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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州,公子與狐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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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州,公子與狐玉(二)

五日前,葉離沐一行人便抵至落州,後又依著言攸寧,在此地多待了兩日。

游玩途中,恰遇上謝府的小侍衛文硯,見他周身裹纏若有似無地妖氣,便將人攔下。

一番淺試細斟,才知謝府有狐妖作怪,竟已長達十二年之久,期間也尋過不少人驅妖辟邪,奈何來者不是招搖撞騙的,便是道行不敵狐妖的,始終未能解決。

原本幾人是要去謝府瞧瞧的,奈何那謝家小公子死活不讓,一行人又放不下,這才磨蹭至今。好在白秋二人今日抵達前,小侍衛又來過一趟,說謝府明日設宴招待他們,想來是那謝公子已改主意。

白秋抱著手,慵懶靠上床欄,輕哼,“沒想到你們仙門除妖還需得用求的。”

“也不能這麽說,十二年都未能除去狐妖,人家難免要心灰意冷嘛。”言攸寧立即挽回顏面,又沖床前少女笑問,“秋秋明日也去吧。”

“本尊又不是來給他們除妖的,去做甚?”

“你忘了?明日咱們是要先去赴宴,謝家也算這一帶的達官顯貴了,他們設宴,必定少不了諸多可口吃食,有些還是你在街上逛幾圈也未必能吃到的,當真不去?”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言攸寧對白秋已然知之甚多,更懂如何投其所好,料想她必定不會回絕這理由。

果不其然,白秋立馬歡喜地坐起,一口應下。

葉離沐見此失笑,宿念亦是搖搖頭,暗嘆自家小主人實在是太好騙。

幾人說定時,夜已深,再扯了幾句閑話便各自散去。白秋又獨自打坐修行,至醜時才躺下,心裏仍惦記著松子糖,暗暗決定明日要先買了糖再去謝府,如此才安心閉上眼。

一覺睡到了翌晨,太陽爬上眼睫,有些刺眼,她抱著被褥滾兩圈,才起。

結果一下床,便瞧見了桌上的油紙包。

好奇地打開,竟發現裏面包著的正是一塊塊晶瑩潤澤的松子糖!

“宿念!”

少女一聲喚,宿念咬著肉包子推門而入,手裏還端著幾碟熱騰騰的早食。

“這是你去給本尊買的?”白秋揚了揚手裏的松子糖,滿臉歡暢,“還是你對本尊好。”

聞言仔細看了油紙包兩眼,宿念放下食托,拔出嘴裏的包子,笑顏裏頗有幾分自得和毅然。

“宿念當然要對小主人好了,不過……”她聳了聳肩,轉口,“這不是我買的。”

“那是誰?”

宿念搖頭,一臉茫然。

“不知,真是奇怪,今早我來時都沒看到呢。”

白秋手一頓,剛要塞進口裏的松子糖立馬又拿下,放回了油紙包裏。她雖愛吃,但也不會吃這來歷不明的東西。

將糖包好,她湊近聞了聞,清甜香味之下,竟還隱隱夾著淡淡雪松香,有些熟悉,但一時又說不上來。

白秋索性不再深究,將油紙包塞進混元戒,接過宿念遞來的山泉,一番洗漱後,便將興趣挪到了早食上。

近巳時,文硯才到飛月樓,領著一行人去往謝府。

路上,被小侍衛有意無意瞥了好些眼的白秋終於失了耐心,沒好氣地開口:“你,總盯著本尊做甚?”

眾人聞聲皆望去。

文硯心下陡然一驚,忙不疊解釋,“不、不做什麽,我只是看姑娘眼熟,像在哪裏見過。”

“是嗎?本尊可不記得你。”

文硯賠笑,趕緊收了視線。他豈止眼熟,這分明就是自家主子念念不忘的人啊。倒也是有緣,都不用特意去尋,人自己就來了,公子這下子應當分外高興吧。

“諸位仙長,前面就到了。”文硯示意了眼不遠處的府宅。

一入謝府,幾人便被安置到客堂坐下,婢子端來茶水點心伺候,文硯道了聲“失陪”後就溜得沒了影。

約摸半盞茶功夫過去,堂外才有腳步聲傳來。

葉離沐等人回望,瞧見的卻不是什麽謝公子,而是一群冤家。

“你們怎麽在這?”玄天宗弟子常磊率先指著堂內一行人叫嚷出聲。

“這話該是我們問吧?”紀辰暗暗握緊了劍。

嗅出了些許劍拔弩張的氣味,領路的文墨訝然問:“諸位仙長都相識?”

“認識認識。”常磊一臉輕蔑,“玄天宗的手下敗將罷了。”

楚熠笑呵呵瞇起眼,“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是我們當中最先落敗的吧?第一輪,還是第二輪來著?”

“第一輪!”言攸寧脆聲接過話,“那叫個被打得慘啊。”

“小丫頭片子你!”

常磊氣急敗壞地要走出,不料馮銘卻一把拉將人了回去,肅然訓斥道:“別惹事!別忘了今日是來做什麽的。”

“葉離沐,你們莫非也是沖那狐妖?”馮銘的視線掃過一眾人,最後落至紅衣少女身上,神色頓時冷下去,“你們竟然還跟這女魔頭廝混在一起!”

葉離沐沒興趣地掀了掀眼皮,“與你何幹?”

“好。”馮銘掌心激起了一道紫白色雷電,“既然你們執迷不悟,那我們玄天宗便將女魔頭和狐妖一起除!”

話音落,玄天宗弟子一字站開,除了唐墨,皆是一副屏息待敵的架勢。

見狀,逍遙閣幾人也不遑多讓,利劍出鞘,劍氣如風,掀得堂內茶盞輕搖作響。

“住手!”

一觸即發之際,忽地一聲朗喝將兩撥人打斷。

眾人望去,堂外,文硯正推著素與而來。

正襟危坐在素與上的少年,身著一襲井天藍錦袍,頭端麒麟玉冠,手執折扇,模樣標致又矜貴。

少年此刻眉宇間還藏著一絲威怒,即便身有殘缺,仍令人不敢輕視他。

唯有文墨與別人不一樣,沒被自家主子的氣勢所唬住,反而偷偷打量起自家主子的衣裳。

他沒看錯的話,衣裳是新的,玉冠是新的,就連腳踩的那雙鞋都是新的吧?公子今早不是還說隨便穿穿就得了,怎麽說變就變?

“諸位仙長今日肯蒞臨寒舍,謝某不甚感激。”

謝清之沖眾人拱了拱手,“謝某設此宴,只為狐妖一事,來者皆是謝某的大恩人。可若有哪位仙長有其他打算的,謝某不會強人所難,這謝府亦不多挽留。”

馮銘微皺眉,既不說話,亦不妥協。

見狀唐墨只好走出,苦口婆心地勸阻:“大師兄,今日我們是沖危害人的狐妖而來,何必為白秋多惹爭執。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別最後鬥得兩敗俱傷,反倒便宜了那狐妖。”

馮銘別過臉看唐墨。

其實那日望天臺一幕,他至今記得清楚,光是白秋一個,他們尚不能贏,更何況還有逍遙閣弟子相助。只不過仙門宗旨在耳,適才又血氣上頭,馮銘才會說出那些狂妄之語,此時正需一個臺階下。

既然唐墨給了,那他就下唄。

馮銘收手,背在身後,“好,那女魔頭之事改日再說,今日只談狐妖。”

其他人聞這話,便也只好作罷。

女魔頭?謝清之細品這三個字,望向被白衣少年和紫衣姑娘牢牢擋在身後的人,忽而見那人探出個腦袋來,不由得勾起唇角。

這哪裏像女魔頭了?

白秋也望見了謝清之,登時“哦”了一聲,直勾勾盯著他喊道:“壞人。”

謝清之:“?”

停了爭執,兩撥人這般對坐著也實屬尷尬,謝清之索性叫人提前開席。

宴席就設在院中,謝知府和夫人坐上座,謝清之雖為東道主,但仍選擇坐在了階下左側,文硯是個眼尖的,不動聲色將白秋請到了近旁位子,再之後便是以葉離沐為首,依次坐開。

右側坐的是玄天宗一派,也是以馮銘為首依次坐開。

“有勞諸位仙長今日跑一趟了,這杯,我先幹為敬。”謝知府率先端起酒盞飲盡。

眾人亦以禮回之,唯獨白秋不動,甚至嫌棄地將酒盞再挪遠點。

“她不喜飲酒。”葉離沐淡定堵回投來的道道視線。

謝清之聞言,立即吩咐文墨幾句,不多會兒,便另有三只瓷白壺分送至白秋、宿念和言攸寧面前。

“此乃櫻桃酒,雖喚為酒,但聞之香氣撲鼻,飲起來更是清甜可口,幾位姑娘不妨試試。”

說罷,謝清之驅著素與到白秋桌前,親自倒了一盞遞去。

白秋猶疑地接過,聞了聞,確實是一股子香甜味。又看看滿臉笑的謝清之,她斟酌須臾,當真湊到嘴邊抿了口。

甜甜的,香味極濃,就像是吃果子一樣。

少女又再嘗了幾口,一來二去,一盞酒很快就見了底。

“還要?”謝清之笑問。

白秋立即點頭。

謝清之剛伸出手,不料酒壺卻飛出,落入了另一側的葉離沐之手。

“果子酒亦是酒,喝多醉人傷身,不可多飲。”

謝清之笑意微微凝滯。

“本尊才喝一盞而已。”白秋不服氣,捧著酒盞便湊到了葉離沐桌前,“再喝兩盞。”

“不行。”

“那一盞。”

“說話算話?”見少女點頭,葉離沐才無奈松了口,格外吝嗇地給她倒了極淺的一盞,結果得了少女一個白眼。

“咳咳。”看著二人低聲低語黏黏糊糊的模樣,對面的唐墨眉頭抖了好幾抖,沒忍住打斷,“對了謝公子,該說正事了吧?”

謝清之早已看不下去,聞此,立即點頭。

“謝某希望諸位仙長幫忙驅的是一只狐妖,名為紅薔。”

葉離沐一怔,提著酒壺的手也跟著一頓,結果倒讓白秋有了可趁之機,摁住他的手又給自己的酒盞裏添了些許。

“十二年前大旱,落州災情最為嚴峻,也是在那時,謝某生了一場大病,險些沒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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