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致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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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致溫柔
顧青青昏睡了一夜，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屋裏的火爐熄了，刺骨的冷從指尖蔓延上來，疼得鉆心。
她側眸，看著垂落的紗簾，感受到了手心裏的溫暖。榻前，顧心安已經趴著睡著了，可還保持著給她暖手的姿勢。
顧青青怕吵到他，撐著身子想要把手縮回來，可細小的聲響還是將人給驚醒了。
顧心安下意識地捂住她的手，睜眼的瞬間卻剛好對上她的目光。
“姐姐……”少年嗓音沙啞，輕輕喚了一聲。
顧青青擠出一抹笑容，回應他。
顧心安眸色溫柔，連忙坐起身子，將她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問道：“姐姐冷不冷。”
顧青青搖搖頭，指尖微動，輕摩挲了下他的眼角，說：“心安又掉過金豆子了？”
少年望著她，羞澀地垂眸一笑：“才沒有。”
“我們這是在哪兒？”顧青青由他扶著坐起來，四下打量了一圈，才發現不是在自己家裏。
顧心安取了衣裳過來，說：“在李公子姐姐家，昨天雪太大了，沒來得及回去。”
“那怎麽行。”顧青青聲音虛弱，透過紗簾往外面看，說：“又麻煩人家了。”
顧心安輕輕幫她穿衣，沒有說話。
“姐姐想回家。”顧青青看著自己被包紮過的手，昨日衙堂的記憶又湧了上來，低聲說：“心安，昨天的事情……”
“好，我帶姐姐回家。”她一開口，顧心安就知道她要說什麽，連忙打斷道：“姐姐這會兒什麽也別說好嗎，我們回家再說。”
少年擡眸，伸手拂過她額間的發絲，柔聲道：“姐姐別怕，我一直都在，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你。”
顧青青眼角微紅，答不出話。
顧心安幫她穿好鞋，又俯身下去想要抱她。
“別。”顧青青微微躲開，“我自己可以走的。”
“好。”顧心安也生怕弄疼她，一手挑簾，一手扶著她往外走。
外頭，李商洛與林故言席桌而睡，聽到動靜一起醒了過來。
“青青醒了？”李商洛神色欣喜，迎上來問：“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顧青青微笑搖頭：“多謝商洛公子關心，已經好多了，不疼了。”
“不疼才怪。”李商洛看向她的手，說：“大夫說了，你手上的傷很嚴重，要小心養著，記得每日換一帖藥，不然要落下病根的。”
顧青青點點頭：“好，記住了，謝謝商洛公子。”
“天氣這麽冷，為什麽不多睡會兒。”林故言瞧見她已經穿戴整齊，問道：“是要回家嗎？”
“嗯。”顧青青笑著說：“已經睡得夠久了，再睡就該起不來了。”
見她心情還不錯，林故言也笑，轉頭看向窗外道：“外面還在下雪，楊柳村裏潭州城有這麽遠，若不然再多休息一會兒，等雪停了再回去。”
“是啊。”李商洛頂著兩個大黑眼圈說：“你好不容易來我家一趟，姐姐還說要跟著你學做糕點……”
“青青手還傷著呢，怎麽做。”林故言真的對李商洛那張嘴感到無語，走到他跟前去狠狠踩了他一腳。
李商洛疼得呲牙咧嘴，頓時也明白過來不該提跟她糕點的事情。
“沒事，以後有時間一定教姐姐。”
顧青青唇色泛白，看了兩人片刻，說：“你們昨晚都沒睡覺，也早些回去休息，我想先回村看看，小羊她們一日一夜沒見我，該著急了。”
李商洛知道她既然說要回去，就一定不會再多留，只好點頭道：“那行，青青你先回家，等過兩日我再回去看你。”
顧青青微微一笑，李商洛轉身出門說：“我去把馬車牽來。”
顧青青走到門口，回頭看向跟在身後的林故言，問道：“故言公子，林大人他……”
“沒事。”林故言猜她是想問昨天那一巴掌的事情，就道：“我與爹平日裏就那樣，一惹他發脾氣，他就要揍人。”
顧青青放了心：“沒事就好，昨日謝謝故言公子了。”
林故言目光停在她眉眼之間，看了少頃，笑著搖搖頭沒說話。
李商洛牽了馬車到門口，顧青青臨走時沒看到李商夏，就對李商洛道：“昨夜叨擾商夏姐姐了，麻煩商洛公子幫忙給姐姐說一聲，我日後一定上門道謝。”
“青青怎麽這麽見外。”
李商洛撐傘替她遮住了雪：“姐姐喜歡賴床，起得比較晚，若讓她知道你這般客氣，定不會讓你走的。”
顧青青知道自己昨晚睡的是李商夏的房間，垂下眸有些不好意思，說：“那就別吵醒姐姐了，等日後空了，我再來找她說話。”
“好。”李商洛讓開路，“外邊冷，先上車吧。”
“大夫配的藥，我都放車裏了，青青回去記得按時喝。”
“好。”
顧青青點頭，走到車前，剛想擡腳。
顧心安已經彎腰將人攔腰抱起來，回頭沖林故言使了個眼神，說：“林公子，過兩日我來找你。”
林故言頷首：“好。”
馬車穿過巷子，消失在一片雪白中。
李商洛還撐著傘站在門前，不知為何，他仿佛從顧心安身上看到了某種不一樣的東西。
那種東西，似乎不像是屬於弟弟對姐姐的……
“怎麽？”林故言淋了一頭雪，走近道：“你看出什麽來了？”
李商洛見他一副看稀奇不嫌事大的樣子就來氣，給人從傘下推出去道：“看你個大頭鬼，一天天就知道埋汰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
“我什麽時候埋……”林故言栽進雪中，差點劈了個大叉，氣急敗壞道：“你個膽小鬼，自己不努力，還不讓別人說啦！”
李商洛氣沖沖跑進屋：“你才是膽小鬼！”
林故言爬起來，拍了拍肩頭的雪，望向天空那一片白，自顧道：“誰說不是呢……”
*
大雪淩虐天際，呼嘯的寒風掃著轎簾，馬匹在雪霧中艱難往前行。
車內雖被煨了火爐，但風從窗縫間刮進來，將僅剩的一點暖意也給吹散了。
顧心安脫下自己的氅衣裹住顧青青，將人緊緊樓在懷中，輕聲道：“姐姐堅持一會兒，很快就會到家了。”
“若是冷，姐姐就靠我近些。”
顧青青覺得自己幾乎已經快要坐他腿上去了，實在是不能再近了，說：“我不冷，你把衣服穿上，別著涼了。”
顧心安用下顎抵著她的腦袋，溫熱的氣息從發隙間流淌了下來。
“不會。”他輕柔著顧青青的指尖，感受到她講話的聲音有些軟，低聲說：“姐姐要是困了，可以先瞇一會兒，到家了我再叫姐姐。”
顧青青擡起腦袋，將臉埋入他的頸窩，身後寬厚的肩臂將寒冷盡數抵擋在了外邊。
她窩在這片溫暖柔軟的狹小懷裏，生出了種無比安寧的踏實感，不知是不是因為生病的原因，她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曾經想要尋找的某種重要的東西是什麽。
顧心安的親近，她不會排斥，甚至絲毫不會覺得這樣不妥。
“心安……”顧青青輕聲在他耳下喚著。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仿佛對這兩個字產生了一種奇怪而又特殊的依賴，她知道，只要自己喊，他便會應。
“我在。”少年的嗓音極致溫柔，如同春日裏的暖陽，能叫她在寒夜裏安心睡去。
“一直都在……”顧心安摟緊她，輕聲地呢喃。
馬車在大雪裏行了將近三個時辰，才抵達楊柳村。
顧青青在車上安穩地睡了一覺，本想著等顧心安叫自己，結果人還沒到家，她就又病倒了。
受寒太重，再加上一時情緒波動太厲害，她在馬車裏睡著後沒多久，就開始發起了高燒。
到村裏時雪下得更大了，長街上沒人，豆坊也沒有開門。
顧心安駕著馬車沒作停留，直接回了家。
顧青青再一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家裏的床上了，簡陋的房子雖比不上城裏的好，但住著卻無比踏實。
她不用顧忌什麽，即便是醒了，也不用擔心自己不起來會叨擾到別人。
只是……這樣小小的房子，終究留不住顧心安。
窗外白絮紛紛而落，柴火燃過的炊煙氣息透過窗格徐徐飄了進來，顧青青聞著熟悉的味道，聽著那熟悉的腳步聲，心頭湧上來一股酸澀。
她想，或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這樣了。
孟老夫人昨日說得對，顧心安既已與孟家相認，那若再與自己呆在一起就該不合適了。
不管今後如何，是繼續保持姐弟關系也好，還是斷絕關系也罷，她都沒有理由留著人不放。
顧青青不敢奢望太多，只要顧心安開心，她怎樣都好，哪怕是……從此不覆相見。
“姐姐你醒啦。”
昨日衙堂內脾氣冷冽的孟公子已經消失不見，今日站在跟前的是性格溫柔的顧心安，顧青青擡頭看他時，少年也正用藏著滿眼愛意的目光迎視她。
“怎麽坐起來了。”顧心安將暖爐擱下，走過來將人扶躺了下去，說：“姐姐發燒了，我煎了藥，還沒好，再睡一小會兒吧。”
顧青青乖巧躺回床上，少年貼額過來，問道：“姐姐冷不冷？”
她輕輕搖頭，少年替她掖緊被子，用手背觸碰了一下她的腳心，皺起眉頭說：“身子在發燙，腳怎麽這麽涼……”
顧青青伸手攥住他的衣角：“你回家來了，塾院裏的課業怎麽辦？”
顧心安蹲下來，用火爐烤熱自己的手，然後幫她暖住雙腳，說：“姐姐不用擔心，先生知道我回來了。”
“明年的考試沒問題的。”他很了解顧青青的心思，自己就說：“馬上就要過年了，我之前說過的，要回來陪姐姐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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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的火爐熄了，刺骨的冷從指尖蔓延上來，疼得鉆心。
她側眸，看著垂落的紗簾，感受到了手心裏的溫暖。榻前，顧心安已經趴著睡著了，可還保持著給她暖手的姿勢。
顧青青怕吵到他，撐著身子想要把手縮回來，可細小的聲響還是將人給驚醒了。
顧心安下意識地捂住她的手，睜眼的瞬間卻剛好對上她的目光。
“姐姐……”少年嗓音沙啞，輕輕喚了一聲。
顧青青擠出一抹笑容，回應他。
顧心安眸色溫柔，連忙坐起身子，將她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問道：“姐姐冷不冷。”
顧青青搖搖頭，指尖微動，輕摩挲了下他的眼角，說：“心安又掉過金豆子了？”
少年望著她，羞澀地垂眸一笑：“才沒有。”
“我們這是在哪兒？”顧青青由他扶著坐起來，四下打量了一圈，才發現不是在自己家裏。
顧心安取了衣裳過來，說：“在李公子姐姐家，昨天雪太大了，沒來得及回去。”
“那怎麽行。”顧青青聲音虛弱，透過紗簾往外面看，說：“又麻煩人家了。”
顧心安輕輕幫她穿衣，沒有說話。
“姐姐想回家。”顧青青看著自己被包紮過的手，昨日衙堂的記憶又湧了上來，低聲說：“心安，昨天的事情……”
“好，我帶姐姐回家。”她一開口，顧心安就知道她要說什麽，連忙打斷道：“姐姐這會兒什麽也別說好嗎，我們回家再說。”
少年擡眸，伸手拂過她額間的發絲，柔聲道：“姐姐別怕，我一直都在，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你。”
顧青青眼角微紅，答不出話。
顧心安幫她穿好鞋，又俯身下去想要抱她。
“別。”顧青青微微躲開，“我自己可以走的。”
“好。”顧心安也生怕弄疼她，一手挑簾，一手扶著她往外走。
外頭，李商洛與林故言席桌而睡，聽到動靜一起醒了過來。
“青青醒了？”李商洛神色欣喜，迎上來問：“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顧青青微笑搖頭：“多謝商洛公子關心，已經好多了，不疼了。”
“不疼才怪。”李商洛看向她的手，說：“大夫說了，你手上的傷很嚴重，要小心養著，記得每日換一帖藥，不然要落下病根的。”
顧青青點點頭：“好，記住了，謝謝商洛公子。”
“天氣這麽冷，為什麽不多睡會兒。”林故言瞧見她已經穿戴整齊，問道：“是要回家嗎？”
“嗯。”顧青青笑著說：“已經睡得夠久了，再睡就該起不來了。”
見她心情還不錯，林故言也笑，轉頭看向窗外道：“外面還在下雪，楊柳村裏潭州城有這麽遠，若不然再多休息一會兒，等雪停了再回去。”
“是啊。”李商洛頂著兩個大黑眼圈說：“你好不容易來我家一趟，姐姐還說要跟著你學做糕點……”
“青青手還傷著呢，怎麽做。”林故言真的對李商洛那張嘴感到無語，走到他跟前去狠狠踩了他一腳。
李商洛疼得呲牙咧嘴，頓時也明白過來不該提跟她糕點的事情。
“沒事，以後有時間一定教姐姐。”
顧青青唇色泛白，看了兩人片刻，說：“你們昨晚都沒睡覺，也早些回去休息，我想先回村看看，小羊她們一日一夜沒見我，該著急了。”
李商洛知道她既然說要回去，就一定不會再多留，只好點頭道：“那行，青青你先回家，等過兩日我再回去看你。”
顧青青微微一笑，李商洛轉身出門說：“我去把馬車牽來。”
顧青青走到門口，回頭看向跟在身後的林故言，問道：“故言公子，林大人他……”
“沒事。”林故言猜她是想問昨天那一巴掌的事情，就道：“我與爹平日裏就那樣，一惹他發脾氣，他就要揍人。”
顧青青放了心：“沒事就好，昨日謝謝故言公子了。”
林故言目光停在她眉眼之間，看了少頃，笑著搖搖頭沒說話。
李商洛牽了馬車到門口，顧青青臨走時沒看到李商夏，就對李商洛道：“昨夜叨擾商夏姐姐了，麻煩商洛公子幫忙給姐姐說一聲，我日後一定上門道謝。”
“青青怎麽這麽見外。”
李商洛撐傘替她遮住了雪：“姐姐喜歡賴床，起得比較晚，若讓她知道你這般客氣，定不會讓你走的。”
顧青青知道自己昨晚睡的是李商夏的房間，垂下眸有些不好意思，說：“那就別吵醒姐姐了，等日後空了，我再來找她說話。”
“好。”李商洛讓開路，“外邊冷，先上車吧。”
“大夫配的藥，我都放車裏了，青青回去記得按時喝。”
“好。”
顧青青點頭，走到車前，剛想擡腳。
顧心安已經彎腰將人攔腰抱起來，回頭沖林故言使了個眼神，說：“林公子，過兩日我來找你。”
林故言頷首：“好。”
馬車穿過巷子，消失在一片雪白中。
李商洛還撐著傘站在門前，不知為何，他仿佛從顧心安身上看到了某種不一樣的東西。
那種東西，似乎不像是屬於弟弟對姐姐的……
“怎麽？”林故言淋了一頭雪，走近道：“你看出什麽來了？”
李商洛見他一副看稀奇不嫌事大的樣子就來氣，給人從傘下推出去道：“看你個大頭鬼，一天天就知道埋汰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
“我什麽時候埋……”林故言栽進雪中，差點劈了個大叉，氣急敗壞道：“你個膽小鬼，自己不努力，還不讓別人說啦！”
李商洛氣沖沖跑進屋：“你才是膽小鬼！”
林故言爬起來，拍了拍肩頭的雪，望向天空那一片白，自顧道：“誰說不是呢……”
*
大雪淩虐天際，呼嘯的寒風掃著轎簾，馬匹在雪霧中艱難往前行。
車內雖被煨了火爐，但風從窗縫間刮進來，將僅剩的一點暖意也給吹散了。
顧心安脫下自己的氅衣裹住顧青青，將人緊緊樓在懷中，輕聲道：“姐姐堅持一會兒，很快就會到家了。”
“若是冷，姐姐就靠我近些。”
顧青青覺得自己幾乎已經快要坐他腿上去了，實在是不能再近了，說：“我不冷，你把衣服穿上，別著涼了。”
顧心安用下顎抵著她的腦袋，溫熱的氣息從發隙間流淌了下來。
“不會。”他輕柔著顧青青的指尖，感受到她講話的聲音有些軟，低聲說：“姐姐要是困了，可以先瞇一會兒，到家了我再叫姐姐。”
顧青青擡起腦袋，將臉埋入他的頸窩，身後寬厚的肩臂將寒冷盡數抵擋在了外邊。
她窩在這片溫暖柔軟的狹小懷裏，生出了種無比安寧的踏實感，不知是不是因為生病的原因，她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曾經想要尋找的某種重要的東西是什麽。
顧心安的親近，她不會排斥，甚至絲毫不會覺得這樣不妥。
“心安……”顧青青輕聲在他耳下喚著。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仿佛對這兩個字產生了一種奇怪而又特殊的依賴，她知道，只要自己喊，他便會應。
“我在。”少年的嗓音極致溫柔，如同春日裏的暖陽，能叫她在寒夜裏安心睡去。
“一直都在……”顧心安摟緊她，輕聲地呢喃。
馬車在大雪裏行了將近三個時辰，才抵達楊柳村。
顧青青在車上安穩地睡了一覺，本想著等顧心安叫自己，結果人還沒到家，她就又病倒了。
受寒太重，再加上一時情緒波動太厲害，她在馬車裏睡著後沒多久，就開始發起了高燒。
到村裏時雪下得更大了，長街上沒人，豆坊也沒有開門。
顧心安駕著馬車沒作停留，直接回了家。
顧青青再一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家裏的床上了，簡陋的房子雖比不上城裏的好，但住著卻無比踏實。
她不用顧忌什麽，即便是醒了，也不用擔心自己不起來會叨擾到別人。
只是……這樣小小的房子，終究留不住顧心安。
窗外白絮紛紛而落，柴火燃過的炊煙氣息透過窗格徐徐飄了進來，顧青青聞著熟悉的味道，聽著那熟悉的腳步聲，心頭湧上來一股酸澀。
她想，或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這樣了。
孟老夫人昨日說得對，顧心安既已與孟家相認，那若再與自己呆在一起就該不合適了。
不管今後如何，是繼續保持姐弟關系也好，還是斷絕關系也罷，她都沒有理由留著人不放。
顧青青不敢奢望太多，只要顧心安開心，她怎樣都好，哪怕是……從此不覆相見。
“姐姐你醒啦。”
昨日衙堂內脾氣冷冽的孟公子已經消失不見，今日站在跟前的是性格溫柔的顧心安，顧青青擡頭看他時，少年也正用藏著滿眼愛意的目光迎視她。
“怎麽坐起來了。”顧心安將暖爐擱下，走過來將人扶躺了下去，說：“姐姐發燒了，我煎了藥，還沒好，再睡一小會兒吧。”
顧青青乖巧躺回床上，少年貼額過來，問道：“姐姐冷不冷？”
她輕輕搖頭，少年替她掖緊被子，用手背觸碰了一下她的腳心，皺起眉頭說：“身子在發燙，腳怎麽這麽涼……”
顧青青伸手攥住他的衣角：“你回家來了，塾院裏的課業怎麽辦？”
顧心安蹲下來，用火爐烤熱自己的手，然後幫她暖住雙腳，說：“姐姐不用擔心，先生知道我回來了。”
“明年的考試沒問題的。”他很了解顧青青的心思，自己就說：“馬上就要過年了，我之前說過的，要回來陪姐姐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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