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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全班男生翹首以盼的體育課。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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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抵抗不住藥力了。

過敏藥的鎮定作用還真不一般,阮年暈暈乎乎地爬上床後,幾乎是沒過多久便睡著了。

好在她屈服於藥效之前,還用殘存的理智硬撐著定了幾個鬧鐘。

雖然被她在半夢半醒之間按掉了好幾次。

但好歹是讓她在兩個小時後,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

第一反應是渴。

雖然勉強起了床,但阮年頭腦依然不太清醒。下樓時下意識地扶著旁邊的欄桿,依然走得跌跌撞撞。

結果差點栽進剛進門不久的季淮懷裏。

季少爺向來對婚禮這樣的鬧騰場合不感興趣。

吃完飯後便要求自己提前回家。

季澤文和付遙也都習慣了他這個性子,隨他去了。

結果季淮打車回到家,就看到了白日夢游的阮年。

倒是沒穿吊帶裙了,可依然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揉著眼睛往他面前倒。

季淮一怔,趕緊扶住她。

“怎麽了?”他下意識地去探她的額頭。

沒發燒呀。

“想喝水。”阮年稍微清醒了點,嘟囔道。

怎麽又是要喝水。

季淮嘆了口氣,去飲水機旁給她倒了水後走回來,經過阮年身側時,看到她一副站在原地都能眼皮打架的困倦模樣,忍不住想笑。

然而下一秒就註意到了她頸後的那片紅。

季淮一楞,上前兩步想凝神仔細看看,阮年卻條件反射地避開了,一手接過水杯,另一只手捂住脖子。

雖然吃了藥也塗了藥,但藥效顯然沒有嗜睡的副作用來得快,那一塊依然紅癢得厲害。

季淮表情變了變,抓住她的胳膊問:“這是怎麽弄的,蕁麻疹、濕疹還是過敏?”

“過敏。”阮年喝了幾口水,含糊道,“已經吃過藥了,可是特別想睡覺。”

“嗯,過敏藥裏一般都有鎮定安眠的成分。”聽說她吃了藥,季淮稍稍放下心來,不過想起過敏源,又皺起眉,“難道是海鮮過敏?”

昨天吃了那麽多海鮮。

“應該是。但我以前沒吃過,所以不知道。”阮年語氣裏不自覺地帶上了點委屈。因為有些頭暈站不太穩,還抓住了面前人的胳膊。

她迷糊的時候,和平時的淡然沈靜模樣完全判若兩人。說話的語氣、做出的動作,都像是撒嬌。

季淮伸手安撫般地拍了拍她的肩。還沒來得及說讓她繼續回房間休息的話,就突然感覺肩膀一沈——

阮年靠在他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再次睡著了。

眼睫微微顫動,還是安靜地耷了下去。像是撲棱了幾下翅膀,最終仍因受傷而沒能飛起來的蝴蝶。

這模樣太過惹人心疼和愛憐,季淮不易察覺地輕嘆了口氣,把她整個人攬進懷裏。

季澤文和付遙都不算特別愛熱鬧的人,而且畢竟比新郎新娘長了一輩,沒有那麽多共同話題,也鬧騰不起來。兩人吃完晚餐就回了家。

結果家裏靜悄悄的。

付遙正打算上樓,就見自家兒子下來了。

季淮朝他們擺擺手:“阮年睡了,媽你一會兒別去她房間。”

“哦。”付遙還沒反應過來,懵懵地問,“年年怎麽啦,現在就睡了?”

“海鮮過敏,吃了過敏藥,正常嗜睡反應。”季淮雲淡風輕地解釋道。

剛剛送她回房間時,看到了她放在桌上的過敏藥。

阮年顯然是買的最便宜的藥,所以不僅嗜睡反應厲害,藥效也較慢。他後來下樓,從家裏的醫藥箱找出了更好的過敏藥,不過得等她晚上起來才能給她了。

“哎呀,難道是因為昨天吃了刺身什麽的過敏?”付遙有些驚訝,“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拼命勸年年多吃了。”

見妻子一臉自責,季澤文安慰她道:“也不能怪你,年年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只能說以後再不能帶她吃海鮮了。”

“哎,這孩子好不容易發現一個愛吃的東西,居然還過敏。”付遙嘆口氣。

季淮卻換了個話題:“對了,媽,能不能在二樓也裝一個飲水機?”

“嗯?”付遙的思維還沒轉換過來,下意識反問,“什麽裝飲水機?”

“阮年睡覺的時候好像很容易渴,我之前晚上回得晚,看到過她半夜起來倒水,剛剛也是,還沒清醒就下樓接水喝。”季淮解釋道,“要是能直接在二樓接水,應該會方便很多。”

“哦,當然沒問題。”小事一樁,付遙答應得很爽快,轉頭對季澤文說,“老公,你明天就叫人來在二樓裝一個飲水機吧。”

“好。”季澤文應下,餘光卻不經意間掃到了什麽,轉頭問:“那雙拖鞋,是年年的嗎?”

付遙聞言一楞,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還真是阮年常穿的那兩只粉色拖鞋。

“年年的拖鞋怎麽會在這兒?”付遙不解道,“難道她穿著鞋下樓接完水喝,然後光腳上的樓?”

季淮沈默了幾秒,默默走過去拾起那雙拖鞋,似是不經意道:“我等會兒上樓的時候,順便放在她門口吧。”

“行。”付遙沒多想,只思忖著晚上要給阮年做點什麽清淡好吃的東西,還得記得提醒她以後在家也不要光腳走路,免得感冒。

雖說吃了藥,但過敏也不是這麽容易好的。

而且過敏不宜出汗,1500她是肯定跑不了了。

阮年非常不好意思地跟體育委員說明了情況。

於柳和徐瑞軒倒是都非常好說話,立馬答應換人。

“本來也是你幫忙救場的,再找別人就行了。”

結果沒想到,當天下午,楊慧就毛遂自薦,說願意頂替阮年參加這個項目。

宋菀和阮年都嚇了一跳。

宋菀說話尤其直:“慧慧,你還不能跑完全程,去比賽真的沒問題嗎?”

“還有一個多星期可以練習呢。”楊慧笑了笑,“而且,我就是想挑戰一下。”

宋菀點頭:“好嘞,那我以後每天還是陪你一起練。”

反而是徐瑞軒得知這個消息後,如臨大敵。先是主動請纓陪跑,被楊慧嫌棄後,踢球也不安心,眼神時不時就開啟搜索模式。

於柳趁著他走神的空檔,輕松地帶球晃過。

一局結束,笑話他道:“老徐,你真是不行,想當初淮哥可是眼睛都不眨就能找到阮年在那兒,還不耽誤踢球。”

“那我確實比不了,要不怎麽說淮哥厲害呢。”徐瑞軒剛想繼續調侃,卻見季淮灌了幾口水就一副要走的樣子,疑惑道,“淮哥,今兒個就不踢了?”

“嗯,先走了,你們繼續。”季淮隨意揮揮手,就往教學樓的方向去了。

“不是吧,阮妹子不來,淮哥都無心踢球了?”徐瑞軒覺得不可思議。

“她來了淮哥更無心踢球。”於柳沒好氣道,“然而人家無心也比咱用一百個心踢得好。”

季淮回教室的時候,阮年剛從歷史辦公室問完題目回來。

兩人默契地各自收拾書包,季淮要帶回家的東西少,速度更快,擡頭的時候,掃過了阮年的後頸。

嗯,過敏癥狀好多了。

☆、阮父

二中真的很嚴格。

運動會剛熱鬧放松了兩天,轉眼就是期中考試。

這次是按照月考年級排名分配的考場和座位。

季淮、阮年和宋菀都還在一考場。

只有於柳因為上次沒考好,被分去了四考場,此時不滿地控訴道:“年級組煩死了,就知道排名排名的,怎麽不幹脆每次考完試都重新分一次班呢?”

宋菀拍拍他的肩膀:“以後會的。高一結束之後就會按成績重新分班。”

“臥槽,真的假的?”於柳猛地擡頭,“你怎麽知道的?”

“楊慧聽她媽媽說的。”

楊慧是教師子弟,父親教高三,母親則是高一年級副組長。

“我天,那老徐肯定也早知道了!他也太不厚道了,居然不告訴我一聲。”於柳急得哇哇叫,“我要是以後再考砸幾次,就該跟你們說拜拜了。淮哥,你可一定要幫我!”

季淮莫名其妙:“怎麽幫你?”

於柳剛想說你只需要把對阮年妹子十分之一的耐心分給我,給我講講題劃劃重點就行了。

結果話還沒出口,就見阮年轉頭,一臉嚴肅地道:“語文作業就差你們倆沒交了。”

季淮不大在意:“把我名字記上吧。”

阮年皺眉:“這是你這周第二次沒交作業了。”

這周一共就布置了三次語文作業。

於柳很想在旁邊跟著說一句“把我名字也記上吧”,話到嘴邊卻成了討好:“阮年啊,借我本作業借鑒一下唄。”

“自己寫。”阮年在這方面絲毫不講人情。

她把收齊的其他班作業送去辦公室後,回來跟後座的兩個人說:“何老師同意通融一下,你們第二節課前寫完交到她辦公室就行。”

季淮揉了揉眉心,認命一般,從抽屜裏翻出幾乎是嶄新的語文練習冊攤開。

於柳樂呵呵地湊上去:“淮哥,你寫完借我抄抄呀。”

季淮漫不經心地笑了:“你敢抄我的語文?”

於柳一楞,這才想起這位大神這次考試的語文成績好像比自己都還低了幾分。

不過即使如此,他居然還能穩坐年級第一寶座,就可想而知其他科目的成績高得多麽恐怖了。

下課之後,季淮和於柳去語文辦公室交作業。

教一班語文的何老師看了他倆一眼,直接把還沒發下去的期中考試試卷拿過來,翻出他們倆的,挨個教育了一通。

尤其是到了季淮這兒,何老師幾乎恨鐵不成鋼:“季淮啊,你說你,別的科目分數都那麽高,語文怎麽就剛到咱們班平均分?弄得我還納悶了半天,你是不是對老師的授課方式有什麽意見啊?”

季淮笑了:“老師,當然不是您的問題,是我自己的問題。”

“那你是怎麽著呢,就是不喜歡語文?”何老師嘆了口氣,一副愁得不行的表情,“老師知道你可能不差語文這幾分,但是吧……”

她半天也沒但是出和所以然來,於柳在旁邊小聲逼逼:“但是吧,咱們何老師作為年級語文組長的自尊心都被你踐踏了!”

結果居然被何老師聽到了,瞪他:“於柳你挺能貧是吧,那這次考試的作文怎麽還沒寫完?”

於柳秒慫:“呃……時間不夠……”

“我有沒有強調過至少要留四十分鐘給作文?寧肯閱讀理解少答幾句,也要把作文寫完……”

於柳縮著脖子點頭。

阮年這時走進辦公室,小聲叫了一聲“何老師”。

何老師看見自己的課代表兼得意門生,表情總算緩和了點,把一班的試卷和答案都遞給阮年後,對站在面前的季淮和於柳揮了揮手:“行了,你倆也先回去吧。下節課講評試卷,好好聽課,找出問題。”

然後又伸手指了指阮年:“我看你們座位隔得挺近的,有什麽問題多問問阮年呀。”

季淮這回倒是笑了,從善如流地點頭:“知道了,謝謝老師。”

結果當天晚上回家,晚餐桌上,付遙居然開了瓶紅酒。

季淮不明就裏:“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慶祝你倆期中考試都考得不錯呀。”付遙笑瞇瞇地。

“您怎麽知道的。”季淮一楞。

今天才出成績,母親的消息怎麽這麽靈通?

“當然是家長群裏看到的。”

家長群……

如今還真是個沒有秘密的年代。

不過季淮壓根不信母親是因為這個,拆臺道:“其實就是您今天想喝酒了吧。”

付遙瞪他一眼:“不行啊?今天白天才想起,昨天是我農歷生日,都沒好好慶祝一下。”

阮年迅速擡頭:“阿姨生日快樂。”

“謝謝年年。”付遙笑得合不攏嘴,又回頭控訴兒子道,“看年年多貼心。”

季淮隨她去了,跟父親對視一眼,兩人皆是無奈地笑著搖頭。

季澤文晚上還要去公司,付遙便只給阮年、季淮以及自己倒了酒。

倒完才想起來:“年年啊,你不會對酒精也過敏吧?”

“不過敏。”阮年擺手,“我在家的時候經常喝梅子酒。”

“那就好。”付遙放心了,半晌又道,“哎,說得我也好想念巖城的梅子酒了,小時候爸媽不讓我喝太多,我就背著他們偷偷喝。”

“我也最愛喝付爺爺吳奶奶釀的梅子酒了。”阮年抿嘴笑。

季淮有些疑惑地插話:“為什麽我從沒喝過?”

“可能你去的時候還太小了,就沒給你喝。”付遙樂呵呵地,“下次放假,帶你回去看外公外婆,就能喝到了。”

說起家人,付遙卻突然想起什麽:“對了,明天就要開家長會了吧?”

“又是家長群通知的?”季淮笑了,“您現在對學校的消息估計比我們更了解。”

付遙不理會他的調侃,只轉頭問阮年道:“年年,你媽媽這幾天有跟你聯系嗎?她會不會來?”

阮年一怔,原本要端酒杯的手一頓,默默收了回來,搖搖頭。

付遙趕緊道:“沒關系的,你爸媽都忙,又離得遠。他們要是不能來,我就去幫你和小淮一起開了。反正你們座位都是挨在一起的,有什麽資料我也能幫你帶回來。”

阮年乖巧地點點頭:“謝謝阿姨。”

第二天是周五,班會課前就提前放學了,姚老師也沒說太多,反正一會兒有得是要跟家長說的,他們回去自會轉告孩子,只讓班長張荔,副班長宋菀,以及學習委員季淮和阮年留下來幫忙。

宣傳委員之前已經在黑板上寫好了家長會的標題和歡迎詞。季淮和阮年忙著分發資料和水,張荔和宋菀則負責引家長們到各自孩子的座位上。

結果準備得差不多時,季淮被姚老師叫走了,好像是要讓他作為優秀學生代表講幾句。阮年獨自繼續發成績單。

走到教室後門附近位置的時候,突然感覺右肩被人拍了一下。

她有些意外地轉過頭。

“同學,請問阮年同學的座位在哪兒呀?”面前的中年男人笑瞇瞇地問。

“爸爸!”阮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您怎麽來啦?”

“來給你開家長會呀。”阮父摸了摸女兒的頭,“順便看看我家寶貝女兒。怎麽樣,爸爸來了,開心嗎?”

阮年拼命點頭。

在沒有抱任何希望,甚至可以說已經打算接受父母都不會出現的現實的時候,驟然看到爸爸,阮年這一兩個月來積攢的全部情緒都湧了上來。

她把爸爸帶到自己的座位上,拉著他袖子的手半天都沒松開,還沈浸在驚喜和興奮中。

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可您不要上班嗎,今天周五呀。”

“這幾天正好來這邊開會。”阮父拍拍她的手,“白天去季家拜訪過了,順便拿了一套你的換洗衣服,今晚跟我一起去我們開會的酒店住吧。爸爸明天就走了,想跟你多聊聊天。”

阮年想著明天是周六,不需要上學,便爽快地點頭答應了:“那我等會兒找個地方寫作業,順便等您開完會一起走?”

“好。”

父女倆正說著話,季淮領著他媽媽進了教室。

阮父和付遙白天見過面了,此時迅速站起來打招呼:“季淮媽媽,您好,又見面了。”

“您好。”付遙笑瞇瞇地拉過季淮給他介紹,“這是我兒子季淮。”

“你好。”阮父看了季淮一眼,讚了句,“這孩子真是一表人才。”

季淮趕緊說了聲叔叔好。

不一會兒,宋菀的媽媽和於柳的爸爸也來了,幾個家長聊了起來。

阮年這才想起手裏的資料還沒發完,要拉著季淮接著去發資料。

季淮小聲問她:“你爸爸來了?”

“嗯,他正巧來寧市開會。”阮年抿嘴笑了,“我也是今晚才知道的。”

許久沒見她這麽開心了,季淮也跟著心情好了些,連帶著對一會兒要在家長會上當眾發言都沒那麽抵觸了。

阮年的父親也在底下看著呢。

家長會結束後,阮年跟付遙打了聲招呼,便跟著爸爸一起走了。

從酒店的路上,父女倆聊了一路的天。

準確的說,是阮年嘰嘰喳喳講了一路。

她太難得見爸爸一面了,也太難得有這樣肆無忌憚談天說地的機會。

獨自來外地寄住,升入省城的重點高中,每日過著壓力大競爭強的日子……

有太多的感受,只有在這時才能傾瀉而出。

阮父耐心地聽著,時而追問幾句,時而表揚一下,臉上一直保持著笑容,可心裏卻越來越酸澀。

許久不見女兒,卻也陪不了她多久。只不過是抽空來開個家長會,就能讓她開心成這個樣子,做父親的心裏其實愧疚不已。

他這些年一直在外地工作,為的不過是給兩個孩子提供最好的生活。送阮年來寧市讀書也是他當時極力支持和堅持的。

可現在看來,雖然滿足了孩子物質上的需求,她精神上獲得的溫暖和幸福感,真的足夠了嗎?

女兒越是乖巧懂事,越是毫無怨言,就也讓他思緒萬千。

阮父思慮再三,開口問:“年年啊,你在季家,真的住得習慣嗎?”

阮年眨眨眼:“挺好的呀。”

見父親一直註視著自己,阮年又補充道:“當然不可能像在自己家一樣放松隨意,但是季叔叔和付阿姨真的對我特別照顧,久而久之,我也不覺得有什麽陌生的了。”

“那就好。”阮父稍稍放下了心,他今天去季家拜訪時,就被季家別墅的氣派和奢華鎮住了。後來又特意去女兒房間看了看,布置得漂亮溫馨,因為阮年住了兩個月,已經顯得非常有少女的日常氣息。

可那到底是別人家。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又端詳了一會兒女兒恬靜溫婉的側臉,還是下定決心開了口。

“年年,爸爸跟你商量件事。”

家長會結束時,天色已經很晚了。季澤文剛好加班結束,開車來學校接他們回家。

見只有季淮和付遙上了車,他還有些意外:“阮年呢?”

“年年的爸爸來給她開會了,說帶女兒去他那邊住一晚。”付遙解釋道。

季澤文點點頭,又問:“她爸爸不是在鄰省上班嗎,特意請假來的?”

“不是,好像是碰巧來寧市開會。”

“那正好啊,明天約著一起吃個飯吧。”季澤文說著就要拿手機訂餐廳。

付遙搖頭:“下次吧,他說明天就走了。他白天來了一趟咱們家,還送了好些東西,我本來不要的,但看他特別客氣,說感謝咱們照顧年年什麽的。我想著收了可能他更安心點,就沒再推辭了。”

“嗯,收了也好,以後有機會咱們送回去就是了。”季澤文語氣輕松,“反正年年還住在咱們家呢,不怕沒有回贈的機會。”

“說起這個——”付遙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阮年的爸爸今天跟我提了一句,他有點想給年年在寧市租個房子。”

原本一直看著窗外的季淮豁然轉過頭。

“真的嗎,已經打算好了?”其實季澤文也沒有太意外,之前跟阮年的父親通電話時,他言語間就表露出過這類意思。

“應該是。不過他好像還沒有和年年商量這件事。”付遙道。

季澤文了然:“那大概今晚就會征求年年的意見了。”

付遙有點悵然:“哎,還真有點舍不得年年搬走。小淮你說是吧——小淮你怎麽啦,不舒服嗎,還是困了?”

季淮緊閉著眼,揉了揉太陽穴:“頭有點疼。”

付遙的註意力立馬轉移了:“該不會昨晚又熬夜了吧?”

“沒有。”季淮側過身。

付遙見他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也就不再多問了,轉頭去和丈夫聊今天家長會的內容了。

當晚,季淮久違地失眠了。

阮年剛搬來時,她就住在隔壁房間的這個事實,讓他半夜難免輾轉反側,後來也就習慣了。

而這次她沒有睡在隔壁,卻讓他久久難以入眠了。

於是,季淮第二天也起得格外晚。

他下樓後,下意識的環視了一圈,父親抱著筆記本電腦坐在客廳沙發上,母親在陽臺澆花,家政阿姨在廚房做菜。

沒有昨晚害他睡不著覺的人的身影。

付遙這時笑著走過來:“我說大少爺,終於舍得起床啦?可以直接準備吃午飯了。”

季淮似是不經意地問:“阮年呢?”

“上午回來過一次,沒在家待多久就收拾書包去圖書館啦。”付遙感嘆道,“這孩子真是太用功了,才考完試呢,還是堅持泡圖書館。”

說完又看向自己兒子,嘆氣:“小淮啊,媽媽以前還真沒管過你幾點起,奈何這活生生的對比太鮮明了——咦小淮你去哪兒?別生氣啊,媽媽開玩笑的,周末適當放松一下還是可以的!剛考完嘛……”

季淮扔下一句:“收拾書包,吃完飯去圖書館。”

“哇,真的嗎?”

付遙被自己剛剛那幾句話的威力震驚到了,效果也太立竿見影了吧!

在省圖自習室裏找到阮年時,她正撐著腦袋望向窗外。

季淮笑了,忍不住伸手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發什麽呆呢。”

阮年嚇了一大跳,轉頭看到他,趕緊回過神:“沒什麽……哦,有道題,我解不出來。”

季淮在她身邊的空位上坐下,順手接過了她手裏的試卷:“我看看,你先做別的。”

阮年凝視了幾秒他英氣不凡的側臉,咬了咬唇。

昨晚父親鄭重地向她提議,希望在寧市給她租個房子,讓她安心在這邊讀書。只要她點頭,他立馬開始托人找房子。

如果是兩個月前聽到這番話,她大概會高興得跳起來。

可現在……

且不說租一間房子要花多少錢,聽父親的意思,似乎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邊。

弟弟還在巖城讀書,母親是不可能來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年紀都大了,應該好好在老家頤養天年,怎麽好意思讓他們來照顧自己。

而更牽動她心神的,是在寧市租了房子,便意味著要搬出季家。

如果說在從前的漫長歲月裏,季家對她而言還只是一個符號,只是付爺爺吳奶奶女兒的家,只是大城市的一座豪宅,又或者只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英俊小少年季淮的家。而在那裏住了兩個月之後,阮年卻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有一部分難以割舍的情感,牽連在了自己與那兒。

而這種不忍割舍的情緒,在這些日夜慢慢萌芽,瘋狂滋長。

而在看到季淮的這一刻,在坐在他身邊的這些時刻,幾乎要噴薄而出。

季淮還在低頭認真給她寫剛剛那道題的解答步驟,阮年卻轉頭看向了窗外。

有道題,我解不出來。

到底該不該搬走呢?

若是不搬走,只會越來越喜歡你。

可若是搬走,大概會一直一直想念你。

☆、挽留

從圖書館回家的路上,氣氛格外沈默。

其實他們倆很多時候都是彼此安靜著的,但從前,不說話也覺得安心。如今卻是有些尷尬的沈默。

就連司機劉叔叔都察覺到了車內略微怪異的氛圍,破天荒地打開了收音機。

然而音樂時段的DJ正在用有些沙啞和憂郁的聲音報出下一首歌的名字——《說散就散》。

阮年:……

半晌,還是季淮先開了口。

他語氣如常,似是不經意提起般問:“阮叔叔回去了?”

“嗯,上午的飛機,現在應該已經到了。”阮年如實答。

季淮不動聲色:“叔叔有沒有問你,住在我們家感覺習不習慣?”

“問了。”阮年點點頭:“我說挺好的。”

“真的?”他略一挑眉。

“嗯。”

然後季淮就不再說話了。片刻後,換成阮年再次開口。

“但我爸爸還是覺得,我一直住在你們家不太好——”

季淮不等她說出要另外租房的話,輕輕打斷她,問:“那你呢?”

“我……”阮年遲疑了一下。

“覺得會麻煩我們家這類話就不用說了。”季淮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直截了當道,“不麻煩。”

“但是,怎麽可能不麻煩呢?”阮年小聲道,“我住過來,阿姨做菜都要更辛苦些吧。”

“可你吃完飯還幫她收拾餐具啊。”季淮聲音裏帶了點笑意,“我們家一直都是這麽多菜色,我媽說這是她精心根據營養元素搭配的,你來之後,頂多每道菜的份量多了些而已。”

阮年眨了眨眼:“不止吃飯,別的方面,多一個人也會多不少麻煩吧。”

“多什麽麻煩?”季淮隨口列舉道,“要多洗衣服?有洗衣機。多打掃一個房間的衛生?有家政阿姨——何況家政阿姨一直說你的房間是最幹凈的,基本上不用花什麽功夫。還是上學放學車上要多載一個人?你問問劉叔介不介意吧。”

劉叔叔雖然一向對兩個孩子聊天裝作充耳不聞,但此時一聽cue到了自己,趕緊表態:“我當然沒意見!”

阮年一時啞口無言。

季淮不僅不忙接著道:“所以,你住在我們家,沒有添任何麻煩。反而是我媽媽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你住過來以後潛移默帶來了很多好習慣和影響。你要是哪天搬走了,這些影響可就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他沒繼續說下去,因為他和阮年都天天聽付遙念叨到耳朵起繭。

諸如什麽“年年來了以後,小淮都跟著早睡早起不熬夜了。”

還有“小淮居然會有周末去圖書館的一天,真是多虧了年年。”

……

雖然季淮沒有覆述一次,但阮年已經聯想到了。不禁有些赧然。

怎麽被他這麽一說,倒顯得自己真的沒有給季家造成任何不便,反而如果搬出去倒顯得不妥了?

季淮表情始終不慌不忙,心裏卻在悄悄打鼓,觀察著阮年的表情,見她明顯有些動搖了,卻依然不松口,一副陷入沈思的模樣,一時也不確定是該趁熱打鐵,爭取現在就徹底說服她,還是見好就收,給她自己思考的空間。

其實阮年對於是否要搬出去的糾結,並不完全是理智與情感的掙紮。

如果自己家境優渥,並不在乎租房的那點錢,或者母親時間充裕,能來寧市陪她,那麽拖住她做決定的就只有“舍不得從季家搬走”這麽一個因素。

可事實並不是這樣。

搬出去只是簡單的一個決定,而牽涉到的卻是物力人力等等要素,而坦白說,她們家並沒有充裕的能力負擔這個決定。

但其實會考慮搬出去,也有感性因素作祟。

盡管從沒有一個人提出過她住在季家有什麽不妥,但阮年卻時常冒出這樣的念頭——自己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光明正大地一直住在他們家。

季家肯收留她,為她提供一個暫時的寄住地,是他們的善意和情分。可若是她真的就這樣心安理得地賴在那,豈不是有些不知好歹了麽?

阮年其實是過不去自己心裏那一關。

她的猶豫糾結,季淮也大概能猜到一點。所以最後還是沒有急著逼她做決定。

季澤文和付遙更是充分尊重阮年的決定,照顧她的感受,絲毫沒有提起這件事。就像完全不知情一般,如常和她說話聊天。

阮年當然明白他們的體貼用意,心裏升騰起不可名狀的感動。

當天晚上,再次和爸爸通了電話。

阮爸爸先是報了平安,又告訴阮年,剛剛跟她媽媽通過電話,也聊起了出去租房的事情。

阮年不等爸爸說就先笑了:“我媽肯定不讚成吧。”

“你媽媽就是那樣,舍不得錢,圖方便。不過聽我分析之後,她也已經有點意識到必要性了。”阮父安撫女兒,“年年,沒關系,你不用管你媽的態度,只管說自己的真實想法,有爸爸在呢。怎麽樣,想不想搬出去?”

阮年沈吟了片刻,輕聲說:“爸爸,其實我……又真的有點不想搬了。”

阮爸爸有些意外:“年年——”

“不過,我還沒有最後決定,想要考慮一下。”

“行吧。”阮爸爸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只嘆了口氣,“其實,要怪就怪爸爸當時不夠果斷,才讓你錯過了學校宿舍申請期。不然你現在就和同學們一起住在宿舍了,哪有這麽多麻煩。”

是啊。阮年也想到了這一點。

二中雖然因為地處市中心所以大多數同學都是走讀,但也還是為外地同學準備了宿舍,只是宿位比較緊張需要提前申請。

阮年本來是完全可以住宿舍的,但當初母親一心想讓她繼續留在巖城一中讀書,極力反對她來寧市,導致沒能及時來寧市二中報道。後來還是父親托人找了關系才順利入學的,那時宿位卻已經滿了。

阮父也一直覺得是自己沒能今早說服妻子,有些對不起女兒。

現在提出要給阮年租房,大概也有些補償心理吧。

那天之後,季淮再沒有問過阮年她會不會搬走的問題。

而平時聊起其他的話題,或者給她講題時,表現得還是和從前一樣。

更不用說季澤文和付遙了。

季家一片祥和氣氛。

唯一例外的是方塊。

雖然它平時也挺喜歡粘阮年,在屋子裏時總是顛顛地跟在她身後轉,在屋外看到她回家了也高興地跑上來迎接她。

但這幾天不知怎麽的,這只通人性的大金毛就跟知道阮年在打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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