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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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拂過礁石，露出灰色的石頭，也露出一殘破竹筏。
竹筏下的海水冒起幾個氣泡。
鎏璧從竹筏底下游出來，海上順風而落一只迷路的紙鳶，紙鳶一落到手中，裏面的話也響在耳側。
“神君大人，最近的傳信術用得頗不順手，不知道這一只會不會落到您手中，賬目已經傳入玉簡中，谷中安好，只是不知您可安好？”
鎏璧眼神微沈，擦過堙滅成灰的紙鳶，徑直走向小島最頂端。
她仍舊沒打算離島。
每次離島，島上都會出現一些從前未有之物。
鎏璧一路路過在某一天忽然多出來的無盡夏花叢，它的後面是千萬條流水從天上奔流而下的靜水潭，只不過這水潭是豎著長，恰似瀑布又不是。
又經過不知道誰紮的花藤秋千，閃亮的寶石月亮小屋倒映出她清冷的神色。
某個路口的樹下擺了兩個泥塑小人，一個正向另一個彎腰道歉。
鎏璧神色微動，走過它時指尖一閃，一個小人臉上頓時刻上哭唧唧的表情。
這些都不是出自她的手，一天天過去，這些忽然出現了。
一路花花草草都在鎏璧經過時識相地形成一條小路供她經過，淌過過腳的小溪。
她遙遙瞥了一眼那洞府，輕輕哼了一聲，徑直朝向前方。
她走得果斷，揮一揮衣袖，也不回頭。
這一天，一個少年人為了尋找傳說中的神，踏上了大海。
機緣巧合，他真的來到了鎏璧島。
可經過數次生死險境的他到海邊時已經只剩下一口氣。
海浪拍打著他奄奄一息的身體，如果真的有神，應該會來救他吧。
他不禁這麽期待。
畢竟很多修真者都來這尋找過神的蹤跡，只有他到了這個神秘的島
潛伏在暗處的秦樾也註意到海灘上突然出現的人，神情嚴肅，這場景莫名的熟悉。
這不就是他和鎏璧第一次見面場景的重現。
這個人……鎏璧看到的話，會不會也把他給撿了。
秦樾擔心起來，危機感頓生，他完全不想她的身邊除了他還有其他人在，更不想有人會有可能取代他在鎏璧身邊的位置。
他轉過視線看向閉合的殿門，確定鎏璧沒出來之後，立馬將奄奄一息的人扔到竹筏上，讓他隨波逐流。
秦樾隨意地拍了拍手，幹脆地離開。
他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想到鎏璧，嗳了一口氣，轉過身看向依舊漂浮在竹筏上的人，隔空一點他的眉心，治療好他身上的傷。
再確定對方會安然無恙地到達東大陸岸邊，他才轉身離開。
秦樾再次看向由他築造的宮殿，殿裏的人會發現他做的一切嗎？
毫無疑問的答案是會的。
她會發現，她怎麽會發現不了。
她只是不想見他，不想理會他。
秦樾坐在臨近海水的地方，任由這些水打濕衣擺。
他盯著海面，不由地回想起這一世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好像還在昨日，記憶清晰得讓他忍不住彎起嘴角。只要想到她，無論是好與不好的事，他低落的情緒都會高漲起來。
秦樾一陷入回憶，便似洩閘的洪水，被記憶裹挾，沈醉在回憶中不可自拔。
他輕輕垂下眼，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們應該像第一次那樣，重新再來，重新再次相遇。
這一次他的目的僅僅是要他們相愛，要他們永生永世相守。
秦樾一臉“虛弱”地躺在沙灘上，海浪一撲又一撲地打在他的身上。
他躺了一會兒，卻等不到有人來，又不敢睜開眼，萬一她下一秒就來了呢？
總是有這種可能在的。
秦樾耐心等待，漸漸地，他在希冀裏慢慢睡了過去。
他能這麽放松不過也是因為鎏璧一直在這裏。
迷蒙間，右側的臉頰忽然被戳了戳，他猛地睜開眼，熟悉的臉龐映入眼中。
她正蹲下身，視線悠長地看著他，那眼神滿是疑惑。
看到她的那瞬間心跳靜止在心間，她的神情、眼眸中深沈的情感似是一滴滴落入心上的雨滴心尖上泛起糾集的密密麻麻的酸意。
仿若歲月如初，她依舊和別離時一模一樣。
只是神色冷淡了些。
他早該來見她，最不該因為抱著歉疚便想先補償再去見她。
她最想要的東西是見到他，是他會錯了意。
他早該明白鎏璧花了那麽多的心思覆活他，她的心意和他的心意一樣。
看到她的那刻，秦樾無比確定，確定她也是在愛著他。
秦樾抓住鎏璧垂落在膝前的手，猛烈地咳了幾聲：“鎏璧。”
“救救我。”
如當年一樣的話被說出，鎏璧想要抽離的指尖微頓，動作慢下來，一人垂眸，一人仰臉，兩人突然平視。
俊美無儔的臉龐沾上了些砂礫，她輕擡起另一只手，將砂礫一點點抹去。
這個過程中，鎏璧始終一言不發，溫柔的動作使他的神情漫起欣然色。
第一次在島上見到多出來無盡夏時募起的心中悸動又重新在心中搖擺。
她的視線上下移動，他的所有都落在眼眶裏，連同跌宕起伏的神色變化。
視線最終落在被他握住的手上，揚起眉，輕哼了聲，嘴角微微向下，上唇便自動嘟起來。
神情倏地豐富多彩起來。
鎏璧斜乜著他，把手無情地抽出來，漠然地站起身。
她快速地背過海面，留給他一個絕然的背影，直朝前走。
“鎏璧。”秦樾喊住她，輕聲追問，“你這一次，怎麽不救我了？”
鎏璧緩緩停下腳步，神情不明，兩人之間相峙一段時間。
她又聽到他喊她的名字才轉過身，冷眼瞧著他：“你不是一心赴死？”
秦樾喉間一哽，聲音艱澀：“我當然不想死。”
“可我更不想讓你死。”
話聲的尾巴還沒完全落下，他便再次伸出手去捉住鎏璧的手。
鎏璧這次沒掙開，清麗的眉眼細看著他，細細地端詳，似乎要把他看出一朵花來。
“你早就醒了，你知道我知道。”
她語氣平淡地敘述，話裏全是篤定的語氣。
秦樾輕輕嗯了一聲，這座島全在鎏璧的視線下，她怎麽會不知道。
他也很清楚，為了讓她不那麽生氣，他上演了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
看著低眉斂目的模樣，鎏璧心中一軟，他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她，她可並不高興。
比起死亡，失去他顯然是一件更可怕的事。
沒有他的日子只有無盡的孤獨，漫長的冷寂時光。
她不喜歡這樣的日子。
由儉入奢難，她也是這樣，習慣了有他的日子便不能再失去。
“你讓我很孤獨。”
鎏璧冷冷淡淡地指責。
“你總是自作主張。自作主張地付出自己的生命。”她又重覆一遍，“你讓我很孤獨。”
“你知道嗎？”
“你失言了，你還和我狡辯。”
“不能說話的你，看不到形狀的你，另一種形態的你，和沒有你有什麽區別。”
鎏璧情緒波動一潮大過一潮，直接將他拽了起來，揪住他的衣領，手又驀然垂下。
她頭抵在他的肩上，聲量突然低了下去：“你怕見我。我也是這樣。”
“見到你，我既憤怒又開心。”
秦樾被撩得心潮湧起，本來便是眼裏心裏就只有她，現在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我以為這也是陪伴，只是換了一種方式。”他低聲輕訴，“對不起，是我一意孤行，要是我早些和你坦誠，也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我還以為我是一個可替代的存在，你根本不會太在意我的存在。是我看輕了你對我的感情。”
秦樾將她攬進懷裏，雙手撫了撫她的後背，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他多年的夙願終於成了真。
“我不會再這樣了。”他向她承諾。
鎏璧聽著他滾燙的心跳，感受著背上雙手溫柔的撫摸，慢慢閉上眼睛，聲音輕緩：“你知道就好。”她猝不及防地補了一句，“你可以對我們的感情自信一點。”
“剛剛……你看到了？”他小心翼翼地問，又理直氣壯地坦白，“我是一個很小心眼的人，別人在你身邊，我一定會忍不住嫉妒。”
“我太喜歡你了怎麽辦。”
一聲表白乍然出現。
鎏璧神色微滯，歡喜擠占了所有的情緒。
她眼神鈍鈍地看著他，連連點頭：“我知道。”
“你的頭發變長了。”鎏璧仰頭揪了揪他的發尾，臉頰泛紅，輕快地轉移過去，“都快要過肩了。”
秦樾抱著她的手一時不知道往哪裏放，想去順她的手比劃一下頭發，但更想這樣抱著她。
他低頭看向她，立馬道：“我回頭去剪了。”
“不用，這樣也很好。”鎏璧側過臉，摸了一把濕潤的頭發，“反正你很擅長梳頭。”
這麽久都沒給她梳，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手生。
秦樾分出一只手挽起她的頭發，臉上露出幸福甜蜜的笑容：“那以後你的頭發交給我了。”
他們各自剖白，可他依舊有滿心的虧欠。
兩人牽手回去時，鎏璧耳邊又出現他的聲音。
“還有，是我不好”
鎏璧低眉淺笑：“的確，是你不好。”
秦樾輕聲道：“我以後不會再做讓你擔心難過的事。”
鎏璧應了一聲：“好。”反問，“說好了？”
秦樾：“說好了。”
*
三月春降，草長鶯飛。
鎏璧坐躺在草地上，支著下巴，看著在草叢裏竄來竄去的東西，等著秦樾把它捉過來。
不多時，他拎著一只小老鼠過來，模樣奇特，鎏璧看著它，指尖一動，將一股靈力射了過去。
那小老鼠嘴巴張大，吐出來許多靈石珠寶。
全是鎏璧寶石小屋裏的東西。
“尋寶鼠？”秦樾問。
鎏璧收回手，點了點頭：“大概是因為靈氣覆蘇從前滅絕消失的生物又重新出現了。”
“放了它吧。”
秦樾睨了這老鼠一眼，順手打了一咒印，將它扔到一旁。
它一看到鎏璧，抖如篩糠，慌不擇路地跳進草叢裏。
靈氣覆蘇之後，修真界也在慢慢徹底蘇醒。
世人都意識到，神曾經說過的話也在一步步實現。
鎏璧和秦樾也準備去歷練。
秦樾剛剛突破，正好去歷練一番鞏固實力。
海上潮濕寒冷。
這對於神和修真者來說不痛不癢。
鎏璧洞察到秦樾體內修為變化，龕神初階，下一步便是脫身凡骨。
不過，他這具身體本就是半神之軀，成仙都比他人容易些。
鎏璧轉頭認真道：“我們合籍吧。”
她低聲念出八個字：“生死相依。永不分離。”
響起這麽突如其來的話，秦樾一楞，但下意識地說好，這也是他的夙願。
他的手掌被引向她的手，手掌貼合時他忽然想起什麽，下意識地退卻，這動作細微卻也被鎏璧註意到。
鎏璧停下動作，擡眼看過去，問：“怎麽了？”
秦樾略微一頓，再看向她時已神色從容：“沒事。”
這一次他主動附手上去，隨口說起原因：“我只是想到我現在的修為不覆以前，和你合籍恐怕會拖你後退。”
“但我又想了想，我是誰，不過是再重修一次，沒有先天靈源我依舊能重回巔峰。”
鎏璧開懷一笑：“對，你的確行。”
她認識的秦樾本就是這樣的人，表面上看起來順從溫潤，骨子裏全是桀驁不馴。
兩人的手被紅線勾連糾纏，紅線放大無數倍後則是一串又一串的符文，紅字泛著微光，發揮著效用。
紅線連接到心臟的位置，刻印在靈魂深處。
他們的雙手交握，合籍將兩人命運勾連、混合在一起。
他們在一望無垠的海面許下對彼此忠誠永世的誓言
夜色漸深，海上一抹燭火長明。
他們終會長長久久 ，無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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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拂過礁石，露出灰色的石頭，也露出一殘破竹筏。
竹筏下的海水冒起幾個氣泡。
鎏璧從竹筏底下游出來，海上順風而落一只迷路的紙鳶，紙鳶一落到手中，裏面的話也響在耳側。
“神君大人，最近的傳信術用得頗不順手，不知道這一只會不會落到您手中，賬目已經傳入玉簡中，谷中安好，只是不知您可安好？”
鎏璧眼神微沈，擦過堙滅成灰的紙鳶，徑直走向小島最頂端。
她仍舊沒打算離島。
每次離島，島上都會出現一些從前未有之物。
鎏璧一路路過在某一天忽然多出來的無盡夏花叢，它的後面是千萬條流水從天上奔流而下的靜水潭，只不過這水潭是豎著長，恰似瀑布又不是。
又經過不知道誰紮的花藤秋千，閃亮的寶石月亮小屋倒映出她清冷的神色。
某個路口的樹下擺了兩個泥塑小人，一個正向另一個彎腰道歉。
鎏璧神色微動，走過它時指尖一閃，一個小人臉上頓時刻上哭唧唧的表情。
這些都不是出自她的手，一天天過去，這些忽然出現了。
一路花花草草都在鎏璧經過時識相地形成一條小路供她經過，淌過過腳的小溪。
她遙遙瞥了一眼那洞府，輕輕哼了一聲，徑直朝向前方。
她走得果斷，揮一揮衣袖，也不回頭。
這一天，一個少年人為了尋找傳說中的神，踏上了大海。
機緣巧合，他真的來到了鎏璧島。
可經過數次生死險境的他到海邊時已經只剩下一口氣。
海浪拍打著他奄奄一息的身體，如果真的有神，應該會來救他吧。
他不禁這麽期待。
畢竟很多修真者都來這尋找過神的蹤跡，只有他到了這個神秘的島
潛伏在暗處的秦樾也註意到海灘上突然出現的人，神情嚴肅，這場景莫名的熟悉。
這不就是他和鎏璧第一次見面場景的重現。
這個人……鎏璧看到的話，會不會也把他給撿了。
秦樾擔心起來，危機感頓生，他完全不想她的身邊除了他還有其他人在，更不想有人會有可能取代他在鎏璧身邊的位置。
他轉過視線看向閉合的殿門，確定鎏璧沒出來之後，立馬將奄奄一息的人扔到竹筏上，讓他隨波逐流。
秦樾隨意地拍了拍手，幹脆地離開。
他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想到鎏璧，嗳了一口氣，轉過身看向依舊漂浮在竹筏上的人，隔空一點他的眉心，治療好他身上的傷。
再確定對方會安然無恙地到達東大陸岸邊，他才轉身離開。
秦樾再次看向由他築造的宮殿，殿裏的人會發現他做的一切嗎？
毫無疑問的答案是會的。
她會發現，她怎麽會發現不了。
她只是不想見他，不想理會他。
秦樾坐在臨近海水的地方，任由這些水打濕衣擺。
他盯著海面，不由地回想起這一世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好像還在昨日，記憶清晰得讓他忍不住彎起嘴角。只要想到她，無論是好與不好的事，他低落的情緒都會高漲起來。
秦樾一陷入回憶，便似洩閘的洪水，被記憶裹挾，沈醉在回憶中不可自拔。
他輕輕垂下眼，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們應該像第一次那樣，重新再來，重新再次相遇。
這一次他的目的僅僅是要他們相愛，要他們永生永世相守。
秦樾一臉“虛弱”地躺在沙灘上，海浪一撲又一撲地打在他的身上。
他躺了一會兒，卻等不到有人來，又不敢睜開眼，萬一她下一秒就來了呢？
總是有這種可能在的。
秦樾耐心等待，漸漸地，他在希冀裏慢慢睡了過去。
他能這麽放松不過也是因為鎏璧一直在這裏。
迷蒙間，右側的臉頰忽然被戳了戳，他猛地睜開眼，熟悉的臉龐映入眼中。
她正蹲下身，視線悠長地看著他，那眼神滿是疑惑。
看到她的那瞬間心跳靜止在心間，她的神情、眼眸中深沈的情感似是一滴滴落入心上的雨滴心尖上泛起糾集的密密麻麻的酸意。
仿若歲月如初，她依舊和別離時一模一樣。
只是神色冷淡了些。
他早該來見她，最不該因為抱著歉疚便想先補償再去見她。
她最想要的東西是見到他，是他會錯了意。
他早該明白鎏璧花了那麽多的心思覆活他，她的心意和他的心意一樣。
看到她的那刻，秦樾無比確定，確定她也是在愛著他。
秦樾抓住鎏璧垂落在膝前的手，猛烈地咳了幾聲：“鎏璧。”
“救救我。”
如當年一樣的話被說出，鎏璧想要抽離的指尖微頓，動作慢下來，一人垂眸，一人仰臉，兩人突然平視。
俊美無儔的臉龐沾上了些砂礫，她輕擡起另一只手，將砂礫一點點抹去。
這個過程中，鎏璧始終一言不發，溫柔的動作使他的神情漫起欣然色。
第一次在島上見到多出來無盡夏時募起的心中悸動又重新在心中搖擺。
她的視線上下移動，他的所有都落在眼眶裏，連同跌宕起伏的神色變化。
視線最終落在被他握住的手上，揚起眉，輕哼了聲，嘴角微微向下，上唇便自動嘟起來。
神情倏地豐富多彩起來。
鎏璧斜乜著他，把手無情地抽出來，漠然地站起身。
她快速地背過海面，留給他一個絕然的背影，直朝前走。
“鎏璧。”秦樾喊住她，輕聲追問，“你這一次，怎麽不救我了？”
鎏璧緩緩停下腳步，神情不明，兩人之間相峙一段時間。
她又聽到他喊她的名字才轉過身，冷眼瞧著他：“你不是一心赴死？”
秦樾喉間一哽，聲音艱澀：“我當然不想死。”
“可我更不想讓你死。”
話聲的尾巴還沒完全落下，他便再次伸出手去捉住鎏璧的手。
鎏璧這次沒掙開，清麗的眉眼細看著他，細細地端詳，似乎要把他看出一朵花來。
“你早就醒了，你知道我知道。”
她語氣平淡地敘述，話裏全是篤定的語氣。
秦樾輕輕嗯了一聲，這座島全在鎏璧的視線下，她怎麽會不知道。
他也很清楚，為了讓她不那麽生氣，他上演了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
看著低眉斂目的模樣，鎏璧心中一軟，他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她，她可並不高興。
比起死亡，失去他顯然是一件更可怕的事。
沒有他的日子只有無盡的孤獨，漫長的冷寂時光。
她不喜歡這樣的日子。
由儉入奢難，她也是這樣，習慣了有他的日子便不能再失去。
“你讓我很孤獨。”
鎏璧冷冷淡淡地指責。
“你總是自作主張。自作主張地付出自己的生命。”她又重覆一遍，“你讓我很孤獨。”
“你知道嗎？”
“你失言了，你還和我狡辯。”
“不能說話的你，看不到形狀的你，另一種形態的你，和沒有你有什麽區別。”
鎏璧情緒波動一潮大過一潮，直接將他拽了起來，揪住他的衣領，手又驀然垂下。
她頭抵在他的肩上，聲量突然低了下去：“你怕見我。我也是這樣。”
“見到你，我既憤怒又開心。”
秦樾被撩得心潮湧起，本來便是眼裏心裏就只有她，現在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我以為這也是陪伴，只是換了一種方式。”他低聲輕訴，“對不起，是我一意孤行，要是我早些和你坦誠，也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我還以為我是一個可替代的存在，你根本不會太在意我的存在。是我看輕了你對我的感情。”
秦樾將她攬進懷裏，雙手撫了撫她的後背，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他多年的夙願終於成了真。
“我不會再這樣了。”他向她承諾。
鎏璧聽著他滾燙的心跳，感受著背上雙手溫柔的撫摸，慢慢閉上眼睛，聲音輕緩：“你知道就好。”她猝不及防地補了一句，“你可以對我們的感情自信一點。”
“剛剛……你看到了？”他小心翼翼地問，又理直氣壯地坦白，“我是一個很小心眼的人，別人在你身邊，我一定會忍不住嫉妒。”
“我太喜歡你了怎麽辦。”
一聲表白乍然出現。
鎏璧神色微滯，歡喜擠占了所有的情緒。
她眼神鈍鈍地看著他，連連點頭：“我知道。”
“你的頭發變長了。”鎏璧仰頭揪了揪他的發尾，臉頰泛紅，輕快地轉移過去，“都快要過肩了。”
秦樾抱著她的手一時不知道往哪裏放，想去順她的手比劃一下頭發，但更想這樣抱著她。
他低頭看向她，立馬道：“我回頭去剪了。”
“不用，這樣也很好。”鎏璧側過臉，摸了一把濕潤的頭發，“反正你很擅長梳頭。”
這麽久都沒給她梳，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手生。
秦樾分出一只手挽起她的頭發，臉上露出幸福甜蜜的笑容：“那以後你的頭發交給我了。”
他們各自剖白，可他依舊有滿心的虧欠。
兩人牽手回去時，鎏璧耳邊又出現他的聲音。
“還有，是我不好”
鎏璧低眉淺笑：“的確，是你不好。”
秦樾輕聲道：“我以後不會再做讓你擔心難過的事。”
鎏璧應了一聲：“好。”反問，“說好了？”
秦樾：“說好了。”
*
三月春降，草長鶯飛。
鎏璧坐躺在草地上，支著下巴，看著在草叢裏竄來竄去的東西，等著秦樾把它捉過來。
不多時，他拎著一只小老鼠過來，模樣奇特，鎏璧看著它，指尖一動，將一股靈力射了過去。
那小老鼠嘴巴張大，吐出來許多靈石珠寶。
全是鎏璧寶石小屋裏的東西。
“尋寶鼠？”秦樾問。
鎏璧收回手，點了點頭：“大概是因為靈氣覆蘇從前滅絕消失的生物又重新出現了。”
“放了它吧。”
秦樾睨了這老鼠一眼，順手打了一咒印，將它扔到一旁。
它一看到鎏璧，抖如篩糠，慌不擇路地跳進草叢裏。
靈氣覆蘇之後，修真界也在慢慢徹底蘇醒。
世人都意識到，神曾經說過的話也在一步步實現。
鎏璧和秦樾也準備去歷練。
秦樾剛剛突破，正好去歷練一番鞏固實力。
海上潮濕寒冷。
這對於神和修真者來說不痛不癢。
鎏璧洞察到秦樾體內修為變化，龕神初階，下一步便是脫身凡骨。
不過，他這具身體本就是半神之軀，成仙都比他人容易些。
鎏璧轉頭認真道：“我們合籍吧。”
她低聲念出八個字：“生死相依。永不分離。”
響起這麽突如其來的話，秦樾一楞，但下意識地說好，這也是他的夙願。
他的手掌被引向她的手，手掌貼合時他忽然想起什麽，下意識地退卻，這動作細微卻也被鎏璧註意到。
鎏璧停下動作，擡眼看過去，問：“怎麽了？”
秦樾略微一頓，再看向她時已神色從容：“沒事。”
這一次他主動附手上去，隨口說起原因：“我只是想到我現在的修為不覆以前，和你合籍恐怕會拖你後退。”
“但我又想了想，我是誰，不過是再重修一次，沒有先天靈源我依舊能重回巔峰。”
鎏璧開懷一笑：“對，你的確行。”
她認識的秦樾本就是這樣的人，表面上看起來順從溫潤，骨子裏全是桀驁不馴。
兩人的手被紅線勾連糾纏，紅線放大無數倍後則是一串又一串的符文，紅字泛著微光，發揮著效用。
紅線連接到心臟的位置，刻印在靈魂深處。
他們的雙手交握，合籍將兩人命運勾連、混合在一起。
他們在一望無垠的海面許下對彼此忠誠永世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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