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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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安吉拉咽了口口水，收斂情緒。
她仔細把公告和配圖又看了一遍，發現聯名服裝和飾品的設計，全部來源於《夢·紅樓》。
這段時間，兩邊的粉絲一直在吵架，互相關註動態的玩家不少。
短短一會兒，若魚的公告下方就多了數條評論。
[若魚有沒有興趣奪回第一？]
[@靜夜@靜夜@靜夜，勞資為你沖鋒陷陣，你特麽一天天就想著騙錢。]
[支持《璀璨星途》！我買了三份！兄弟們我做得對嗎？]
[好漂亮的服裝啊，聯名的話會溢價嗎？]
[糟糕了是心動的感覺……]
安吉拉一臉迷惑。
聯名相關的正經評論，都被壓在了後面，前面這些怎麽全是《夢·紅樓》的粉絲？
他們還說什麽，讓若魚從靜夜手裏搶回月榜第一？
安吉拉皺著眉，一開始還以為，這些人是來耀武揚威的。
但看著看著她就發現，他們好像是來真的。
為什麽？？
靜夜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壞事？
順著這些人的控訴和評論，安吉拉找到了原因。
靜夜轉發了若魚那條聯名公告，而後又發了一條新公告，《夢·紅樓》似乎也要在12月進行更新。
【靜夜：預告預告，12月1日暖冬活動來襲！十三款冬季皮膚上線！新增捏臉系統，新增個人裝扮功能，新增一張活動地圖。
【活動過程中，參與打雪仗……】
[在？你這皮膚定價為啥比隔壁還貴？]
[能不能整點正常活動，誰特麽這麽大了還打雪仗啊？想不出來可以不更新。]
[你要不直接上皮膚也行，我們對打雪仗沒有興趣。]
[剛拿第一你就飄了是吧？]
[我真是求求了@靜夜，你自己看看誰不說這個活動玩法爛，改改吧改改吧。]
安吉拉：“……”
安吉拉嘆為觀止，她玩的游戲不少，因為游戲做得爛挨罵的設計師也不是沒見過。
但還是頭一次看見像靜夜這樣的。
按理來說，她一個新人設計師，憑著第二部作品就殺到月榜第一，應該很圈粉才是。
沒想到圈粉是圈粉，就是粉絲都……怪怪的。
反正那些說去支持《璀璨星途》的評論，安吉拉是一個字都不信！
他們說的要是真的，為什麽《夢·紅樓》現在還是第一？
不過是想讓靜夜改活動的托詞而已！
當然，靜夜預告中新活動的玩法，被她的玩家嫌棄，安吉拉看得還是挺高興的。
誰讓她搶若魚的金色星章！
幸災樂禍完，安吉拉回到若魚那邊，在新公告下留評論：
[期待更新~]
嗯，她期待的主要是《璀璨星途》的更新，而不是漂亮的新服裝！
兩邊的公告同時發出，之前還在吵架的粉絲們迅速被轉移了註意力。
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
秦靜也這邊，玩家都忙著來噴她新活動不用心了，自然，吵架的兵力就少了。
被壓著打了這麽長時間，《璀璨星途》的粉絲怎麽可能不氣？
一看有機會，頓時蹦跶起來。
[我就說這是個騙錢游戲吧，反正不管活動有多爛，游戲你們還是照玩，皮膚說不定也一堆人買。]
[一個皮膚賣這麽貴，她怎麽不去搶？]
[笑死了打雪仗，那是啥啊？]
[三歲小孩兒都不玩的游戲，真虧她想得出來，腦子被機器人踢了吧。]
她們奮起反抗，仿佛農民做主把歌唱，一下子拿到了話語權似的。
本以為《夢·紅樓》的粉絲會因此更加羞惱，甚至棄游，沒想到他們一致掉轉了口風：
[關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又沒騙你們的錢，勞資就愛玩打雪仗怎麽了？]
[罵小夢你們配嗎？不知道的以為你們給靜夜花了幾個錢。]
[手下敗將煩不煩啊，又想搞事了是吧？現在沒空搭理你們，自己找個地方涼快去，少來碰瓷。]
星途粉絲：“……”
啥啊！
剛才不還看見你們說，誰只要噴這個辣雞活動，就是你們異父異母的姐妹嗎？
怎麽現在又不讓人說了？
呸！一個個裝得跟黑粉一樣，結果不還是靜夜的腦殘粉？別人說兩句，急得跟什麽似的。
一點都不堅定！
星途粉絲無語得不行。
搞了半天，這群人跟她們吵架就和消遣似的，《夢·紅樓》一有什麽新消息，就全跑了！
就這樣還想讓靜夜改活動呢？
做夢去吧。
不過……那個打雪仗不就一個游戲活動？玩法有那麽重要嗎？又不是常駐的。
只要活動獎勵足夠就行了嘛！
這群人倒是一點都不關註活動福利的樣子……
星途粉絲吐槽歸吐槽，發現《夢·紅樓》粉絲並不是真的像他們表現的那樣，因為抗拒新活動而轉化成黑粉，頓時又不敢探頭了。
開玩笑，她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夢·紅樓》粉絲的戰鬥力，她們可是都見識過的。
現在兩個游戲還要搞聯名，再鬧下去對雙方都不好。
象征性地留下“我們大度地不跟你們計較”之類的留言，星途粉絲悻悻退場。
這場戰鬥，就這樣轟轟烈烈地開始，而後悄無聲息地結束。
《夢·紅樓》的玩家，則還在網上鍥而不舍地刷留言，試圖讓秦靜也修改活動。
甚至有人問她是不是缺錢，開出高價，讓她給小夢整點好的活動，引來不少吃瓜網友圍觀。
然而，他們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覆。
——此時此刻，秦靜也已經和杜新月一起，登上了前往B-5宜居星的飛船。
她病是做手術好了，但身體還是有點虛弱，不出意外地暈船了，躺在休息室床上半生不死。
杜新月在旁邊照顧她：“你運動量太少了，以後每天早起跟我去跑步吧，或者買個跑步機。”
秦靜也閉上了眼睛。
“……不跑步，飯後散步也行，平時也不能總躺全息艙裏。”杜新月猶豫片刻，質問道：
“你這次更新做得這麽快，之前天天晚上躺著，跟我說是找靈感，不會是都玩游戲去了吧？”
……被發現了。
秦靜也翻了個身，默不作聲。
杜新月又氣又好笑：“行了，知道你難受，我不打擾你了，有什麽事你再喊我。”
她打算去星網逛逛，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家政機器人。
靜也喜歡吃即時烹飪的熱食，以前她們沒有這個條件，現在有了。
不過她們都不會烹飪，就算學也需要時間，還是先讓機器人來吧。
躺了兩天，秦靜也總算適應過來，沒那麽不舒服了。
她走出休息室，站在裝有巨大透明窗口的公共活動室角落，凝視著外面靜謐而璀璨的星空。
宇宙浩瀚而縹緲。
這個世界的人類，用科技實現了飛天夢。
想起那一句“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秦靜也不禁翹了下唇角。①
星子倒映入她的眼眸，在她身側不遠處，司城辛和方川一前一後路過。
女生高挑瘦削的身體和蒼白病氣的面容，讓司城辛下意識註意到了她。
當看見她臉上那一絲淺笑時，司城辛微微擡手，示意同伴降低音量。
星際旅途對他來說，只是家常便飯，但對於眼前的年輕女孩而言，星空顯然不是司空見慣的風景。
方川楞了一下，配合地壓低了聲音：“用這些能量代替能源目前還只是一個設想，不過誘餌劑的研發基本上已經完成了，所以需要你這邊……”
秦靜也回過神，循聲扭頭看去。
走在前面、穿著軍裝的男人寬肩窄腰，面容冷峭，脖頸前扣子扣得嚴嚴實實，有點眼熟。
後面那個就是陌生人了，三十多歲，頭發有點稀疏。
兩人顯然都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站定腳步——那個年輕的軍裝男人似乎一開始就在看她，朝著這邊微微頷首：“抱歉。”
為什麽道歉？因為打擾了她賞景？
——對星際人民來說，星空似乎並不能算什麽特別美麗的風景，她喊杜新月一起過來，就被拒絕了。
秦靜也笑了笑：“沒事。”
方川也跟著歉意地沖她點了點頭，追在司城辛身後，和他一起快步離開。
“我也知道你現在是帶傷休假，這時候不好來打擾你，可我這不是找不到其他人了嗎……”
兩人的背影逐漸遠去，秦靜也收回目光。
她總覺得前面那個人很眼熟，但想不起來，幹脆也就不想了。
又看了會兒星空，秦靜也回到休息室。
剛巧，俞禹給她發來消息，十萬火急的樣子：
[姐你幹啥呢姐，我看你主頁都吵翻天了，你咋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秦靜也擰眉，她出發之前，兩邊粉絲不是都已經沒吵架了嗎？
詢問過才知道，原來俞禹說的不是她的玩家和若魚粉絲吵架的事，而是《夢·紅樓》12月活動預告引起的騷亂。
[俞禹：就算不改，你好歹出來安撫一下玩家吧？]
秦靜也心想，改活動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何況就算她想改，人在飛船上，沒法進全息世界。
秦靜也簡單回了俞禹兩句，讓他別著急，等活動開始就好了。
[俞禹：……你在家裏忙啥呢？]
難道是真的很缺錢？所以連游戲都沒時間做了？
[靜夜：搬家，人在飛船上，暈船。]
難怪。
俞禹又問：[你要搬到哪兒去啊？跨星系去宜居星？]
告訴他也不是什麽大事，秦靜也如實說了。
[俞禹：！！！]
[俞禹：你好兄弟我就在B-5啊！到了請你吃飯！]
[俞禹：不對，你比我賺的錢多，你請我吃飯。]
秦靜也也沒想到居然這麽巧。
又和俞禹聊了兩句，做下約定，擡眼望向坐在對面，正和各種租房信息做鬥爭的好友，秦靜也叫了她一聲。
“怎麽了？”杜新月擡起頭。
“有個同行……朋友，住在B-5，他說可以幫我們找房子，你先不用操心了。”
“這麽好？”杜新月雙眼一亮：“你那個朋友是本地人？之前怎麽沒聯系上？”
“之前不知道他住那裏。”
“……哦，行，那還挺巧的。”杜新月為那位同行朋友默哀了一秒。
靜也從小因為病情，性子有點慢熱，跟不熟的人相處總是冷冷的，希望那位朋友不要介意，認識久了就好了。
杜新月想了想：“你把你這個朋友的賬號推給我吧，我跟他聊聊房子的要求和細節。”
秦靜也奇怪地看她一眼，之前不是還說沒什麽要求、隨便、都可以嗎？
她暈船好了些，但還是不能長時間盯著屏幕和字，杜新月要求，秦靜也就把俞禹的賬號推給了她。
也不知道兩人聊了些什麽，杜新月連著幾天都興致勃勃的，看著很亢奮的樣子。
一直到落地，俞禹過來接她們。
秦靜也才知道，杜新月最終將房子定在了俞禹工作地不遠處——伊曼紐爾·布萊爾的工作室附近。
房子有兩層樓，位於一條還算繁榮的商業街後方，隔了兩條路，鬧中取靜。
領她們參觀的是俞禹，但介紹人成了杜新月。
她表現得比俞禹更像是本地人：
“多虧俞先生介紹，這裏本來是一家線下桌游店，老板做不下去倒閉了，裝修在所有備選方案裏是最新的，被我們撿了漏。”
“我參考別的設計師工作室，聯系人過來改裝了一下……”
“一樓前面再配幾臺全息艙，當體驗店，中間隔開，後面給你當工作室。”
“二樓我們自己住……”杜新月拉著秦靜也上樓：“你看這個大陽臺，采光肯定特別好，你喜歡曬太陽，以後可以曬個夠。
三人站在比秦靜也之前臥室還大的超大陽臺上，杜新月回過頭：“怎麽樣？”
她神采奕奕，臉上仿佛寫著“快誇我”三個大字。
秦靜也笑著豎起大拇指：“好，不愧是你。”
參觀完房子，俞禹就要回去了。
臨走前，他一臉艷羨道：“你現在好了，才第二款游戲就有自己的工作室，我什麽時候才能像你這樣。”
杜新月好奇地看向他：“俞先生沒有工作室嗎？”
看得出來俞禹家境不錯，如果想要開一個工作室，應該很容易才對。
俞禹噎了一下。
他道：“我指的是經過星游官方認證的游戲工作室，像布萊爾那樣的，可以領補貼、享受部分官方資源……需要一定的作品和成就才有資格辦理，你們不是打算開這種工作室嗎？”
杜新月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她又不是做游戲的，哪知道這麽多？只是覺得其他設計師有的，靜也也要有而已。
杜新月看向秦靜也。
秦靜也也很無辜：“……我不知道，沒註意過。”
她要是知道還有這種福利，早就去申請辦理了。
俞禹扶額，告訴她在哪申請，又說有什麽事隨時可以找他，才揮手離開。
將人送到門口，杜新月看著他的背影：“他還挺熱心的，之前輸在你手上，都不生氣呢。”
秦靜也關上門：“他想讓我指導他改游戲。”
“啊？”杜新月回頭看她一眼，又看向俞禹離開的方向：“你怎麽知道？”
秦靜也微微一笑，將光腦的聊天界面擴大，翻轉過來展示給她看。
[俞禹：我做了個新游戲，也是抽卡向，您老人家這兩天好好休息，什麽時候抽空給小的看看，指點一下？]
杜新月憋了憋，有點氣憤道：“那他這不是抄你的……？”
秦靜也搖搖頭：“玩法沒有抄襲一說，而且，就算他不做抽卡游戲，也有的是其他人要做。”
《夢·紅樓》的成績擺在那兒呢。
星際有趙若那樣的良心設計師，自然也有看重利益的——這也沒什麽，不偷不搶的，掙的錢都是合法收益。
“那其他人也沒讓你這個當事人指導啊……”杜新月低聲嘟囔了一句。
兩人開始收拾新家。
之前種的番茄苗不好帶走，被杜新月送給了挖掘機公司的人事小姐姐，對方給了她們很多幫助。
秦靜也有錢了，出行就一切從簡，現下自然就有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要買。
忙碌中，秦靜也抽空看了眼《夢·紅樓》目前的情況。
她們抵達B-5星時，是12月1號。
月榜已經結算，一枚耀眼的金色小星章出現在作品詳情頁，掛在榮譽榜上。
一個月的時間，星游官方的情緒牽引度評級也給出結果，兩顆星。
玩家數量一直在飛速上漲。
秦靜也放心了，跟著杜新月四處采買——有時是到現下實體店，有時是在星網上選購。
徹底安頓下來，已經是五天後。
這五天時間裏，《夢·紅樓》和《星途璀璨》的玩家，都迎來了12月的更新和活動，並有了不同的體會。
萬雨琪已經重新回了《星途璀璨》的坑，還花錢把和《夢·紅樓》的十二套聯名服飾都買了個遍。
她最喜歡的，就是那套紅鶴氅了。②
“鶴氅”這個名稱，萬雨琪是第一次聽說，第二字她還不會念，在評論區看到別人科普才知道念什麽。
這十二套服裝各有特色。
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風格，那種獨特的華貴又厚重的古韻，十分鮮明。
目前為止，萬雨琪只見過《夢·紅樓》一家有這樣的風格。
她依舊沒有去玩《夢·紅樓》。
《璀璨星途》這次更新，不止推出了聯名活動服裝，還將之前備受詬病的繁重日常減輕了不少，改動非常用心。
萬雨琪玩得很開心。
《璀璨星途》的評分也在慢慢好轉。
唯一讓萬雨琪有點不舒服的是，由於聯名活動，星途很多粉絲都被服裝勾起興趣，跑去玩《夢·紅樓》了。
之前和對方粉絲吵架的事，她們好像全都忘了。
好友孔娜也在玩《夢·紅樓》，萬雨琪不介意這個，可就是莫名在意這些曾經一起為星途而戰的同好。
她也知道自己這個想法不對，所以沒有說出來，只是在群裏有人談起《夢·紅樓》時，默默潛水不出聲。
——最開始確實是這樣的。
但最近幾天，萬雨琪內心的不適感愈發強烈。
她承認，聯名的服裝確實優秀，可她們也不用天天都在若魚的粉絲群裏，聊其他游戲吧？
還有那個什麽打雪仗。
多大的人了！還玩打雪仗。
之前活動預告的時候，那邊的玩家不是還說這個活動玩法不行，嫌設計師不用心嗎？
原來的玩家都嫌棄的東西，她們怎麽玩得這麽高興？
萬雨琪下意識點進粉絲群，果然又看見她們在聊《夢·紅樓》的暖冬活動。
[今天打了六局就贏了一局，我真的服了這些人。]
[我從角落摸過去想偷襲，結果雪地上突然冒出來三個大漢！！]
[哈哈哈哈，我們隊指揮說他那個星球大半年時間都在下雪，他從小打雪仗，帶著我們連勝了三把。]
[我們怒氣值就差一點，指揮突然掉線，被他媽喊去相親了……]
[你永遠不知道你的相親對象上一秒在幹什麽。]
[快看這個！[視頻]我們玩的是一個游戲嗎？]
萬雨琪蹙著眉，正想退出，突然動作一頓。
群友發出來的視頻自動播放，她的目光定定落在了視頻內，其中一人臉上。
……這不是孔娜嗎？
孔娜最近確實一直在玩這個，萬雨琪就不明白了，這種幼稚的游戲到底有什麽好玩的？
她抿唇挑剔地繼續看。
冰天雪地裏，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往下飄落。
玩家們將雪堆起來搭建成掩體，躲在後面。
他們一部分人有的用手，有的用木質鏟子堆滾起雪球，堆放在一起。
還有一部分人，以身強體壯的為主，躲在掩體後舉起這些大大小小的雪球，跟砸炮彈似的，奮力往對面扔去。
地圖場景不算大，除了中間的空地，周圍都是積雪的松樹。
兩邊大後方各有一個稍大的木屋，似乎是供給玩家們休息的地方。
不斷有人瑟瑟發抖地從戰場退出，走進木屋，過了一會兒，又精神抖擻地咆哮著沖出。
戰場被游戲分割為紅藍兩方。
藍方，孔娜掛在樹上，穿著白色的作戰服，身體被雪和樹掩埋覆蓋。
她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手上拿著一把……玩具水槍。
因為占據高地，視野極佳。
每當對面有人露頭時，孔娜就會按下按鈕，瞄準敵人呲水。
與玩具槍外表不符的巨大的水柱呲出來，沖擊力讓被打中的人“啊！”的大叫一聲仰倒在地，寒冷值增加，不得不回休息屋等待狀態回覆。
孔娜扛著水槍落地，更換藏身的松樹。
半路，剛選中一顆視野極好的雪松走過去，她突然身形一歪，腳下的雪……不，腳下的人動了。
三個不知何時趴在地上，和雪地融為一體的紅方玩家咩哈哈大笑著，捧起地上的雪就往她頭上蓋。
看著孔娜臉上懵逼的表情，萬雨琪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片刻後她才反應過來，壓下笑意，嘀咕一聲“有什麽好笑的”，然後繼續盯著視頻看。
紅方那邊，也有類似的事發生。
兩邊玩家打雪仗打得歡樂不說，還不忘嘴鬥。
“你們就知道偷襲，做個人吧！有膽出來正面剛啊！”
“哪來的水槍？這都什麽魔鬼道具？”
“臥槽陷阱，誰挖的！”
“這把要是贏了我給大家夥兒在桃林裏立個等身冰雕……”
“兄弟們撤撤撤，他們怒氣值要滿了！”
紅方陣內突然響起一道吼聲，空地兩旁烏拉拉爬起六七個雪人，往大後方的休息屋逃去。
“沒事，他們逃不了的，我這可是輸了十把才開出來的道具……”藍方休息屋中，走出一個膚色略深，滿臉得意的小夥子。
他雙臂大展，仰頭看向天空，維持著這個中二十足的姿勢大喊：“乾坤大挪移！！”
天色瞬息間暗沈下來。
萬雨琪看著視頻，瞳孔微縮。
只見戰場上空，突然出現了一個半黑半白的圓形光陣。
光陣上方的鵝毛大雪，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操控，被吸入光陣後轉了半圈，變成一陣夾帶著冰雹的暴雪，全部朝著紅方陣地砸去。
“臥槽好帥啊！！這道具怎麽拿的？”
“先別管這個了兄弟們上啊！！”
孔娜所在的藍方士氣暴漲，響起一道道玩家們集體發出的嘶吼。
“沖啊！！”
他們三五成群，直接把掩體拆分開來，就地滾成巨大的雪球，推著跑得飛快，跟推土機似的朝著紅方休息屋碾了過去。
紅方也不甘示弱，推出事先積攢的火力…不，雪力奮死抵抗。
場面一度十分熱血。
萬雨琪：“……”
這群玩家之前不是還說，對打雪仗不感興趣嗎？
還有游戲的活動說明，是不是多打了個雪字？
又是指揮，又是偷襲的，甚至還有戰術和那種不科學的道具，你們管這叫打雪仗啊？
視頻播放結束，萬雨琪表情一言難盡地關掉群聊界面。
朋友圈有新的動態。
【孔娜：[圖片][得意]雪地槍神在此！今天三勝沒打完的可以喊我一起~】
配圖是她的對局貢獻和評分，下面有兩個人評論求帶。
萬雨琪抿了下唇。
她之前一直拒絕玩《夢·紅樓》，孔娜當然不會再邀請她，但之前也沒怎麽和別人一起玩。
可這個暖冬活動出來沒多久，她朋友圈就顯而易見地變得熱鬧了許多……
萬雨琪猶豫地在好友這條動態下，點擊回覆。
群裏不少人都去玩《夢·紅樓》了……她們也都說，若魚和靜夜關系應該不錯。
而且，若魚既然選擇了和對方聯名，應該能料到這種情況。
做下決定，萬雨琪留言：[也帶帶我呀！]
嘀嘀，不到一分鐘，孔娜發來私聊：[！琪琪？你不是說對小夢不感興趣嗎？]
萬雨琪回：[最近有點無聊，想跟你一起玩。]
——絕對不是因為感覺打雪仗看起來很有趣！
孔娜也沒多調侃她，喊她上線。
兩人打仗……不是，打雪仗玩得不亦樂乎。
但每天三勝的最高獎勵拿完後，再贏就沒有獎勵了，萬雨琪也不至於天天泡在活動地圖裏。
來都來了，她本就被聯名服裝擊中審美，自然而然地體驗起了《夢·紅樓》原本的玩法。
幾天後，萬雨琪看著自己縮水了一截的存款餘額，陷入沈思。
同樣的設計，《夢·紅樓》的卡牌皮膚，賣得比《璀璨星途》聯名的服裝還要貴。
明明她在《璀璨星途》把這些服裝都買下了，為什麽還管不住自己在小夢氪金的手呢！
……大概是因為卡牌人物們實在太美了吧。
望著桃林內，穿著紅鶴氅立在雪地裏的黛玉，萬雨琪內心升起一陣滿足。
不過，一想到從好友口中聽到的，支線任務後面的劇情，她就又有些難受起來。
那麽好的黛玉……
萬雨琪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賈寶玉和薛寶釵即將成婚，會做出些什麽事情。
①《銀河英雄傳說》：“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②《紅樓夢》：“黛玉換上掐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紅羽紗面白狐貍裏的鶴氅，束一條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絳，頭上罩了雪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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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拉咽了口口水，收斂情緒。
她仔細把公告和配圖又看了一遍，發現聯名服裝和飾品的設計，全部來源於《夢·紅樓》。
這段時間，兩邊的粉絲一直在吵架，互相關註動態的玩家不少。
短短一會兒，若魚的公告下方就多了數條評論。
[若魚有沒有興趣奪回第一？]
[@靜夜@靜夜@靜夜，勞資為你沖鋒陷陣，你特麽一天天就想著騙錢。]
[支持《璀璨星途》！我買了三份！兄弟們我做得對嗎？]
[好漂亮的服裝啊，聯名的話會溢價嗎？]
[糟糕了是心動的感覺……]
安吉拉一臉迷惑。
聯名相關的正經評論，都被壓在了後面，前面這些怎麽全是《夢·紅樓》的粉絲？
他們還說什麽，讓若魚從靜夜手裏搶回月榜第一？
安吉拉皺著眉，一開始還以為，這些人是來耀武揚威的。
但看著看著她就發現，他們好像是來真的。
為什麽？？
靜夜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壞事？
順著這些人的控訴和評論，安吉拉找到了原因。
靜夜轉發了若魚那條聯名公告，而後又發了一條新公告，《夢·紅樓》似乎也要在12月進行更新。
【靜夜：預告預告，12月1日暖冬活動來襲！十三款冬季皮膚上線！新增捏臉系統，新增個人裝扮功能，新增一張活動地圖。
【活動過程中，參與打雪仗……】
[在？你這皮膚定價為啥比隔壁還貴？]
[能不能整點正常活動，誰特麽這麽大了還打雪仗啊？想不出來可以不更新。]
[你要不直接上皮膚也行，我們對打雪仗沒有興趣。]
[剛拿第一你就飄了是吧？]
[我真是求求了@靜夜，你自己看看誰不說這個活動玩法爛，改改吧改改吧。]
安吉拉：“……”
安吉拉嘆為觀止，她玩的游戲不少，因為游戲做得爛挨罵的設計師也不是沒見過。
但還是頭一次看見像靜夜這樣的。
按理來說，她一個新人設計師，憑著第二部作品就殺到月榜第一，應該很圈粉才是。
沒想到圈粉是圈粉，就是粉絲都……怪怪的。
反正那些說去支持《璀璨星途》的評論，安吉拉是一個字都不信！
他們說的要是真的，為什麽《夢·紅樓》現在還是第一？
不過是想讓靜夜改活動的托詞而已！
當然，靜夜預告中新活動的玩法，被她的玩家嫌棄，安吉拉看得還是挺高興的。
誰讓她搶若魚的金色星章！
幸災樂禍完，安吉拉回到若魚那邊，在新公告下留評論：
[期待更新~]
嗯，她期待的主要是《璀璨星途》的更新，而不是漂亮的新服裝！
兩邊的公告同時發出，之前還在吵架的粉絲們迅速被轉移了註意力。
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
秦靜也這邊，玩家都忙著來噴她新活動不用心了，自然，吵架的兵力就少了。
被壓著打了這麽長時間，《璀璨星途》的粉絲怎麽可能不氣？
一看有機會，頓時蹦跶起來。
[我就說這是個騙錢游戲吧，反正不管活動有多爛，游戲你們還是照玩，皮膚說不定也一堆人買。]
[一個皮膚賣這麽貴，她怎麽不去搶？]
[笑死了打雪仗，那是啥啊？]
[三歲小孩兒都不玩的游戲，真虧她想得出來，腦子被機器人踢了吧。]
她們奮起反抗，仿佛農民做主把歌唱，一下子拿到了話語權似的。
本以為《夢·紅樓》的粉絲會因此更加羞惱，甚至棄游，沒想到他們一致掉轉了口風：
[關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又沒騙你們的錢，勞資就愛玩打雪仗怎麽了？]
[罵小夢你們配嗎？不知道的以為你們給靜夜花了幾個錢。]
[手下敗將煩不煩啊，又想搞事了是吧？現在沒空搭理你們，自己找個地方涼快去，少來碰瓷。]
星途粉絲：“……”
啥啊！
剛才不還看見你們說，誰只要噴這個辣雞活動，就是你們異父異母的姐妹嗎？
怎麽現在又不讓人說了？
呸！一個個裝得跟黑粉一樣，結果不還是靜夜的腦殘粉？別人說兩句，急得跟什麽似的。
一點都不堅定！
星途粉絲無語得不行。
搞了半天，這群人跟她們吵架就和消遣似的，《夢·紅樓》一有什麽新消息，就全跑了！
就這樣還想讓靜夜改活動呢？
做夢去吧。
不過……那個打雪仗不就一個游戲活動？玩法有那麽重要嗎？又不是常駐的。
只要活動獎勵足夠就行了嘛！
這群人倒是一點都不關註活動福利的樣子……
星途粉絲吐槽歸吐槽，發現《夢·紅樓》粉絲並不是真的像他們表現的那樣，因為抗拒新活動而轉化成黑粉，頓時又不敢探頭了。
開玩笑，她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夢·紅樓》粉絲的戰鬥力，她們可是都見識過的。
現在兩個游戲還要搞聯名，再鬧下去對雙方都不好。
象征性地留下“我們大度地不跟你們計較”之類的留言，星途粉絲悻悻退場。
這場戰鬥，就這樣轟轟烈烈地開始，而後悄無聲息地結束。
《夢·紅樓》的玩家，則還在網上鍥而不舍地刷留言，試圖讓秦靜也修改活動。
甚至有人問她是不是缺錢，開出高價，讓她給小夢整點好的活動，引來不少吃瓜網友圍觀。
然而，他們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覆。
——此時此刻，秦靜也已經和杜新月一起，登上了前往B-5宜居星的飛船。
她病是做手術好了，但身體還是有點虛弱，不出意外地暈船了，躺在休息室床上半生不死。
杜新月在旁邊照顧她：“你運動量太少了，以後每天早起跟我去跑步吧，或者買個跑步機。”
秦靜也閉上了眼睛。
“……不跑步，飯後散步也行，平時也不能總躺全息艙裏。”杜新月猶豫片刻，質問道：
“你這次更新做得這麽快，之前天天晚上躺著，跟我說是找靈感，不會是都玩游戲去了吧？”
……被發現了。
秦靜也翻了個身，默不作聲。
杜新月又氣又好笑：“行了，知道你難受，我不打擾你了，有什麽事你再喊我。”
她打算去星網逛逛，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家政機器人。
靜也喜歡吃即時烹飪的熱食，以前她們沒有這個條件，現在有了。
不過她們都不會烹飪，就算學也需要時間，還是先讓機器人來吧。
躺了兩天，秦靜也總算適應過來，沒那麽不舒服了。
她走出休息室，站在裝有巨大透明窗口的公共活動室角落，凝視著外面靜謐而璀璨的星空。
宇宙浩瀚而縹緲。
這個世界的人類，用科技實現了飛天夢。
想起那一句“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秦靜也不禁翹了下唇角。①
星子倒映入她的眼眸，在她身側不遠處，司城辛和方川一前一後路過。
女生高挑瘦削的身體和蒼白病氣的面容，讓司城辛下意識註意到了她。
當看見她臉上那一絲淺笑時，司城辛微微擡手，示意同伴降低音量。
星際旅途對他來說，只是家常便飯，但對於眼前的年輕女孩而言，星空顯然不是司空見慣的風景。
方川楞了一下，配合地壓低了聲音：“用這些能量代替能源目前還只是一個設想，不過誘餌劑的研發基本上已經完成了，所以需要你這邊……”
秦靜也回過神，循聲扭頭看去。
走在前面、穿著軍裝的男人寬肩窄腰，面容冷峭，脖頸前扣子扣得嚴嚴實實，有點眼熟。
後面那個就是陌生人了，三十多歲，頭發有點稀疏。
兩人顯然都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站定腳步——那個年輕的軍裝男人似乎一開始就在看她，朝著這邊微微頷首：“抱歉。”
為什麽道歉？因為打擾了她賞景？
——對星際人民來說，星空似乎並不能算什麽特別美麗的風景，她喊杜新月一起過來，就被拒絕了。
秦靜也笑了笑：“沒事。”
方川也跟著歉意地沖她點了點頭，追在司城辛身後，和他一起快步離開。
“我也知道你現在是帶傷休假，這時候不好來打擾你，可我這不是找不到其他人了嗎……”
兩人的背影逐漸遠去，秦靜也收回目光。
她總覺得前面那個人很眼熟，但想不起來，幹脆也就不想了。
又看了會兒星空，秦靜也回到休息室。
剛巧，俞禹給她發來消息，十萬火急的樣子：
[姐你幹啥呢姐，我看你主頁都吵翻天了，你咋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秦靜也擰眉，她出發之前，兩邊粉絲不是都已經沒吵架了嗎？
詢問過才知道，原來俞禹說的不是她的玩家和若魚粉絲吵架的事，而是《夢·紅樓》12月活動預告引起的騷亂。
[俞禹：就算不改，你好歹出來安撫一下玩家吧？]
秦靜也心想，改活動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何況就算她想改，人在飛船上，沒法進全息世界。
秦靜也簡單回了俞禹兩句，讓他別著急，等活動開始就好了。
[俞禹：……你在家裏忙啥呢？]
難道是真的很缺錢？所以連游戲都沒時間做了？
[靜夜：搬家，人在飛船上，暈船。]
難怪。
俞禹又問：[你要搬到哪兒去啊？跨星系去宜居星？]
告訴他也不是什麽大事，秦靜也如實說了。
[俞禹：！！！]
[俞禹：你好兄弟我就在B-5啊！到了請你吃飯！]
[俞禹：不對，你比我賺的錢多，你請我吃飯。]
秦靜也也沒想到居然這麽巧。
又和俞禹聊了兩句，做下約定，擡眼望向坐在對面，正和各種租房信息做鬥爭的好友，秦靜也叫了她一聲。
“怎麽了？”杜新月擡起頭。
“有個同行……朋友，住在B-5，他說可以幫我們找房子，你先不用操心了。”
“這麽好？”杜新月雙眼一亮：“你那個朋友是本地人？之前怎麽沒聯系上？”
“之前不知道他住那裏。”
“……哦，行，那還挺巧的。”杜新月為那位同行朋友默哀了一秒。
靜也從小因為病情，性子有點慢熱，跟不熟的人相處總是冷冷的，希望那位朋友不要介意，認識久了就好了。
杜新月想了想：“你把你這個朋友的賬號推給我吧，我跟他聊聊房子的要求和細節。”
秦靜也奇怪地看她一眼，之前不是還說沒什麽要求、隨便、都可以嗎？
她暈船好了些，但還是不能長時間盯著屏幕和字，杜新月要求，秦靜也就把俞禹的賬號推給了她。
也不知道兩人聊了些什麽，杜新月連著幾天都興致勃勃的，看著很亢奮的樣子。
一直到落地，俞禹過來接她們。
秦靜也才知道，杜新月最終將房子定在了俞禹工作地不遠處——伊曼紐爾·布萊爾的工作室附近。
房子有兩層樓，位於一條還算繁榮的商業街後方，隔了兩條路，鬧中取靜。
領她們參觀的是俞禹，但介紹人成了杜新月。
她表現得比俞禹更像是本地人：
“多虧俞先生介紹，這裏本來是一家線下桌游店，老板做不下去倒閉了，裝修在所有備選方案裏是最新的，被我們撿了漏。”
“我參考別的設計師工作室，聯系人過來改裝了一下……”
“一樓前面再配幾臺全息艙，當體驗店，中間隔開，後面給你當工作室。”
“二樓我們自己住……”杜新月拉著秦靜也上樓：“你看這個大陽臺，采光肯定特別好，你喜歡曬太陽，以後可以曬個夠。
三人站在比秦靜也之前臥室還大的超大陽臺上，杜新月回過頭：“怎麽樣？”
她神采奕奕，臉上仿佛寫著“快誇我”三個大字。
秦靜也笑著豎起大拇指：“好，不愧是你。”
參觀完房子，俞禹就要回去了。
臨走前，他一臉艷羨道：“你現在好了，才第二款游戲就有自己的工作室，我什麽時候才能像你這樣。”
杜新月好奇地看向他：“俞先生沒有工作室嗎？”
看得出來俞禹家境不錯，如果想要開一個工作室，應該很容易才對。
俞禹噎了一下。
他道：“我指的是經過星游官方認證的游戲工作室，像布萊爾那樣的，可以領補貼、享受部分官方資源……需要一定的作品和成就才有資格辦理，你們不是打算開這種工作室嗎？”
杜新月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她又不是做游戲的，哪知道這麽多？只是覺得其他設計師有的，靜也也要有而已。
杜新月看向秦靜也。
秦靜也也很無辜：“……我不知道，沒註意過。”
她要是知道還有這種福利，早就去申請辦理了。
俞禹扶額，告訴她在哪申請，又說有什麽事隨時可以找他，才揮手離開。
將人送到門口，杜新月看著他的背影：“他還挺熱心的，之前輸在你手上，都不生氣呢。”
秦靜也關上門：“他想讓我指導他改游戲。”
“啊？”杜新月回頭看她一眼，又看向俞禹離開的方向：“你怎麽知道？”
秦靜也微微一笑，將光腦的聊天界面擴大，翻轉過來展示給她看。
[俞禹：我做了個新游戲，也是抽卡向，您老人家這兩天好好休息，什麽時候抽空給小的看看，指點一下？]
杜新月憋了憋，有點氣憤道：“那他這不是抄你的……？”
秦靜也搖搖頭：“玩法沒有抄襲一說，而且，就算他不做抽卡游戲，也有的是其他人要做。”
《夢·紅樓》的成績擺在那兒呢。
星際有趙若那樣的良心設計師，自然也有看重利益的——這也沒什麽，不偷不搶的，掙的錢都是合法收益。
“那其他人也沒讓你這個當事人指導啊……”杜新月低聲嘟囔了一句。
兩人開始收拾新家。
之前種的番茄苗不好帶走，被杜新月送給了挖掘機公司的人事小姐姐，對方給了她們很多幫助。
秦靜也有錢了，出行就一切從簡，現下自然就有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要買。
忙碌中，秦靜也抽空看了眼《夢·紅樓》目前的情況。
她們抵達B-5星時，是12月1號。
月榜已經結算，一枚耀眼的金色小星章出現在作品詳情頁，掛在榮譽榜上。
一個月的時間，星游官方的情緒牽引度評級也給出結果，兩顆星。
玩家數量一直在飛速上漲。
秦靜也放心了，跟著杜新月四處采買——有時是到現下實體店，有時是在星網上選購。
徹底安頓下來，已經是五天後。
這五天時間裏，《夢·紅樓》和《星途璀璨》的玩家，都迎來了12月的更新和活動，並有了不同的體會。
萬雨琪已經重新回了《星途璀璨》的坑，還花錢把和《夢·紅樓》的十二套聯名服飾都買了個遍。
她最喜歡的，就是那套紅鶴氅了。②
“鶴氅”這個名稱，萬雨琪是第一次聽說，第二字她還不會念，在評論區看到別人科普才知道念什麽。
這十二套服裝各有特色。
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風格，那種獨特的華貴又厚重的古韻，十分鮮明。
目前為止，萬雨琪只見過《夢·紅樓》一家有這樣的風格。
她依舊沒有去玩《夢·紅樓》。
《璀璨星途》這次更新，不止推出了聯名活動服裝，還將之前備受詬病的繁重日常減輕了不少，改動非常用心。
萬雨琪玩得很開心。
《璀璨星途》的評分也在慢慢好轉。
唯一讓萬雨琪有點不舒服的是，由於聯名活動，星途很多粉絲都被服裝勾起興趣，跑去玩《夢·紅樓》了。
之前和對方粉絲吵架的事，她們好像全都忘了。
好友孔娜也在玩《夢·紅樓》，萬雨琪不介意這個，可就是莫名在意這些曾經一起為星途而戰的同好。
她也知道自己這個想法不對，所以沒有說出來，只是在群裏有人談起《夢·紅樓》時，默默潛水不出聲。
——最開始確實是這樣的。
但最近幾天，萬雨琪內心的不適感愈發強烈。
她承認，聯名的服裝確實優秀，可她們也不用天天都在若魚的粉絲群裏，聊其他游戲吧？
還有那個什麽打雪仗。
多大的人了！還玩打雪仗。
之前活動預告的時候，那邊的玩家不是還說這個活動玩法不行，嫌設計師不用心嗎？
原來的玩家都嫌棄的東西，她們怎麽玩得這麽高興？
萬雨琪下意識點進粉絲群，果然又看見她們在聊《夢·紅樓》的暖冬活動。
[今天打了六局就贏了一局，我真的服了這些人。]
[我從角落摸過去想偷襲，結果雪地上突然冒出來三個大漢！！]
[哈哈哈哈，我們隊指揮說他那個星球大半年時間都在下雪，他從小打雪仗，帶著我們連勝了三把。]
[我們怒氣值就差一點，指揮突然掉線，被他媽喊去相親了……]
[你永遠不知道你的相親對象上一秒在幹什麽。]
[快看這個！[視頻]我們玩的是一個游戲嗎？]
萬雨琪蹙著眉，正想退出，突然動作一頓。
群友發出來的視頻自動播放，她的目光定定落在了視頻內，其中一人臉上。
……這不是孔娜嗎？
孔娜最近確實一直在玩這個，萬雨琪就不明白了，這種幼稚的游戲到底有什麽好玩的？
她抿唇挑剔地繼續看。
冰天雪地裏，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往下飄落。
玩家們將雪堆起來搭建成掩體，躲在後面。
他們一部分人有的用手，有的用木質鏟子堆滾起雪球，堆放在一起。
還有一部分人，以身強體壯的為主，躲在掩體後舉起這些大大小小的雪球，跟砸炮彈似的，奮力往對面扔去。
地圖場景不算大，除了中間的空地，周圍都是積雪的松樹。
兩邊大後方各有一個稍大的木屋，似乎是供給玩家們休息的地方。
不斷有人瑟瑟發抖地從戰場退出，走進木屋，過了一會兒，又精神抖擻地咆哮著沖出。
戰場被游戲分割為紅藍兩方。
藍方，孔娜掛在樹上，穿著白色的作戰服，身體被雪和樹掩埋覆蓋。
她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手上拿著一把……玩具水槍。
因為占據高地，視野極佳。
每當對面有人露頭時，孔娜就會按下按鈕，瞄準敵人呲水。
與玩具槍外表不符的巨大的水柱呲出來，沖擊力讓被打中的人“啊！”的大叫一聲仰倒在地，寒冷值增加，不得不回休息屋等待狀態回覆。
孔娜扛著水槍落地，更換藏身的松樹。
半路，剛選中一顆視野極好的雪松走過去，她突然身形一歪，腳下的雪……不，腳下的人動了。
三個不知何時趴在地上，和雪地融為一體的紅方玩家咩哈哈大笑著，捧起地上的雪就往她頭上蓋。
看著孔娜臉上懵逼的表情，萬雨琪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片刻後她才反應過來，壓下笑意，嘀咕一聲“有什麽好笑的”，然後繼續盯著視頻看。
紅方那邊，也有類似的事發生。
兩邊玩家打雪仗打得歡樂不說，還不忘嘴鬥。
“你們就知道偷襲，做個人吧！有膽出來正面剛啊！”
“哪來的水槍？這都什麽魔鬼道具？”
“臥槽陷阱，誰挖的！”
“這把要是贏了我給大家夥兒在桃林裏立個等身冰雕……”
“兄弟們撤撤撤，他們怒氣值要滿了！”
紅方陣內突然響起一道吼聲，空地兩旁烏拉拉爬起六七個雪人，往大後方的休息屋逃去。
“沒事，他們逃不了的，我這可是輸了十把才開出來的道具……”藍方休息屋中，走出一個膚色略深，滿臉得意的小夥子。
他雙臂大展，仰頭看向天空，維持著這個中二十足的姿勢大喊：“乾坤大挪移！！”
天色瞬息間暗沈下來。
萬雨琪看著視頻，瞳孔微縮。
只見戰場上空，突然出現了一個半黑半白的圓形光陣。
光陣上方的鵝毛大雪，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操控，被吸入光陣後轉了半圈，變成一陣夾帶著冰雹的暴雪，全部朝著紅方陣地砸去。
“臥槽好帥啊！！這道具怎麽拿的？”
“先別管這個了兄弟們上啊！！”
孔娜所在的藍方士氣暴漲，響起一道道玩家們集體發出的嘶吼。
“沖啊！！”
他們三五成群，直接把掩體拆分開來，就地滾成巨大的雪球，推著跑得飛快，跟推土機似的朝著紅方休息屋碾了過去。
紅方也不甘示弱，推出事先積攢的火力…不，雪力奮死抵抗。
場面一度十分熱血。
萬雨琪：“……”
這群玩家之前不是還說，對打雪仗不感興趣嗎？
還有游戲的活動說明，是不是多打了個雪字？
又是指揮，又是偷襲的，甚至還有戰術和那種不科學的道具，你們管這叫打雪仗啊？
視頻播放結束，萬雨琪表情一言難盡地關掉群聊界面。
朋友圈有新的動態。
【孔娜：[圖片][得意]雪地槍神在此！今天三勝沒打完的可以喊我一起~】
配圖是她的對局貢獻和評分，下面有兩個人評論求帶。
萬雨琪抿了下唇。
她之前一直拒絕玩《夢·紅樓》，孔娜當然不會再邀請她，但之前也沒怎麽和別人一起玩。
可這個暖冬活動出來沒多久，她朋友圈就顯而易見地變得熱鬧了許多……
萬雨琪猶豫地在好友這條動態下，點擊回覆。
群裏不少人都去玩《夢·紅樓》了……她們也都說，若魚和靜夜關系應該不錯。
而且，若魚既然選擇了和對方聯名，應該能料到這種情況。
做下決定，萬雨琪留言：[也帶帶我呀！]
嘀嘀，不到一分鐘，孔娜發來私聊：[！琪琪？你不是說對小夢不感興趣嗎？]
萬雨琪回：[最近有點無聊，想跟你一起玩。]
——絕對不是因為感覺打雪仗看起來很有趣！
孔娜也沒多調侃她，喊她上線。
兩人打仗……不是，打雪仗玩得不亦樂乎。
但每天三勝的最高獎勵拿完後，再贏就沒有獎勵了，萬雨琪也不至於天天泡在活動地圖裏。
來都來了，她本就被聯名服裝擊中審美，自然而然地體驗起了《夢·紅樓》原本的玩法。
幾天後，萬雨琪看著自己縮水了一截的存款餘額，陷入沈思。
同樣的設計，《夢·紅樓》的卡牌皮膚，賣得比《璀璨星途》聯名的服裝還要貴。
明明她在《璀璨星途》把這些服裝都買下了，為什麽還管不住自己在小夢氪金的手呢！
……大概是因為卡牌人物們實在太美了吧。
望著桃林內，穿著紅鶴氅立在雪地裏的黛玉，萬雨琪內心升起一陣滿足。
不過，一想到從好友口中聽到的，支線任務後面的劇情，她就又有些難受起來。
那麽好的黛玉……
萬雨琪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賈寶玉和薛寶釵即將成婚，會做出些什麽事情。
①《銀河英雄傳說》：“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②《紅樓夢》：“黛玉換上掐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紅羽紗面白狐貍裏的鶴氅，束一條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絳，頭上罩了雪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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