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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自己送上門的才是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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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回家是天天盼望的,可現在徐皎月開始害怕了,即使她極力反對這個害怕。

她不喜歡自私偏狹的自己,不喜歡只顧自己開心卻不考慮別人立場的自己,她喜歡方方面面俱到喜歡歡歡喜喜、熱熱鬧鬧,所以逼迫自己時刻保持笑意。

何況值得笑的事那麽多,她怎麽能夠不開心?

本以為只能當小妾的,可是皇命一下,她立刻升級為北陽王側妃,了不起吧!

再說啦,董叔、衛叔、娘和哥哥都和她一起回到慶王府,全家人團聚,外婆寵她、舅舅疼她,外公更是把她當成眼珠子看待。

和過去不同,這是個再溫馨不過的家。

而娘和爹……是的,她願意認徐靖杉為爹,願意在他身上得到不曾擁有過的父愛。

娘教導她,而爹爹對她百般呵護。

徐靖杉不是讀書人,認得的字、念過的書全是娘手把手教會的,說穿了,他就是個武夫,他不屑朝堂規矩、世俗禮儀,是他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徐皎月嫁進北陽王府。

他說:「我就不信,我的閨女當不了正室。」

徐靖杉認真拿她當親生閨女看待,他對蕭承陽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百般阻撓他進慶王府看徐皎月。

他的疼惜,徐皎月全都感受在心。

徐皎月很感動,但她靠在他肩膀上撒嬌說:「爹,我知道您疼我,可是……不嫁給他,我不會快樂。」

為了她的快樂,徐靖杉把滿肚子的不悅吞下了。

真的,有這麽多人的在乎寵愛,她沒什麽好抱怨的。

這個晚上,蕭承陽又偷偷跳進她的房,很過分,不過再過分的事他都做了,這一點點小過分算什麽?

徐皎月躺在他懷裏,叨叨地同他說話。

她知道回就城後他有多忙,但再忙,每天晚上他都過來聽她說話、陪她玩笑,他對她的心疼,沒有中斷過。

她回饋他的心疼,因此給他更多的理解與包容。

何況她哪來的理由怨恨秦若水,秦若水不過是政治籌碼,若有機會選擇,她肯定更願意嫁給一個她愛也愛她的男子吧。

「我今天也忙得團團轉呢,我完成一幅雙面繡,本來是要送給外婆的,可外婆拿去做成屏風,說要送進宮裏孝敬皇太後。」

蕭承陽明白,這是慶王妃在悉心為徐皎月謀劃,她想讓徐皎月在皇奶奶跟前留個好印象,日後徐皎月和秦若水一起入宮,能多照拂徐皎月幾分。

「哥哥說,開繡莊的錢他要出,以後留給我當嫁妝,賺的錢全進我的口袋裏,誰也搶不去。人哪,最怕兩袖清風,那種連吃一塊肉都要等過年的日子,我過怕了,每次想到埋在董叔小屋院墻下沒挖出來的三百多兩銀子,都會心疼呢。」

蕭承陽一笑。「以後不會了。」

「不會什麽?」

「不會有苦日子。」他說得斬釘截鐵。

「我信你。」

「鋪子已經弄好。」連掌櫃、夥計、繡娘,全招攪好,只等著把人送過來,向她學習雙面繡法。

這件事對他而言很簡單,不過是一聲吩咐,自有人去操辦。

「那是我的嫁妝耶,該由娘家給。」

「沒說不是你的嫁妝。」他的,通通是她的,誰都不能多說半句話。

「那是哥哥對我的心意。」

「我的心意更重要。」

霸道……但算了,這事自有哥哥去跟他抗議。

她換個話題。「外公今天去定遠侯府了,是衛叔、哥哥陪他一起去的。」

「那邊怎麽說?」

「孫家願意和離,但定遠侯想認回我和哥哥。」

哼,蕭承陽輕嗤一聲,定遠侯還真是無利不起早。

過去慶王府沒落,孫宇笙睜一眼閉一眼容許寵妾害妻,如今一對雙生子,一個是二品將軍、一個是北陽王側妃,就不肯放手了。

「慶王怎麽說?」

「外公當然不同意,但哥哥同意了,有條件的同意。」

「什麽條件?」

「把當年害我娘的兇手送進大理寺。」

這是要讓定遠侯和秦相府對上?果然是師父教出來的好徒弟,腹黑得緊。

「他們可以隨便找個替罪的。」

「衛叔咬定是秦氏的手筆,說他握有足夠的證據,只要把秦氏送進大理寺,就能讓她有去無回。衛叔還說……」想到這裏,徐皎月忍不住呵呵笑開,衛叔真狠呢!

「說什麽?」

「如果定遠侯不肯這麽做也沒系,可以一命換一命,要我們回去就殺了秦氏所出的一子一女。」

蕭承陽也笑了,這確實是衛梓會做的事,這會兒他有沖動了,想喊他聲師父。

見他開懷,徐皎月說得更起勁,「哥哥說,定遠侯當場臉色慘白,秦氏都得上氣不接氣了,還不忘記抹黑娘,她指著衛叔說:『侯爺的兒子一點都不像侯爺,怎麽反倒像個外人,許是淩氏不守婦道』。外公氣急敗壞,丟下狠話說:『既然定遠侯不給個公道,明日我就把事情鬧到皇帝跟前尋求公道。』然後衛叔不冷不熱地拋出一句,『都說外甥像舅,皓日像我,哪裏不對?』」

現在衛梓的身分是慶王的私生子,在外人眼中不名譽的三個字,他毫不介意。他誰啊,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未婚生子也不是什麽大事好不好。

「定遠候府是不是天未黑就把和離書給送過來?」

「你怎麽知道?」

「他能等到明天上朝?侯府的名聲還要不要?」

「外公說,這叫敬酒不吃吃罰酒。」

「既然你們已經脫離定遠侯府,我就不必手軟了。」

「你要對定遠侯府下手?可定遠侯夫人秦氏是秦若水的姑姑。」

「又怎樣?」他會在乎嗎?當然不會。

徐皎月搖頭。「京城關系覆雜,好像人人都攀著親,真不擔心生出鼠童。」

蕭承陽揚起笑眉說:「秦氏所出的一子一女,在京城裏是排得上名的蠢。」

「怎麽會?」

「秦氏是定遠侯姑母的女兒。」

天,近親通婚果然很糟。徐皎月苦笑搖頭,幸好他們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雜事說完,蕭承陽談正事。「禮部定了,三月初六迎你入王府。」

徐皎月點頭,她知道的,也曉得秦若水會在三月初三嫁進王府。

「安心待嫁,不要想太多。」

「好。」

「信我。」

「我信你。」她把頭都點暈了,表達自己對他百分百的信任。

「夜深了,睡吧。」

長長的手臂將她攬討去,她像小蝦米似的窩進他懷裏,軟聲撒嬌。「可不可以唱歌給我聽?」

「好。」對於她,他有求必應。

蕭承陽不會唱歌,但他會哼曲子,是從同袍身上學來的,懷念家鄉的曲子。

她是他的家鄉,是他童年最幸福溫柔的一抹記憶,醇厚的嗓音輕輕響起,她陶醉不已。

眼看就要過年,采買年貨自然有下人操辦,但徐皎月和娘親也上街了,不過她們的目的不是買物,而是買鋪子,她們打算發展新事業。

慶王府不算大富卻也不缺錢,況且徐皓日於流仙之役得了大功,朝廷賞賜不斷。

只不過錢這種東西,有比沒有好、多比少好,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家沒事做,很容易惹是生非的。

別忘記,還有個滿肚子想要報仇的董裴軒。

本以為跟蕭陽進京時,秦家便會倒臺,沒想到皇帝護子,只拿趙擎開刀,之後的事不了了之,這讓董裴軒一口氣無法吐盡哪。

蕭承陽一聲「按兵不動」,董裴軒只能再度易容才敢在京城裏外活動,可是想到被流放的親人,終是意難平,但蕭承陽向他保證。「我承諾之事,一定會辦到。」

蕭承陽有股讓人信服的特質,他不多話,卻是出口的每一句都教人深信,因為他總是說到做到,不管對方樂不樂意。

就像繡莊,盡管徐皓日數度抗議,但他一聲令下就搞定,房契、賣身契和掌櫃繡娘等人全送到徐皎月跟前行禮。

現在徐皎月每天抽岀一個時辰教導繡娘,待技藝學成,鋪子就可開張。

過年時節的街上很熱鬧,娘想要開肥皂和胭脂鋪子,徐皎月見識過娘做的香皂、胭脂和護膚霜,她有預感,產品那麽好用,只要有良好的行銷管道,肯定能夠賺大錢。

只是……對衛叔、董叔想開的飯館客棧,她沒有信心,終究是沒接觸過的行業,失敗率太高,直到見識過衛叔讓木匠打造的彈床和沙發,她又改變態度了。

那東西太好用,依她看來不該開客棧,應該賣家具,那些床架櫃子桌桌椅椅的,誰看見都會愛到不行。

蕭承陽也看過,鄭重要求要打造同樣的一套家具給徐皎月當嫁妝。

現在董叔和衛叔可是忙得焦頭爛額了。

身為蕭承陽的幕僚,該做的事一件都不能少,又要額外搞定鋪子、辦嫁妝,怎麽能夠不忙?只不過他們忙得挺帶勁,倒是真的。

至於爹爹,他投了外公的緣,成天到晩把爹拘在院子裏教他兵法、教他武功,氣得外婆岀聲恐嚇,「你要是敢把我女婿給弄到沙場上,我跟你沒完。」

外公誰都不怕,就怕外婆,吶吶說:「北陽王和皓日把南方北方都肅凈了,哪還有仗讓阿靖打,你就別擔心了。」

話是這麽說,外公可沒少使勁兒,再過不了多久,爹爹恐怕就得頂著官身辦差去。

外婆也忙啊,忙著挑選陪房丫頭,還大開庫房挑挑撿撿,她非要十裏紅妝讓她嫁得風風光光。

處婆最常繞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就算倒光家產,就算讓旁人說慶王府財大氣粗都沒關系,我們家月月的嫁妝,怎麽樣都得是秦家的兩倍。」

這話,贏得蕭承陽的全力支持。

他的嘴巴不甜,卻是一看到外婆就笑得眉彎眼彎,一聲奶奶喊得老人家心情無比舒暢。

這天,她們花一整個早上,連連看過好幾個鋪面都不是太滿意。

衛梓說了,不開則已,要開就開最大的。

可京城裏外都是老鋪子,哪裏可能讓他們買下半條街?

於是他們盯上城西那片稀稀落落的民宅,如果能夠全部買下,開發成新的商業區,那麽別說客棧旅店,想開什麽鋪子都沒問題。

只不過這樣一來,可是一筆大買賣,要花不少錢,恐怕淩家得傾其所有,何況最近還有個花大錢的工作,叫做置辦嫁妝。

每個人都很忙、都很辛苦,但大家忙得滿面紅光,心情激蕩。

娘說,工作帶給人的,除經濟效益之外,還有信心成就。

女人不該被豢養,若女人把註意力全放在男人和孩子身上,會變得目光短淺、心思狹窄。

她問蕭承陽,認不認同娘親的話。

他回答,「你認同我便認同,你不認同我便不認同。」

他對她的寵,俯拾即是。

由於徐皎月對金銀珠寶不感興趣,於是她外婆先前生氣放話了,說:「你們要是再挑不出好的,老身出馬,一定給你們買到好東西。」

外婆年紀這麽大,怎麽好意思讓她奔波?

因此看過鋪子之後,母女倆進了聚寶齋。

她們把匣子裏的金簪、玉環逐一看過,最後母女對視,忍不住搖頭。

「這是哪兒來的貴女,這麽好的東西竟還瞧不上眼呢?這裏可是京城最富盛名的聚寶齋,不會是有眼無珠不識貨吧?」

嬌俏聲音響起,就算不想對號入座,徐皎月和淩虹衣也曉得對方在說自己。

轉身,她們看見兩個女子蓮步輕移進入店內。

兩人都在十五、六歲上下,年輕、嬌美,光滑的臉蛋上帶著些許傲氣,微微上揚的眼尾,充分表現出鄙夷。

「瞧瞧,這是誰啊?不是慶王府的姑娘嗎!表姊,她就是要嫁進北陽王府的側妃。」

拿到和離書後,慶王淩鋒辦了場宴會,正式把母子三人和徐靖杉介紹給大家,也讓徐皎月和哥哥正式入了徐靖杉的族譜。

恰恰好,不需要改姓,從此他們是慶王府名正言順的外孫。

至於當年的事,只用一句「意外」輕松帶過。

失憶的「淩虹衣」嫁與救命恩人徐靖杉,找回一雙兒女,事情不涉及秦氏,是為著不打草驚蛇,也是因為皇帝對秦相的態度……現在不是招惹的好時機。

徐皎月和徐虹兒皺眉,這口氣真挑釁,不過是出個門,怎就惹上京城貴女?

跟著母女倆出門的,是慶王妃身邊的大丫頭紫梅,她低聲在姑奶奶和小姐耳邊說道:「穿黃衫的是秦相府的若水姑娘,穿紅衫的是定遠侯的長女孫巧柔。」

原來是她們,徐虹兒恍然大悟,淡淡笑說:「月月,我們走。」

「慶王府真真是好規矩,見著主子連聲問候都不說的?」孫巧柔擋在門口,擺明挑事。

對,她看她們不順眼,在窮鄉僻壤生活多年就該長得粗鄙醜陋,無知得像個笑話,可她們竟是一模一樣,好似長年養尊處優,氣度不輸名門淑媛。

更恨的是,為著向北陽王示好,淩家認親那天,爹娘還得上門慶賀。

對於和離一事,爹爹擺出寬大為懷的態度,道:「怨上蒼作弄,剝奪我與虹衣的緣分,若不,如今一家和樂融融、共享天倫……」

官員們在表面上對爹爹表達幾句無關緊要的同情,但能在官場上混的哪個不是人精,倘若事情沒有隱秘,為何慶王府寧可讓個出身低的徐靖杉將一對外孫外孫女認下,也不肯讓定遠侯府認回?

更何況身為親爹,有足夠的底氣要回子女,便是律法也是站在親爹這一邊,為什麽定遠侯府選擇退讓?

有了想像,就有謠言,如今風言風語滿街傳,傳得身為定遠侯府小姐的孫巧柔面上無光。

再加上淩虹衣身形高挑,保養得宜,看來不過二十來歲,她的容貌嬌美,風姿綽約,儼然臨風芍藥。而娘為定遠侯府多年操勞已顯老態,兩人站在一起,娘硬生生老了十歲不止,這樣的妻妾,就算他們自己對外說爹爹寵妾滅妻,恐怕也沒人相信。

返家後,爹娘大吵一架,娘哭腫雙眼,這些天孫巧柔沒少往外打聽,打聽淩虹衣,也打聽徐皎月,人人都說她美若天仙,如今一看,果然……

清秀的瓜子臉,長睫彎彎、五官明媚,膚白如雪、眸如點漆,整個人雪雕玉琢,臉上還帶著七分稚嫩清純,簡直就是蟾宮中走出來的仙子。

更令人咬牙痛恨的是,在皇帝賜婚北陽王和秦府嫡女之後,王爺還親自在皇帝跟前跪求賜婚,將徐皎月賜他為妻。

這代表什麽?代表比起表姊,他更偏愛徐皎月。

真真是氣死人,憑什麽啊,表姊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而徐皎月不過空有一副狐媚相,憑什麽更得王爺的心。

想到這裏,一窩子火冒上來,孫巧柔便忍不住出聲。

對比起孫巧柔和秦若水的不友善,長期被系統大娘訓練的徐皎月並不介意被人抹了面子,直覺忽略對方的惡意,想上前打聲招呼,再客客氣氣把人送走。

只是當娘的不這麽想,即使系統是她親自設計出來的。

「這話可真教人聽不懂,哪裏來的主子奴婢?」徐虹兒不惹事,卻也不怕事,柔聲柔氣道:「按爵位來講,王府比侯府高上兩等,真要論較身分,王府姑娘怎麽也比侯府姑娘來得尊貴,你說是吧?

「更何況輩分擺著呢,晚輩不與長輩見禮,反要長輩向晚輩打招呼?這定遠侯夫人果然不擅長教養子女,但也莫怪,能在成親前暗渡陳倉的女子,怎還能奢望教養?」

徐虹兒掩唇輕笑兩聲,態度無比惡劣。

徐皎月卻紅了耳朵,臉上寫滿心虛,心中暗道:娘親啊,你女兒就是那個在成親前暗渡陳倉的……小姑娘。

孫巧柔聞言憋不住,怒道:「日後,表姊是北陽王府的正妃,徐姑娘不過是側妃,什麽叫做側妃?說白了就是姨娘妾室,就是奴婢丫頭,身為奴婢,向主子請安不是理所當然的事?」

敢這樣說她家月月!徐虹兒一股火氣往上飛躥,但她面上不顯,反而還笑得優雅淡然。

她看一眼秦若水,雖然自始至終她都沒有開口,卻縱容了孫巧柔的惡言惡行,怕是很滿意她的作為吧。

「方才孫姑娘也說了是日後,秦姑娘都還沒進門呢,就這麽急著擺款?會不會躁進了些?人生嘛,處處意外,誰敢保證變化不會跑在計劃前頭?」

見表妹吃虧,秦若水柳眉微蹙,冷道:「鄉間鄙婦,滿口粗俗。」

徐皎月凝重了目光,罵她可以,怎能批判她的娘?她娘哪裏粗俗、哪裏鄙婦了?向來與人為善的徐皎月,咬牙道:「秦姑娘學養好,怎不懂敬老尊賢?莫非秦家的婦誡上,沒有教導這一條?」

「好馬不雙鞍,好女不侍二夫,這等無德之婦,當不得長輩之尊。」

「秦姑娘是這麽想的?」徐皎月怒起兩道眉。

「是。」

「那麽對收買刺客謀殺正室的妾室,不知秦姑娘又是如何想法?」

徐皎月語出,秦若水頓住,她深吸氣,想再接再厲時,有人接了話。

「天理不容,國法難容,自該當誅。」

所有人全轉頭看向聲音出處,卻見蕭承陽從鋪子後面走出。

嗯哼、啊哈看見徐皎月和徐虹兒,興奮地跳上前撲上,母女倆蹲下身對著它們又親又抱,咯咯笑個不停。

這副景象嚇得孫巧柔、秦若水雙眼打顫,下意識退到一邊,她們緊緊掩住小嘴,把驚呼聲壓在帕子底下。

太可怕了,果然是鄉下人,竟和畜牲交情這麽好,骯臟、下流……

徐皎月才不理會她們嫌惡的目光,抱起啊哈說:「想不想我們家妞妞啊?要不要到我家玩?」

聽到妞妞,兩匹狼更加興奮、撲騰不已。

徐虹兒笑道:「別搞得它們兄弟鬩墻。」

比起人類,動物的感情更直接真誠。

孫巧柔、秦若水硬著頭皮上前向蕭承陽請安,聲音柔得可以掐出水。「小女子給王爺請安。」

但蕭承陽不給半點面子,他選擇視而不見直接忽略,卻對徐虹兒和徐皎月親切打招呼。

「岳母、月月,怎麽有時間出門?」

原來他不是看不見小人物,而是看不見她們?

他的態度狠狠地在她們臉上搧一巴掌,臉上苦、心裏更苦。

秦若水滿腹委屈,這淩虹衣算得上什麽岳母,他真正的岳母在秦府裏待著呢。

難道他不曉得她是誰?他沒聽過她在京城的名聲?他怎麽可以把人瞧扁。不曾被人這般對待過,秦若水紅了雙眼,用力咬住下唇,咬得滲出鮮血。

能不恨嗎?

知道皇帝賜婚,秦若水滿懷喜悅,她清楚北陽王和太子的關系,更清楚祖父此舉擺明要棄四皇子於不顧,轉移陣營。

從小她就被教導如何當個皇後,但四皇子落馬,她失去機會,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能當人上人。

不料皇上不追究秦家,還給了秦家這個殊榮,她發誓要好好把握機會,為家族攏絡北陽王,沒想到……

她怎能輸給村姑?

恨意在胸口迅速擴散,她緊握拳頭,指甲陷入掌心,掐出數道血痕。

蕭承陽把孫、秦兩人當成閑雜人等,連理會都不肯,卻和顏悅色溫聲問徐皎月母女。

「鋪子裏的首飾,沒有看上眼的?」

「不喜歡。」徐皎月老實回答。

她的回答讓孫巧柔心中翻江倒海,一口氣差點兒吐不出來,她是有多大的底氣,竟敢這樣對王爺說話?

「連一個都瞧不上?」蕭承陽問。

「不是瞧不上,是覺得好像除了質料好壞的差別之外,每家鋪子的款式都大同小異。」

外婆讓她們多看幾家,可眼睛都瞧花了,越看越覺得沒意思。

蕭承陽點點頭,他知道徐皎月畫工好、岳母眼光高,理所當然會看不上眼。

「要不,岳母和月月把喜歡的款式畫下來,我讓工匠抓緊時間做。」離大婚還有一段時間,而珠寶首飾不像家具,上好的木料可遇不可求,往往得攢上好幾年,而飾品讓工匠趕一趕應該沒有大問題。

「你讓?聚寶齋是你的嗎?」

「是。」他點頭。

哇,喜從天降賭坊是他的,慶餘行是他的,連聚寶齋也是他的,賭坊、糧行、首飾鋪子……他的家業到底有多大?

母女相視而笑,徐虹兒有二十一世紀的審美背景,徐皎月的學習庫裏有一堆商品設計的書籍,也有不少先進的金工技法,了然一笑,倏地兩張相似的臉龐勾起一模一樣的笑容。

徐皎月問:「要不,我們畫圖稿賣給你,你讓工匠做出來,包你發大財。」

他愛憐地摸摸她的頭發,滿眼滿臉都笑意,說過的,他的笑會讓天地失色、萬物動容,他這樣……真勾心哪,徐皎月的心被勾,秦若水的被勾,連孫巧柔的心都被撩了。

「給自已的店鋪畫圖稿還拿錢,你好意思嗎?」他說。

啥?徐皎月沒聽懂。

「汪管事。」蕭承陽轉身,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管事走到跟前。

他額頭微禿,滿臉紅光,笑呵呵的模樣像極了彌勒佛,汪管事對徐虹兒和徐皎月拱手作禮,道:「王府名下有七十八間鋪子、莊園五處、田地兩萬畝,這些年都由奴才掌理,奴才原本打算明日回慶王府投遞拜帖,向小姐說明這些年的經營,擇日不如撞日,不知小姐現在可有空?」

「為什麽要向我說明經營狀況?」徐皎月看看汪管事,又看看蕭承陽。

汪管事回答,「王爺吩咐奴才,把這些全過到小姐名下。」

徐皎月吃驚,忘形地拉住蕭陽的手,急問:「為什麽?」

「嫁妝。」是他開口要十裏紅妝的,這十裏便由他來鋪就。

不過鋪子田莊是小事,大宗的還在後頭,何況皇太後、皇後、皇帝那裏的賞賜還沒下來呢。

聽到這裏,徐虹兒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這樣的女婿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只是可惜了,有個不長眼的第三者。

她覷一眼秦若水,非刻意,卻意外看見她狠戾陰毒的目光,心中一凜,這女子不簡單。

「岳母。」

「嗯?」也有她的事?徐虹兒回神。

「不知近日岳母有沒有空?」

「何事?」

「王府開庫房,想請岳母過去挑挑,幫月月挑選些喜歡的。」

「也是嫁妝?」

「也是嫁妝。」

這話,擺明給徐皎月撐場面呢。「既然王爺有心,不如我也甭上門了,你讓總管把庫房裏貴重的全送進慶王府。」

聽娘親這麽說,徐皎月心急,連忙擋在蕭承陽面前,捂住他的嘴巴,深怕他真的應下來。「不要不要,東西都給我,你怎麽辦?」

蕭承陽旁若無人地牽起徐皎月的手,認真說:「我有你啊。」

一句話,母女倆心都甜了,徐虹兒搖頭,原來女婿也挺懂得撩妹。月月傻,但當娘的卻不傻,不愛說話的蕭承陽當著秦若水的面講那麽多話,是為了表達他的立場,也是在告誡秦若水,不許任何人欺負徐皎月。

傻傻的徐皎月低了頭,滿心說不出的感動。

這樣的對待……她怎麽還能因為秦若水而難受,怎麽還能挑剔他的心,嫌棄他不夠愛自己?

若不是眾目睽睽,她很想投入他懷裏,大聲說: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知道你對我有多好,側妃也好、姨娘也罷,不管是什麽身分角色,我都跟定你了。

但她話沒說出口,他卻讀懂了。

他不在乎眾目暌睽,但他在乎她的名聲,所以他沒將她擁入懷裏,只是克制著心頭甜蜜,轉而對徐虹兒說:「岳母,這些日子要麻煩你教導月月主持中饋,不過也別勉強她,要是月月不喜歡,我去求皇奶奶送一個姑姑到王府幫她。」

這意思是要把王府中饋交給徐皎月?怎麽可以!孫巧柔吞不下這口氣,急得沖上前怒道:「王爺要寵妾滅妻?我……表姊她才是王爺的正室夫人。」

差一點點,她就要脫口而出,說「我才是王爺的正室夫人」。

她氣急敗壞,沖得太快,嗯哼趴在旁邊,她一腳踩上它的長尾巴。

吼——吼——嗯哼露岀銳利牙齒,朝她發岀低吼,嚇得她連連倒退,沒想膝彎處撞上矮櫃,一個踉蹌,狼狽仰摔。

「啊!」她發岀刺耳的尖叫聲,啊哈受不了,一躍朝她撲去,看著陰森的狼眼,白牙外露的狼口,她猛然倒抽氣,暈過去了。

徐虹兒輕蔑地掃過孫巧柔,目光刻意在秦若水身上停留片刻,對蕭承陽道:「孫姑娘沒說錯,這寵妾滅妻的名頭,咱們家月月擔不起。」

「月月不是妾,在本王心裏,自己送上門的才是妾。」

這麽維護的話,把徐虹兒的心塞進暖爐,狠狠地暖過一回。

這時候的蕭承陽,真的不知道他會因為這句話得到岳父岳母的全力支持。

秦若水氣得全身發抖,這是在替徐皎月岀氣?不過酸她兩句,他便迫不及待護上了?她原還打算進了王府,再好好同徐皎月鬥上一場的,現在……他怎麽能夠容得下?

啊哈和嗯哼嚇昏孫巧柔還嫌不過癮,轉頭換個目標,一步步朝秦若水走去,齜牙咧嘴,陰沈的目光教人不寒而栗。

秦若水害怕極了,但驕傲不允許她暈過去,她咬牙硬扛著,卻不敵兩只白狼散發出來的威勢,下意識地,她往後退卻,直退到背部貼上墻壁,直到眼角滑出淚水,一臉的楚楚可憐。

可惜……男人若是不愛,女人說話是錯、呼吸是錯、哭是錯、連楚楚可憐都讓男人覺得面目可憎。

嗯哼、啊哈沒玩夠,湊到她身上聞聞嗅嗅,可是……見過狼打噴嚏嗎?

哈啾!哈啾!哈啾……這娘兒們味道太重。

它們被打敗了,見鬼似的,飛奔到徐皎月身後。

蕭承陽冷眼看秦若水,道:「若秦姑娘想進北陽王府大門,最好盡快習慣它們,它們夜夜與我同榻而眠。」

秦若水不敢置信,「同榻而眠?與兩只畜牲?」王爺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吧?

「它們不是畜牲,是本王的親人。」

撂下話,他護著徐皎月母女離開聚寶齋。

走出鋪子後,徐皎月面有不忍。「何苦這麽做?惹惱她有什麽好處?」

「這是在助她。」

「怎麽助?婚事是皇上賜下的,她還能改變?」

「只要她不想成親,我就能讓她心想事成。」現在的秦家,在老四倒臺之後已經不是鐵板一塊。

徐虹兒深思道:「沒這麽容易,那個女人不簡單。月月,你最近少出門。」

「不必。」蕭承陽道。

「為什麽不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徐虹兒搖頭,這年輕人就是不懂。

「因為,我更不簡單。」

篤定、自信、簡潔的句子讓徐虹兒開心笑了。真帥啊,要是年輕個十五歲,這種男人,她也想要啊。

走到慶王府馬車前,徐虹兒給蕭承陽使眼色,道:「我先回去,你們年輕人多聚聚,培養培養感情。」

蕭承陽訝異,岳母竟然這麽識趣?他笑得闔不攏嘴,一句多謝岳母、打發了汪管事,他抱徐皎月上馬背,兩人、兩狼、一馬,踏著雪奔向北陽王府。

北陽王府超大,兩個人只逛一小塊地方,就回慶王府。

那塊地方是日後他們的起居院落,他的書房、她的繡房,他們的臥房,沒逛到的地方,他打開畫卷,指著向她說明。

「以後這處給女兒當琴室……我打算廣搜書冊,讓這裏成為你說過的圖書館,這裏蓋個練武場,然後把這幾處院子接在一起,讓兒子們住在一塊兒,小時候打打鬧鬧,長大感情才會深刻。」

「你和哥哥是這樣長大的?」

「對。」他們有的不只是同袍之義,還有手足之情。

他們逛的地方不多,但說的話很多,多到府裏的管事不敢置信,他們家主子怎麽轉了性情。

他用語言為她規畫未來藍圖,藍圖裏一片青天白日,讓她充滿憧憬。

他說:「你喜歡做生意就去做,我不怕妻子拋頭露面。」

他說:「任何困難,你都可以向我求助,我會是你最強大的支柱。」

他說:「我們的孩子不給奶娘帶,我要自己帶。」

他不斷不斷地說,她不停不停地收到正評提醒,她知道,他的夢想要和她一起完成,他要彌補自己不夠幸福的童年。

因此他說什麽她都點頭應下,她百分百的配合,讓他快樂得不得了。

另一邊,對比徐皎月的快樂,秦若水卻是差點咬斷一口銀牙,不知誰把那話傳了出去,現在連市井小民都會說:「自己送上門的才是妾。」

她堂堂北陽王正妃竟成了妾,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不是軟柿子,怎能任人揉捏?

「來人!」她凝聲喊。

除夕夜,蕭承陽像平常一樣又潛入徐皎月的閨房。他說:「皇奶奶想見你。」

徐皎月知道,家裏已經接到懿旨。

她和娘都沒有誥命,不需要在大年初一進宮,但皇太後發了話,為此,得聖上體恤、多年未進宮的慶王妃也熱熱烈烈地準備起來,準備陪她們母女進宮。

「是因為我的雙面繡屏?」所以對她感到好奇?

「是,但也是因為我。」

「因為你?不懂。」

「我被送進宮後,沒有任何人對我施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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