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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楓縣,山神娶親(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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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楓縣,山神娶親(八)

葉離沐神色一怔。

須臾後收斂起飄離的思緒,凝眸望著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女,眉梢漾開幾許訝異之色。

“你如何得知……”

“得知什麽?你是小九尾狐的事?”白秋笑著打斷話。

她舉起手腕,在少年眼前晃了圈,澄澈盈著光的眼底露出一絲狡黠。

“小狐貍你將牽心藤送給本尊時,難道就沒預料到會有這麽一日?”

葉離沐不作聲。

他自是明白遲早會被她知曉身份,也從未懼怕過。既是能讓他心甘情願送出牽心藤的人,於他該是何等特別?

他反倒期盼著能坦明一切,只是沒料到這一日會來得這樣突然。

“你認識牽心藤?”

“起初不識,後來從《奇物異志》裏看到,便知曉是何物了。”

葉離沐聽得一驚,“你入了藏書閣?”

“藏書閣是什麽?”

將少年微仰起的身子又摁了回去,白秋顧自思忖一番,“那是你們逍遙閣放秘籍的地方?本尊去那裏做甚?萬魔宮裏就有《奇物異志》。”

眼看少年的驚訝不減反增,白秋耐心解釋。

“此書共兩卷,你們逍遙閣裏放的是上卷,萬魔宮裏留的是下卷,和牽心藤有關的記載便是寫在這下卷裏。”

幼時父尊便同她說過,這書是他搶來的,可惜只搶到下卷,上卷是被個詭計多端的仙門弟子給騙走了。後來在萬生靈境內,聽楚熠提及這本書,她便猜測,此弟子大抵就是出自逍遙閣門下。

今日再觀小道君的舉止,想來是沒錯了。

父尊對此書頗為喜愛,乃至當初還總念叨著要設法將另一卷再奪回。可對她而言,這也就是一本書籍罷了,並不在意。

比起這個……

兩只黑亮的眸子微微一轉,白秋忽地捧起少年的臉,認真問:“小狐貍,你還沒回答本尊,要不要和本尊雙修?”

沒想到白秋對雙修一事竟這般執著,冷不防地又繞回此事上,葉離沐無奈閉了閉眼。

“你……”他斟酌幾番,五指不自覺攥緊了身下的被褥。

“你不好奇我究竟是何身份,又是如何進逍遙閣的?”

白秋理所當然地搖頭。

“不好奇,本尊甚少探聽他人私事。小狐貍你大可放心,此事本尊會替你保密。”

再遇見九尾狐一族,她自是歡喜的,莫說不會戳穿和追根問底,若他日小道君遇險,她甚至還會出手相助,這是早年便答應過父尊的。

更何況小道君身上無半點妖氣,反而靈息清澈幹凈,遠勝大多仙門修士,他或是只才出生不久的小狐貍,又得機緣入了逍遙閣,自幼修習仙門功法才會如此。

蕩析離居,孤苦無依,寄宿別族,想必期間吃了不少苦頭,這麽可憐的小狐貍,她怎會再讓其雪上加霜。

當然……

白秋頓了頓。

“你若是有了妖族小皇子的消息,還是得如實告知本尊。”

葉離沐微微一楞,挑起眉,“你還認識他?”

“素未謀面,不識,但先妖皇與父尊有交情,若還有機會,本尊盡量護他無虞。”

少年抿唇,良久無言。隨後將捧著他臉的小手給掰開,似笑非笑望去。

“小白臉,許時文,如今又是妖族小皇子,魔尊這顆心真是寬闊,竟裝了這麽多人。”

可唯獨對他的事絲毫不感興趣,就連多追問一句的心思都懶得動。

還未等白秋反應這話是何意,葉離沐便扶著她的肩將人從身上分開,扔進了被窩裏,頗帶了幾分怨氣,將被子一把蒙上。

葉離沐這才淡定起身,整了整衣襟,恢覆一如既往地清冷模樣。

他微側過臉,瞥了眼一臉氣急敗壞地從被子裏鉆出的少女。

“魔尊身上的藥效早便過了吧?”

聞言,白秋理直氣壯地坐起,迎上視線,“何時早了?分明是你主動親本尊的時候才清醒的,別說的像本尊故意占你便宜似的。”

即便是占了便宜又如何,左右小道君又不讓她負責,那有什麽好拿出來說的。

少年扶額,有些頭疼地拾起清凝,又撚訣將地上箜篌碎屑清理幹凈,才轉過身。

“回苗府。”

“不去。”白秋站起,抱肘坐到桌前,剛拿起木箸要用食,便眸光一滯。看了眼菜食,又聞了聞那壺酒,蹙起眉,棄了木箸。

是世俗界這等淫物不要錢,還是這群凡人過於大方,居然往每一樣東西裏都添了些。

“本尊的事尚未解決,暫時還要多住幾日。”

“所為何事?”

“萬魔宮的事,本尊現今也不怎麽清楚,不便與你多說。”

葉離沐聽罷不再多追問,正斟酌時,恰好芥子囊裏有了動靜。

“大……”楚熠忽地話一頓,透過識靈鏡目不轉睛盯著他,片刻後抿起唇,似是憋了好大一聲笑。

葉離沐微瞇起眼,“笑什麽?”

“沒、沒什麽。”揉了揉腮幫子,楚熠將這笑硬生生咽了回去,意味深長道,“看來小魔尊沒事。”

“對了大師兄,你得趕緊回來一趟,那妖邪有動靜了。”

少年皺起眉,“好。”

他將識靈鏡塞回芥子囊,無奈望向坐在桌前仍一臉可惜地盯著菜食的白秋。

“我先離開一趟。”

少女漫不經心地擺擺手,“去吧去吧。”

“……這裏的酒菜你都不許碰。”葉離沐忍不住叮囑道。

這些東西雖對他們狐族不起效用,但對白秋卻不一樣,即便她修為高,也有疏忽的時候。

就像適才那樣。

思及此,他的視線落回桌上,一撚訣,竟將桌上酒菜乃至屋裏那只已涼了多時的香爐,都一並收走了。

白秋楞了楞,詫異別過臉,沒好氣地瞪了少年一眼。

她在小道君眼裏就這麽貪吃?就連明知是下了藥的菜食也會不放過?

似是看懂她在惱什麽,葉離沐勾起唇角。

“以防萬一。”

說罷,提著劍往外走。一只腳才跨出門外,卻忽聞身後飄來一句遲了許久的提醒。

“小道君,記得擦擦嘴。”

葉離沐一怔,停下,拇指自唇畔擦過。

再拿下來一看,指腹已留下一道紅痕,少年登時僵住半息。

“哐當!”

門赫然被關上。

白秋不解地聳了聳肩。

而此刻立在門外的少年,犯愁又難為情地捏了捏鼻梁。暈暖燭光下,依稀能看清少年兩頰的緋紅早已悄然漫至了耳後根,仍在往脖頸上延伸。

他可算明白楚熠那句“看來小魔尊沒事”到底是何意……

小道君離開了,吃食也沒了,整個二層房間裏不間斷傳來、此起彼伏的嬌吟和大喘氣聲,還無時無刻不在挑起她的挫敗感,托著下巴坐在桌前的白秋終於待不下去。

趕在沒忍住一把火燒掉整座小樓前,白秋熄了燭,也離去。

她回到萬魔宮,還徑直去了柳緒的住處。

小不點縮在被窩裏睡得正香,忽而被一陣炙燙感和嗞嗞響擾得皺巴起小臉,良久,迷迷糊糊睜開眼。

冷不丁瞧見一團火在眼前燒得正旺,登時嚇得從被窩裏爬起,跳下床,連鞋子都顧不得穿便往外狂奔。

“走水了!走水了!”

然跑出不多遠,倏然覺得哪裏不對,才又小心翼翼折回,探進一顆腦袋往裏瞧。

被窩前懸在半空的那團火,在一聲響指下,驟然熄得無影無蹤,再往另一側看,紅衣少女正慵懶背靠墻壁,笑盈盈望他。

“師父……”

柳緒一屁股坐在門檻,滿臉委屈,“你怎麽又嚇徒兒。”

“誰讓本尊喊你幾次都不醒。”白秋起身,抱肘往外走,“少廢話,該修行了。”

柳緒撇撇嘴,卻不敢真的頂嘴,爬起,抱著自己的鞋便屁顛屁顛跟上。

他的師父可是個大忙人,白日裏追著未來“師娘”游山玩水,唯有在夜裏才有空閑來指點他。

“師父,咱們今日學什麽?”到了修行之地,柳緒拍掉腳底板的沙礫,邊穿鞋邊問。

“教你如何日行千裏。”

柳緒聽了大喜,高興地撲過去。

“師父要教徒兒禦劍飛行?”

“為何是禦劍?”白秋不解,“本尊是法修。”

柳緒撓了撓頭,如實道:“上次尋青虎時,仙長帶徒兒禦劍飛行,好威風的。”

其實他覺得最厲害的還要屬自家師父的一訣行萬裏,奈何那不是他現今所能觸及的本事。

“你是想做劍修?”白秋沈吟片刻,“倒也不是不行。”

“真的!”柳緒頓時兩眼生歡喜,眼底比這月色還亮。

“不過,今日還得先學這個。”

自芥子囊裏摸出一雙鞋子遞去,白秋暗暗吸了口氣,“這叫做‘驚天動地來去無蹤天上地下腳底生風日行數千裏獨尊鞋’,它比禦劍好用多了。”

“驚天、天上……”柳緒接過,吞吞吐吐念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抱著那雙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還是雙布靴的鞋子,一臉懷疑。

“師父,它有這麽厲害嗎?而且這名字是不是太長了?不能就叫獨尊鞋嗎?”

“不能!本來看著就普通,再叫普通名字,豈不是顯得更普通?”

說話間,白秋一根手指輕點了下柳緒的眉心。

“這是法訣,牢牢記住。穿上鞋,再催動它。”

“好!”

是騾子是馬,總得牽出來遛遛。柳緒急忙換上鞋,走到不遠處,聚氣凝息,慢慢撚起了法訣。

倏然間,腳底好似乘了兩股狂風,還不待他準備好,便扯著他飛速往前奔。

“啊啊啊……啊!”

遠處不斷傳來頗顯淒慘的喊叫,白秋搖頭,盤腿打坐不理會。

約摸兩柱香的時辰,小不點的身影才折回,帶著一身泥塵,被遛得一下子猛趴在她面前。

可那張帶傷的小臉上卻盡是笑意。

“師父!這鞋好厲害!驚、驚天……它的名字,您能再教徒兒一遍嗎?”

“驚天動地舉世無雙無敵神通日行千裏獨尊鞋。”

“謝師父!”柳緒登時高興地爬起,拍打著身上的塵土。

忽而,他手一頓。

“剛才好像不是這個名字。”

白秋睜眼,沈默好片晌。

“是這個,你記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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