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暫成人繾綣，任它月朦朧(5)

接下來的那些日子，因為有了希望，沈離的病竟好了大半，雖然仍是時有咳嗽，但咳血卻漸漸止住了，一向蒼白的臉頰竟也有了一抹紅潤，每日笑意盈盈地渴盼著自已的希冀可以成真，希望上天允許她可以有一個自已的孩子。和弘光帝談笑間，她忍不住常會和皇帝討論若是生個小公主，該起個什麽好名字，若是個小皇子，又該怎麽起名。若不是皇帝強攔著不許她動針線勞神，也許給未來孩兒的小衣服已不知做好幾件了。弘光帝見她如此高興，再不似先前仄仄而了無生氣的樣子，整個人都渙發出活力與生機，自是喜悅無限，卻又深恐若萬一她並未受孕，到時希望落空，豈不更是傷心，因此便是不忍，也不得不時常出言提醒沈離那另外一種叫人失望的可能的存在。

希望越大，失望也便越大。這個道理沈離如何不明白，她也明白皇帝這些話中所含的苦心，雖然表面上看去較先前平靜了些，然而內心的波動卻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越來越激動不安。

所以，當兩個月之後，離新年還有五天的時候，當孫神醫為她診完了脈，既長出一口氣又替沈離惋惜地說出那句話之後，沈離一張玉容，在一瞬間，蒼白如紙，臉上的紅潤重又消失不見，只因為孫神醫的那一句話：“微臣並未診出娘娘有喜脈的脈象。”

這一句話已將沈離擊倒，即使孫神醫立刻接著說道她的病已大見好轉，等到春天就可望痊愈，還有皇帝柔聲的勸慰，她統統充耳不聞。

沈離倒在榻上，轉面向內，雙目緊閉。弘光帝心中痛惜，見她如此，知她現在定不願和自已相談，只得替她掖好被角，凝望了她一會兒，便轉身離去。

弘光帝慢慢走回宣室，走到窗前，忽地將窗扇猛地推開，看著窗外一派嚴冬肅殺的景象，百花調零，枯葉落盡，連同天空也是灰蒙蒙地不見一絲陽光。弘光帝瞧著這天地間肅殺調零的風景，雙眉緊鎖，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出了好一會神，才道：“去宣孫神醫進來。”

“微臣參見陛下。”孫神醫的聲音清清楚楚傳入耳中，弘光帝仍是立在窗前，頭也不回地道：“你方才所言，可句句屬實？”

“微臣不敢犯欺君大罪，沈昭容的確沒有懷孕。”

“朕問的不是這個！”皇帝的語氣中隱隱有一絲不善。

孫神醫猛然醒悟，忙道：“沈昭容的病卻是已然大好，只要……”

“只要什麽？”

“只要沒什麽意外發生，不至擾動昭容娘娘的情志，動搖其心神，使其大悲大慟，那麽一如之前微臣所斷言，到得三月便可大安，再細心善加調養，等到八月便可完全康覆。”

“倘能一切如你所計，自然最好。”弘光輕輕地道。

但為什麽，孫神醫口中似是觸手可及的未來，聽在弘光帝的耳中卻是那麽的虛無縹緲，不可捉摸，宛如水中之月，鏡中之花，如同他第一次在那個雪夜見到沈離時的心中湧起的那種感覺，可望而不可及。

弘光帝揮了揮手，示意孫神醫可以退下了。然而孫神醫躊躇良久，又開口道：“啟稟陛下，微臣還有一事奏報。”

“嗯，何事。”

“微臣這數月來一直為沈昭容診病，初時便有些懷疑一事，因此一直在詳加推研，如今微臣終於可以斷定。”

聽到沈昭容三個字，皇帝的思緒才從對過去的追憶中被喚了回來。

“究竟何事？”皇帝不覺蹙眉沈聲問道。

“微臣擔心沈昭容終此一生怕是都不能為陛下生兒育女了。”

“你說什麽？”皇帝霍然轉身，淩厲的眼神如利劍般盯視著孫神醫。

孫神醫舉起左手，以袖拭了拭額上滾落的冷汗，說道：“微臣懷疑沈昭容早在十年以前就生去了生育能力。這並非是天意，而是人力所為。”

“你是說——”皇帝猝然頓住，仿佛想到了什麽極為可怖的事情，令他再也說不下去。

孫神醫情知此刻皇帝的神色一定難看之極，他可沒膽量在這個時候去一窺龍顏，他只是低著頭，深深地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站著。

過得良久，弘光帝才挪動步子，緩緩走到羅漢床前，頹然坐倒，以手支額，說道：“這件事，朕不許你對任何人再提起半個字，否則——”弘光帝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相信孫神醫一定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

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讓離兒知道這件事，無論如何。

今天小爆發一下,再來一更,雖然字數少滴可憐,捂臉爬下

PS:明天又要上班,SO,可能會更的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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