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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族(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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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如命他們很快下了山,途經一個凡間小城,雲雀嚷嚷著要去凡間看一看,黍離上神的臉冷若冰霜,雲雀卻依然吵鬧不休,一旁的花如命窘迫的站著不知如何是好,而黍離一副冷冷冰冰的神色,似乎打心底對雲雀跟來極不樂意,在盤算著怎麽把雲雀甩掉。花如命抽了抽嘴角,只好幹巴巴的笑了。

雲雀跟著花如命的幾日,細致的表現出了對花如命的興趣,一路嘰嘰喳喳的問東問西,盡是些關於花如命的事情。

她還學會了用你我稱呼,而非吾汝。因覺得花如命和黍離這般講話新鮮,聽著聽著便也跟著這麽說了。

花如命被雲雀纏了一路,除了起初的無奈之外倒是沒不耐,她反而很是疑惑,雲雀看來就像普通小姑娘一般好奇,幾日相處也察覺不出她心有何不善,可為什麽會被黍離上神封印,且一封便是萬年呢?

不過黍離上神不說,雲雀不說,她只好閉口不談,她只是一個小仙官,哪兒管得了大神們的事不是?

這麽一想,她再大的好奇心也該放一放,心裏便舒暢多了。

最後,他們還是進了小城。

花如命左前是寒著臉的黍離,右前是如沐春風,含笑一蹦一跳的雲雀,她頂著四周頻頻註目的眼神,頓時覺得壓力好大。

黍離神姿卓越,雲雀性子活潑且秀,凡人的目光大多聚在他倆身上,偶爾瞥到了花如命,也只是看小廝的眼神。

花如命樂得當這小廝,不過前頭這兩位難伺候的主光是在街上走一走便吸引了如此多的目光,往後再在人間辦事,可如何得了?花如命苦悶的絞盡腦汁,除了讓他倆換身皮相,還真沒想出什麽萬全之策。

可憐花如命想得糾結,雲雀卻沒將眾人目光當一回事,萬年沒出來,人間已變了模樣,到處是新鮮的玩意兒。她一心想著在凡間呆上幾天,好好的玩上幾日過足癮,看到一間客棧掛滿了花花綠綠的燈籠,眼前一亮,指著客棧和花如命說,“小花,我要住這裏!你去跟掌櫃的定下幾間上房。”

花如命一呆,左右看了一下,確定雲雀是在和她說話,怔怔的應了句好,擡腳往客棧走去。走了幾步,雲雀見她赧著臉折返,心下疑惑。

只見花如命走到黍離前,朝他一拜,躊躇不定的詢問黍離道:“公子,您看這合適否?”

雲雀一惱,就要發作說問黍離這種冰坨作甚,誰曾想,黍離只是眉頭微微一皺,然後破天荒的點頭了。

這回輪到雲雀傻了,心想這還是她認識的黍離嗎,萬年不見轉性子了?

不過她眨眨眼,沒說什麽,瞧著花如命進了客棧,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花如命剛剛出了神,走了幾步才反應到她是跟著黍離的仙官,下級與上級的關系,凡事應過問黍離才對,才木訥的折回問黍離的意思。好在黍離上神沒多在此事上糾結,應得倒是爽快。花如命暗暗松了口氣,不急不徐的進了客棧。

客棧人聲鼎沸好生熱鬧,小二高喊著嗓子在這兒那兒穿梭,忙得滿頭大汗,掌櫃也沒閑著,一頭在賬薄上寫寫劃劃,還時不時的吼一句催裏頭竈房小二手腳麻利些。

他擡頭看到了花如命,掛起了招牌笑容問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花如命往儲物囊裏掏出了一枚白玉放在桌上,“掌櫃的,我要三間上房,這是定金。”

掌櫃的眼瞄了白玉,很快望回了花如命,歉意道,“這位客官,您來得可真不湊巧,小店剛好就剩下兩間客房,不若,您與同行的其中一位客官住一間?”

花如命還沒答話,身後雲雀大喊“放屁!你這客棧是城裏最大的,又豈會連三間上房都沒有?”

花如命猛地回身,黍離與雲雀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一個臉色平淡,另一個神色憤憤盯著客棧掌櫃。

掌櫃瞧這女娃長得精致得很,就連身上所穿之物也不是一般織娘織得出來的,小女娃定是富貴人家的小姐,當下唱起了苦情戲,苦著臉訴道,企圖喚起這些富貴人家的惻隱心:“這位小小姐,您是不知,過幾日便是花燈節,我們城裏的花燈節尤有名氣,不少人慕名而至,就為了過這花燈節,這不,店裏客房都被遠道而來的客人住滿了,實在沒有多餘的客房了啊…”

然雲雀偏不吃他這一套,女童嗓音脆生生道,“這我不管,我就要住這裏,你一定要騰出三間上房,否則我便讓我的蟲子蟲孫啃了你這家店!”

掌櫃自是以為小孩子胡言亂語,花如命卻知道雲雀是認真的,不給她住下她真的會鬧起來。

掌櫃的苦思了一會兒,試探道,“不然,小小姐與你爹一間房?”

花如命一楞,見掌櫃目光飄飄乎的轉向黍離,恍然明白他口中的雲雀的“爹”是指黍離,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掌櫃的不說還好,一說,還真有那麽點像爹爹帶著年幼的女兒出外游玩。

二者齊齊望向花如命,花如命一哆嗦,感受到了冰火兩重天的夾擊,捂住嘴強忍著噤聲,始終沒忍住,肩膀拼命的抖了起來。

雲雀十分惱怒,她化形是女童,但修行不知多少年了,這凡人好沒眼力界,竟然說黍離是她爹?若仔細算來,她還比黍離年長幾百年好吧!她最忌諱別人拿她歲數說事。

“胡說八道,他怎麽可能是我爹,你是瞧不起吾是吧?”

剛高過掌櫃桌臺的雲雀砰的拍著桌面,引得無數人目光齊刷刷而來。花如命瞧著雲雀這架勢,連改了口的“吾”又冒出來了,怕是會不好收拾,忙夾進二人中間,訕笑道:“掌櫃的,這是我家小姐,而那位是我家公子爺,並非掌櫃想的那般。我們也並非有意為難掌櫃,這樣罷,兩間便兩間,我們先定下來,若有其他客官退的空房,煩請掌櫃先行個方便,告知一聲,畢竟這一年一次的花燈會,誰不想留個好的回憶呢?”她笑著,又往掌櫃手心塞了塊白玉。

掌櫃心領神會,手握著白玉,不知怎麽,登時覺得神清氣爽,暗嘆這白玉如此純良,絕非凡品,又對幾人非富即貴的身份深信不疑。

即是有身份的,管他是否真對這花燈節有興趣,那便是無論如何也惹不起的人物,這小廝既然十分通透的給了他臺階下,不若他順著這臺階,對哪一邊都好。於是他這麽想,臉上又掛起了招牌笑,“那是自然,幾位客官放心,若有空房,定先是留給幾位。看幾位風塵仆仆,先樓上歇息?”

“也好。”花如命這般說道,拉著鼓起臉的雲雀,雲雀雖不爽快,但是花如命都這麽說了,雲雀憋著的那口氣也不再發作。畢竟她心裏頭覺得花如命和他們是一樣的,並沒有年歲輩分之分。只不過她是肯定不會與黍離同住一間房,那化為男身的花如命又該住在哪裏?

花如命是黍離帶來的仙官,跟他住一間好像沒什麽不妥,但花如命是女仙,保不準黍離那清心寡欲的樣子過了萬年變了質,想想還是不行,小花是大好女子,不能被黍離毒害。

雲雀想了想,很是認真的皺起了小眉頭,仰臉拉了拉花如命:“小花,你跟著我睡一間。”

花如命看了她雙眼,總能從雲雀眼裏看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便答道,“好。”

掌櫃的一聽,即將推開房門的手一僵,驀地轉身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可不可!男女授受不親,何況你還是個小廝!”

他特指花如命,一副“不可逾越身份啊少年”的眼神盯著她,生怕花如命做出不道德的事情出來。花如命苦了臉,怎麽又忘了她現今是男兒身,而凡間束縛戒律太多,凡人大多只信自己的眼與所說的道德,她若這幅樣子進了雲雀房裏,保不準晚上偷偷被抓去浸豬籠的不是雲雀而是她自己了。

雲雀卻不當這些一回事,她本就生長在上古時代,上古時代的神魔妖男女間相處就那麽簡單,哪有這些唧唧歪歪的東西。明明花如命就是女子,一群有眼無珠的凡人,還整天將這些歪理掛在口中,自以為是金科玉律。

可笑可笑。她擡頭,就要告訴花如命不必理會他,黍離在身後輕悠悠的說了一句,“花如命和我住一間。”

雲雀擡了一半的頭一扭,她聽到自己脖子咯的一聲響,和花如命一起瞪著不可思議的眼朝黍離看去。黍離只是面無表情的轉頭去看旁邊的房間,仿佛剛才說的話與他無關。

花如命震撼的心情澎湃了一小會兒,看來黍離上神很懂得凡間的規矩,這是在保全雲雀的名聲,雖然雲雀的名聲在凡間可能不需要保護。雲雀瞥著他,癟癟嘴,“不行,小花跟著你太危險,還是跟我一間房好。”說完還執意的把花如命往房裏拉。

這時掌櫃的竟然也急了起來,如此熱心叫花如命也跟著感慨起來,“小小姐,這可不行啊,他與您身份懸殊,又非親人,怎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孤男寡女?花如命眼皮一跳,暫且不說她現在的皮相是男子,就算她確實是個男兒身,雲雀還只是個女童,她有長得那麽喪心病狂麽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雲雀那麽執著,而黍離怕是無法期待他再說一句話了。花如命只好一邊被拖進去一邊與掌櫃說:“我家小姐睡前一定要聽些戲段子,講完這戲段子我必然會出來。”

也不知這話說給誰安心,花如命有種是非顛倒的感覺。

掌櫃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眼前的門便被雲雀用力的關上了。

他站在門口,撓了撓額角,訕訕的轉過頭正待與黍離接著講人生大道理。黍離上神視若無睹的轉身,踏進了另一間房。

掌櫃的幹站了會兒,瞅瞅花如命和雲雀的房門,擔憂的嘆了口氣,喃喃道:“真的是男女授受不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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