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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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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蟻

佑寧的模樣就整體而言,比起姜文君更像文宗,但眉眼唇鼻之間又藏著姜文君的神韻,這就導致她與面前這位年輕的小道長一眼看過去,說不出哪裏像,卻又覺得處處像。

“你們倆……”另一人也發現了不對,目光狐疑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在下兩儀宗弟子姜文遠,這位是我同行好友,來自自在宗的程慕風,”姜文遠拍了拍同伴的胳膊,當做安撫,隨後上前一步,拱手一揖,率先自報家門,以緩和雙方之間火藥味十足的氣氛,“今日多謝諸位出手相救,不然我與程道友還有這臨河府全城百姓的性命恐怕堪憂。不知諸位如何稱呼,又來自何方?到臨河府所為何事?”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姜文遠模樣俊秀,態度溫和,原本有些惱怒的怡源鄉眾人頓時被他這副模樣安撫下去,不再怒目而視。

一聽他的名字,佑寧心中便有數。

當朝寵妃淑妃母家有一兄弟頗有仙緣,幼年拜入玄門,前途無量一事在前堂與後宮都不是秘密。

想來這位便是她素未謀面的小舅舅了。

可想眼下這個場景並不合適,不然她定要好好瞧瞧這個傳說中的舅舅。

按捺下心頭的好奇與微不可察的激動,佑寧正正經經地回答道:“我名佑寧,自南疆而來,這些都是我的妖仆,兩位道友無需害怕,他們不會傷人的。”

出山前,他們幾人商量過,怡源鄉的民眾人都對外宣城是自己的妖仆,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大多數妖族肉身強悍但是腦子沒有人類修士靈光,為了達到共贏,玄門中也有不少收妖仆的先例在。不過有這麽多妖仆的,姜程二人還是頭一次見。

佑寧繼續道:“近來時局動蕩不穩,我等得天道厚愛,能踏足仙途,遇此患難時刻,自然應當反哺於天,照拂天下百姓,是以得知有惡妖作亂天下,便想著出來看看能不能盡幾分綿薄之力,還百姓一個太平之世。”

這話說的在情在理,但程慕風仍放不下懷疑,冷聲道:“你要如何證明你和你身後這群妖仆是來幫忙而不是趁火打劫的?”

“你這人怎麽這麽軸?我們剛剛不都救你們了嗎?要是想趁火打劫還救你幹什麽?”有人有出聲和程慕風杠上了。

佑寧擡手安撫住自己的人,從懷中取出一個令牌來,道:“這是忠肅王之子李旭堯李世子的令牌,不論是我還是我手下妖仆,皆在忠肅王手下備過案,不知道長現在可放心一些?”

臨行前李旭堯分別給了佑寧幾人一件信物,防的就是面前這種情況。

佑寧不得不感嘆怪不得秘境中兩位仙人都看上了李旭堯,他不論品性還是才智,都值得這份高看。

忠肅王一家世代鎮守大慶西南蠻部,勞苦功高,人人稱頌。來臨河府除妖的這些日子,姜程二人自然也聽過忠肅王的名頭。

程慕風接過令牌,雖翻來覆去看不出名堂,但臉上的防備之色確實減弱了不少。

這時,臨河府的城門從內部打開,一名灰發老者領著一隊穿戴者盔甲的衛兵步伐踉蹌地小跑出來。

“在下臨河府府尹田平,感謝諸位道長出手相助,眼下妖物暫退,諸位不如先進府休整一番可好?”

程慕風將令牌扔給田平,問道:“田大人可識得此物?”

田平一眼便認出了令牌,“這是忠肅王的令牌呀!”

程慕風這才完全放下戒備,他為人也算耿直,知道自己之前的行為多有冒犯,也不忸怩,當即賠罪道:“是程某先前錯怪了諸位,諸位要打要罰,程某甘願承受,絕無怨言。”

佑寧道:“非常時機行非常之事,程道長的謹慎值得我們學習,如何能怪罪呢?”

事情便算這麽揭過了。

姜文遠道:“妖物暫退,但以它的脾性來說,很快就會卷土重來。此地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諸位還請先進城吧。”

佑寧點頭,領著自己的人跟在田平之後一道進了臨河府城門。

進城之後,莊嚴肅穆的城門緩緩合上,佑寧這才發現城門後方也繪制著兩枚巨大的符文。這兩枚符文不知是用什麽東西繪制而成,發出淡金色的光芒,只看一眼就讓人感覺心頭舒暢。

不過佑寧第一時間是去看怡源鄉的眾人。

雖然她不認識這符文,但它繪制在城門上,那多半是用來防禦妖邪入侵的,保不齊會對怡源鄉眾人產生影響。

還好,不論是白琮還是獸形幼崽都沒有出現不適。

“這是馭靈觀上任觀主繪制在城門上的防禦符咒,抵禦的是強闖城門的妖物,對主動開門相迎的妖族沒有影響。”姜文遠突然放慢腳步來到她身邊,小聲地同她說話。

怕她不知道馭靈觀,還耐心地解釋:“馭靈觀是興起於西南的玄門,擅長符箓一道,觀中弟子常年和妖物打交道,算是親妖派,出自他們觀中的符箓對心無惡念的妖物都很友好,你不必憂心。”

佑寧說過自己出自南疆,但姜文遠顯然並未相信,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解釋的話。

她偷偷擡眸瞄了他一眼,後者眼中滿是欣慰和慈愛。

以他這個年紀來說,這兩種情緒有些違和,但佑寧明白他這是認出了自己,才會這般提點。

“多謝姜……道長解惑。”佑寧低聲道謝。

“不客氣,這是姜某該做的。”姜文遠道。

入城之後,一行人徑直去往府衙。在城門到府衙的這段距離,無數百姓湧上街道,來相送。

佑寧一眼掃過去,發現留在城中的百姓大多是上了年紀的,最年輕的看面貌也過了而立之年。

這就很奇怪啊。

疑惑埋在了她的心頭,沒有問出口。直到走進府衙,朱紅色的大門將百姓都攔在府衙外,佑寧才道出自己的疑問。

誰知問題一出口,田平立刻紅了眼,就連姜文遠與程慕風都忍不住嘆息一聲。

佑寧一頭霧水。

最後還是一名衛兵站出來講明原因。

臨河府本為大慶西偏南的一座小城,受限於位置,一直不曾發展起來,全城人口不過千數出頭,小到不足以成為惡妖的目標,甚至京城的聖旨都還不曾傳到此處,由此臨河府的人只隱約知道今來世道不太平,卻不知是怎麽個不太平。

然而半月前,臨河府東北百裏外的嵩州被妖物擊破,數十萬百姓棄城外逃,其中一部分便逃來了臨河府。

與逃難百姓一同而來的還有混在人群中的惡妖百尺紅蟾蟻。

百尺紅蟾蟻論戰力在十萬大山諸多惡妖中只能算墊底的,會被封印鎮壓純粹是因為它對人類的殺傷力太大了。它打不過攻破嵩州的惡妖,城破之後就被一道趕走了。好死不死居然讓它發現了這麽一塊還沒有被采擷過的“果實”——臨河府。

臨河府雖小,但勝在生機充足,且沒有別的競爭對手。於是它在此處落下腳,將肉身散做蟻群,悄無聲息地擄走城中孩童,吞噬城中青壯年。

若不是姜文遠與程慕風二人路經此地,發現問題,只怕整個臨河府都要被百尺紅蟾蟻悄悄吃空。

姜文遠和程慕風二人對符箓一道頗感興趣,半年前特意結伴來到西南的馭靈觀學習符箓之道。他們於近日收到自己宗門傳信,得知天下妖禍起,匆忙結束學習,準備返回宗門共同討伐出世的惡妖,然後就遇到了在此處作亂的百尺紅蟾蟻。

他二人不忍看臨河府千數百姓葬身妖口,臨時改變行程留下來幫忙除妖。然而兩人都還年輕,天賦有卻見識不足,不認識百尺紅蟾蟻,沒辦法找到其命門,將其誅殺。

一番纏鬥之後,雙方互有損傷。

百尺紅蟾蟻早已將臨河府視為自己的盤中物,對姜程二人半路殺進來十分憤怒,一氣之下竟是吞掉了臨河府中所有青壯年,妖力大增,反轉局勢開始壓著二人打。

若不是緊要關頭,它的妖氣激活馭靈觀留在臨河府中的防禦符咒,將其彈出城外,佑寧可能都沒有機會見到二人,而臨河府只怕也是一座死城。

被彈出臨河府的百尺紅蟾蟻無法再進入城中,更氣得發狂,當即散做蟻群,控制了方圓百裏內所有的屍體前來圍攻臨河府。

它這番大動作竟然還將百裏外嵩州的惡妖也引來了。

只不過臨河府鮮美的肉體已經被百尺紅蟾蟻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老弱病殘根本入不了嵩州的惡妖的眼,也懶得浪費力氣去破臨河府的防禦,只是瞧了一眼便退回嵩州去了。

然而這一眼也斷絕了姜程二人外逃就求救的念頭。

他們和臨河府一起被百尺紅蟾蟻困在了城中。

得益於在馭靈觀的學習,被困期間,百尺紅蟾蟻幾次三番試圖攻破臨河府的城門,都被姜程二人靠著符箓之法守了下來。不過他二人以精血繪制催動符箓,損耗也很不小,撐到今日已臨近極限。

若沒有援手,城破人亡是早晚的事。

“你們兩人靠著在馭靈觀學到的符箓之法就能把臨河府守下來,說明那馭靈觀有些本事,那他們難道就沒有察覺不對勁,過來支援嗎?”佑寧疑惑地問道。

觀城門留下的符箓,這樣高級的符箓一旦發動的話,馭靈觀繪制符箓的人應該有感覺才對。

姜文遠嘆息一聲,道:“在我們收到宗門傳信時,馭靈觀也收到了當今聖上頒布的聖旨,觀中精銳都出動去抓捕據說勾結妖狐,放出惡妖作亂的安平公主去了。留在觀中的那些人能保護好自己已經不錯了,就不要提來支援了。”

姜程二人沒法外逃是因為臨河府已經在嵩州惡妖那掛過號了。他倆躲在城裏還好,惡妖懶得動手收拾他倆小輩,但是一旦他倆出城求救,惡妖自然不會放過他們,畢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至於傳信,那當然是不會讓他倆傳信的。

嵩州惡妖等的就是看他倆和百尺紅蟾蟻死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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