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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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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青城縣林業局,地處城區繁華街市。

到了下午上班時間,林業局門口來上班的人不少,其中還不乏騎自行車的。

等了半小時,門口的人漸漸少了,站在大門對面的潘鳳蓮有些著急。

“怎麽馮局還不來?”

也不用蘇月禾解釋,這時候戴立軍反倒更沈得住氣:“哪有領導準時來上班的?”

潘鳳蓮連連點頭:“有道理,領導上班時間都是看心情。”

蘇月禾看了眼手表:“他知道我們要來找他,應該快到了。”

正說著,拐角處傳來自行車叮鈴鈴的聲響。

一個中年男人,略微有些許發胖,穿著筆挺的淺灰色中山裝,騎著自行車過來了。

潘鳳蓮忙拉蘇月禾,小聲道:“哎哎,是不是這個?這個一看就像領導。”

蘇月禾已經率先走過去:“馮局!”

戴立軍和潘鳳蓮趕緊跟上。

趙大福停下自行車,本想咳嗽一聲的,還是忍住了,他看向蘇月禾:“小蘇,你怎麽親自來了?”

蘇月禾笑道:“我怕他們認錯人。馮局,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位同志,這是他愛人潘鳳蓮。”

潘鳳蓮聽蘇月禾這麽介紹自己,笑得仿佛春風拂面。

趙大福扶著自行車,瞟了眼戴立軍,略一沈吟:“還可以,長得蠻像,什麽時候能上班?”

來見領導,戴立軍有點緊張,嘴唇都白了,他趕緊回答:“我隨時都可以。”

趙大福盯著戴立軍,微微皺起了眉頭:“現在三月底了,入職不太合適。”

戴立軍忙問:“那什麽時候可以?”

“那就四月一號來,好吧?”

過幾天就是四月一號了,潘鳳蓮和戴立軍互相看了一眼,都喜上眉梢。

戴立軍還想問別的,順便進林業局瞧一瞧。

就在此時,汪小琳從林業局院門出來,她像沒看見蘇月禾似的,直接走向趙大福。

“馮局,都等你開會呢。”

“你給我泡好茶,讓他們先等著。”趙大福領導癮上來了,架子十足。

蘇月禾忍著笑,看向一邊。

“要得。”汪小琳狀似好奇地瞥了他們一眼,進去了。

蘇月禾趕緊提醒潘鳳蓮:“馮局趕時間開會。”

“哦哦!”潘鳳蓮緊張的差點忘了,她忙把手裏的資料袋遞給領導。

趙大福沒接,只往自行車籃子裏瞟了眼,潘鳳蓮這點眼色還是有的,她非常機智地把資料放到了車籃裏。

領導收了這錢,工作就妥了!

“那行,那就先這樣。”

趙大福往林業局院子裏走,剛走幾步,聽見蘇月禾提醒:“馮局,是不是還有啥忘記交待了?”

趙大福這才想起來,哎喲,背了那麽多遍,還是落掉了,他一本正經地回過頭:“差點忘了,你這個情況比較特殊,還要先去轉檔案,明天會有人通知你們。”

戴立軍問:“怎麽通知?”

“你們找小蘇。她知道。”

“要得要得,”

目送“馮局”進了林業局大院,潘鳳蓮和戴立軍都是滿臉欣喜。

戴立軍問:“轉檔案是要去雲平縣吧?”

蘇月禾:“不用,明天中午你們來找我,我中午在我爸宿舍吃飯。你們一起過來,剛好把你們之前的賬也算一算,是不是?記得把我爸寫給你們的借據,還有什麽報銷單的覆印件,都帶上。”

戴立軍馬上懂了:“我把資料還給你們,以後我們的賬就兩清了。”

“什麽兩清了,老戴你這人啊,就是不會說話。”潘鳳蓮笑著轉向蘇月禾:“以前的一筆勾銷,以後我們繼續做朋友嘛,說好了要請你們吃飯的,這頓飯,我一定請。”

她還奢望著蘇月禾能幫她把半天工也轉成一天的,但人家剛幫了這麽大的忙,她也不好馬上又開口,至少得等過一段時間再說。

蘇月禾禮貌而敷衍地笑了笑:“走吧,我還得回廠裏,我今天下午要換辦公室。”

潘鳳蓮恭維笑道:“我還沒恭喜你呢,今天調去經營部了?嘖嘖,在采脂班一個月就能轉崗的,我以前真沒見過!厲害咯!”

戴立軍:“人家認識的都是大人物,跟你層次不一樣,”

他們方向不同,潘鳳蓮下午不上班,她跟戴立軍回宿舍,蘇月禾則往回廠的方向走。

走了一段,蘇月禾回過頭,發現戴立軍和潘鳳蓮還在林業局門口張望,似乎是要提前熟悉以後的工廠環境。

她冷然一笑,走到轉角,繞到了林業局後門的大街上。

街邊停著一輛吉普車,蘇月禾走過去,拉開副駕車門,直接上車。

梁正烽給她伸來一手,蘇月禾抓住後,道:“成功一半了。”

“現在去哪兒?”梁正烽看著蘇月禾,像是在等領導安排。

蘇月禾道:“先送大福叔去汽車站,應該還能趕得上客車回家。”

坐在後面的趙大福滿臉堆笑地等著挨誇:“怎麽樣?”

蘇月禾回過頭去,誇張地讚揚道:“大福叔,你這領導氣派,一看就是個大領導。他們壓根就沒懷疑,見到你啊,緊張的不行。”

趙大福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我也緊張的忘詞了。”

“沒大礙。把錢拿到手就行。”

趙大福趕緊把裝錢的信封遞過來:“來,給你。”

蘇月禾接過信封,問:“小琳呢?”

梁正烽:“她騎自行車回中藥鋪去了。”

“我都還沒感謝她呢。”蘇月禾回過頭去:“大福叔,這次真是謝謝你。”

趙大福笑道:“要謝我就簡單了,通電的事,幫我們安排上呀。”

就前幾天,梁正烽親自去了一趟水電局,站在村民的立場,據理力爭:“我是已經盡力了,過兩天就會有消息,到時候我通知你。”

“希望大嗎?”

“應該挺大的。”

趙大福高興地拍了拍梁正烽後背的椅子:“真的?那太好了!只要通了電,可以省好多力氣。”

把趙大福送去車站,蘇月禾又去了一趟派出所,最後,梁正烽才送她回廠裏。

昨天人事科就通知她轉崗去經營部,上面直接下來的通知,李向陽沒辦法,只能放她走。

蘇月禾在采脂乙班的辦公室沒啥東西,只有一個茶杯,一盆陳慧明送的小盆栽。

今天陳慧明和楊春花去車間幫忙去了,蘇月禾左手一個茶杯,右手一盆小盆景,挎包裏還背了幾本從資料室借的書抱在懷裏。

經營部在一樓的樓梯旁邊,進去之後,辦公室裏擺了八張十六個位置的辦公桌,往裏走,還有三個辦公室,一個是副主任的,一個是主任的,還有一個是小倉庫。

辦公室裏只有三個人,一個大叔在喝茶看報紙,一個大姐在嗑瓜子,還有一個女的,打扮時髦,坐在角落,在修剪指甲。

說好的,最優秀的部門呢?

蘇月禾震驚了。

大姐看見蘇月禾,率先站起來:“小蘇,快快快,你怎麽才來,我們等老半天,位置都給你騰好了。”

這位大姐叫燕姐,是經營部負責後勤的,她熱情地起身歡迎。

還沒走進去,蘇月禾就聽見身後傳來尖銳的女聲:“堵門口幹啥?”

蘇月禾趕緊讓到一邊,回頭看了一眼,一個紮著馬尾的女子,手裏拎著布袋,沈著臉從外面進來。

那女的走到時髦女人前面的辦公桌旁停下,把布袋甩在桌子上,抱怨道:“都不是人幹的活!什麽爛攤子都丟我這來,就欺負老實人。”

蘇月禾尷尬地只能站在一邊,她不認識對方,也不好接話,而迎接她的燕姐也被暴躁女子吸引了註意力。

喝茶看報紙的大叔擡起頭看了那女孩一眼:“小賈,年輕人多跑跑怎麽了?吃點虧怎麽了?你年輕的時候不吃虧,想老了再吃虧啊?”

小賈也是個火爆脾氣:“我為什麽要吃虧?你在這裏喝茶,我一個人去跑,印刷廠的人認我嗎?把我當傻子使喚。”

大叔還要說,被燕姐給勸住:“老沈你別跟她計較,你下次有空跟著一起去嘛。”

老沈冷笑一聲:“本來一個人可以幹完的活,為什麽要兩個人去?我為什麽要這麽辛苦?做好了,對我有什麽好處?做不做,都是領這點死工資,做再好,領導都不給我獎金。我懶得扯皮。”

“一個人可以幹的活,那領導為什麽要派給兩個人,為什麽每次都得我去而不是你去,如果只是跑跑腿那都沒啥,你看看印刷廠那幫人,狗眼看人低,欺人太甚!”

老沈不以為然:“那你就想想,為啥我每次去,人家都態度老好,輪到你去,人家不給你好臉色!為啥?你怎麽不找找自己的問題?”

“我有什麽問題,還不是因為上次你跟人家嚼舌根,害我被人瞧不起。”

“那就是活該了!”

“什麽叫活該?”小賈氣得拿起桌上的文件,狠狠砸在桌子上,“我做錯啥了?跟我有啥子關系?”

老沈可不怕她砸東西,砸的又不是他的,他才不心疼:“怎麽沒關系?你爸偷松脂賣的錢,不是給你們家買東西了?我就說我們廠太寬容了,就你這樣的,小偷的子女,還留在廠子裏,那就是對小偷的縱容!”

蘇月禾總算聽明白了,這事她來了後就聽楊春花說過,小賈的父親老賈是廠裏看管倉庫的,結果監守自盜,去年被抓出來,廠裏念在他是老員工的份上,沒有報警,把他下放到林區守林去了。

小賈回來後就吵吵嚷嚷的,勸又勸不住,燕姐臉色有些為難。

因為蘇月禾的位置就在小賈旁邊,這辦公室裏,一張辦公臺坐兩個人,她和小賈坐一桌。

燕姐拉著蘇月禾:“只有那個空位,沒辦法,你先過去坐。”

蘇月禾也沒其他選擇,只能走過去,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杯子和小小的盆栽放在桌上。

她有點擔心,等會兒小賈暴躁起來,連她的東西一起砸了。

那她多冤。

小賈繼續跟老沈吵:“我爸是被冤枉的,我爸不是小偷。我們就是沒得背景,才被人欺負!哪裏像你們,靠著關系,天天在這裏看報吃瓜子,也沒人管。”

吼完,小賈瞄了蘇月禾一眼,她知道蘇月禾是誰,畢竟才來一個月,他們主任親自去挖的人,後來大家夥兒把蘇月禾的資料都翻了個底朝天。

什麽能力強?都是關系!哪兒哪兒都是關系!

“看!又來一個!又來一個!”小賈狂躁地踹了一腳自己的椅子,“都是關系戶!還讓不讓我們這些沒有關系的人活了!”

蘇月禾不了解這辦公室裏的政治,她對小賈沒意見,跟一個情緒失控的人講道理,沒有意義。

而且,聽起來,她確實受了不少委屈。

只是這場吵鬧,她原本插不上嘴,直到小賈說她是關系戶的時候,她才不得不澄清:“我是農村來的,農村出生農村長大,憑一張鐮刀帶著我們小組,贏了清山比賽,方主任在頒獎大會上看到我,才把我挖過來的。”

由於蘇月禾說得非常理性,本來氣得抓狂的小賈不由得再看了她一眼,顯然蘇月禾的話,小賈半信半疑。

看著細皮嫩肉的,還能砍荊棘贏了像盧照麟那樣男人?不是親眼所見,她是不敢相信。

而坐她們後面修剪指甲的時髦女人,此時放下了指甲剪,她慢條斯理地道:“可以了,小賈,別逮著機會就在這兒發瘋,誰惹你了,你就找誰,新來的同事招你惹你了?”

小賈不出聲了。

時髦女人這才笑著看向蘇月禾:“我叫袁嬌,辦公室裏有什麽不懂的,你也別問我,我也不懂,問燕姐就對了。燕姐是廠裏的元老,什麽都懂。”

蘇月禾被袁嬌逗笑了。

燕姐見戰火熄滅,趕緊笑道:“遇見不懂的,就問我。”

蘇月禾也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我叫蘇月禾,叫我小蘇或者蘇禾都行。”

“好嘞。今天大家都出去了,兩位主任都不在,你先熟悉環境,具體工作怎麽安排,要聽主任的。”

燕姐說完,給蘇月禾抓了一把瓜子:“吃瓜子。沒事四點就可以下班了。”

蘇月禾在農村大集體裏長大,懂得看臉色,只要不惹她,她算是脾氣好的,去到哪兒,都能快速融入到集體裏,所以除了一開始的小插曲,調崗的第一天,過的還挺順利。

畢竟,什麽活兒都不用幹,就只嗑瓜子聊天了。

到快下班的時候,蘇月禾說明天有事要請假,燕姐讓她寫個請假條,等領導回來了,她幫忙交上去。

一大早,潘鳳蓮去松香廠打完開水送完報紙,早早幹完活兒,就買菜回家準備做午飯。

今天中午,老戴還要趕早去找蘇月禾轉檔案。

剛到家門口,發現門縫裏塞了一張報紙,她抽出來一看,發現竟然是《林業報》。

《林業報》竟然送上門了?不由得欣喜萬分。

她一瘸一拐地沖進屋,“老戴!老戴!你看看,還沒入職呢,報紙都送上門來了。”

戴立軍正在捯飭身上的衣服,想要換身好點的,去辦理調檔案手續。

“什麽報紙送上門了?”

“你看,《林業報》,這不就是林業局的報紙嘛!”

戴立軍把報紙拿過來,是《林業報》沒錯,但他還沒報到,林業局沒他資料沒他住址呢,怎麽就送報紙上門了?

潘鳳蓮想了想,“會不會是蘇月禾幫你登記了?”

戴立軍瀏覽著報紙內容,第一版就大大的標題《走在改革前言的青城縣林業局》,通篇都是對局長馮志的采訪。

馮志應該就是他昨天在林業局外面見到那位馮局。

再往後看,他這才留意到采訪旁邊配的照片,備註是青城縣林業局局長馮志。

不對!

戴立軍頓時慌了!

“哎!你看!這人是馮志!”

潘鳳蓮湊過來看,人還是懵的:“你認識?”

“林業局局長叫馮志,馮局,長這個樣子,瘦瘦的戴眼鏡,跟昨天我們見那個,完全不一樣!”戴立軍聲音越說越大,“別不是姓蘇的把我們騙了吧?”

“什麽姓蘇的把我們騙了?”潘鳳蓮還沒轉過彎來,但她也急了。

“姓蘇的把我們騙了!”戴立軍一時想不起蘇月禾的名字,“蘇運昌女兒!你自己看,馮局他長這樣,姓蘇的不知道從哪兒找來騙子,把我們給騙了。”

潘鳳蓮這才明白過來:“我的親娘啊!兩千多塊錢啊!這不可能!不可能!”

她整個人瞬間麻了,手麻了,馬上腦袋也麻了:“不會的,不會的,昨天林業局裏面出來一個工作人員叫那位馮局去開會,你還記不記得?”

“我當然記得,就是因為那個女的出來叫他開會,我才會對他深信不疑。”

“會不會林業局有兩位姓馮的局長?這是什麽時候的報紙?會不會是局長換人了呢?”

戴立軍趕緊看時間,1979年3月2日的報紙!

就這個月的報紙。

靠猜測沒用,必須得去林業局才能問明白,戴立軍拿著報紙出門了。

潘鳳蓮趕緊一路小跑跟上。

戴立軍大踏步往前走,潘鳳蓮在後面一瘸一拐地跑著,勉強能跟上。

兩人一路氣喘籲籲地跑到了林業局。

此時中午還沒下班,有個看門的,坐在門口抽煙。

真到了林業局,戴立軍又有點犯怵了,他害怕去問,害怕知道昨天看見的那個真不是這裏的領導,心裏頭跟打鼓似的。

潘鳳蓮倒是比他爽快,她直接跑過去,跟看大門的套近乎。

在看大門的人趕他們走之前,潘鳳蓮直接塞了兩塊錢給對方。

對方得了他們的錢,馬上笑臉相迎:“你們要打聽什麽?”

“你們這裏有幾個馮局長?”潘鳳蓮問完,緊緊盯著那人,心跳砰砰加速。

看大門的道:“能有幾個馮局長,就一個呀。你認識我們局長?”

戴立軍趕緊把報紙翻開給對方看:“是這個嗎?”

“是這個。”

戴立軍:“昨天下午兩點十五分左右,一個騎自行車,穿灰色中山裝,跟我一樣戴了頂帽子的人,進了你們林業局,你知道那是誰嗎?”

看大門的努力回想,昨天是有個騎自行車穿中山裝的,那人老了好幾趟,前天也來,因為跟局裏的人認識,所以他沒攔著。

“那不是我們林業局的,他就是借我們這個道,穿後門出去,去建設路的。”

轟!

腦袋要炸了。

“哎呀!”潘鳳蓮難受地蹲在地上,整個人頭暈目眩。

2430元啊!

她攢了一輩子的錢,還跟她姐借了五百!

看大門的盯著他們,問:“你們究竟要做啥?”

結果已知,戴立軍反倒冷靜下來了,他揮揮手:“沒事沒事,麻煩了。”

兩人走出大院,潘鳳蓮拉著戴立軍問:“現在怎麽辦?我們要不要報警?”

“傻戳戳!報警你打算怎麽說?鬧大了,我們兩個都得進去。”

潘鳳蓮急了:“那怎麽辦?”

“姓蘇的,不是約了我們,中午去蘇運昌宿舍見面嗎?”

“對頭對頭!去汽車站找蘇月禾,是她騙了我們的錢。”

他們又快馬加鞭往汽車站趕,走到宿舍樓下,兩個人停下來商量了會兒才上樓。

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

敲門聲敲得又急又快!

很快,門開了,開門的果然是蘇月禾。

蘇月禾看到他們一點都不意外,反而輕輕笑了笑:“來了?”

潘鳳蓮想破口大罵,但還是強行忍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憋出的笑臉,“小蘇,今天不是要去調檔案?什麽時候出發?”

蘇月禾沒回答,反而看了眼戴立軍手上卷著的報紙,“時間還早,進來坐。”

進屋後,戴立軍瞥了眼在廚房做飯的蘇運昌,可蘇運昌根本沒擡頭看他們。

戴立軍多少也有點心虛,他沒主動去跟蘇運昌打招呼。

關上門,蘇月禾笑問:“報紙看了嗎?”

報紙看了嗎?

戴立軍不可置信地質疑:“是你送來的報紙?”

蘇月禾還是滿臉的微笑:“是呀,我送的,要不然你們以為是誰?這天氣,你們還能走出滿頭大汗,是去林業局了吧?”

戴立軍臉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抖了抖:“昨天那個馮局,是你找人假扮的?”

蘇月禾笑了笑,不置可否。

潘鳳蓮:“你騙了我2430元!那是我存了一輩子的錢!裏頭還有我姐的500塊。”

“你存了一輩子的錢?潘鳳蓮……”蘇月禾直呼其名,“你一個月工資十七塊,就算你還有其他補助補貼,加起來也不過二十。你還要養兒子。你怎麽存的錢?你自己有錢可存嗎?全都是訛詐了我爸的!”

潘鳳蓮馬上反駁:“你爸每個月只給我10塊!沒給多少。”

“我爸憑什麽給你錢,還不是被你訛詐的?他每個月固定給你10塊錢,其他時間,你變著法子訛錢,我爸有記賬,總共被你訛了2030元。”

潘鳳蓮沒想到蘇運昌這麽小心眼,表面上挺好說話,卻偷偷記了十年的賬,她急急道:“你從我這裏騙走的不是2030元,是2430,你比我騙的還多。”

“我比你騙的還多?你承認自己騙了就行。不過我得跟你說清楚,多出的400是利息。”

“400利息?利息個錘子!”潘鳳蓮暴怒了。

蘇月禾拋下誘餌:“這些年你陸陸續續從我爸這裏訛走那麽多錢,這400利息算啥?”

潘鳳蓮越說越激動:“你自己都說這錢是陸陸續續給我的,是你爸給我的,是十年時間裏,陸陸續續給的。不是十年前就給了我2030元。”

“你要是十年前就訛走我爸兩千多,你今天不得還上十倍?少說也得還個兩萬吧!”蘇月禾故意誇張地蠻不講理。

兩萬?潘鳳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想錢想瘋了?你嘴巴一張一開就十倍啊?再說了,我可沒訛你爸,是你爸心甘情願給我的。”

潘鳳蓮自己都說混亂了。

戴立軍冷笑了一聲:“十年前的要十倍利息?那十年前,你爸從我這兒借走五十塊錢,你爸沒還我呢,這利息又要怎麽算?十倍是嗎?”

蘇月禾微微一笑:“你說我爸從你這兒借走五十塊,你有沒有借據?拿出來看看。”

戴立軍馬上意識到話不能這麽說,他正要改口,被蘇月禾打斷。

“你沒有借據。十年前,我爸找你預支工資,你說借他五十,寫借據的時候,你卻給了他一張收款單,之後潘鳳蓮拿著那張收款單和另外一筆你貪汙後騙我爸簽字的報銷覆印單來我找爸,威脅我爸,如果不每月給她錢,你戴立軍就會在監獄裏舉報我爸跟你一樣貪汙!”

是這樣沒錯。

當時,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到了這一步,戴立軍反倒淡定了。

他環顧一圈,蘇運昌一直在廚房門口站著,而蘇月禾只冷冷盯著他。

這屋裏也沒其他人,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別兜圈子。

戴立軍咳嗽了一聲道:“既然你那麽清楚來龍去脈,我也不想跟你多費口舌。昨天你不是說要把事情說清楚嘛?行啊,那我們就來說清楚。”

蘇月禾等著他說下去:“你要怎樣說清楚?”

“你把昨天的2430元還給我們,這是必須的。外加當年你爸借款的十倍,也就是500元,總共是2930元,多一分我也不要。”戴立軍毫無廉恥,絲毫不覺得自己在敲詐勒索,他認為自己已經夠退讓,“要不然,我依然可以舉報你爸當年貪汙!我就看究竟誰怕坐牢。”

說著戴立軍嘴角往上一扯:“反正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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