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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香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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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香廠

外面關門聲關門聲,梁正烽上班去了,周圍一片寂靜。

蘇月禾趴在床上墜入沈思。

如果那女的不是水電局抄水表的,那她爸為啥要騙她?

這不就是心虛,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她心底很難受,雖然她爸本就不是完美的父親,但在她心裏,她爸只是不善表達,不善經營生活,還有一些文人的自私,才會過得這麽一塌糊塗,導致存不下錢來,可他心底是愛他們這個家的。

她想不通,以她了解的父親來看,她爸不好色的呀,怎麽會呢。

這事,她得想辦法查清楚。

蘇月禾起床穿好衣服,又把家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才拿了一塊臘肉,出門去萬秀敏家。

今天是元宵節,萬秀敏準備借著這個節日,請她和梁正烽,以及家屬院的好友們吃晚飯。

從桃林出來,遠遠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騎著自行車往她這個方向而來。

是汪小琳!

蘇月禾忙叫了一聲:“小琳!”

汪小琳剛停下車,就看到蘇月禾,也驚喜道:“月禾,太巧了,你們搬到家屬院來了?”

“是啊,搬進來一個星期了。”

“哪家啊?”

蘇月禾往桃林方向指了指:“最裏面那家。”

汪小琳詫異:“裏面還有房子呢?我都不知道。”

說著她指了指旁邊:“這是我姐姐姐夫家院子,離你們還挺近的。”

蘇月禾知道,周姐家旁邊這個長年鎖著門的院子,就是汪小琳姐姐汪小珍家。

之前蘇月禾想著汪小琳幫過自己,所以特意送了點土特產給汪小珍,可惜來敲門,對方也沒應,她只好把禮物放門口了。

汪小琳了解自家姐姐的脾氣,她也不好請蘇月禾進去坐,只站在路邊閑聊。

汪小琳悄聲道:“牛主任進去了,你知道嗎?”

“我聽說了。”

“真是活該,據說在裏面交待了不少事。對了,李經理幫你申請的獎金下來了,你快去領。”

“我已經領了,那天你沒上班,所以沒遇見你。”

“領了就好。難得我們經理這麽熱心腸。”

閑聊了幾句,蘇月禾道:“我前幾天拿了點野生菌菇給你姐姐,敲門沒人在,我就放門口了,你跟你姐姐說一聲。”

汪小琳有些不好意思:“我跟她說,她可能也不知道是誰送的。你去哪兒呀?”

蘇月禾晃了晃手上的臘肉:“去他姐姐家。小琳,有時間你到我們家來喝茶。”

“好嘞。我今天也是來給姐姐姐夫送元宵的。那我不耽誤你時間了,下次你來店裏,記得找我。”

“要得。再見。”

與汪小琳辭別之後,蘇月禾繼續往外走,走到拐角的地方,剛好路過劉喜妹家。

劉喜妹帶著閨女,在院子裏曬太陽。

“蘇妹妹!你去哪兒?”

劉喜妹眼尖,遠遠看見蘇月禾,就非常熱情地站起來打招呼。

“喜姐,我去我姐姐姐夫家。你們曬太陽啊?”蘇月禾站在院墻外往裏看,她家的院墻也是用籬笆紮的,沒有院門。

只見院子裏光禿禿的,沒種半棵植物,院內竹竿上晾曬的衣服,歪七扭八,也沒扯整齊,半邊院子都堆放著雜物,看起來很亂。

而劉喜妹則在這麽亂的院子裏,擠著放了一張竹椅,她就坐在竹椅上曬太陽,她閨女頭發亂蓬蓬的,蹲在角落,自己一個人抓石子。

劉喜妹看著蘇月禾手裏拿著的臘肉,笑道:“你們準備做晚飯啦?時間還早呢。進來坐吧!”

她很熱情地邀請蘇月禾到她家去坐,盛情難卻,蘇月禾便進去了。

劉喜妹見蘇月禾真的進來,受寵若驚般,把攔著路的竹椅給拎到一邊,趕緊給蘇月禾撩開了門簾。

門簾上的汙垢都出油了,蘇月禾硬著頭皮往裏……

我的個老天爺!

這亂的呀,連插腳的地方都沒有。

劉喜妹不好意思地笑道:“老覃這兩天出公務了,就我們娘倆在家。”

所以,這屋子也沒人整理。

蘇月禾想起以前媽媽講過寓言故事,說古時候有一個女的太懶了,什麽都不願意幹,她男人出門幾天,怕她餓死,便把餅掛在她脖子上。

結果幾天後,她男人回來,發現他婆娘還是餓死了。

因為她吃完了嘴巴能啃到的餅後,連用手轉過方向都不願意。

情願餓死都不願意動一下手!好有志氣!

對於別人的生活,蘇月禾不想去評價,也不想去勸說,只在門口站了會兒,借口太冷,還是到院子裏曬太陽。

劉喜妹給倒了杯熱茶,看著杯子還挺幹凈,蘇月禾還是喝了一口。

劉喜妹當然知道家裏亂,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解釋:“我以前也愛幹凈,都是被他們家逼的,我做得再好,我婆婆和繼子都嫌棄我做得還不夠好,所以我幹脆什麽都不幹。我跟你說,人就是這樣,欺軟怕硬,我勤勤懇懇的時候,他們欺負我,我什麽都不幹,耍橫的時候,反倒都怕我了。那你說,這活兒,我還能幹嗎?”

蘇月禾連忙搖頭給予支持:“不能幹。”

獲得了蘇月禾認可的劉喜妹更高興了:“就是嘛。我現在就啥都不幹,我也不管別人的怎麽看,我就圖我自己輕松自在。那些婆娘,自己做得低賤,被男人欺負,反倒看不起我這種敢反抗的,這種人,累死活該!”

好有道理!

蘇月禾竟被劉喜妹給說服了!

她老媽要是有這種反抗精神,再橫一點,再自私一點,她爸是不是也就不敢在外面亂來?

不,她不能怪她媽媽,她媽媽沒做錯什麽。錯的是她爸!

喝過茶,兩人又站著邊曬太陽,邊聊著天。

劉喜妹很能說,各種歪理還說得特別有趣,逗得蘇月禾咯咯笑。

旁邊院子裏正在翻菜地的大姐不由得直起了腰,那大姐和隔壁翻曬被子的大娘,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神奇。

梁團長的媳婦,長得好看,穿衣打扮得體,還把院子收拾的那麽規整,那麽幹凈,竟然跟劉喜妹這種人聊得來!

真的稀奇!

萬秀敏家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請客吃飯。

平時跟李時剛和梁正烽關系好的,都被邀請來吃飯。

萬秀敏今天特意做了一只燒雞,邱姐一進來,她就拉邱姐去廚房看:“邱姐,我說了,這門親事成了,我請你吃燒雞,今天我說到做到了啊。”

邱姐哈哈大笑:“我都忘記了,你怎麽還記得。”

“當然記得。你給我們家正烽尋了這麽好的媳婦,別說一只燒雞,就是十只,我也得想辦法給你整明白。”

這話邱姐愛聽,她笑的合不攏嘴:“我跟你說,我從老家回來,聽到了各種各樣的表揚,我尾巴都翹起來了。”

“表揚你什麽?”

“表揚我這個媒人比月老還靈,給梁團找的媳婦,比天仙還美。你不知道,之前我都是刻意低調,說給梁團介紹的這位姑娘,長相比較普通,結果他們聽進去了,各種傳言傳的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邱姐把聽來的都跟萬秀敏說了一遍,萬秀敏聽得也哈哈大笑。

“我說難怪,我之前說我弟媳婦長得好看,她們就用那種眼神看我。”萬秀敏說著,還學了一下。

邱姐賣俏道:“我給你長臉了吧?”

萬秀敏非常給她面兒:“可太長臉了。我們家月禾呀,不止好看,性格脾氣也好,我都覺得我們正烽配不上她了。”

邱姐:“還有更好笑的,劉勝利那小子,來找,說有合適的一定要先介紹給他,你知道他怎麽說嗎?他說他也可以入贅。”

萬秀敏更是樂得不行:“你別聽他鬼扯,劉勝利那人啊,大男子主意的很。”

“我曉得。”

正說著,梁正烽和蘇月禾去打醬油回來了,邱姐又逮住梁正烽一陣說。

梁正烽連連謝她這個媒人,請她晚上一定要多吃點。

之後大家聚在一起做元宵,芝麻花生餡的大元宵,晚飯後,一人五顆。

晚上吃飯,被邀請來的,還有人事處的主任,他們在飯桌上,就把蘇月禾的工作確定下來了。

去松香廠上班,戶口蘇月禾沒有選擇隨軍,而是選擇掛在松香廠下面。

青城縣松香廠是林業局下屬工廠,距離雁北不遠,廠區面積只能算中等。

但她是青城縣,遠近聞名,福利好待遇好的廠子。

青城縣的松香廠之所以有錢,是因為青城縣生產一種特殊的松樹,叫大靖松。

這種松樹,個高,粗壯,產脂量大,因為只適合這裏的水土生長,所以在別的地方沒有。

從大靖松上提取熬制的松香和松節油,質量上乘,而且有一種特殊的香味。

所以產品供不應求。

後來縣裏為了保護本縣的相關企業,出政策要求青城松香廠生產的松香和松節油,只供應本縣。

某種意義上說,這家廠子,就是旱澇保收的好去處。

蘇月禾周五辦理了入職手續,成了他們這裏的正式職工。

以後無論去哪個崗位,一旦入職松香廠就要先去做至少半年的采脂工。

就算有關系,也至少在采脂工的工作崗位上做滿三個月。

所以蘇月禾進來的第一個工種,就是采脂工。前面半年的工資是三十五元。後面根據去的部門適當調整。

采脂工分了甲乙丙三個班,她去的是乙班。

采脂工因為長期在樹林裏工作,所以在廠裏沒有個人辦公位,但每個班都有自己的一個小小辦公室,平時放各種工具,不外出的時候,大家都在辦公室裏開會、學習或者聊天。

蘇月禾上周來報到的時候,班長不在,今天星期一,報到第一天,去行政耽誤了點時間,還沒踏進乙班辦公室,就聽到了一個響亮的聲音。

“我日你仙人板板,不想幹就別幹!別給我三天兩頭請假!”

定睛一看,一個身高中等的男子雙手叉腰站在人群中,人瘦眼睛小,看著有點眼熟。

蘇月禾想起來了,跟中藥鋪的李經理很像。

難道是兄弟?

蘇月禾進來後,原本嘈雜的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

激情說話的男子也跟著大家的目光轉過身盯著蘇月禾。

站在角落的副班長肖亮趕緊介紹:“李班,新來的同事,蘇月禾。”

班長李向陽瞄了蘇月禾一眼,對於采脂班來說,女孩子都是負累!

而且是在他們這裏呆幾個月就會轉崗的負累。

對於這樣的負累,你還不能得罪,誰知道她轉崗會去哪裏?萬一去了財務,以後專門發工資的,找機會給你算錯,你不自找麻煩事嗎?

所以,這些負累變相成了菩薩。

特別是未婚姑娘,管你漂亮還是不漂亮,一個班二十多人,幾乎都是男同志,大半沒結婚沒對象的,女孩來了,不就是得像菩薩一樣供著嘛。

李向陽昨天就聽說了,班裏來了一個關系戶,哪裏的關系戶不知道,但他煩著呢!

去年業務量不達標,年底獎金沒拿到,采脂能手也沒有了著落,又把女的往他這裏塞,還是關系戶,他能不煩嗎?

甲班丙班的班長可不管兄弟們想要女同事的強烈願望,為了業績為了獎金那可都是拼了,能不要女的,就不要女的。

他關系沒別人硬,這半年以來,已經往他這兒塞第三個女的了!

李向陽不耐煩地閉了閉眼,瞄了眼蘇月禾,膚白如凝脂,細皮嫩肉,一看就不是幹活的人,長這麽漂亮,跑松香廠來幹啥?

有關系去別的地兒不好嗎?

但他也沒辦法,來都來了,他沒權利把人攆出去。

為今之計,那就是讓這女的,不惹事就好。

李向陽微微點頭:“你就跟著陳慧明和楊春花,先熟悉廠裏的環境,看看什麽時候有其他入職的人,在一起培訓,等到了采脂季節再跟著大家去林地采脂。”

雖然李向陽說話好像還挺溫和,但從語氣和表情判斷,蘇月禾感受到了班長的不喜。

角落一個齊肩短發的女孩率先跟她揮了揮手,看著很陽光。

旁邊一個正在吃包子的麻花辮女孩,直接大聲招呼:“過來過來,跟著我們就好了。”

蘇月禾笑著走過去,站在了兩個女孩的旁邊。

其他男同事們也都熱情地跟蘇月禾打招呼,這麽漂亮的姑娘,誰都忍不住微笑地多看幾眼。

除了那一心只想著業績的李向陽。

李向陽一說話,大家又都不敢出聲了。

李向陽說了幾個註意事項,他們等會兒要去大靖林區清山,也就是割草砍樹修路,為天暖之後的采脂做準備。

聽他的意思,去林區就直接呆一個星期,直到星期六下午再回來。

末了,李向陽戴上帽子:“散會,十五分鐘後出發。”

等李向陽出去,屋裏才熱鬧起來,活像班主任離開後的教室。

麻花辮女孩先小聲吐槽:“跟個閻羅王似的,真讓人受不了……”

吐槽完,她把剩下的一小口包子塞進嘴裏,小聲微笑著自我介紹:“我叫楊春花,她是陳慧明,我剛才沒聽清,你叫什麽名字?”

“蘇月禾。蘇州的蘇,明月的月,禾苗的禾。”

陳慧明猜測:“你不會有個妹妹叫蘇月苗吧?”

好聰明的姑娘!

蘇月禾笑著點頭:“還真是,我二妹叫蘇月苗。”

“真的?”楊春花對陳慧明那是佩服地五體投地:“慧明這腦殼,她最聰明了。對了,你吃早飯了嗎?”

“我吃過了。”

這兩女孩都不到二十歲,比蘇月禾小,問了才知道,她們都是頂父母的班進來的。

兩個人,一個聰明機智,一個活潑開朗,看著都很好相處。

楊春花知道蘇月禾年齡後,苦惱道:“我以為你跟我們差不多大呢,那我們豈不是要叫你姐姐?蘇姐?月姐?還是禾姐?”

好像都怪怪的。

蘇月禾笑道:“我就比你們大一點,你們叫我蘇禾就行。我家裏那邊的人,都這麽叫我。”

“蘇禾?好嘞。”楊春花指了指辦公室裏不多的幾張臺面,“位置都不是固定的,隨便坐。誰來得早,誰坐。不過班裏同事大部分時間都不在辦公室,你不用擔心沒地方坐。”

楊春花熱情地介紹廠裏的情況,上班要準時,進門要簽到,因為他們是采脂工,不需要坐班,所以下班時間比較隨意,

但剛來上班,誰也不敢提前走。

采脂工的工作顧名思義就是去林場采割松脂,只有天氣暖和了,松樹才能分泌松脂,所以每年冬天都只能休息。

雖然休息,但廠裏工資是照發的,所以采脂工雖累,但大部分人都不會抱怨。

陳慧明在角落看書,楊春花帶著蘇月禾到處走走逛逛。

廠區有兩個車間,三個倉庫,到處飄著濃郁的松脂香味。倉庫往後不遠就是員工宿舍。

蘇月禾問楊春花來廠裏多久了。

楊春花道:“三個月。”

蘇月禾一算時間,這不是完美錯過采脂期嗎?

“我媽是松香廠的,知道什麽時候進來最合算。按照規矩,所有人進來都要做半年采脂工,冬天入職,剛好休息,到了春天去開山辟路,比較危險,也不敢讓我們女孩子去,可能最後就采一兩個月的松脂,我們就可以轉崗了。我和陳慧明都是差不多時間進來的。你家裏應該沒人在松香廠上班吧?”

蘇月禾點頭:“是啊,你怎麽知道的?”

“現在是二月,你二月進來至少要在這個崗位做到七八月份,七八月份采脂是最難受的,又悶又熱,還經常下雨。”

蘇月禾了然!

不過沒關系,她習慣了在叢林中穿梭,深山老林中采藥都難不倒她,何況是先清山再幹活的工作。

楊春花走到哪兒都認識人,她帶著蘇月禾從車間出來,經過倉庫就沒進去。

聊起班長李向陽,楊春花道:“他以前是林業局的,我們這裏的人去林業局是高升,他從林業局到我們廠,那就是下放。”

“他為什麽要從林業局下放到我們這兒?”

“犯錯誤了唄。”說著楊春花放低聲音,“搞破鞋,被那女的男人舉報了。”

哦,男女生活作風問題。

“所以他比誰都努力,就是想要做出一番成績,還想回林業局去。他可不樂意我們女同志來乙班了,他就認為我們女的只會拖後腿。”

蘇月禾不清楚別人的私生活是怎樣的,她也不想去評價,但李向陽今天對新人的態度讓她很不爽。

他憑什麽認為她會拖後腿?

她道:“不給我們安排活,當然只能拖後腿了。”

楊春花也憤憤不平:“就是,誰還不是女人的生的?憑什麽說我們拖後腿?”

回到辦公大樓,楊春花帶蘇月禾去四樓的資料室,那邊有很多關於松香、化學以及林業相關的書籍,員工可以辦理借書證,每個月可以借3本書。

楊春花道:“在資料室上班最好了,又清閑,又自在,活兒還都不累。三四個月之後,有個大姐要休產假,希望到時候我能頂上。”

說著兩人進了樓梯,往上爬的時候,一個打扮還算時髦的婦女拎著兩個熱水壺,從樓上下來。

“潘大姐!今天那麽晚才打開水?”楊春花笑著跟對方打招呼。

“開水房的鍋爐出問題了,才來開水!新同事啊?”

“是啊,我們班新來的。”

蘇月禾微笑著跟對方點頭,看著潘大姐下樓去,她忽然頓住!

剛才沒留意,等這潘大姐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她才發現對方走路右腿有點瘸!

再回頭細看她的發髻,不就是那天在她爸門口遇見的女人嗎?她爸說的,抄水表那女的。

原來人家是松香廠的職工?

楊春花見蘇月禾回頭看潘大姐,忙小聲道:“瘸的,長得還挺好看的吧?”

不算特別好看,但會打扮。

蘇月禾問:“她也是松香廠的職工嗎?”

“算是吧。她男人以前是廠裏電工,後來病死了,廠裏為了照顧她孤兒寡母的,讓她來上班。她當時還要照顧孩子,所以只上半天班,也只領半個月薪水,工作就是打打開水,發發報紙,輕松的很。”

兩人繼續往樓上走,楊春花跟她嚼舌根:“別看她一個月也就十多塊錢工資,穿的用的可都一點不差。像她這樣的寡婦,在外面亂來,就沒人舉報。人家男人死了,亂來就亂來吧,大家也就只能在背後議論。”

放平時,蘇月禾聽聽也就罷了,但今天,她忍不住打聽:“她跟誰亂來?”

楊春花放低聲音:“據說好幾個,有廠裏的,有外面的,是誰我也不知道,都是大家在瞎傳。”

有好幾個相好的?其中一個是她爸?她爸不至於這樣啊。

“她孩子多大了?”

“她兒子十多歲了,在讀初中,以後估計也會來頂班。她兒子來頂班的話,潘大姐就只能回家了。她兒子還挺乖的。”

“她住後面宿舍區嗎?”

“沒有,宿舍區的房子緊張,潘大姐沒分到房,她有個姐姐在醫院做護士,她母子倆住她姐姐宿舍。”

到了四樓,進去資料室後,蘇月禾站在窗邊隨意翻著書。

不久,透過窗戶看見潘大姐打了兩壺開水,從開水房出來,就站在外面高興地跟人聊著天。

她爸不顧家,卻偷偷幫人養兒子?蘇月禾不能理解。

她忽然發現這個世界很荒謬,隔著玻璃往外看,外面似乎蒙了一層紗,很不真實。

或許不是真的。或許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看著潘大姐進了辦公樓,蘇月禾借口去上洗手間,自己先走出了閱覽室。

她快速下樓,走到二樓遇到了潘大姐。

“潘大姐!”蘇月禾主動打招呼,“你知道廁所在哪兒嗎?”

潘大姐認出了新同事,不由笑道:“二樓就有,你跟我來。”

“好嘞,謝謝大姐。”蘇月禾跟著潘大姐往前走,“我幫你拿吧。”

“不用不用。”

但蘇月禾還是幫她把左手邊的熱水瓶給搶過來幫忙拎著。

潘大姐問:“怎麽稱呼啊?”

“我姓蘇。”

“哦,這邊姓蘇的人很少。你老家哪裏的?”

“我家在大雁山公社。”蘇月禾試探地說了一句,“整個公社,就我們家姓蘇。”

潘大姐停下腳步,再次打量蘇月禾:“大雁山公社?蘇運昌你認識嗎?在汽車站上班的。”

“蘇運昌是我爸,潘大姐你認識他?”

潘大姐尷尬笑了笑,“認識,認識好多年了,不過……不太熟。”

不太熟!但她爸卻說她是抄水表的。

潘大姐問:“你這工作,你爸給你找的關系?”

蘇月禾淡淡一笑,撒了個謊:“是啊,我爸找的關系。”

潘大姐整個臉瞬間垮下來,蘇運昌把女兒的工作搞到松香廠來,是什麽居心?

她有點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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