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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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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喜

聽陳眷年提起,李府準備於今日晚間時分將李思思的屍身下葬,莫夭心中對李思思之前的言論尚有疑慮,於是也去走了一趟。

“真是沒想到,思思與小姐素昧蒙面,小姐竟還惦記著她。”

方氏眼眶泛紅甚是感動,殊不知她們早在爻芳宴便見過了,莫夭還被嘴了一句病秧子呢。

喪事的一切事務由李思思的哥哥李易把關,宋襄寧也來了,畢竟是女孩子,做事要更細致一些,忙前忙後一副操心操肝的架勢,輕易便化解了方氏原本對她的懷疑。那丫頭若是在,估計要被氣厥過去。

李家大房的夫人和大少爺並未出現在這裏。

燁王殿下聽聞此事,也特地著白衫來了一趟,李習文沒有露面應該是還在權衡,他只做了簡單的停留,路過莫夭時回頭端詳。

莫夭自己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身上也帶了熟悉的藥香,程明兆一下便知道她是誰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

“你是,沈家的三小姐吧?”

莫夭不識面前的少年郎,但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氣息,是她絕不會認錯的,那是神魂液的餘味,是拿她制成的藥引。

莫夭不動,邊上的侍衛提醒她,“這是燁王殿下。”依舊不動,芹釵害怕地拉動著她的衣袖。

程明兆怕嚇著她們,不讓侍衛多言。“沒關系。我聽張遂說起,你是先天的疾病,不知主要是在哪一塊。”

張遂……真是好樣的。

莫夭用咳嗽聲掩飾此刻的心境,“體虛和心脈不足。”

程明兆了然一笑,貴氣的面龐又格外溫潤,依舊難掩天潢貴胄之氣。“本王倒是也有些心脈不足,長期都要吃藥。這麽說來,我們還能做個病友。”

“王爺說笑了。”莫夭心頭冷笑,你體虛拿本上神治,還真是大手筆。

程明兆見她格外淡然自若,心中的愧疚得以緩和,默默從口袋中取出一塊白玉制圓牌遞給莫夭,“這個送你。”

莫夭沒有伸手,不知道他此舉何意。

程明兆溫和地解釋,“你大抵是不知道,楊善堂其實是皇家的產業,落在本王名下。你拿著這塊牌子,以後看病就不需要排隊了,所有藥材也皆可自行取用。”

”如此便多謝王爺了。”

莫夭聽完他的話也沒再客氣,順手接下便遞給了芹釵保管,不過一點小恩小惠罷了。

宋襄寧遠遠看著這一幕,這太子妃娘娘的胞妹竟然與燁王殿下走的這麽近是為何意。

等燁王離去,莫夭察覺到那道關註她的眼神,那種眼神是疑慮而不是憤怒,說明她並不中意燁王,那麽殺李思思應該還有別的原因。想到那丫頭提及沈輕絮是幕後之人,她突然有了一個好想法。

宋襄寧心思很重,這麽一個把柄握在沈輕絮手裏怕是時刻受制。沒有反攻的機會,便只能淪為傀儡,她一定不甘心。不若把這個東西給她,她應該能辦的很好。

莫夭隨手撣了撣衣角的灰塵,一個小巧玲瓏的舊式香囊從袖口中掉落仍毫無察覺,宋襄寧原本就一直註視著她,看見這一幕不動聲色地上前與莫夭寒暄。

“沈三小姐,沒想到你也來了。”她一腳踩在香囊上將它覆蓋起來。

“宋小姐好,宋小姐今日辛苦了。”

“我與思思本就是好姐妹,這些都是應該的。倒是沈三小姐來的,多少有些讓人奇怪。”

“沒什麽好奇怪的,想來就來了。我見宋小姐眼圈黑腫,許是昨日沒睡好,今日還要來趕這一場情緣,實屬不易。”宋襄寧總覺得莫夭話裏有話,這該不會是在敲打她不成。

“還好。說起來我與太子妃娘娘早年在閨中時一同上過幾年學堂,娘娘還提及甚是懷念過去的日子呢。”她搬出沈輕絮許是要拉攏莫夭。

過去的日子,只怕是噩夢連連。

“是嗎,我倒是不太懷念。眼下也沒什麽事了,我這就走了。在這裏,就祝宋小姐日後好夢常伴吧。”

宋襄寧可以確定,她就是在敲打她。

“承您吉言。”

她背對莫夭頃刻變臉,既然不識擡舉,便沒必要多說了,胞妹又如何,太子妃若是知道她與燁王親近,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莫夭不做停留邁出府門,才跨出門檻摸了下衣袖又轉身回來,她四處張望神色緊張,好像要找什麽東西,芹釵不明就裏呆呆地跟著她。

宋襄寧見此情形暗笑,難得她沒有弄錯,莫夭對丟失的東西如此在意,定是重要的。想起莫夭之前替李思思作證和方才的冷嘲熱諷,她帶著舊怨不留眼神扭頭便走。

戲演完了,也就撤了。

白日裏,莫夭讓人在院子裏的兩棵銀杏樹中央搭了架秋千,座位是平滑的紅柯木,抓手處滿是牽牛花盤繞,她扶著兩邊坐下饒有興致地蕩起秋千。

蒲邑最近收不到任務,整日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實在好生無聊,它自己開了籠門,撲騰著稀稀拉拉毛發的兩翼,停在秋千的頂上渣渣叫。

“姐姐,咱們這都來了快一個月了,除了貪線歸位。已經好久沒有動靜了,姐姐不著急嗎?”

莫夭腳尖離開地面悠哉地搖晃著,“急什麽,不早著呢。嗔線的餌我已經放出去了,總是需要點時間收網。”

知道了莫夭的盤算,蒲邑也就不焦慮了,它已經很久沒有出院門了,今日實在憋不住,想飛出去動動了,莫夭提醒他披上彩衣,準了它的請求。

芹釵提溜著幾盒喜餅進來,是青絲和眷年剛差人送過來的,說是等到時候喜宴開始了,怕顧及不上怠慢了莫夭,就提前送了。

“小姐,今日是青絲姐姐的喜宴,您可千萬別忘了。”芹釵一邊將喜餅放進屋裏,一邊拿出塊抹布蹲在門口反覆抹灰。

莫夭聞言用雙腳踩下地面,固定秋千不動,雙手放下擱在膝上,“這麽快……禮物備了嗎?”

“奴婢早就安排好了。”芹釵又走出來兩步將門口的月牙桌和搖椅用手帕先幹擦一遍,再用濕巾抹。這是小姐最喜歡待的地方,力爭不惹半點塵埃。

“喜宴什麽時候開始?”

“應該,是酉時。”

“既然如此,我去換身衣裳,我們早點出發吧。”

芹釵疑惑地看著莫夭徑直走進屋裏,是她的錯覺嗎,總感覺小姐好像不太高興,像有心事一般。

該來的總會來,誰也不能幸免。

靠山的家,用茅草和石塊鋪做的兩間屋子,紅色的絹布掛滿了整個院落,院落裏養了三四只母雞,歡快地咯咯叫。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大家都想來沾沾喜氣。

青絲是孤兒,高堂的位置只坐了陳眷年的父親,陳父癱瘓著被幾位陳眷年的同僚攙扶到位置上,僵硬著四肢尷尬地朝客人們遠遠點頭表示歉意,賓客都是些鄰裏街坊和兩人所在當差地的同僚好友們。

陳眷年已經出發去接青絲了,今日的楊善堂特地歇業兩個時辰,作為青絲接親的地點,門口擺放了不少舒筋活骨的藥材,說一句吉祥話可以免費領一包,鞭炮聲此起彼伏,到處散發著膩人的關愛和喜悅。

莫夭坐著馬車到達陳眷年家的時候,接親隊伍還在路上,她吩咐芹釵將馬車上的一串風鈴取下,掛在陳家院外的一株枯木前,說是添點熱鬧,鈴聲清脆如山泉微淌。

自己則披著一件毛絨淡粉色披風站在簡陋的木屋前,通身氣度貴不可言,顯得格格不入。

張遂是步行來的,今日也十分難得的換了天藍色的亮色服飾,襯托地整個人異常發光,他單手捧著一個足有手臂長的木盒,應該是準備的賀禮。

賓客們紛紛上前打招呼,儼然是萬眾矚目的焦點。他的目光停留在莫夭身上,點頭招呼後越過人群主動上前,“三小姐也來了。”

莫夭見他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竟比初見時更加紮眼了。“張先生如今該稱呼一聲大人了?”

“還沒有下發正式的文書,縱是下了,小姐也不必如此稱呼。無論何時,我都只是小姐的大夫。”

說的好聽,莫夭沒有作聲,兩個人站在一起光是發楞,於在場眾人眼中都是直誇,好一對壁人。

接親的隊伍敲鑼打鼓地遠遠而來,穿過山谷傳出一遍遍連綿不絕的回聲。眾人一蜂蛹地聚攏過去,隨著新人的腳步跨過火盆,一點點走入主屋內。

屋子裏瞬間擠滿了人,整個氛圍輕松愉悅,芹釵將禮物擱在專人管理的位置,快速跑回莫夭身邊。

方才小姐談話的時候就已經在心裏犯嘀咕了,這下離開一點人群八卦的心思又起來了,指著不遠處走開的張遂竊竊私語,”那就是青絲姐姐一直念叨的張先生啊,看著還真像一位仙人呢。”

張遂簇擁在一眾人群中挺拔綽約,是一眼不可忽視的存在,低頭與人交談也格外和善有禮,絲毫不覺突兀。

“你們家小姐不像仙人嗎?”

“小姐也像,不過小姐是不食人間煙火,這個張先生嘛,倒是像出淤泥而不染。”

莫夭看著芹釵搖頭晃腦顯擺的模樣讓人發笑,伸手捏著她的臉蛋,“我怎麽沒發現,你如今這般會誇人了。”

一陣連續的鞭炮聲後,禮生站於堂前高喊,“花炮齊鳴賀新禮,花堂結彩結良緣。”

喜宴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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