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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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逆子。”冷冽的聲音響起，他背過身，還未看清一陣光閃過，匆忙護在小年身前的敖沛離胸口被擊中，整個人被擊倒在地上，虛撐著身子，小年慌忙的扶起受傷的敖沛離。
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對面站著的人。
物體撞擊的聲音響起，他胸口的盒子掉了出來，落在地上摔開，掉出裏面的木雕。
木雕滾落在地上，在敖閏的腳邊堪堪停下。
那是一個類似人形的木雕，面容看不清楚，但是人形頭頂上面有兩個龍角，木雕只雕刻著上半部分，下半部分還是保持著木頭圓柱形的形狀，似乎像是只雕刻到這塊就停下來沒有繼續。
敖閏看著木雕，有些熟悉，手中施力，木雕落在他手裏。
現在可以更清楚的看人形面容，圓圓雙眸，小小的五官，和對面被扶起的敖沛離五官有幾分相似，但是這木雕的五官更加稚嫩。
敖閏心中情緒有些覆雜，對於他的六子，他一直有些虧欠疏於照顧，這木雕是敖沛離小時候他雕刻後送給他的。
小年感覺到對面的西海龍王拿起木雕，盯著手心看，本來威嚴冷硬的面容都柔和上幾分，小年眨了眨眼睛，想看下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卻發現扶著的敖沛離也一直望向他手裏。
他的臉上不自覺染上一層傷痛。
“父王？”
一聲呼喚令敖閏看向前方被人攙扶的敖沛離。
敖沛離此時捂著胸口，嘴角隱隱有一絲血跡留下，那眼神中飽含著無盡的情緒，像是帶著委屈和難過，還有幾分倔強的抵抗，這個樣子讓他覺得既陌生又熟悉。
敖閏捏了捏手中的木雕，不知怎的想起他剛化成人形時還養在自己寢宮的敖沛離，那時還小的他天天會趁自己忙完繞在自己周圍喊著父王父王，後面敖沛離就被送到這靜水宮，他也很少再見他。
印象中還停留在他很粘人的小時候，不知怎的，心底忽的一軟。
響起的語氣依舊冷硬，但是仔細聽比剛剛柔和一分。
“你們朝東走，不要再回來了。”
有什麽東西朝敖沛離這裏丟過來，被他一伸手接住，小小的木雕落在手心被他握住。
說完身形一動，敖閏消失在原地。
小年感覺扶著的敖沛離看到敖閏的離開，還是很僵硬。
小年順著他的手看向木雕，相似的輪廓讓她隱隱猜到這是刻的誰。
“這是幼時父王唯一送我的東西，後來我就來到這靜水宮，很少再和他見面。”
敖沛離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哀傷。
小年緩緩的抱住他，他像是被嚇到後看到親人的孩子，在小年抱住的那一刻，也環住小年。
臉埋在小年肩頭，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感受有一股熱流和濕潤感流在肩頭，小年心中有些悶，只得抱住他，像那天晚上他抱著她一樣。
一下一下輕撫背部，壓抑的抽泣聲釋放著敖沛離那在靜水宮數百年無盡的孤獨和對親情的渴望。
“謝謝。”比小年預想的快，敖沛離的哭泣停止後，帶著感激的聲音響起。
原本濃厚的夜色暈染的海中泛起一絲光亮，恍然才發覺已經要天亮了。
“我們現在去哪？”小年看著敖沛離，等著他的回答。
“我們去找——”
一聲巨大的聲響打破了敖沛離的話語，整個龍宮連著靜水宮都感受到一股震動，讓無數水族晃動一瞬。
仔細聽著，那巨大的聲響像是從海平面響起，直沖龍宮而來。
沒來由的，小年心有些不安起來。
“我們去看看。”敖沛離拉住小年的手。
小年看向他，目光定定，點下頭。
來到龍宮，門口一片混亂。
龍宮侍衛和其他的身影混雜，和曲河同樣的黑霧彌漫在龍宮門口，鮮紅的血濺落在門口的臺階上。
臉上的柔軟觸角在水中張揚著舞動，身影飄落在龍宮前方，身後隨之跟著白色的身影，白色身影的長發飄動著，表情冷淡，雙眸無神，只盯著前方。
“雩澤——”小年認出白色身影是誰後，呼喊著他的名字，對方聽著卻沒有一絲反應。
只是僵硬的朝前，手中魔力一動，掌心黑色的霧氣彌漫出，猛地抓住前方做出抵抗動作的水族脖子，抓住脖頸後那手指微微施力，待水族快要被扼住喉嚨無法呼吸的時候，那黑色的霧氣從手中洩了出去，流進水族的眼中。
小年呆呆地看著雩澤的動作。
準確的說，已經不是雩澤了，是已經被涅魔控制後的雩澤。
怎麽會呢？
敖沛離拉住欲要向前的小年，眼中雖然有絲了然，還是不免悲痛。
水中一道光朝雩澤閃過，被擊中的雩澤手一甩，水族的身體被摔在地上，對面是身穿藍袍的西海龍王。
眉目顯出隱隱的怒氣，敖閏又一揮手，雩澤被擊退朝後退了好幾步，反應過來和敖閏爭鬥起來。
“父王小心！”敖沛離和他二哥敖越的聲音同時響起，兩兄弟相互看一眼，快速朝他們父王移動過去。
小年晃了晃身體，待看到烏魚妖的手中聚起魔力朝龍王身上沖去，才知道敖沛離動作的身影。
兩兄弟的神力沖散魔力，兩個人圍在敖閏身邊。
奇怪的是敖沛離一到龍王身邊，原本攻擊龍王的烏魚妖和雩澤都調轉方向朝敖沛離發起攻擊。
看著周圍原本被擊倒在地的西海水族因為受控制後搖搖晃晃又開始站起來，小年眼中焦灼著，為敖沛離擔憂著。
爭鬥的父子三人同樣也看到這些被控制成傀儡的水族，讓他們感到氣憤和無力。
氣憤是因為涅魔竟然控制他們，除非徹底消滅涅魔，否則這些水族一直要以傀儡存活，無力的是他們現在並沒有什麽解決辦法。
眼見越來越多的水族朝他們圍攻過來，小年也朝他們這裏靠近，四個人被無數水族包圍著，連同烏魚妖和雩澤漂浮在上方，面容冷淡的看著他們，手下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漸漸連敖越都有些支撐不住。
“你快走，去仙界尋找神君需求消滅涅魔的方法。”敖閏抵擋住一道攻擊，手上又一揮動，看著敖沛離說道。
“是啊，六弟。”敖越也說道，手上的攻勢因為是西海水族，一擊發出雖不傷害性命，但是十分消耗神力，自己身上的神力又能撐到什麽時候呢？
敖沛離擰眉，看著有些吃力的二哥和一臉沈重的父王，張口道：“父王，二哥，你們一定要撐住。”
敖沛離牽住小年的手，就要施法離開，那雩澤和烏魚妖像是察覺到他們的動作，兩個人都朝護著他們離開的敖閏施法，那魔力像是積攢了數倍，朝他們湧來。
敖閏兩手抵擋這洶湧襲來的魔力，猛地吐出一口血，整個人朝後退去。
慌了心神的敖沛離沒有施動法術，扶住他，他胡子上還沾染一些血跡。
“父王！”悲痛而又擔憂的聲音傳來，敖越身上也添了一些傷痕，沖到他們身邊。
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烏魚妖又聚起一股魔力，被某個眼尖的少女發現。
霎時間，一道圓影閃過，烏魚妖頭被硬物碰撞，他頭往後一仰，聚起的魔力消失，徒留一絲黑霧彌漫在水中。
意識到是個青綠的物體，他又聚起魔力朝著青綠方向攻去。
一陣光抵住他的攻擊，敖沛離才意識過來，擔憂而又懊悔的看向站在他身邊已經化作人形喘著粗氣的小年。
再一次出手讓受傷的敖閏抿了抿嘴唇。
“你們快走。”堅持著站起來，他揮開了兒子攙扶他的手。
“快走吧。”敖越又匯聚起神力，抵擋著水族和攻擊。
敖沛離沈痛閉上眼睛，再一次運作神力，光芒包裹著小年和他。
身體沒有瞬時移動，被彌漫的黑氣纏繞著。
敖越看向敖沛離身上的黑氣，眼中驚懼萬分，伸出手要抓住那黑氣。
有一股更大的力量突然襲來，金色的光芒流到他們三人身上。
眼前光景旋轉，金光一閃，三人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
周圍地上細白的沙折射著光芒，四周散落著凹凸不平的碎片和貝類，偶爾還有一些水族蟹類跑過，急匆匆的湧向岸邊。
一股風伴隨著動物的聲音吹向他們三人，巨大的陰影籠罩著他們，順著陰影看過去，有著三個頭的巨鳥望著他們，巨大的翅膀在空中撲騰下，鋒利的爪子抓向地面，配合翅膀扇起許多沙塵。
沙塵散去之後，鳥頭微微向下垂落，身穿月白色長袍的男子從鳥背上翩然而下。
“明華神君！”敖沛離握著小年的手悄然松開，向神君急急行禮。
敖越知曉面前神君身份，也迅速行禮，眼中擔憂萬分想著龍宮的情況。
明華神君視線快速的在敖沛離和小年身上一轉，速度十分快，兩人並未察覺。
敖越正對明華神君，將他有一抹惆悵的似乎可惜的神情收在眼底。
“謝明華神君將我們救出，涅魔進入龍宮之中，我父王還在與之對抗，敢問神君可有什麽應對涅魔的方法？”敖沛離望了一眼海面，面上暗湧著焦灼，對明華神君說著海底發生的事情。
明華神君目光轉向他們三人，最後定格在敖沛離身上，也可以說是他身後的劍上。
他似是不忍心的暗了暗眸子，還是緩緩道出去仙界商量得出的方法，“有可以除去涅魔的方法，就是他顯出原型，然後——”
明華神君還未道完，四周聲音俱靜，只剩下耳邊海水沖刷礁石的聲音，還有一些蟹類跑過沙子的刷刷聲。
對上三對緊張的眸子，明華神君又道：“然後需要六太子你以身入燧心劍刺向涅魔的要害，但是去除涅魔後，你亦會神魂俱滅。”
依舊是沈默聲，只是三人望向明華神君的眸子不再是只有緊張。
小年不敢相信，眸光滿是不可置信和傷感，神魂俱滅嗎？那豈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嗎？
敖越也皺起眉頭，眼中的擔憂依舊，只是轉向他的弟弟，又抱著一絲期望看向明華神君：“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敖沛離心中沒有任何情緒，他心中十分的平靜，感受著背上的燧心劍，像是有一種感應般。
他神色也無常，像是風暴來臨前的海面，平靜的讓人擔憂。
“或者依舊鎮壓涅魔，也需要他去收覆。”明華神君看著他，又說道。
他會做出怎麽樣的決定呢？
敖沛離腦中又流動著這句話，但是只是鎮壓的話，無法把被涅魔操控的人救出。
他看向小年，小年感受到他的目光，也看向他。
無聲的語言流動在兩人的眼神中，小年聽到這句話就知道了，那麽曲河的水族的命運將會陷入黑暗中。
或許還不止，周邊的海水突然翻湧著巨大的浪，藍色的海水染上黑色的霧氣滾滾而來，大浪拍打著沙灘，激起數丈高的浪花，整片天空從剛剛的晴空瞬間變成烏雲密閉，轟隆轟隆的聲音隱匿在厚厚雲層中。
冷冽的風混著危險的氣息，吹向他們伴隨著濃烈的海腥味。
從海面上破水而出高大的身影，藍色的長袍在海面上翻騰著，他們都看向海面。
“父王！”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那海面上的是他們的父王，是已經被涅魔控制的西海龍王。
黑色的魔氣從敖閏的手掌中湧出，配合龍王原有的神力，整片西海海水以詭異速度快速湧起魔氣。
烏雲中雷電閃爍，隱隱透出割裂天與海的力量。
敖沛離眼中迅速閃過曲河和西海的場景，毅然回頭朝明華神君道：“我要消滅涅魔。”
青年的玄衣被風吹起，烏黑的長發馬尾也吹起，在空中張揚著，眼中的神色十分堅定，背上的劍布滑落，露出劍身，寒光凜冽。
似乎像是被感染，明華神君點點頭。
“我去攻擊使他原身湧現。”
“你需附在劍身，拋卻龍身。”明華神君說道，從懷中掏出手掌大小的透明琉璃珠。
“此物乃是聚魂珠，可以聚集神魂再註入劍上。”明華神君朝敖沛離說道。
敖沛離接過，手中的聚魂珠沈重而堅硬。
明華神君點點頭，縱身一躍在鳥身上朝海邊飛去。
留在岸邊的三人目光都看向敖沛離手中的聚魂珠。
敖沛離目光瞥向小年，面上有傷悲，無奈和愧色還有可惜。
敖越眼神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了然的接過聚魂珠和燧心劍，站在一旁，臉上的傷悲收起幾分，不忍讓六弟看到更加悲傷。
“我願意負起這個使命，但早知道我去除涅魔會消失，我不會告訴我對你的情意。”
敖沛離對小年說道，看著小年的神情，不自覺的拉起她的手。
“不行，我不後悔聽你說，遇見你也是，哪怕知道你會消失。”
小年心中滿是悲痛，淚水濕潤眼眶，她強撐著綻開一絲笑容道。
溫暖的手撫上他的臉側，小年看著他眼中豁然的眼神，現在的眼神雖然帶著一絲傷感，但是沒有孤寂和壓抑，相信他已經打開心中的結。
想必他已經決定好了。
小年心中也有個聲音一直在呼喊，令她不假思索說出口：“我要和你一起對抗涅魔。”
敖沛離頓了一下，眼中的不可置信流露出一絲溫情，面上還是正色道：“不行，不能讓你冒險。”
“……”小年沒有說話，眼睛定定看著他，撫在他臉上的手抓著他的手腕，沒有松開。
“請不要讓我遺憾。”小年努力控制著聲音，說出的話還是帶著絲絲哭腔。
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紮過一般，但是紮過後溢流出的溫暖讓他動容。
“嗯嗯，但是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你還有曲河的夥伴。”還有我的神力會保護你。
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口，敖沛離猛地抱住小年。
風猛烈的刮著，吹不散兩人之間的情緒。
小年撫上他的背，手輕微拍了兩下，感受這一刻世界只有他們兩人的感覺。
敖沛離松開小年，“你在這等我，我去我二哥那。”
他朝他二哥敖越走去。
毫無征兆的，敖沛離突然化成龍身，在小年和敖越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又恢覆人身。
有什麽東西落在敖越手裏。
“拜托二哥幫我收著，在消滅涅魔後能夠交給小年。”
敖越看向手中的琉璃小瓶子裏的液體，和一片泛著金色光澤的東西，暗下眼眸將東西收在胸口。
“我會的。”
“嗯嗯。”
敖沛離看向海上還在爭鬥的明華神君和被涅魔附身的父王，隱隱感覺涅魔要從海底沖出。
整片海洋翻湧著，卷起萬丈的水浪，狠狠打在沙灘上。
天空比剛才還烏黑，雷穿透雲層打在海上，不時有被雷擊中的水族翻湧在海面上，密密麻麻令人心驚。
敖沛離運氣，敖越舉起聚魂珠放在敖沛離兩眉之間，感受到意識脫離身體，半透明的神魂以霧狀般湧入聚魂珠，透明的聚魂珠湧現絲絲脈絡，很快紅色的脈絡遍布聚魂珠。
看著從腳部開始一點點透明消失在空中的敖沛離，小年忍住的哭意還是從眼中流出，用手掌一抹眼淚，走到敖沛離面前，撐起一抹微笑，看著他這樣一點點消失在空中。
整個神魂被吸進聚魂珠，敖沛離背後的燧心劍也應聲落地。
周圍的風吹得他們都快站不住，敖越舉起聚魂珠放於燧心劍的劍柄和劍刃交接處，聚魂珠突然融入劍中，在地上的劍開始震動，整柄劍寒光四散，從地上一躍而起，漂浮在空中變幻著，一柄巨大的燧心劍湧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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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冷冽的聲音響起，他背過身，還未看清一陣光閃過，匆忙護在小年身前的敖沛離胸口被擊中，整個人被擊倒在地上，虛撐著身子，小年慌忙的扶起受傷的敖沛離。
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對面站著的人。
物體撞擊的聲音響起，他胸口的盒子掉了出來，落在地上摔開，掉出裏面的木雕。
木雕滾落在地上，在敖閏的腳邊堪堪停下。
那是一個類似人形的木雕，面容看不清楚，但是人形頭頂上面有兩個龍角，木雕只雕刻著上半部分，下半部分還是保持著木頭圓柱形的形狀，似乎像是只雕刻到這塊就停下來沒有繼續。
敖閏看著木雕，有些熟悉，手中施力，木雕落在他手裏。
現在可以更清楚的看人形面容，圓圓雙眸，小小的五官，和對面被扶起的敖沛離五官有幾分相似，但是這木雕的五官更加稚嫩。
敖閏心中情緒有些覆雜，對於他的六子，他一直有些虧欠疏於照顧，這木雕是敖沛離小時候他雕刻後送給他的。
小年感覺到對面的西海龍王拿起木雕，盯著手心看，本來威嚴冷硬的面容都柔和上幾分，小年眨了眨眼睛，想看下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卻發現扶著的敖沛離也一直望向他手裏。
他的臉上不自覺染上一層傷痛。
“父王？”
一聲呼喚令敖閏看向前方被人攙扶的敖沛離。
敖沛離此時捂著胸口，嘴角隱隱有一絲血跡留下，那眼神中飽含著無盡的情緒，像是帶著委屈和難過，還有幾分倔強的抵抗，這個樣子讓他覺得既陌生又熟悉。
敖閏捏了捏手中的木雕，不知怎的想起他剛化成人形時還養在自己寢宮的敖沛離，那時還小的他天天會趁自己忙完繞在自己周圍喊著父王父王，後面敖沛離就被送到這靜水宮，他也很少再見他。
印象中還停留在他很粘人的小時候，不知怎的，心底忽的一軟。
響起的語氣依舊冷硬，但是仔細聽比剛剛柔和一分。
“你們朝東走，不要再回來了。”
有什麽東西朝敖沛離這裏丟過來，被他一伸手接住，小小的木雕落在手心被他握住。
說完身形一動，敖閏消失在原地。
小年感覺扶著的敖沛離看到敖閏的離開，還是很僵硬。
小年順著他的手看向木雕，相似的輪廓讓她隱隱猜到這是刻的誰。
“這是幼時父王唯一送我的東西，後來我就來到這靜水宮，很少再和他見面。”
敖沛離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哀傷。
小年緩緩的抱住他，他像是被嚇到後看到親人的孩子，在小年抱住的那一刻，也環住小年。
臉埋在小年肩頭，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感受有一股熱流和濕潤感流在肩頭，小年心中有些悶，只得抱住他，像那天晚上他抱著她一樣。
一下一下輕撫背部，壓抑的抽泣聲釋放著敖沛離那在靜水宮數百年無盡的孤獨和對親情的渴望。
“謝謝。”比小年預想的快，敖沛離的哭泣停止後，帶著感激的聲音響起。
原本濃厚的夜色暈染的海中泛起一絲光亮，恍然才發覺已經要天亮了。
“我們現在去哪？”小年看著敖沛離，等著他的回答。
“我們去找——”
一聲巨大的聲響打破了敖沛離的話語，整個龍宮連著靜水宮都感受到一股震動，讓無數水族晃動一瞬。
仔細聽著，那巨大的聲響像是從海平面響起，直沖龍宮而來。
沒來由的，小年心有些不安起來。
“我們去看看。”敖沛離拉住小年的手。
小年看向他，目光定定，點下頭。
來到龍宮，門口一片混亂。
龍宮侍衛和其他的身影混雜，和曲河同樣的黑霧彌漫在龍宮門口，鮮紅的血濺落在門口的臺階上。
臉上的柔軟觸角在水中張揚著舞動，身影飄落在龍宮前方，身後隨之跟著白色的身影，白色身影的長發飄動著，表情冷淡，雙眸無神，只盯著前方。
“雩澤——”小年認出白色身影是誰後，呼喊著他的名字，對方聽著卻沒有一絲反應。
只是僵硬的朝前，手中魔力一動，掌心黑色的霧氣彌漫出，猛地抓住前方做出抵抗動作的水族脖子，抓住脖頸後那手指微微施力，待水族快要被扼住喉嚨無法呼吸的時候，那黑色的霧氣從手中洩了出去，流進水族的眼中。
小年呆呆地看著雩澤的動作。
準確的說，已經不是雩澤了，是已經被涅魔控制後的雩澤。
怎麽會呢？
敖沛離拉住欲要向前的小年，眼中雖然有絲了然，還是不免悲痛。
水中一道光朝雩澤閃過，被擊中的雩澤手一甩，水族的身體被摔在地上，對面是身穿藍袍的西海龍王。
眉目顯出隱隱的怒氣，敖閏又一揮手，雩澤被擊退朝後退了好幾步，反應過來和敖閏爭鬥起來。
“父王小心！”敖沛離和他二哥敖越的聲音同時響起，兩兄弟相互看一眼，快速朝他們父王移動過去。
小年晃了晃身體，待看到烏魚妖的手中聚起魔力朝龍王身上沖去，才知道敖沛離動作的身影。
兩兄弟的神力沖散魔力，兩個人圍在敖閏身邊。
奇怪的是敖沛離一到龍王身邊，原本攻擊龍王的烏魚妖和雩澤都調轉方向朝敖沛離發起攻擊。
看著周圍原本被擊倒在地的西海水族因為受控制後搖搖晃晃又開始站起來，小年眼中焦灼著，為敖沛離擔憂著。
爭鬥的父子三人同樣也看到這些被控制成傀儡的水族，讓他們感到氣憤和無力。
氣憤是因為涅魔竟然控制他們，除非徹底消滅涅魔，否則這些水族一直要以傀儡存活，無力的是他們現在並沒有什麽解決辦法。
眼見越來越多的水族朝他們圍攻過來，小年也朝他們這裏靠近，四個人被無數水族包圍著，連同烏魚妖和雩澤漂浮在上方，面容冷淡的看著他們，手下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漸漸連敖越都有些支撐不住。
“你快走，去仙界尋找神君需求消滅涅魔的方法。”敖閏抵擋住一道攻擊，手上又一揮動，看著敖沛離說道。
“是啊，六弟。”敖越也說道，手上的攻勢因為是西海水族，一擊發出雖不傷害性命，但是十分消耗神力，自己身上的神力又能撐到什麽時候呢？
敖沛離擰眉，看著有些吃力的二哥和一臉沈重的父王，張口道：“父王，二哥，你們一定要撐住。”
敖沛離牽住小年的手，就要施法離開，那雩澤和烏魚妖像是察覺到他們的動作，兩個人都朝護著他們離開的敖閏施法，那魔力像是積攢了數倍，朝他們湧來。
敖閏兩手抵擋這洶湧襲來的魔力，猛地吐出一口血，整個人朝後退去。
慌了心神的敖沛離沒有施動法術，扶住他，他胡子上還沾染一些血跡。
“父王！”悲痛而又擔憂的聲音傳來，敖越身上也添了一些傷痕，沖到他們身邊。
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烏魚妖又聚起一股魔力，被某個眼尖的少女發現。
霎時間，一道圓影閃過，烏魚妖頭被硬物碰撞，他頭往後一仰，聚起的魔力消失，徒留一絲黑霧彌漫在水中。
意識到是個青綠的物體，他又聚起魔力朝著青綠方向攻去。
一陣光抵住他的攻擊，敖沛離才意識過來，擔憂而又懊悔的看向站在他身邊已經化作人形喘著粗氣的小年。
再一次出手讓受傷的敖閏抿了抿嘴唇。
“你們快走。”堅持著站起來，他揮開了兒子攙扶他的手。
“快走吧。”敖越又匯聚起神力，抵擋著水族和攻擊。
敖沛離沈痛閉上眼睛，再一次運作神力，光芒包裹著小年和他。
身體沒有瞬時移動，被彌漫的黑氣纏繞著。
敖越看向敖沛離身上的黑氣，眼中驚懼萬分，伸出手要抓住那黑氣。
有一股更大的力量突然襲來，金色的光芒流到他們三人身上。
眼前光景旋轉，金光一閃，三人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
周圍地上細白的沙折射著光芒，四周散落著凹凸不平的碎片和貝類，偶爾還有一些水族蟹類跑過，急匆匆的湧向岸邊。
一股風伴隨著動物的聲音吹向他們三人，巨大的陰影籠罩著他們，順著陰影看過去，有著三個頭的巨鳥望著他們，巨大的翅膀在空中撲騰下，鋒利的爪子抓向地面，配合翅膀扇起許多沙塵。
沙塵散去之後，鳥頭微微向下垂落，身穿月白色長袍的男子從鳥背上翩然而下。
“明華神君！”敖沛離握著小年的手悄然松開，向神君急急行禮。
敖越知曉面前神君身份，也迅速行禮，眼中擔憂萬分想著龍宮的情況。
明華神君視線快速的在敖沛離和小年身上一轉，速度十分快，兩人並未察覺。
敖越正對明華神君，將他有一抹惆悵的似乎可惜的神情收在眼底。
“謝明華神君將我們救出，涅魔進入龍宮之中，我父王還在與之對抗，敢問神君可有什麽應對涅魔的方法？”敖沛離望了一眼海面，面上暗湧著焦灼，對明華神君說著海底發生的事情。
明華神君目光轉向他們三人，最後定格在敖沛離身上，也可以說是他身後的劍上。
他似是不忍心的暗了暗眸子，還是緩緩道出去仙界商量得出的方法，“有可以除去涅魔的方法，就是他顯出原型，然後——”
明華神君還未道完，四周聲音俱靜，只剩下耳邊海水沖刷礁石的聲音，還有一些蟹類跑過沙子的刷刷聲。
對上三對緊張的眸子，明華神君又道：“然後需要六太子你以身入燧心劍刺向涅魔的要害，但是去除涅魔後，你亦會神魂俱滅。”
依舊是沈默聲，只是三人望向明華神君的眸子不再是只有緊張。
小年不敢相信，眸光滿是不可置信和傷感，神魂俱滅嗎？那豈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嗎？
敖越也皺起眉頭，眼中的擔憂依舊，只是轉向他的弟弟，又抱著一絲期望看向明華神君：“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敖沛離心中沒有任何情緒，他心中十分的平靜，感受著背上的燧心劍，像是有一種感應般。
他神色也無常，像是風暴來臨前的海面，平靜的讓人擔憂。
“或者依舊鎮壓涅魔，也需要他去收覆。”明華神君看著他，又說道。
他會做出怎麽樣的決定呢？
敖沛離腦中又流動著這句話，但是只是鎮壓的話，無法把被涅魔操控的人救出。
他看向小年，小年感受到他的目光，也看向他。
無聲的語言流動在兩人的眼神中，小年聽到這句話就知道了，那麽曲河的水族的命運將會陷入黑暗中。
或許還不止，周邊的海水突然翻湧著巨大的浪，藍色的海水染上黑色的霧氣滾滾而來，大浪拍打著沙灘，激起數丈高的浪花，整片天空從剛剛的晴空瞬間變成烏雲密閉，轟隆轟隆的聲音隱匿在厚厚雲層中。
冷冽的風混著危險的氣息，吹向他們伴隨著濃烈的海腥味。
從海面上破水而出高大的身影，藍色的長袍在海面上翻騰著，他們都看向海面。
“父王！”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那海面上的是他們的父王，是已經被涅魔控制的西海龍王。
黑色的魔氣從敖閏的手掌中湧出，配合龍王原有的神力，整片西海海水以詭異速度快速湧起魔氣。
烏雲中雷電閃爍，隱隱透出割裂天與海的力量。
敖沛離眼中迅速閃過曲河和西海的場景，毅然回頭朝明華神君道：“我要消滅涅魔。”
青年的玄衣被風吹起，烏黑的長發馬尾也吹起，在空中張揚著，眼中的神色十分堅定，背上的劍布滑落，露出劍身，寒光凜冽。
似乎像是被感染，明華神君點點頭。
“我去攻擊使他原身湧現。”
“你需附在劍身，拋卻龍身。”明華神君說道，從懷中掏出手掌大小的透明琉璃珠。
“此物乃是聚魂珠，可以聚集神魂再註入劍上。”明華神君朝敖沛離說道。
敖沛離接過，手中的聚魂珠沈重而堅硬。
明華神君點點頭，縱身一躍在鳥身上朝海邊飛去。
留在岸邊的三人目光都看向敖沛離手中的聚魂珠。
敖沛離目光瞥向小年，面上有傷悲，無奈和愧色還有可惜。
敖越眼神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了然的接過聚魂珠和燧心劍，站在一旁，臉上的傷悲收起幾分，不忍讓六弟看到更加悲傷。
“我願意負起這個使命，但早知道我去除涅魔會消失，我不會告訴我對你的情意。”
敖沛離對小年說道，看著小年的神情，不自覺的拉起她的手。
“不行，我不後悔聽你說，遇見你也是，哪怕知道你會消失。”
小年心中滿是悲痛，淚水濕潤眼眶，她強撐著綻開一絲笑容道。
溫暖的手撫上他的臉側，小年看著他眼中豁然的眼神，現在的眼神雖然帶著一絲傷感，但是沒有孤寂和壓抑，相信他已經打開心中的結。
想必他已經決定好了。
小年心中也有個聲音一直在呼喊，令她不假思索說出口：“我要和你一起對抗涅魔。”
敖沛離頓了一下，眼中的不可置信流露出一絲溫情，面上還是正色道：“不行，不能讓你冒險。”
“……”小年沒有說話，眼睛定定看著他，撫在他臉上的手抓著他的手腕，沒有松開。
“請不要讓我遺憾。”小年努力控制著聲音，說出的話還是帶著絲絲哭腔。
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紮過一般，但是紮過後溢流出的溫暖讓他動容。
“嗯嗯，但是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你還有曲河的夥伴。”還有我的神力會保護你。
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口，敖沛離猛地抱住小年。
風猛烈的刮著，吹不散兩人之間的情緒。
小年撫上他的背，手輕微拍了兩下，感受這一刻世界只有他們兩人的感覺。
敖沛離松開小年，“你在這等我，我去我二哥那。”
他朝他二哥敖越走去。
毫無征兆的，敖沛離突然化成龍身，在小年和敖越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又恢覆人身。
有什麽東西落在敖越手裏。
“拜托二哥幫我收著，在消滅涅魔後能夠交給小年。”
敖越看向手中的琉璃小瓶子裏的液體，和一片泛著金色光澤的東西，暗下眼眸將東西收在胸口。
“我會的。”
“嗯嗯。”
敖沛離看向海上還在爭鬥的明華神君和被涅魔附身的父王，隱隱感覺涅魔要從海底沖出。
整片海洋翻湧著，卷起萬丈的水浪，狠狠打在沙灘上。
天空比剛才還烏黑，雷穿透雲層打在海上，不時有被雷擊中的水族翻湧在海面上，密密麻麻令人心驚。
敖沛離運氣，敖越舉起聚魂珠放在敖沛離兩眉之間，感受到意識脫離身體，半透明的神魂以霧狀般湧入聚魂珠，透明的聚魂珠湧現絲絲脈絡，很快紅色的脈絡遍布聚魂珠。
看著從腳部開始一點點透明消失在空中的敖沛離，小年忍住的哭意還是從眼中流出，用手掌一抹眼淚，走到敖沛離面前，撐起一抹微笑，看著他這樣一點點消失在空中。
整個神魂被吸進聚魂珠，敖沛離背後的燧心劍也應聲落地。
周圍的風吹得他們都快站不住，敖越舉起聚魂珠放於燧心劍的劍柄和劍刃交接處，聚魂珠突然融入劍中，在地上的劍開始震動，整柄劍寒光四散，從地上一躍而起，漂浮在空中變幻著，一柄巨大的燧心劍湧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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