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楓縣，山神娶親（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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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楓縣，山神娶親（十一）
葉離沐握緊了劍，凝視白秋幾息，唇角微動，險些就要認下少女的這番玩笑話。
可話到嘴邊突然哽住，又來回斟酌了一番。待真的脫口時，早已不是他心裏想的那些。
“苗府已被衙兵包圍，此妖邪又在全城張貼了畫像，是打算將安楓縣百姓當作籌碼和棋子，逼你就範。”
似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白秋不屑收了視線，懶懶靠上椅背。
“看來這妖邪不僅無用，腦子也不甚好，憑這些人如何能拿捏本尊？若是用來逼迫你們，倒還說得過去。”
這般愚蠢自私的百姓，便是當她的面被妖邪殺個幹盡，她也懶得多眨一下眼。
葉離沐勾了勾唇，跳下窗子，步至近旁。
他垂眸掃了眼桌上的嫁衣珠翠，“那你為何要來此？還收下這些？”
“既然都打本尊的主意了，本尊豈能輕易放過他？”白秋漫不經心撚訣，撇凈蔻丹，直至指甲恢覆了原先的瑩透紅潤才算滿意。
“正好，本尊也想向他拿一樣東西，親自去拜訪才顯得更為有誠意嘛。”
葉離沐不解，“拿什麽？”
“小道君怎地事事要追問清楚？”少女擡眸，挑起眉，俏臉上滿是笑，“你又不是本尊的魔君。”
屋內寂靜下來，葉離沐竟無言以對。沈默半晌，忽地看向桌上，暗自思忖了會兒。
“我來。”
白秋一臉愕然地望著小道君放下清凝，端起了木托子。
她怔住良久，才敢信，“你是要代替本尊嫁給妖邪？”
她以為小道君是來搶親的，沒想到他其實是來搶自己的新娘子位置？
“別亂想。”
見少女神色異樣，葉離沐皺眉，將她的遐想打斷，遂地聚息撚訣。
白光大綻，適才長身玉立的翩翩白衣公子，轉眼間就成了一個亭亭窈窕的美貌新娘子。白秋眨了眨眼，盯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看許久，終於回過神。
“原來你是打算變成本尊的模樣去？”
“嗯。”
“那和本尊自己去有何區別？”
“有區別。”少年默了默，好一會兒，補充，“你不用去。”
這不是廢話？
白秋抿了抿唇，抱肘，無奈仰著臉打量起眼前人。
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靠近兩步，她走到葉離沐身側，墊起腳，又比對了下，最後盯向那冷不丁短上半截的衣袖，算是明白過來，一臉郁悶。
“腿太長了，手也是，衣服都被你撐小了。”
葉離沐也跟著瞧了眼，兩指一並撚訣。
這下子，衣裳是合身了，但手腿都被縮短，整個人跟著矮了半截，倒是和身旁少女一般高。
他忍俊不禁，“原來魔尊才這麽點高。”
白秋立即惡狠狠瞪過去。
接著視線微微下挪，定在一處，好久，她厚著臉皮訓斥道：“變小了。”
“什麽？”
葉離沐乍一下子沒聽懂，便也循著她的視線低頭，目光落在了自己胸前的起伏上，片刻後，恍然明白，耳根微熱。
他伸出兩指，卻並非要撚訣，而是輕點了下少女的眉心，待人捂著額頭挪開視線，才挑眉顧自坐到桌子前。
“本來就小。”
“你！”
白秋兩只亮晶晶的眸子瞪得溜圓，氣得拂袖也坐回去，自得哼聲，“那也是本尊天資超絕，太早入承道境，若是再等個幾年，自是大不一樣。”
“反正是未發生的事，任憑魔尊怎麽說……”話音未落，一顆幹紅棗冷不丁砸在他額角。
葉離沐吃痛地捂住額頭，回望，便見少女手裏還抓著一大把，正氣鼓鼓瞪他，顯然怒氣還未消。
少年不由得失笑。
“我如今與你一個模樣，你也下得去手？”
“自然，反正疼的又不是本尊！”
說罷她將手裏的呼哧一下子都砸了過去，葉離沐見難以避開，便低頭擡袖擋住。
“你竟還敢擋？”
少女抿唇蹙眉，手腕一翻，桌上整盤紅棗都飛至半空，數十顆自四面八方稀疏排開，虎視眈眈圍在葉離沐身旁。
為此，少年腰間那片看不見摸不著的風綢亦跟著加入打鬥，轉眼拉伸散開，像是一片闊大的無色綢幕，將少年罩住。
紅棗砸來卻擊在風綢上，既刺不破，更傷不了裏面人，僵持著浮在半空，並不妥協。
葉離沐淡定自若地轉過臉，見少女怒氣不減反增，便沈默了片刻。
他無奈閉上眼，指尖暗暗一動，風綢竟在此刻迅速收攏，退回他腰際，紅棗們得了隙，頃刻間一塊兒砸去。
少年被砸得眉頭一皺，卻也再未躲避半分。
白秋瞧在眼裏，滿是驚訝，卻又很快蹙起眉。
“你為何要收起來？以為本尊真的破不了你的風綢？”
“不是。”
葉離沐緩緩睜眼，拂掉了懷裏的紅棗後，凝望少女良久。
“魔尊可消了氣？”他的聲音溫和輕柔，還夾著些許擔憂。
白秋一楞。
視線掃過少年的臉，也不知是小道君還是她的肌膚太嬌嫩，那人的臉上此刻留下了好幾道淺淡紅痕。
畢竟是用她的臉，這麽一看，好像確實有那麽一丟丟心疼的……
少女不自在地收回視線。
“也就消了那麽一點點吧。”
葉離沐勾起唇，目光落在另一盤沒動過的橘子上，拿出一顆仔細剝開皮，輕推到桌對面。
“那魔尊便吃顆橘子，再消一點。”
猶豫半息，然生氣歸生氣，白秋也從不跟吃的過不去，當真給扒拉走，剝下一瓣送入了口。
果肉鮮嫩，汁水飽滿，這會兒的橘子甜得人心緒大為暢快，沒幾下工夫，整顆橘子便盡數入了她的腹。
少女意猶未盡地再望去。
“沒吃夠。”
葉離沐輕笑，再拿起一顆，很快剝好皮，正要再遞去，一擡眼，才發覺人已經沒了蹤影……
是日，安楓縣格外忙碌。
前日撒了滿地的紅剪紙才收拾幹凈，今兒又因山神娶親不得不再鋪滿整條街道，收起的紅綢子也紛紛再被掛了出來。眨眼間，大街小巷又是一副喜慶模樣。
只是這份喜慶卻讓眾人避之不及，紅日垂掛在天際，天色才微暗，街巷小販便已挑起攤子腳步匆匆往家裏趕。沿途商鋪早已緊閉門戶，街上不見行人半個身影，若有哪家孩子頑皮跑出門外，沒消兩息的工夫，便會被大人一把揪住後襟，罵罵咧咧抓了回去。
城門大開，滿地“喜”字剪紙隨風四揚，這分明住滿了人的城池裏，竟一下子像是座孤城。
柳緒咦喲哀嚎地拖著步子快趕至城門口時，夜幕已經拉下。夜色雖似墨一般濃，但小狼妖還是憑借自己天生的超強夜視能力眺望了一眼，隨後露出喜色，大為放心地一屁股坐在地。
“就快到了，趕緊起來。”宿念催促。
“宿念姐姐，你就讓我歇會兒吧，我跑了一路也摔了一路，累死了，還疼。”柳緒眨巴著大眼委屈求情，“你放心，城門還開著呢，我們晚些進去也沒事。”
“怎麽可能，這個時辰早就該關城門了。”
“你居然不信我？”柳緒麻溜地爬起，小胸脯一挺，“我可是一匹狼！眼睛很厲害的！”
宿念聞言笑出聲，“你修為這樣低，說不準眼睛也比不……”
忽地話一頓，她笑意盡斂，一把將柳緒拉到自己身後。
“嘶疼。”被抓到傷口，柳緒哀呼，差點掉金豆子，卻不知為何，不見宿念像往常那樣嘲他，反而警惕地望四周。
“怎麽了，宿念姐姐？”
“此處不對勁。”宿念壓低聲，“你不覺得，太靜了嗎？連聲蟲鳴都不聞。”
“許、許是入冬了吧。”嘴上雖這麽說著，柳緒卻不自覺攥緊了宿念的衣裳，“冬日冷，蟲子都去睡覺了。”
“那也不至於這麽安靜。”
宿念明顯察覺附近有東西在靠近，卻不能分辨對方是何來頭，心裏有些忐忑。
“走，先去和小主人匯合。”
“好！”
二人不多耽擱，撒開腿便往城門跑。
只是此舉也驚動了身後的東西，夜風呼嘯起，樹葉婆娑擦出脆響，一陣赤色濃霧自身後迅速襲來。
“這霧怎麽跑得比我們還快！”眼看紅霧越離越近，柳緒嚇得聲音顫都。
宿念一皺眉，立即掏出歸霞傘，撐開。
“快跑！別回頭！”
“宿念姐姐！”
歸霞傘脫手，急速旋轉著朝濃霧劈去，宿念兩手結法訣，傘身沒入霧中，忽地金光大盛，猶如無數根利刃一齊將這霧斬開，掀翻了這眼障。
然宿念還來不及高興，這一眼的明清便短暫逝去，濃霧再聚來，甚至比方才更兇猛。
“這不是毒障？”宿念皺眉，收回了歸霞傘。
彼時她已經沒入紅霧裏，眼前血紅一片，辨不清方向，耳畔卻不斷充斥哭泣哀嚎。宿念皺眉，仿佛墜入了深淵地獄裏，身旁圍著無數慘遭酷刑的厲鬼。
倏然，地面竄出兩只白骨手，緊緊抓住她的兩只腳踝，宿念才要施術法掙脫，豈料左右側又伸出兩只，分別抓住了她兩條手腕，另有一只白骨手自身後摸來，愛惜地撫上她的臉頰。
“也是一副好皮相，可惜來得晚了，不及我看中的那個。”紅霧裏，一道男聲幽幽傳來。
宿念怒喝：“誰！滾出來！”
對方卻不答，只留下一陣毛骨悚然的大笑，臉上那只手也在這時順著下巴滑至她脖子，再猛地掐住。
喉嚨被死死掐住，宿念叫不出聲，兩手兩腳亦被往四個不同方向拉扯，她隱隱覺得身體像是要被撕爛般疼了起來。
小主人……
宿念正以為自己逃不過這一遭時，忽而耳畔炸開幾聲響，脖子間的桎梏驟然松開，手腳亦變得舒快，唯有一股刺鼻的臭味在霧氣裏游走。
她踉蹌後退著，驚訝望去，方才那幾只白骨手竟已被燒成了黑炭。
這時身後忽地抵住什麽，似是個人，宿念頓時大喜。
“小主人！”她帶著幾分沙啞喊了聲，轉過去。
一個身姿修長的男子赫然落入視線，他兩手負在身後，白衣勝雪，俊美如玉，宛若不可褻瀆的仙人一般。
宿念高興的勁兒立馬打了個回旋鏢，迅速在臉上收起，遠離兩步。
“葉離沐？怎麽是你？小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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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離沐握緊了劍，凝視白秋幾息，唇角微動，險些就要認下少女的這番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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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府已被衙兵包圍，此妖邪又在全城張貼了畫像，是打算將安楓縣百姓當作籌碼和棋子，逼你就範。”
似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白秋不屑收了視線，懶懶靠上椅背。
“看來這妖邪不僅無用，腦子也不甚好，憑這些人如何能拿捏本尊？若是用來逼迫你們，倒還說得過去。”
這般愚蠢自私的百姓，便是當她的面被妖邪殺個幹盡，她也懶得多眨一下眼。
葉離沐勾了勾唇，跳下窗子，步至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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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打本尊的主意了，本尊豈能輕易放過他？”白秋漫不經心撚訣，撇凈蔻丹，直至指甲恢覆了原先的瑩透紅潤才算滿意。
“正好，本尊也想向他拿一樣東西，親自去拜訪才顯得更為有誠意嘛。”
葉離沐不解，“拿什麽？”
“小道君怎地事事要追問清楚？”少女擡眸，挑起眉，俏臉上滿是笑，“你又不是本尊的魔君。”
屋內寂靜下來，葉離沐竟無言以對。沈默半晌，忽地看向桌上，暗自思忖了會兒。
“我來。”
白秋一臉愕然地望著小道君放下清凝，端起了木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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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小道君是來搶親的，沒想到他其實是來搶自己的新娘子位置？
“別亂想。”
見少女神色異樣，葉離沐皺眉，將她的遐想打斷，遂地聚息撚訣。
白光大綻，適才長身玉立的翩翩白衣公子，轉眼間就成了一個亭亭窈窕的美貌新娘子。白秋眨了眨眼，盯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看許久，終於回過神。
“原來你是打算變成本尊的模樣去？”
“嗯。”
“那和本尊自己去有何區別？”
“有區別。”少年默了默，好一會兒，補充，“你不用去。”
這不是廢話？
白秋抿了抿唇，抱肘，無奈仰著臉打量起眼前人。
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靠近兩步，她走到葉離沐身側，墊起腳，又比對了下，最後盯向那冷不丁短上半截的衣袖，算是明白過來，一臉郁悶。
“腿太長了，手也是，衣服都被你撐小了。”
葉離沐也跟著瞧了眼，兩指一並撚訣。
這下子，衣裳是合身了，但手腿都被縮短，整個人跟著矮了半截，倒是和身旁少女一般高。
他忍俊不禁，“原來魔尊才這麽點高。”
白秋立即惡狠狠瞪過去。
接著視線微微下挪，定在一處，好久，她厚著臉皮訓斥道：“變小了。”
“什麽？”
葉離沐乍一下子沒聽懂，便也循著她的視線低頭，目光落在了自己胸前的起伏上，片刻後，恍然明白，耳根微熱。
他伸出兩指，卻並非要撚訣，而是輕點了下少女的眉心，待人捂著額頭挪開視線，才挑眉顧自坐到桌子前。
“本來就小。”
“你！”
白秋兩只亮晶晶的眸子瞪得溜圓，氣得拂袖也坐回去，自得哼聲，“那也是本尊天資超絕，太早入承道境，若是再等個幾年，自是大不一樣。”
“反正是未發生的事，任憑魔尊怎麽說……”話音未落，一顆幹紅棗冷不丁砸在他額角。
葉離沐吃痛地捂住額頭，回望，便見少女手裏還抓著一大把，正氣鼓鼓瞪他，顯然怒氣還未消。
少年不由得失笑。
“我如今與你一個模樣，你也下得去手？”
“自然，反正疼的又不是本尊！”
說罷她將手裏的呼哧一下子都砸了過去，葉離沐見難以避開，便低頭擡袖擋住。
“你竟還敢擋？”
少女抿唇蹙眉，手腕一翻，桌上整盤紅棗都飛至半空，數十顆自四面八方稀疏排開，虎視眈眈圍在葉離沐身旁。
為此，少年腰間那片看不見摸不著的風綢亦跟著加入打鬥，轉眼拉伸散開，像是一片闊大的無色綢幕，將少年罩住。
紅棗砸來卻擊在風綢上，既刺不破，更傷不了裏面人，僵持著浮在半空，並不妥協。
葉離沐淡定自若地轉過臉，見少女怒氣不減反增，便沈默了片刻。
他無奈閉上眼，指尖暗暗一動，風綢竟在此刻迅速收攏，退回他腰際，紅棗們得了隙，頃刻間一塊兒砸去。
少年被砸得眉頭一皺，卻也再未躲避半分。
白秋瞧在眼裏，滿是驚訝，卻又很快蹙起眉。
“你為何要收起來？以為本尊真的破不了你的風綢？”
“不是。”
葉離沐緩緩睜眼，拂掉了懷裏的紅棗後，凝望少女良久。
“魔尊可消了氣？”他的聲音溫和輕柔，還夾著些許擔憂。
白秋一楞。
視線掃過少年的臉，也不知是小道君還是她的肌膚太嬌嫩，那人的臉上此刻留下了好幾道淺淡紅痕。
畢竟是用她的臉，這麽一看，好像確實有那麽一丟丟心疼的……
少女不自在地收回視線。
“也就消了那麽一點點吧。”
葉離沐勾起唇，目光落在另一盤沒動過的橘子上，拿出一顆仔細剝開皮，輕推到桌對面。
“那魔尊便吃顆橘子，再消一點。”
猶豫半息，然生氣歸生氣，白秋也從不跟吃的過不去，當真給扒拉走，剝下一瓣送入了口。
果肉鮮嫩，汁水飽滿，這會兒的橘子甜得人心緒大為暢快，沒幾下工夫，整顆橘子便盡數入了她的腹。
少女意猶未盡地再望去。
“沒吃夠。”
葉離沐輕笑，再拿起一顆，很快剝好皮，正要再遞去，一擡眼，才發覺人已經沒了蹤影……
是日，安楓縣格外忙碌。
前日撒了滿地的紅剪紙才收拾幹凈，今兒又因山神娶親不得不再鋪滿整條街道，收起的紅綢子也紛紛再被掛了出來。眨眼間，大街小巷又是一副喜慶模樣。
只是這份喜慶卻讓眾人避之不及，紅日垂掛在天際，天色才微暗，街巷小販便已挑起攤子腳步匆匆往家裏趕。沿途商鋪早已緊閉門戶，街上不見行人半個身影，若有哪家孩子頑皮跑出門外，沒消兩息的工夫，便會被大人一把揪住後襟，罵罵咧咧抓了回去。
城門大開，滿地“喜”字剪紙隨風四揚，這分明住滿了人的城池裏，竟一下子像是座孤城。
柳緒咦喲哀嚎地拖著步子快趕至城門口時，夜幕已經拉下。夜色雖似墨一般濃，但小狼妖還是憑借自己天生的超強夜視能力眺望了一眼，隨後露出喜色，大為放心地一屁股坐在地。
“就快到了，趕緊起來。”宿念催促。
“宿念姐姐，你就讓我歇會兒吧，我跑了一路也摔了一路，累死了，還疼。”柳緒眨巴著大眼委屈求情，“你放心，城門還開著呢，我們晚些進去也沒事。”
“怎麽可能，這個時辰早就該關城門了。”
“你居然不信我？”柳緒麻溜地爬起，小胸脯一挺，“我可是一匹狼！眼睛很厲害的！”
宿念聞言笑出聲，“你修為這樣低，說不準眼睛也比不……”
忽地話一頓，她笑意盡斂，一把將柳緒拉到自己身後。
“嘶疼。”被抓到傷口，柳緒哀呼，差點掉金豆子，卻不知為何，不見宿念像往常那樣嘲他，反而警惕地望四周。
“怎麽了，宿念姐姐？”
“此處不對勁。”宿念壓低聲，“你不覺得，太靜了嗎？連聲蟲鳴都不聞。”
“許、許是入冬了吧。”嘴上雖這麽說著，柳緒卻不自覺攥緊了宿念的衣裳，“冬日冷，蟲子都去睡覺了。”
“那也不至於這麽安靜。”
宿念明顯察覺附近有東西在靠近，卻不能分辨對方是何來頭，心裏有些忐忑。
“走，先去和小主人匯合。”
“好！”
二人不多耽擱，撒開腿便往城門跑。
只是此舉也驚動了身後的東西，夜風呼嘯起，樹葉婆娑擦出脆響，一陣赤色濃霧自身後迅速襲來。
“這霧怎麽跑得比我們還快！”眼看紅霧越離越近，柳緒嚇得聲音顫都。
宿念一皺眉，立即掏出歸霞傘，撐開。
“快跑！別回頭！”
“宿念姐姐！”
歸霞傘脫手，急速旋轉著朝濃霧劈去，宿念兩手結法訣，傘身沒入霧中，忽地金光大盛，猶如無數根利刃一齊將這霧斬開，掀翻了這眼障。
然宿念還來不及高興，這一眼的明清便短暫逝去，濃霧再聚來，甚至比方才更兇猛。
“這不是毒障？”宿念皺眉，收回了歸霞傘。
彼時她已經沒入紅霧裏，眼前血紅一片，辨不清方向，耳畔卻不斷充斥哭泣哀嚎。宿念皺眉，仿佛墜入了深淵地獄裏，身旁圍著無數慘遭酷刑的厲鬼。
倏然，地面竄出兩只白骨手，緊緊抓住她的兩只腳踝，宿念才要施術法掙脫，豈料左右側又伸出兩只，分別抓住了她兩條手腕，另有一只白骨手自身後摸來，愛惜地撫上她的臉頰。
“也是一副好皮相，可惜來得晚了，不及我看中的那個。”紅霧裏，一道男聲幽幽傳來。
宿念怒喝：“誰！滾出來！”
對方卻不答，只留下一陣毛骨悚然的大笑，臉上那只手也在這時順著下巴滑至她脖子，再猛地掐住。
喉嚨被死死掐住，宿念叫不出聲，兩手兩腳亦被往四個不同方向拉扯，她隱隱覺得身體像是要被撕爛般疼了起來。
小主人……
宿念正以為自己逃不過這一遭時，忽而耳畔炸開幾聲響，脖子間的桎梏驟然松開，手腳亦變得舒快，唯有一股刺鼻的臭味在霧氣裏游走。
她踉蹌後退著，驚訝望去，方才那幾只白骨手竟已被燒成了黑炭。
這時身後忽地抵住什麽，似是個人，宿念頓時大喜。
“小主人！”她帶著幾分沙啞喊了聲，轉過去。
一個身姿修長的男子赫然落入視線，他兩手負在身後，白衣勝雪，俊美如玉，宛若不可褻瀆的仙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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