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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者自清濁自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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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者自清濁自濁

是夜。

月色盈滿,尚無繁星點點。

落敗的宋府院中鬼影森森,荒涼枯樹的枝樹杈隨風擺動,倒映在白漆斑駁的墻面上,陰森森的,像是閻羅地府的鬼差握著鐮刀前來勾魂壽命。

理因空無一人的廳堂居然有團火光在閃爍,湊近一看,是熊熊燃燒的紙錢。旁邊有對金童玉女,慘白的臉紅艷艷的嘴兒,屬於是技藝非凡的紙紮了。

黑袍人跪在兩塊命牌兒前,低聲嗚咽:“孩兒不孝,直至如今計劃才完成一半。都怪那群可惡的人多管閑事,否則孩兒就可以多送些人下去陪您二老。”

“恐怕你是不能如願了!”女修禦劍一躍院墻,刷的一聲,劍光由遠及近,已及黑衣人喉嚨。她施施然握著劍,囂張的一掀黑袍人的帽子,那人不見當日面對柳言的故作猥瑣,坦坦蕩蕩道:“女俠是如何發現是我的?”

郁千一身白衣,在夜晚格外醒目,道:“範坤明顯是被人殺人滅口,再聯想到當年宋老爺投毒案,誰會出現在宋府誰就是兇手。”

“就這樣,女俠便認定是我?那我可真是太冤枉了!宋老爺確實是先父不假,可我僥幸逃脫在外,又怎敢再回到這裏。”宋映輝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就差指著天發誓。

“你當然不敢回來。可是如果有足夠強橫的力量幫你呢?”青衫男子推開院門,無奈的看向直接翻墻的郁劍仙。

宋映輝臉色蒼白,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出這裏,居然從懷中掏出匕首自盡。速度之快,郁千都沒來得及攔下。

“他死了,線索斷了,這可怎麽辦?”郁千苦惱的收劍於鞘,又想了想靈光一閃說道:“我們明日去南邊密林!我要親自會會那個妖孽!”

文澤蘭暗自嘆氣,他二人察覺到當年往事後又聽聞範坤吊死牢中,就已經鎖定這處荒宅。他還想留著宋映輝守株待兔,郁千聽見宋映輝陳詞就已按耐不住,一劍殺出。到底還是年紀輕,容易沖動行事。

文書庫房中他翻閱了當年的舊案,發現宋老爺之死疑點重重,光有空口無憑,沒有半點實據。前任郡守卻草草結案,又對了那年朝堂下播的賑災款條目,發現被人暗中挪用。

由此,案件已然明了。前任郡守公款挪用修繕私宅驕奢淫逸,出現災害後入不敷出,將主意打到當地富戶宋員外的家產身上。同行人嫉妒宋員外的生意,故意下藥壞宋家食鋪的名聲。給了前任郡守可趁之機,栽贓陷害,謀奪宋家私產,怕人尋仇又絕了宋家的戶。

一環套一環,宋家毫無還手之力。所幸宋家的少爺從小體弱多病,常年在山上的寺廟修行。家中不語外人知曉,便從表親家抱來了一個孩子扮作宋少爺,才獨獨有一個苗子存活。

前任郡守為一己私欲制造如此慘案,自然是罪不容誅。而宋映輝被仇恨蒙蔽,殺了他也算是一報還一報,業障已了。可他毒殺了郡守並嫁禍範坤還不知足,仇恨由心及命,已經成了他活下去的動力。他勾結屍妖殘殺普通百姓,種植屍花,欲將齊郡變成煉獄!到時候,怕是仙家傾巢而出,也殺不完滿城被侵害神志化成的妖。

郡守府,燈火通明。

馬聞居醒是醒了,就是渾渾噩噩呆頭呆腦的。

文嘉和阿勉擔憂的照看著他。

本來妖孽是沖著他二人去的,他二人修為低微好拿捏。

沒想到,馬師兄一道傳送符就把他二人送出山外。他和餘下年長些的弟子留下,抵禦妖孽。

阿勉羞愧難當。

他之前認為馬聞居不過是占了幾年早拜師的便宜,才當上大師兄,心中很是有些不服。沒想到,關鍵時刻居然發現自己才是那個拖後腿的,受了打擊後沮喪低沈。

郁千和文澤蘭兩人趕回來,告知原委,得知凡人為報仇和妖孽勾結之事,皆是驚嘆連連。柳言做了多年的官,就算外放,閱歷也都還是在的。聞言,收攏袖子,急趨上前,再行禮道:“我齊郡生死存亡之際全憑仗郁仙執劍除妖!”

郁千受此大禮,連忙相扶,勸慰:“降妖除魔本就是我輩本分,大人不必行此大禮,倒是折煞在下了。”兩人絮絮談論一番,郁千直接告知府上奸細一事,柳言算是能沈住氣,周圍下人早已屏退,“本官必會嚴肅處理。”郁千建議派人去宋府守著,那奸細定然會與宋映輝碰頭。柳言告辭一聲,就先行離去。

文嘉焦急的找來,“馬師兄現在還是昏迷不醒!師叔,可怎麽辦呀?”

郁千發覺奇怪,給他喝的藥應該起效呀?文澤蘭此時開口,“我有一法子救他,不過你得讓他們都下去。”

郁千更是迷惑,按照他的意思,讓門中弟子都下去休息。文嘉和阿勉想留下,又不敢違抗師叔的命令,不情不願的離去。

等到場地清出來以後,文澤蘭道:“鶴歸,啐他!”

???

郁千覺得自己怕不是幻聽了。只見鶴歸不情不願的沖馬聞居吐了口痰,馬聞居就晃晃悠悠的醒過來了。

青衫男子才解釋道,“我這侍童從小食晨露百草,津液確實有恢覆神志、清腦明目的功效。”郁千目瞪口呆,原來還能這樣。

次日,兩人前行。

郁千提議攜他禦劍。

文澤蘭有些遲疑,郁千一看就知道他在懷疑。於是,郁千的勝負欲被激發了,直接喚出純鈞,一把摟著青衫男子男子的腰便躍上劍。之所以選擇純鈞禦劍而不是奔月,也是因為純鈞的劍身更寬闊,適合兩人並立。郁千借機摸一把腰,還挺細哈,畢竟是個文人又體弱多病,身子骨還是比不上道門弟子的。

到了山上,文澤蘭便火急火燎的從純鈞上跳下來。他臉色蒼白,感覺自己的舊疾都要在剛才急速禦劍的過程中發作。郁千遲疑說道:“文先生,你不是恐高吧?”

青衣男子看上去平易近人的模樣,實則心高氣傲,當然不會承認,“沒有!”

郁千見他像被自己踩了尾巴的生氣態度,難得老老實實觀察四周,不敢觸他眉頭。

淮南山作為齊郡南邊的標志,不僅是抵擋異族的天闕攻防第一線,而且自身也是景色秀麗雄關壯偉,時常有劍光湛然仙人引路的神話傳出,慕名而來的人更是樂此不疲。只是,齊郡天災人禍不斷,許多人離鄉背井,原住在此山周圍的村落皆荒廢了,只剩下些沒甚勞動力的老弱病殘。

文澤蘭和郁千二人,走到腹地,大片數目不經修剪生得郁郁蔥蔥,粗礦中不乏奇巧天工。郁千感到一陣詭異,他們二人走了半天似乎還在原地打轉。她從系在白衣腰間的儲物袋掏出枚木雕,地鼠狀,四肢小小。白衣女子灌輸點靈力進去,木雕慢慢伸展四肢居然動了,速度極快的往前帶路。

是只有價無市的尋寶鼠!

如果讓精通勘測寶物的地藏門弟子看見,怕是願意拿出自己所有家當來交換這尋寶鼠。但尋寶鼠可不只是顧名思義只會尋寶,它還能尋著氣味追蹤,就算下場連綿大雨它若是發現一絲氣味就可以派上用場。

溪水阻擋了兩人的去路,郁千走上前發現清澈見底的溪水下居然是累累白骨,幹凈的像鏡子一樣的水面和水下堆積的森然白骨,讓人生毛。郁千鐵青著臉,估計這妖孽造了不少殺孽!水面上展開波瀾,河燈被風搖扇子似的要到對岸。文澤蘭挽起袖子,撿起裏面有張紙條,娟秀婉轉的簪花小楷,上書“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他把找到的紙條遞給郁千,郁千鐵青著臉先收起來。接著去茂林深處,這塊兒的樹明顯和前面的不一樣,上面居然有一張張猙獰扭曲的人臉,下一刻就如同會從樹裏沖出來似。腐敗的臭氣充盈在這裏,參天大樹的枝頭曼陀屍花詭異的張開花苞,血腥罪惡的美麗。往下觀察,樹最開始分叉的地方貼著一張符紙,丹紅朱砂字跡,樹木間自有規律,這赫然是一座吞噬生靈血肉壯大自身的血祭陣法!

純鈞呼嘯而起,劍光碾碎觸目生驚的曼陀屍花!

如此寒涼又冷艷的劍光!

霸道!果決!

劍既已出鞘,勢必碾碎見不得人的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東西,那些血腥的殘忍的只能伴隨著罹難者的安息才能長久掩埋。

郁千見過了白骨如山,才發現此時壓在她身上的擔子有多大。她讓尋寶鼠嗅嗅河燈上的紙絹,木雕鼠在前面開到,她大步向先沖去。文澤蘭擔心此刻郁千的狀態,緊隨其後。

阿年推開了茅屋門,“秀秀,我今日在阿叔的茶棚碰到貴人給賞錢,足足十兩紋銀啊!咱們不用愁孩子生下來怎麽營生了!”屋子建在山腳,非常簡陋,陳設除一張掛著麻布當帳子的床就剩下一張殘破桌子和瘸腿凳子。

粗布麻衣的女子帶著頭巾,體弱不勝衣,虛弱的靠在床頭,小腹微微隆起,竟是快要生產。一把劍游龍走蛇飄逸飛來,直扼那名叫作秀秀的女子喉嚨,她倚靠在床頭不敢動彈。阿年震驚的叫嚷,驚駭交加,“秀秀,秀秀!”緊著,阿年如遭重擊,啪一聲直接厥倒。白衣女子淩厲如風,袖子揮開大門,冷冷註視著床上的女子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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