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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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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變

崇明帝駕崩了。

沒有絲毫預兆,朝野上下悲戚慘淡,不管是真心假意,哭喪總得按照國制典例。隨著二十七聲金鐘敲響,朝臣皆著喪服低垂著頭前列,餘光中暗瞥楠絲木扶棺的素縞宮裝麗人。

陛下死了,眾人愁雲慘淡之餘,又擔憂接下來的局勢。忽然有一人起身,宏亮大聲道:“天下不可一日無君。唯今之計只有讓瞳皇子登基,由各部老臣德高望重者重舉內閣,輔佐陛下,以不墜我大泉盛世太平。”

“姜大人所言極是,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一個個朝臣出列,姜雲升屏住呼吸,成敗在此一舉,若是蘇大人的外甥能登上皇位,他便是有從龍之宮。想到這裏,他的心情越發激蕩,頭頂白玉禦階上那尊貴至極的女子似笑非笑,艷麗無匹的容貌下是一副蛇蠍心腸,眼角似乎淬了刀子,帶著寒氣。

他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哆嗦。

冷汗簌簌。

女子一聲令下,金吾衛押解著太監總管上前,顫顫巍巍的老太監道:“是蘇貴妃,是她命老奴給陛下每日的藥膳中下毒,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啊!長公主饒命。”

“這不可能!”蘇淵藪怒斥上前,“長公主空口無憑,不可聽信此人一面之詞。弒君,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臣擔當不起。懿兒的命也沒有那個份量。”

“指揮使的意思是,本宮冤枉蘇懿?”她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皮肉不一的樣子。

“不敢,只是這其中是否有什麽隱情,還需要更翔實的證據才能讓老臣心服口服。”蘇淵藪清楚知道自己命懸一線,那容貌傾城的女子骨子裏卻是一條毒蛇。

“死去的陛下就是證據,這些時日陛下的飲食都是由蘇懿負責,試問誰能毫無知覺的讓陛下每日服下毒藥,誘發陛下舊傷?這都是指揮使的好女兒做出來的呀。”旻陽長公主蓮步輕移,往臺階下走兩步。

低下頭,勉強與蘇淵藪對視,氣勢強盛。她道:“誰先拿到蘇大人的頭顱,誰就是新一人指揮使。”

蘇淵藪目眥欲裂,周圍不知何時圍上了一隊金吾衛,都是往日自己的手下,如今在名利的誘導下已然是紅了眼,不再顧忌昔日情分。他激烈的反抗,但由於上朝不允許帶兵刃,很快落北。

突然,太極殿中宣堂鼓聲無故大噪,有若風雷,眾臣的視線被金尊玉貴的女子吸引,多年高高在上的皇後生涯讓她不怒自威,鳳儀昭昭。五指纖長,熏染著鳳仙花汁,長長的甲片無端增加幾分艷光。

蘇指揮使如見救星,大聲呼喊:“娘娘救我!”

卻見皇後王昭純冷冷淡淡的看他一眼,從女子背後探出一個虎頭虎腦的小腦袋,皇後娘娘牽著孩子走到旻陽跟前。

他如墜冰窖,絕望一瞬間彌漫。隨後被圍攻的金吾衛一舉攻下,砍他頭顱之人狂喜,隨後行禮跪下,等旻陽長公主論功行賞。

跪滿在宮殿玉廊的朝臣噤聲寒顫,無不自危。趁此時間,皇後娘娘開口道:“陛下口諭,瞳皇子年幼,恐大泉江山旁落,暫由長姊攝政登大統,以匡扶風雨飄搖之勢。”

鴉雀無聲,在場的人被都這道旨意震驚。良久,良久,才有人率先反應過來,道:“旻陽女皇,萬歲,萬萬歲!”山呼海嘯,一切都在朝始料未及的地方發展。

身處權利中心的兩位麗人,似乎是達成了某種協議,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了然於胸。

鬧局初定,禮部開始緊鑼密鼓的籌備登基大典,長公主以女子之身登基前所未聞,更無先例,哪怕是為了位子和項上人頭幾位大人也不敢不上心。其中的禮制更是需要考究,能簡化的盡量刪去,不能簡化的要大肆布置,可不能讓女皇陛下覺得禮部存心怠慢。

往宮墻南邊深處,走過一處七扭八拗的庭閣溪流,又從梧桐苑中最小的門插近道,便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宮殿。僻靜冷清,該有的東西也不缺,只是很隱蔽。

文澤蘭在抄寫佛經。

正抄至“貪嗔癡”時候,突然不敲門進來一人,長長曳地的皇袍華貴至極,大紅的龍袍,五爪金龍竟然是由金絲勾勒而成,或騰空於雲霧之後,僅僅露出尾巴,或是嘴中銜著龍珠,作游戲之態。

“你讓女官把我帶回宮做甚?你想要的不是已經成功了嗎?”

“他不是我殺的。”

她在此時自稱我,是因為死去的崇明帝。二人所說驢唇不對馬嘴,偏偏又針尖對麥芒。

旻陽打量著眼前男子的眉眼,容貌倒是像她多許,一身冷清的氣質卻還是像極那個人。值得一提的是,她不讓禮部擬封號,依舊沿用旻陽。

她莞爾一笑,笑意未達眼底,又帶著天然的癡嗔,拍拍手,窈窕就送進來一個孩子。

青衣男子遲疑道:“這是蘇懿的孩子?”

“是。”她慢慢蹲下,抱著孩子入懷,似乎在安撫。

“你怎麽不殺了他?斬草不除根,這可不像你的作風?”男子也失去了往日的溫和,尖銳的聲音都不像是他能發出的,他都有些不敢認此刻的自己。

“朕當然是為了救自己的孩子。我前日給你輸的血只能解燃眉之急,現下朕這不是給你送換血的了嗎?”溫溫柔柔的聲音,裏面傳遞的信息卻讓文澤蘭毛骨悚然。

“你讓我和這個孩子換血?”他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似乎瘋魔的女子。

“有何不可,若不是這小子有此作用,我早就交給昭純處置了。”

青衣男子放棄了溝通,只是道:“我不會這麽做的。”

“呵,你和他一樣,假仁假義,等你想清楚來求朕。”

旻陽長公主離去,宮門隨後緊閉。文澤蘭挫敗的癱坐的地上,滿眼的疲憊和脆弱。

在巨大的壓力下,朝廷機構的效率都是前所未有的快,很快登基所需的東西都準備完畢。就在旻陽身著袞服頭戴三十六金玉流蘇,接受文武百官的拜賀行禮,以及稱上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口誦詔書後,奏樂之音響起。

就在此時,忽然有一末尾的青色朝服起立道:“昨日皇陵突刮狂風,隨後雷鳴電閃,擊中了百年屹立的蒼松,視為不祥之兆。臣願死覲,女子登基荒天下之大謬,實在讓我大泉淪為笑料。”張起意慷慨激昂一番言論後,撞上白玉龍形石壁,頭破血流,在小黃門顫顫巍巍的查驗呼吸後,已然死絕。

朝臣嘩然,竊竊私語響起,旻陽絲毫不亂。霎時,忽有一朱紫官服之人道:“天降雷霆,卻不損皇陵,是謂祥瑞,上天認可女皇,乃我大泉之福。”三言兩語,就逆轉了局勢,若是文澤蘭在此地,必然震驚無比,那人竟然是閣老親信幕僚裴懷恩!

忽而,外面一隊盔甲精兵入內,為首之人居然是青城司某位堂主,眾臣啞然。青城司歷來是由陛下和閣老共同掌控,怎得今日落在旻陽長公主之手!

大典順利舉行到了最後的賜宴環節,陛下特意吩咐多賜裴卿一道庖丁解牛和鯉魚躍門,其中深意讓裴懷恩久久沈默,經過一番長久鬥爭後,他請求小太監轉述,“陛下所願,臣自當遵從。”

大半夜,文閣老的府上被官兵團團圍住。為首之人,就是裴懷恩,他沈默的背影站在府外,徒讓一眾士兵與文閣老府上的昔日同僚眼中的仇恨對視。明亮的火把照亮莊嚴宏大的文府,驅不散相府家丁心中的惘然和憤恨,他們惡狠狠的看著昔日蒙受閣老恩德的同僚,恨不得食汝之肉。

“相爺,相爺,府上被圍了!”師爺慌不擇路的趕來回稟。

他們私下裏商議過了,哪怕是拼了府上人的命,也定要為老相爺殺出一條生路。可沒想到,文閣老卻在園子裏不緊不慢的餵魚。他的地位是由自己爭取來的,朝野中但凡深遠的事跡哪項沒有他的手筆。

文晏心想,敗局已定。但他若不拼死一搏,又怎麽對得起枉死的崇明帝?

“陛下”窈窕心急火燎的找到旻陽帝,貼耳道:“文府大火,文閣老怕是葬身火海了。”

姚朝雲眸中異樣一閃而過,說:“這倒是他的作風。他那把老骨頭本來就活不了多久,死前還要給朕找不痛快。”吩咐貼身女官按照大泉禮制厚葬下去,面子上的功夫必須要做足。

窈窕見主人並未有多少哀傷,松了一口氣,“喏”一聲後就領命下去辦事。這廂陛下毫無感覺,朝臣卻都心有戚戚,頗有兔死狐悲之感,行事越發謹慎。

文澤蘭被宮裏的人帶走後,鶴歸也跟著那日突然出現勸阻郁千的老者離去。而郁千就在那處地方住了下來,這裏殘留的痕跡都讓她很喜歡,心裏歡喜的同時又開始擔憂被帶走的文澤蘭。

大抵這就是,心中若有了軟肋,便少不了牽掛。故交零落,心上人遠在他鄉。

孤居殿中,大方金玉華美的桌子上的東西被一揮落地,摔得劈哩叭啦。而在桌子角蜷縮著一個人影,鉆心的疼痛讓他失盡往日的風度。就在今日,他剛剛得到老師葬身火海的消息,他卻在宮中無能為力。

裴懷恩在殿外沈默半晌,滿腦子都是那句,“裴懷恩?懷恩,你到底懷的是誰的恩?因為她對你的恩在前,所以你就恩將仇報後來的恩人嗎?這是何道理!”

瘋狂趕劇情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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