一句話，捧著那束花，跌撞著擠開人群，不顧一切地奔向他。
在最後一抹金色餘暉下，少年接住她，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心安……”顧青青眼睛裏充盈著淚光，可笑卻是燦爛的，她期許很久的重逢，終於在這一刻完美結尾。
“姐姐，想我嗎。”少年更成熟的嗓音響在頭頂，她被他半摟著轉圈圈。
四下喧鬧的人群在目光裏變成了快速旋轉的光影，顧青青羞熱了臉，還是不敢正面回答他想。
少年也不需要她說出口，四目交纏的時候，他們通過彼此眼睛看透了對方的心。
想，很想很想……
他們大膽地宣示愛意，忘我地擁緊，直到天邊最後一縷金色散盡，才念念不舍地放開彼此。
“咳咳，花幫忙送了，糕點是不是可以給我們了。”
一個身影從馬後走出來，是同樣離開了兩年的李商洛。
他牽著方才的小女孩，看向顧青青時眼裏噙著笑意，一絲落寞不經意地閃過。
“商洛公子稍等。”顧青青有些不好意思，轉身回到攤位去幫他取糕點盒子。
可他卻擺擺手說：“不用啦，逗你的。”
“我先回趟塾院，晚些在來豆坊找你們。”他目光覆雜地瞧了兩人一眼，轉身走開，“知道你們許久沒見了，我就不煞風景了，過會兒見。”
顧青青尷尬地點點頭。
“過會兒可能會很晚了。”少年牽住她的手，看向前方擁擠的人群，沖李商洛說。
像是在無聲地宣示主權。
李商洛回頭笑了笑，沒有答話。
顧青青拿胳膊捅他，少年肆意地攬住她，垂眸輕聲問：“院裏的白果樹葉是不是黃了，姐姐陪我回去看看吧。”
顧青青擡頭瞧了瞧豆坊，丫頭們聚在門前，或開心或驚奇地看著他們。
“可我這裏還有生意呢。”
少年眉眼微挑，笑著說：“可在姐姐心裏，我比生意更重要，不是嗎。”
“少自戀。”顧青青掙開手，依了他，“我去跟小羊她們講一聲。”
“好，我等姐姐。”少年得意地笑。
天邊的紅霞還未散盡，長街盡頭兩人並肩而行的身影被拉得老長。
顧青青就著最後一抹霞光，看向緊牽著自己的那只手，以及好像又長高了不少的少年，心止不住地跳了起來。
院門被推開，再合上。
少年將人抵在門後狠狠吻住，帶著急切的掠奪。
晚風微揚，吹起一陣花雨紛飛，在這一刻，所有濃稠的思念都被瞬間攪成宣洩，顧青青張大眼眸中噙著水霧，被吻得喘不過氣。
起伏不定的胸膛，急促交織的呼吸，少年身上那男子成熟的氣息像是要把她吞噬，無法抗拒。
“想我嗎。”少年聲音輕顫，在她耳邊低沈地問。
“嗯……”顧青青低垂下頭，雙頰粉潤，睫毛濕漉漉的，仿佛沾了水的小鹿。
兩人擁在一起，像是要把彼此揉進骨子裏，少年撫摸她的發，說：“在京都的每一日每一刻，我都想當逃兵，我想逃回來見姐姐，想與姐姐在一起……”
他細吻她的額，墨色的眸子猶如一汪深邃的湖：“姐姐知道這兩年我有多煎熬嗎，我期盼者時間快些，再快些，我想……”
“噓。”顧青青擡起指尖覆在他唇間，輕聲道：“怪沒出息的話，就別說了。”
少年低笑出聲，唇微拂她的指腹：“可姐姐不是也想嗎？”
顧青青白皙的小臉紅透了，收回手輕輕推開他，轉身道：“你剛才不是說要看白果樹嗎，來看。”
少年搖著頭笑，他哪裏是想看樹啊！
“現在這個季節，還不到葉子黃的時候。”顧青青攀著竹籬笆，一本正經地說，“要到十月份，你回來的不巧。”
她在看樹，少年在看她：“不巧？這麽說來，姐姐是不想我回來咯？”
顧青青回過身，望向他，眼中笑意微漾：“可我種的花樹快過花期了，是你回來晚了。”
淡粉色的花瓣紛紛揚揚，落在了兩人肩頭。
少年接了一朵，捏在自己指尖，邁步走過來，將其別在了她鬢間。
“我也想早些回來，”他目光繾綣，“可姐姐知道的，我很笨。”
顧青青擡眸，迎視著他：“那……考試過了嗎？”
“嗯。”少年點頭，掌心拂著她面頰，貼額過來，“過了，以後再也不會離開姐姐了……”
溫熱甜蜜糾纏，少年霸道地侵占柔軟。
顧青青微微喘息，往後移開半寸，搶在他下一次吻下來前問：“不繼續念了嗎？”
少年搖頭：“已經夠了不是嗎，姐姐知道的，我並不是個有追求的人，我已經擁有了這世間最珍貴的東西，此生無憾。”
顧青青沈吟著說：“可你曾經說過的，志向與感情是兩碼事。”
“但從始至終，我堅定選擇的都只有姐姐。”少年認真地看著她，“我不是李公子，我不用抉擇，因為志向從來都沒有在我的抉擇中出現過。”
顧青青答不出話，少年輕撫她的眉心：“相信我，姐姐，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顧青青笑了笑，擋開他的唇：“好啦，我相信，別來了，天黑了，咱們該去豆坊了。”
少年擡手揉她的發，乖巧點頭：“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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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想好了，決定要留在楊柳村。
顧青青沒多說，也沒多問。
她從桃島城回來的時候，她娘給她塞了一筆銀子，小丫頭收了，並用那筆銀子重新上了學堂。
她說她三年前答應過顧心安的，要好好念書，然後好去潭州城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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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為白日裏去塾院，沒有太多時間來豆坊做事，所以每天都是豆坊裏走的最晚的一個人。然後第二日早晨天不亮，又會起早去豆坊幫大家把當天的面發好。
如此，連續堅持了半個月，她已經完全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豆坊裏的幾人都誇她懂事，就連她經手的食客也十分喜歡她，顧青青得知後很是欣慰，她看得出這丫頭是一心一意的想留在楊柳村。
思索再三後，她找到徐杏堯，要了徐家在村子了土地征用權。
等來年開春，把地墾出來全部播上豆子，這樣小丫頭便在楊柳村有了立足的根本，就算她日後出去念書了，也還有收入能夠養活自己。
徐杏堯知道她在很用心的幫助自己，正經地跟她說，日後一定報答。
顧青青開玩笑說，要報答的話，等以後老了，她得負責給自己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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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歷八月，炎暑還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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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個小女孩急匆匆從人群外擠到桌前來，顧青青擡眸看見她懷裏捧著一束花，清幽的香氣撲鼻，她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柔聲問：“小朋友，你要買些什麽呀？”
“我不買，”她搖搖頭，奶聲奶氣地說：“是有位哥哥要買。”
顧青青笑著問：“那哥哥人呢。”
小女孩把懷裏的花束高舉起來，遞給她，說：“那位大哥哥讓我問問姐姐，他想吃糕點，但身上沒有錢，可不可以用這束花跟姐姐換。”
“當然可以呀。”顧青青覺得她可愛，接過花，二話不說裝了一盒糕點給她，“這些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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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牽著馬匹，站在那裏，凝望著她，安靜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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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花幫忙送了，糕點是不是可以給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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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卻擺擺手說：“不用啦，逗你的。”
“我先回趟塾院，晚些在來豆坊找你們。”他目光覆雜地瞧了兩人一眼，轉身走開，“知道你們許久沒見了，我就不煞風景了，過會兒見。”
顧青青尷尬地點點頭。
“過會兒可能會很晚了。”少年牽住她的手，看向前方擁擠的人群，沖李商洛說。
像是在無聲地宣示主權。
李商洛回頭笑了笑，沒有答話。
顧青青拿胳膊捅他，少年肆意地攬住她，垂眸輕聲問：“院裏的白果樹葉是不是黃了，姐姐陪我回去看看吧。”
顧青青擡頭瞧了瞧豆坊，丫頭們聚在門前，或開心或驚奇地看著他們。
“可我這裏還有生意呢。”
少年眉眼微挑，笑著說：“可在姐姐心裏，我比生意更重要，不是嗎。”
“少自戀。”顧青青掙開手，依了他，“我去跟小羊她們講一聲。”
“好，我等姐姐。”少年得意地笑。
天邊的紅霞還未散盡，長街盡頭兩人並肩而行的身影被拉得老長。
顧青青就著最後一抹霞光，看向緊牽著自己的那只手，以及好像又長高了不少的少年，心止不住地跳了起來。
院門被推開，再合上。
少年將人抵在門後狠狠吻住，帶著急切的掠奪。
晚風微揚，吹起一陣花雨紛飛，在這一刻，所有濃稠的思念都被瞬間攪成宣洩，顧青青張大眼眸中噙著水霧，被吻得喘不過氣。
起伏不定的胸膛，急促交織的呼吸，少年身上那男子成熟的氣息像是要把她吞噬，無法抗拒。
“想我嗎。”少年聲音輕顫，在她耳邊低沈地問。
“嗯……”顧青青低垂下頭，雙頰粉潤，睫毛濕漉漉的，仿佛沾了水的小鹿。
兩人擁在一起，像是要把彼此揉進骨子裏，少年撫摸她的發，說：“在京都的每一日每一刻，我都想當逃兵，我想逃回來見姐姐，想與姐姐在一起……”
他細吻她的額，墨色的眸子猶如一汪深邃的湖：“姐姐知道這兩年我有多煎熬嗎，我期盼者時間快些，再快些，我想……”
“噓。”顧青青擡起指尖覆在他唇間，輕聲道：“怪沒出息的話，就別說了。”
少年低笑出聲，唇微拂她的指腹：“可姐姐不是也想嗎？”
顧青青白皙的小臉紅透了，收回手輕輕推開他，轉身道：“你剛才不是說要看白果樹嗎，來看。”
少年搖著頭笑，他哪裏是想看樹啊！
“現在這個季節，還不到葉子黃的時候。”顧青青攀著竹籬笆，一本正經地說，“要到十月份，你回來的不巧。”
她在看樹，少年在看她：“不巧？這麽說來，姐姐是不想我回來咯？”
顧青青回過身，望向他，眼中笑意微漾：“可我種的花樹快過花期了，是你回來晚了。”
淡粉色的花瓣紛紛揚揚，落在了兩人肩頭。
少年接了一朵，捏在自己指尖，邁步走過來，將其別在了她鬢間。
“我也想早些回來，”他目光繾綣，“可姐姐知道的，我很笨。”
顧青青擡眸，迎視著他：“那……考試過了嗎？”
“嗯。”少年點頭，掌心拂著她面頰，貼額過來，“過了，以後再也不會離開姐姐了……”
溫熱甜蜜糾纏，少年霸道地侵占柔軟。
顧青青微微喘息，往後移開半寸，搶在他下一次吻下來前問：“不繼續念了嗎？”
少年搖頭：“已經夠了不是嗎，姐姐知道的，我並不是個有追求的人，我已經擁有了這世間最珍貴的東西，此生無憾。”
顧青青沈吟著說：“可你曾經說過的，志向與感情是兩碼事。”
“但從始至終，我堅定選擇的都只有姐姐。”少年認真地看著她，“我不是李公子，我不用抉擇，因為志向從來都沒有在我的抉擇中出現過。”
顧青青答不出話，少年輕撫她的眉心：“相信我，姐姐，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顧青青笑了笑，擋開他的唇：“好啦，我相信，別來了，天黑了，咱們該去豆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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