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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全班男生翹首以盼的體育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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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卻被體育老師拉著學了大半節課的課間操。

下午三點多,依然曬得厲害。前排和中間的同學比較幸運,操場旁的樹蔭正好籠罩在他們頭上。隊伍邊緣的同學就比較可憐了,只能站在太陽底下,無處遁形。

於柳和徐瑞軒正好“陰陽兩隔”,前者帶著十分欠扁的笑對後者挑釁道:“怎麽樣老徐,看我歐不歐?”

“是,您歐氣環繞!”徐瑞軒沒好氣道,“我不僅非,還快被曬成非洲人了。”

旁邊有男生大笑:“哈哈哈哈哈沒事兒,淮哥也陪你曬著呢,看人家多淡定。”

徐瑞軒瞥了一眼隊伍最邊上、也在驕陽底下曬著的季淮。對方正垂頭看著前方空地。沒什麽表情,連擡手擋太陽的動作都沒有。

“那是因為淮哥曬不黑啊,你看軍訓那合照上頭,他跟個小白臉似的。”徐瑞軒皺著眉控訴,“而且打賭不,他現在八成在打瞌睡呢。”

於柳正要接話,就聽體育老師一聲喝:“徐瑞軒!在那兒扭得挺開心嘛,是不是動作都已經掌握得很熟練啦?你到前面來。”

於柳趕緊一副撇清關系的樣子立正站直,徐瑞軒則自認倒黴地走到了隊伍前頭。

身為教師子弟就是這點不好,所有老師都認識他,並且難免給予額外的關註和“關照”。

“作為體育委員,不身先士卒帶好榜樣就算了,還在隊伍裏交頭接耳站沒站相。”體育老師嚴肅道,“你把剛才那幾節的動作在大家面前演示一遍。”

楊慧站在第一排,此時目光灼灼地朝他眨眨眼,表情裏有著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

於是下一秒,徐瑞軒憋著一口氣,把一套廣播體操做出了軍體拳的力度。動作帶風,前排女生都被嚇著了。

宋菀悄悄在阮年耳邊感嘆:“看不出來啊,老徐認真起來還挺帥的。”

阮年點頭表示讚同,眼角餘光瞥到楊慧不僅看得認真,還和幾個女生一起笑著拍手。

體育老師也頗為驚訝,完全沒再追究徐瑞軒在剛剛隊伍裏的表現,十分高興地表揚了他幾句,稱讚“簡直是廣播體操模板”。

徐瑞軒正得意,就聽到老師接著說:“正好到時候要推選一個高一的同學去主席臺上領操,就你了吧。”

徐瑞軒目瞪口呆:“老師,等等……”

“正好你也是咱們班體育委員,身先士卒嘛。”體育老師笑瞇瞇的。

全班又練了兩遍動作,離下課還有十幾分鐘的時候,老師終於放他們解散了。

一直站在隊伍前頭領操的徐瑞軒在於柳的呼喊聲中垂頭喪氣地走過來。

於柳安慰他:“老徐,往好處想,反正領操是背對底下的人,大家也看不著你的臉嘛。”

“要是那樣就好了。”徐瑞軒沒好氣道,“老師剛剛跟我說讓我練一下鏡像版,到時候面對大家做。”

於柳極其不厚道地拍手大笑起來:“那到時候就等著你的英姿——”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拍拍徐瑞軒的肩,另一只手指向一個方向:“誒,那不是王莎莎麽,二班也這時候上體育課呢?”

徐瑞軒還沈浸在被抓去領操的不悅情緒裏:“愛誰誰吧。”

二班幾個男生卻在這時湊過來:“難得碰上啊,前幾天你們都去踢足球去了,趁著今天的機會打兩下?”

徐瑞軒剛要拒絕,餘光無意間一掃,看到楊慧、宋菀和班上其他幾個女生正坐在籃球場邊的椅子上聊天。他一扭頭:“比就比。淮哥,一起來不?”

季淮漫不經心一笑:“來呀。”

雖然不是什麽正規班賽,但一聽說兩個班的男生要比賽,一二班不少女生漸漸都圍過來觀戰。有些目不轉睛盯著球場,大大方方地喊加油;有些則裝作不在意地聊天,眼睛卻止不住地往場上瞟。

二班的幾個女生在給自己班同學加油的同時也忍不住八卦。

“誒,哪個是一班的季淮啊?”

“是個子最高的那個吧?”

“個子是不是最高不知道,反正是最帥的那個。”

“哎你矜持點兒。”

“餵餵,我就花癡一下好不好,連去跟他要聯系方式的膽子都沒有。”

“確實,我們一個初中的,據說他從不跟女生親近。”

“真的麽?可我那天我和莎莎還在便利店看到他和他們班一個女生走在一起呢。”

“哦?那也不像傳說中那麽“不近女色”嘛。”

“是哪個女生啊?”

季淮這時剛好投進了一個三分球,回身和於柳擊了個掌。這個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英俊奪目的五官,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生的註目。

大概在許多少女眼裏,連他的汗珠都在陽光下閃耀。

王莎莎半晌才把目光從籃球場上移開,似是不經意地說:“叫阮年,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但好像聽說過。”

“沒見過,長什麽樣啊,漂亮嗎?”

“就是一班軍訓合唱的指揮。蠻好看的——當然還是比不上咱們莎莎啦!”

面對閨蜜討好的笑容,王莎莎牽動嘴角,勉強露出個笑。

“啊,說得我都好奇了,可惜當初軍訓的時候根本沒註意別的班。她應該也在附近吧,是那個呀?”

王莎莎不著痕跡地在操場旁掃了一圈,沒有發現阮年的身影。

閨蜜卻開口了:“咦,是不是在那邊?”

“哪個哪個,跟孫哲說話的那個?”

“嗯,應該就是她。”

王莎莎順著她們指的方向看過去,確實是那天在便利店看到的那個女生,正靠著跑道旁的欄桿,仰頭和孫哲說話。

“她怎麽跟咱們班的男生也認識,該不是交際花吧?”有女生開玩笑。

王莎莎撇了撇嘴,輕蔑一笑:“說不定。”

其實她們不知道的是,孫哲是除了季淮之外,整個二中阮年唯一一個從前便認識的人了。

兩人初中都是巖城一中的,雖然不是同班,但在不少活動和比賽中都打過交道。作為唯二來寧市讀高中的初中同學,兩人難免會對彼此有幾分“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

阮年之前一直沒有定下來到底是來寧市還是留在巖城一中,於是孫哲在學校裏見到她時,不由得表現得十分驚喜。

兩人的共同話題也確實不少,從到大城市習不習慣,聊到能不能適應二中的教學進度。不知不覺就聽到下課鈴聲了。

孫哲頗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本來說只問你兩個東西,結果拉著你聊了這麽久。”

“沒關系。”阮年朝他笑笑。

孫哲撓撓頭,掏出手機:“那咱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以後有什麽需要交流或者想問的,盡管找我。”

“好呀。”阮年點頭,“不過我沒帶手機下來,要不你先記一下我的電話號碼?”

“還是加微信比較方便,我手機號是巖城的,話費太貴了。”孫哲十分耿直地脫口而出,說完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這樣吧,正好下課了,我去你們班教室等你拿手機?”

兩人達成共識,一同往教學樓走去。

他們身後不遠處,於柳咋舌道:“等等,前面那不是阮年嗎,她邊上那男生是誰啊?”

一個原本還在回顧剛剛比賽的二班男生聞言擡頭看了一眼:“是我們班孫哲。”

於柳瞪大眼:“不是吧,阮妹子突然認識了二班的同學?“

徐瑞軒也來了興趣:“孫哲是誰啊,怎麽沒聽說過。”

二班的同學解釋道:“他好像初中是在巖城讀的,跟我們班其他同學之前也不認識。”

“啊,怪不得!”於柳一臉恍然大悟,“阮年也是巖城人,他倆估計是一個初中。”

他說完轉頭去看季淮,只見季少爺臉黑得可怕,正皺著眉仰頭喝水,那氣勢,能咕咚咕咚把一整瓶都喝完,嚇得於柳把想說的話也給忘了。

阮年從書包裏翻出手機,跑出教室,等在外面的孫哲已經打開了微信界面:“你掃我吧?”

她應了一聲,正低頭按手機,突然被孫哲拉著往旁邊讓了讓。

阮年擡起頭,只見於柳朝自己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弄得她心裏發毛。

緊接著,季淮從她面前走過,頭也不回地徑直進了教室,沒看她一眼。

“怎麽了?”阮年久久沒有動作,孫哲有些奇怪地問。

“沒事。”阮年迅速回神,加了他的微信,兩人道別後各自回了教室。

回到座位時,正迎上宋菀好奇的目光,問她剛剛那個男生是誰。

阮年回答初中同學。

“感覺長得還蠻帥的。”宋菀開玩笑道,“你跟他關系很好?”

“其實不算特別熟——”阮年斟酌著答道,然而她剛說到一半,後座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宋菀嚇了一跳,趕緊回頭,似乎是季淮起身的時候不小心把椅子帶倒了,原本放在椅子上的書包也重重砸在地上。

然而他半點表情沒有,伸手把椅子扶好,轉身就出去了。

於柳在後頭喊:“淮哥你去哪,接水嗎?可你杯子還在桌上呢!”

☆、冷戰

晚餐桌上,付遙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感嘆:“真是好久都沒吃到過這麽正宗的家鄉菜了。”

季澤文含笑看她一眼,道:“這還得感謝小阮,不然哪吃得著巖城特產。”

阮年連忙擺手:“沒有啦,其實是我一個初中同學放學之後送給我的,我也只是借花獻佛。”

“所以你那個初中同學現在也在二中是嗎。”付遙好奇道,“跟你們一個班?”

阮年如實答:“他在二班。”

“那年年你下次替我們謝謝他吧,就說他送的菜我們都吃了,特別好吃。”付遙已經不知不覺把稱呼從“小阮”改成了“年年”,又接著說,“有個初中就認識的同學也挺好的,彼此可以相互照應,下次邀請他來咱們家做客吧!”

阮年點點頭應下。

下一秒,季淮放下了碗筷。

付遙驚訝道:“小淮你就吃飽了?”

“嗯。”季淮直接站起身,臉色陰沈地轉身直接上了樓。

“這孩子是怎麽了,感覺悶悶不樂的。”付遙不解地盯著會兒兒子的背影,又轉頭問阮年,“學校今天發生什麽事了嗎?”

阮年沈默片刻,搖搖頭。

見妻子一臉擔心,季澤文安慰她道:“沒事,他都多大了,就算遇上什麽事兒,也應該能自己解決的。”

付遙點頭:“也是。主要是太久沒見他這樣了。”

季淮向來少爺脾氣,有什麽不滿和不快都直接發洩,很少有這般生悶氣的樣子。

阮年聞言,頭埋得越發低。

第二天清晨,阮年早早起床下了樓。

然而直到早餐快吃完,也沒有等到季淮下來。

她有些躊躇,這時付遙開口了:“不如年年你先走吧,司機已經來了,一會兒讓小淮的爸爸送他就行。”

阮年尋思著季淮大概是還在生自己的氣,今天應該不會早起了,便答應了。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不忘跟付遙說:“那我先走了,阿姨您等會兒能幫我跟季淮道個歉嗎?”

“傻孩子,這有什麽需要道歉的,小事兒。”付遙笑了,“快去上學吧。”

阮年依言出了門。

十分鐘後,季淮不緊不慢地從樓上走下來。

方塊興沖沖地跑到樓下朝他搖尾巴。

季淮眼神往餐廳裏一掃,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

付遙招呼他道:“終於起了?快來吃飯吧。”

季淮朝空著的座位上看了一眼,尚未問出口,付遙已經知道自己兒子要問什麽,索性先答了——

“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起床,就讓司機先送年年去學校了。”

季澤文接話:“快過來吃早餐,我等下送你。”

季淮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沒再說話。

周四早自習是英語早讀,阮年在教室裏背了會兒單詞。

季淮是從後門進來的,他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拉開椅子把包一放,坐下時動靜不小。

阮年依舊埋頭在英語單詞中,宋菀倒是有些莫名地回身看了一眼。

整整一上午,阮年和季淮兩個人始終沒說上一句話。

沒想到,到了下午依然如此。

幾節課過後,宋菀覺得渾身不自在。等下課鈴終於響起,她立馬如同解脫了一般,猛地呼出一口氣,拿起水杯從後門出了教室。

沒走幾步,就聽到於柳的聲音——

“菀姐,等等我!”

“你也去接水?”宋菀轉頭看他一眼。

於柳搖頭晃腦:“沒,我就出來透透氣。”

宋菀點頭:“咱們座位那兒的氣壓實在低得太可怕了。”

於柳心有餘悸:“也不知道那兩位祖宗在鬧什麽別扭,他倆冷戰就算了,不要傷及無辜呀——哎呦餵。”

他正轉頭跟宋菀叨叨,差點撞上個人。

宋菀笑了:“咦,這不是我們阮阮的初中同學嗎?同學你好呀,二班的?”

孫哲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你好,能不能幫忙叫一下阮年?”

“好呀,你稍等。”宋菀退回教室門口,朝裏頭喊了聲阮年的名字,又招招手,“有人找。”

叫完她就拿著水杯繼續往外走了。於柳卻追上來,小聲道:“完了,徹底不想回座位了,下節課的氣氛估計更要玩完。”

宋菀嘆了口氣:“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然而他倆回到教室時,作為周圍卻仿佛充斥著一股“暴風雨前的寧靜”。

阮年已經回座位了,一如往常認真地做著筆記,面色沈靜。

季淮反倒不在。

於柳好奇,湊過去戳了戳阮年:“誒,阮年,剛剛看到二班的孫哲來咱們班了。他找你有什麽事啊?”

阮年假裝聽不出他語氣裏濃濃的八卦意味,只輕描淡寫道:“沒什麽事啊。”

於柳還要追問,被宋菀給推了回去:“行了啊你,別老騷擾我們阮阮。”

季淮正巧在這時回來了,聞言用餘光掃了於柳一眼。

於柳只覺得後背一陣寒意,瑟瑟發抖之餘,忍不住在心裏吐槽——我是在幫你打探敵情好麽!不要誤傷自己人啊!

季淮沒再搭理他,只沈聲對前桌的背影道:“今天放學,你先走吧。”

阮年楞了一下,終是轉過身問:“你放學後有事是嗎?”

“嗯,跟二班的同學約了打球,之後自己回去。”季淮語氣有點冷,也不看她。

於柳“咦”了一聲:“放學要跟二班打球麽,我怎麽不知道呢?”

“剛剛在走廊上碰到他們班盧鳴。”季淮漫不經心道,“讓我叫上你和徐瑞軒一起。”

“那是必須的!”於柳樂呵呵應下,轉頭又跑去找徐瑞軒了。

宋菀有些好奇,卻也沒多問。

放學後,季淮他們幾個鈴聲一響就出去了。班上好些女生聽說放學後有和二班的籃球賽看,便都吵嚷著要去幫忙加油。

楊慧跑過來,問她們要不要一起去。

宋菀推辭道:“今天我舅舅和舅媽帶表弟來寧市玩,我媽讓我今天放學早點回去。”

“阮年你呢?”

阮年搖搖頭:“我也有點事,你們去吧。”

“那好吧。”楊慧轉身和其他幾個女生一起走了。

宋菀收拾好東西,背上書包,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沒動的阮年,有些奇怪:“阮阮你不回家嗎?”

明明剛剛還說有點事的。而且季淮之前似乎說了今天放學讓她自己先走。

等等,難道他們之前放學一直是一起回家的?

宋菀覺得自己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嗯,你先走吧,我等會兒再走。”阮年朝她笑笑。

雖然心裏萬分好奇,但終究是阮年的個人隱私,宋菀也不好追問,只如常跟她道別:“哦,那你回家的時候註意安全。”

“嗯,拜拜。”

阮年先打了個電話,接著翻開物理練習冊,開始做作業。

籃球賽結束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季淮一側耳邊是於柳和徐瑞軒對於剛剛下半場誰的貢獻更大的爭論,另一側則是班上女生們的嘰嘰喳喳,內容不外乎是“你們好帥好厲害”之類。

一股不耐煩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

他驟然加快腳步,把眾人甩在了身後,率先上樓。

推開一班後門,意外發現教室的燈還開著。

季淮停住了腳步,擡頭望去。

阮年正靜靜坐在位置上,低頭寫字。

背影安然。

似乎聽到門口的動靜,她回過頭來。看見他後,輕輕眨了眨眼。

身後是越來越近的喧嘩聲,季淮卻只覺得面前的這一幕寂靜到仿佛成為定格。

其實也不過是幾秒的楞怔。

他走上前,輕聲問她:“怎麽還沒走?”

阮年歪了歪頭,語氣理所當然道:“在等你一起啊。”

☆、愛貓

坐上車後,季淮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阮年。

她依舊是規規矩矩的模樣,雙腿並攏,手搭在膝蓋上,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似是感覺到他的視線,阮年轉過頭,眼神清澈地看著他。

季淮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問:“你跟劉叔說了要等我?”

司機一般是放學準時到校門口接他們,今天他打了那麽久的球,不僅阮年,司機大概也跟著等了自己半天。

思及至此,季淮不禁有些不自在。

阮年小聲回答:“我不知道劉叔叔的電話,就直接打給了你媽媽,告訴她我們可能要晚點。付阿姨說會轉告劉叔叔,正好他家就在我們學校附近,可以先回去吃個飯。”

季淮放下心,笑了:“謝謝,你還挺周到嘛。”

阮年抿嘴笑了笑,然而剛露出兩個小梨渦,就又收斂神情道:“還不是因為你突然發脾氣。”

要不是她及時示好,還不知道兩個人要別扭到什麽時候呢。

季淮皺眉:“我發脾氣了嗎?”

“那還不叫發脾氣?”阮年原本已經沒什麽情緒了,又被他一句話勾起了委屈,“一整天一句話都不說就算了,一開口就是讓我自己回家。”

她一癟嘴,季淮就只有舉手投降的份:“行,是我的問題。”

阮年剛展顏,就聽他接著說——

“不過你早上自己走了不等我,也算我的錯嗎?”

阮年立馬心虛了,弱弱道:“我以為你又要跟平時一樣賴床到很晚……”

哪裏知道他其實也只比自己晚到一刻鐘左右。

“賴床?”季淮不讚同地挑眉,“我那只是保證所需的正常睡眠時間。”

意思是說她起那麽早一定會睡眠不足咯?

阮年早就想跟他說說這個問題了,只不過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和立場,這下終於能名正言順地說了。

“你晚上一般都幾點睡?”

季淮完全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有些意外,於是隨口道:“十二點吧。”

“不止吧。”阮年根本不信。

“喲,你怎麽知道?”季淮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晚上還挺關註隔壁房間動靜?”

這下成了阮年招架不住,她耳朵有點紅,故作鎮定:“我沒跟你開玩笑,看你每天早上的黑眼圈就知道了。”

其實這純粹是阮年找的借口。大概是天生基因得天獨厚,季淮即使熬夜,黑眼圈也並不明顯,至少她沒有看出來過。

其實是他神情裏的懶散和每天第一節課一下課就趴桌子上補眠的習慣,還有於柳不經意的只言片語,讓她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確實不止。”季淮也不逗她了,實話實說,“有時候一點,有時候更晚。”

“所以呀,你睡眠當然不夠了。”阮年嚴肅道,“以後還是早點睡的好。”

“習慣了,早了睡不著。”

見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嚴重性,語氣還輕描淡寫的,阮年皺了皺眉:“你沒看過,熬夜導致猝死的那些新聞麽?”

季淮:“……”

阮年把他的沈默當作動搖,趁熱打鐵:“是真的,有實際案例的。不比你那糖化反應缺少科學依據。”

季淮有點無奈又有些好笑,不得不說阮年的說教還真特別,能把明明一本正經的東西,楞是弄出幾分胡攪蠻纏的意味。

然而更多的,卻是覺得溫暖。

被人關心和擔憂的溫暖。

人被這種溫暖包圍時,除了感動和貪戀,往往還會忍不住想稍微“作”一下。

季淮就沒忍住。

他轉頭,盯著阮年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她裝作若無其事的臉上已經浮起淡淡的粉色,才輕笑了一聲,問:“沒想到,你這麽關心我的身體啊?”

於是,接下來的車程,阮年都不理他了。

不作死就不會死。

車開到季淮家時,已經是暮色深沈。

兩人步在別墅區安靜的小徑上。路燈昏黃,光影婆娑而溫柔。

眼看了就快要走到季家門口了,突然聽到一陣貓叫聲。

天已經黑了,但這陣貓叫倒也不淒厲陰森,反而顯得柔柔的,怯怯的。

阮年停下了腳步,朝聲音來源看去。

季淮也跟著站定。

不一會兒,從旁邊的灌木叢中緩緩走出了一只貓咪,接著昏暗的燈光,勉強能看出是深色毛發。

它眼睛微微閃著光,“喵嗚”叫了一聲。

季淮認出這只貓來了:“鄰居家養的,英短。”

阮年俯下身,和貓咪對視片刻後,轉頭問季淮:“它為什麽會在外面呢?是自己跑出來玩,還是主人不小心弄丟了?”

“不清楚。”季淮搖頭。見阮年一副心軟又溫柔,恨不得伸手抱起那只貓的神情,忍不住笑了,“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

看見可愛點的貓,就被萌得走不動路。

眼前的英短又叫了一聲,往旁邊退了幾步。

阮年原本還沈浸在“要不要大著膽子上前擼一把貓”的猶豫中,聽到季淮的話,楞怔之餘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句話,突然就讓她陷入了回憶。

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呢?

說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回麽?

那明明那都是多小的時候了。

可記憶依然清晰如昨。

明明該是不谙世事、不知憂愁的年紀,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阮年記得分明——季淮恰好看見她在哭。

小學畢業的那個暑假,算是阮年從小到大,玩得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沒有了學業的壓力,沒有任何作業,也不需要補課。

她升入了巖城最好的初中,這在那時的阮年心目中,幾乎等同於“前途一片光明”。

可她記得清晰,那天自己在書店看了一天書回家,站在家門外掏鑰匙時,腦子裏還在回味書中的情節。

突然聽到了屋內母親聲音。

“玩玩玩,就知道玩。一放假,心都野了。以後沒我的允許,不可以碰電腦!”

大概是對弟弟說的。

阮年嘆了口氣,正想加快動作進門勸一勸媽媽,鑰匙已經在鎖孔裏了,卻聽到她接著說——

“你爭氣一點好不好?家裏花這麽多心血在你身上,你要還不知上進光想著玩,那可太讓爸媽失望了。小徹,我們家以後都是要靠你的。你姐姐成績再好,現在看起來再優秀,她也只是個女孩子,難得有什麽大出息和大作為……”

弟弟似乎哭了,不知道含糊地喊了句什麽,母親也跟著提高了音調。

兩人吵起來,

站在門外的阮年,卻什麽都聽不到了。酷暑天氣,她只覺得心冰涼一片。

母親重男輕女,更偏愛弟弟,阮年其實從小就有隱約模糊的感受。可真的從她嘴裏聽到“再優秀也只是個女孩子,不會有什麽出息”的話語,卻依然覺得難以接受。

阮年咬著牙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轉身跑了。

然而還沒跑出多遠,綁著頭發的橡皮筋就斷了,頭發直接披散下來。

諸事不順,老天都在捉弄她似的。

阮年原本就已經紅了眼眶,這下眼淚直接嘩嘩地流了下來。

她抱著自暴自棄的心態,挨著旁邊的花壇沿坐下。

兀自抹了會兒淚,腦子裏全是這些年母親對弟弟和自己厚此薄彼的態度對比,越想越委屈。

突然,聽到了“喵嗚”的聲音。

咦?

阮年轉頭,看到從灌木叢中探出頭的貓咪,正怯生生地盯著她。

她瞬間就忘了哭,眨眨眼,和小貓對視了片刻,伸手想要逗它。

緊接著,卻聽到耳旁傳來一個聲音——

“這麽喜歡貓?”

是個陌生男生的聲音,阮年沒敢立刻轉頭,只用餘光悄悄瞥了一眼。

是個英俊的小少年,手插口袋站在旁邊,臉上帶了幾分饒有興味的笑。

☆、初遇

“這麽喜歡貓?”

喜歡到逗起貓來,連哭都顧不上了。

阮年正尋思著這人是誰,卻由他的目光,意識到自己還正披頭散發。

她的發質偏硬,紮了許久的馬尾,驟然取下皮筋後,長發並不會直接柔順地傾瀉而下,反而顯得略蓬松。

偏偏眼前這人還似笑非笑地盯著看。

阮年又羞又惱,可皮筋斷了身上又沒有帶新的,只有一邊用手將頭發攏了攏順了順,一邊拿紅紅的眼睛瞪對面的人一眼:“看什麽看!”

她自以為很兇,披著頭發能媲美“金毛獅王”。其實因為剛哭過,聲音有些發顫,一時也提高不了音調。眼神也濕漉漉的。

在季淮眼裏,完全就是只炸毛的小奶貓。

他被吼了也不惱,反而還不易察覺地走近了一步,移開些目光,慢悠悠開口道:“沒看什麽,不過那只貓快被你嚇跑了。”

阮年聞言立即噤聲,轉頭去瞅小貓。

然而那只小橘貓根本沒有被嚇著,還在原地用一雙圓眼睛盯著她看得起勁。

阮年便又回頭瞪他:“騙人!”

季淮笑了。

阮年原本還滿肚子氣,這時卻有點楞怔。

這人雖突然冒出來,舉動也有點冒犯,但笑起來,可真好看啊。

阮年那時候到底還是孩子心性,也顧不得別的人,反正這兒還有貓擼,也不急著回去了。

何況她一時也還不想回家面對母親和弟弟,怕自己再次失控想哭。

於是那天傍晚,她便一邊逗貓,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和季淮聊天。

期間她雖因為覺得自己形象不佳,不大敢正眼看季淮,但總忍不住偷偷用餘光瞥他。

其實阮年平日裏並不熱衷於看帥哥,班上女生們難免八卦年級裏長得帥的男生,阮年也從不感興趣。

可直到見到季淮,才知道自己也是個顏控。

因為心不在焉,當時和他具體聊了什麽內容,她反而記不清了。

只記得夕陽下,小少年英氣的眉眼。

一記就是好幾年。

其實對於兩人初見的那個黃昏,季淮和阮年的記憶並不完全重合。

阮年直到好久以後才知道,那只橘貓是付爺爺吳奶奶家養的。而季淮那天之所以會找到那裏,也是因為外公讓他把貓帶回家。

而季淮那天直到最後,也不知道這個披頭散發的小少女叫什麽名字。

幾天後再見到她,是她跟著母親帶著弟弟,應邀來外公家吃午飯。這回頭發倒是梳得一絲不茍,眼睛也不紅了,模樣變得乖巧又溫順。

季淮那天直接睡到了將近中午,一出房門,看到沙發上坐的人,一時恍惚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外公樂呵呵地介紹道:“這是住隔壁的阮年和阮徹,還有他們媽媽。這是我外孫季淮。小淮,快來跟客人打招呼。”

季淮禮貌地跟阮年的母親說了聲“阿姨好”。

在對方誇他的空檔,轉頭去看阮年。

小姑娘坐得端端正正,正垂頭盯著面前的地板,比昨天不知道文靜多少。

季淮有點想笑,索性走上前,在她旁邊的沙發坐下。

他剛落座,就感覺阮年悄悄往旁邊挪了挪。

季淮挑眉:“躲我幹嘛?”

“沒。”阮年迅速小聲否認,依舊沒擡頭。

這幕落在付爺爺眼裏,他皺了皺眉,訓斥自家第一次見面就厚臉皮逗人家小姑娘的外孫道:“小淮,年年性格內向,你別欺負她。”

季淮則在心裏失笑。

欺負她?他哪敢。

不過她性格內向?那恐怕是他昨天見了個假的阮年吧。

阮母趕緊說:“不會不會,我來之前還在跟他們姐弟倆說,要多跟季淮學習呢。年年和小徹從小沒出過巖城,季淮是寧市長大的,肯定比他們見識多多了。”

季淮從小聽多了這類奉承,只隨大人們客套,不太當回事。

餘光卻見阮年頭垂得更低了。

那之後,住在外公家的整整一個暑假,都再沒見阮年來拜訪過。

在外面遇見過幾次,她都行色匆匆,連話也沒機會說。

阮年忍不住俯下身逗了會兒貓,可到底還記著要趕回去吃飯,不能讓季淮的父母等久了。不過最後幾乎是幾步一回頭,走得依依不舍。

季淮被她的模樣逗笑了:“真這麽喜歡貓?”

“嗯。”阮年毫不猶豫地點頭,“多萌啊。”

看見萌萌的小動物,尤其是毛茸茸的那種,她便眼睛和步子都移不開。

這點還真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當初住在巖城的一個暑假,阮年似乎都躲著他。

季淮臨走前的那天,再出門時,抱上了外公家的橘貓。

阮年去小超市幫媽媽買東西時,便看見一團毛茸茸往自己腳邊蹭過來。她立即把什麽都忘在了腦後,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橘貓的腦袋。

可幾秒後,卻覺得有點不對勁。

季淮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她面前。

阮年立即回過神,想要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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